兰州城里有个地方叫“三爱堂”。
“三爱堂”这名字,还是原国民党西北行营主任张治中将军给命名的。当时国民党西北行营就设在这里,后来“西北行营”改名为西北长官公署。
国民党西北长官公署,抗战时期是国民党第八战区长官部,解放战争初期改为西北行营,因为张治中不愿将它改称西北“剿总”,直到1948年才定名为国民党西北长官公署。
西北长官公署,掌管着国民党在西北的甘肃、宁夏、青海、新疆等省的军政大权。
5月18日,国民党中央发了一纸命令,以“青海王”马步芳为国民党西北长官公署代理长官。
从此,“三爱堂”里就热闹了起来。
5月23日,“青海王”马步芳春风得意、兴高采烈地从他经营了数十年的青海西宁老窝里爬出来,钻进兰州的“三爱堂”,坐上了国民党西北长官公署的头把交椅。当时,在马步芳名字的前头,虽然还加了个“代”字,但从此人的作派上看,他早就把那个“代”字扔到太平洋里去了。
早在淮海战役结束后,蒋介石宣布退到幕后,把李宗仁推到前台,后来西北长官公署长官张治中到北平谈判不归,代表中央系的副长官兼甘肃省主席郭寄峤因张去后势单力薄而不安于位,他自己也无暇西顾,就酝酿了将西北大权交给马步芳或马鸿逵的问题。
当时,国民党在西北战场的30多万军队中,胡宗南的人马不算少,但经过几年的征战,损失惨重,一蹶不振,跳窜到陕南和陇南一带的穷山恶水之间,已经没有了什么战斗力。而“马家军”的骑兵部队,则是在西北黄土高原上土生土长起来的,不仅训练有素,而且基本上没有经历过什么打击,可谓兵强马壮,在国民党反动政权风雨飘摇、日薄西山的危难之秋。
青、宁“二马”就成了支撑西北残局的理想人选。原先蒋介石想把西北长官的职位交给马鸿逵,而李宗仁代总统,想在兰州设立“剿总”,请与世无争的中间人物马鸿宾出来主持。以达到在马鸿逵与马步芳之间起缓冲的作用。但马鸿宾没有实力,恐怕“二马”谁也不会接受这个方案。几经考虑,白崇禧认为,马步芳是个“野马”,比较容易利用,若让他当长官,还可以出来拼一阵;马鸿逵是个“滑马”,有些靠不住,可先让他给马步芳当副手。
所以,西北长官之缺,国民党反动派上层就基本上内定为马步芳了。
西北“二马”家族的几代人都有独霸西北的野心,垂涎甘肃地盘已非一日,这次天赐良机,马步芳和马鸿逵谁也不愿轻意放过。于是,他们就各怀叵测,先后离开他们苦心经营多年的老巢西宁和银川,风风火火地窜到兰州,开始了勾心斗角、争权夺位的紧张角逐。
马鸿逵窜到兰州后,一面极力拉拢地方绅士,一面就借机把郭寄峤大肆攻击了一番,说他治甘无方,横征暴敛,把甘肃搞得一塌糊涂。
马鸿逵的这番游说,虽然不无道理,但在当时兰州的一些上层汉族人士中,却引起了极大的反感。因为马步芳和马鸿逵都是信奉伊斯兰教的回族军阀,他们的部队从将领到士兵,几乎是清一色的回族人,如果把西北的军政大权交给他们,大家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历史上因回、汉民族纠纷所发生的无数次流血冲突。在这些汉族的上层人士看来。这“二马”一旦掌握了统治西北的军政大权,历史悲剧必将重演。这是他们所绝对不愿看到的。
就在这时,在北平主持国共两党和谈的国民党首席代表、西北军政长官公署长官张治中将军,抽空来了一趟兰州。
张治中在“三爱堂”里召开了一次国民党甘肃省军政官员及地方绅士大会。在这次大会上,张治中将军告诉大家两个消息:一是他将不再返回西北;二是国民党中央已决定把西北军政大权交给“二马”。这后一条消息,虽说人们已有耳闻,但从张治中的口中说出来,仍如同一记闷棍,把甘肃省的军政官员及地方绅士打得晕头转向,懵懵懂懂,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马鸿逵一听,却认为他真的时来运转,有了盼头,便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之情,又加紧活动起来。他在一次演讲中,把矛头直指郭寄峤,说什么“皮袄热了自己脱,不要等人家来脱嘛!”又含沙射影把郭寄峤等人骂了个狗血喷头。然而,马鸿逵也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番讲话,在会场上却引起了轩然大波,产生了完全相反的效果。不仅使郭寄峤等人挺身而出,极力反驳,为自己辩护;甘肃的地方绅士也公开表示了对马鸿逵出任西北长官之职或到甘肃主政持不欢迎的态度。与马鸿逵灼灼逼人的表演不同,马步芳却是在不动声色中,单刀直入来了个实际动作。他派亲信、国民党青海省党部主任马绍武携重金和珍宝到广州,直接向代总统李宗仁、白崇禧等人活动,摸清了国民党当局已内定他为长官的底牌。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兰州。
马鸿逵见自己的活动毫无效果,在听到从广州传来的这些消息后,一时也感到自己的实力没有马步芳大,便随风转舵,顺水推舟,在表面上实行了让步。
后来,在白崇禧的授意下,青、宁“二马”于5月5日在甘肃、青海交界的享堂举行了一次会晤。
会唔时,马鸿逵主动表白说:
“甘宁青原属一家,彼此非亲即故,关系很深。目前家乡之事,我们不管,让谁来管?我们应该精诚团结,一致对敌,保卫西北。我已年老了,子香(马步芳字子香)主席年富力强?正在有为之年,我情愿作个参谋,从旁帮助,希望他把西北的事情担当起来。”
马步芳听了,也谦让道:
“老爸爸(西北回族对长辈的称呼),你领导我们,你怎么说,我们这些作晚辈的就怎么办。……”
为了表示他们亲如一家,这次马鸿逵又将孙女许配给马步芳的胞弟马步青的儿子为媳。原先,马步芳的祖父马海晏与马鸿逵的伯父马福禄是表兄弟,马鸿逵的女儿嫁给马步芳的堂弟马步荣(马麟之子),现在这“二马”可谓是四代姻娅的关系了。最后他们商定,由马鸿逵首先出面推荐马步芳出任西北长官,马步芳上任后再推举马鸿逵出任甘肃省主席,并决定青、宁组成联合兵团出兵援陕。
会唔后,马鸿逵自我安慰地对人说:
“长官是空名,主席是实缺,有地盘就有实权,将来可以多征兵嘛!”
他的计划是,他到甘肃当了主席,把宁夏的主席让给儿子马敦静,也可以实现甘宁一体化,达到逐步控制西北的目标。
但是,在马步芳走进“三爱堂”,坐上了国民党西北军政公署军政长官的第一把交椅后,却把他在享堂会晤时对马鸿逵的承诺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却是马鸿逵所始料不及的。
人民解放军渡江以后,奋勇前进,横扫残敌,迅速解放了南京、上海、南昌等地,大江以南大片国土的全部解放指日可待。国民党蒋介石集团,自知江南无望,却又不甘心失败,遂企图盘踞西南,连接西北,把维持残局的希望寄于西南和西北地区的近80万军队,特别是马步芳、马鸿逵的10多万骑兵部队,妄图垂死挣扎,以等待时日,卷土重来,恢复他们失去的天堂。
然而,这一切都只能是蒋介石集团的痴心妄想。
1949年5月23日,马步芳踌躇满志走进兰州的“三爱堂”,爬上了国民党西北长官公署代长官的宝座。但不知为什么,马鸿逵却没有回银川,而住进了他在兰州水北门的私人住宅。
当马步芳拿到蒋介石从广州发来的委任状时,这位“青海王”竟一时激动得放声大笑。停了一会,又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声吼道:
“娘的!先人都没有办到的事情,我办到了………”
接着,又对身边的人深有感慨地说:
“老子的官,可是从血里捞起来的啊!”
马步芳,生于1903年,在北伐战争后,全国各地的大小军阀或被蒋介石消灭,或力量遭到削弱,而他却意外地扩充了原先根基未固的家族武装势力,逐步成了称霸一方的“青海王”。
1930年,马步芳就彻底地投靠了蒋介石。从此,他便开始了积极地与共产党为敌,坚决地与人民为敌的反革命生涯。
1936年7月,“青马”在青、川边界初次与红军交火时,马步芳这个刽子手就命令部下,屠杀了红军1000多名伤病员,对被俘的红军将士更是极其残酷地加以集体杀害。
1937年4月,马步芳积极追随蒋介石,坚决执行其“先安内后攘外”的反动政策,对红军西路军进行了坚决的拦截和阻击,并将西路军打败。在张掖就残酷杀害西路军被俘人员3267人(其中活埋2609人,枪杀575人,用火烧死56人,其他如扒心、割舌27人)。他的兄弟马步瀛还把30多个红军的胆取出来做了眼药。对被俘的女红军除了枪杀、活埋外,还有的惨遭马步芳强奸后,再分给部下做妻妾丫环。使她们受尽了凌辱。著名的红军将领、红五军军长董振堂,就是惨死在他的手里。
马步芳是一个双手沾满共产党人、红军战士和革命人民鲜血的刽子手、活“阎罗”。
马鸿逵,生于1892年。此人先依附冯玉祥,后改投靠蒋介石,出任宁夏省主席达17年之久,被称为宁夏的“皇帝”。
他8岁那年,在西安行宫中见到了慈禧和光绪皇帝以及隆裕、李莲英、小德张等一些前清王朝的权贵。20岁出头,在北京又先后给袁世凯、黎元洪之流做侍从武官。
1932年,马鸿逵被蒋介石正式委任为国民党宁夏省主席。
马鸿逵的人生信条是:
有兵就有权!
在当时,人们通常都把马步芳称为“青马”,把马鸿逵称为“宁马”,把他们合起来,就称之为西北“二马”或青、宁“二马”。这青、宁“二马”,都是西北回族军阀的后裔。
马步芳在蒋家王朝风雨飘摇朝不虑夕的危难之际,昏头昏脑地走进“三爱堂”,还要同彭德怀一决雌雄。
其实。马步芳哪里是彭德怀的对手!
1949年5月,马步芳、马鸿逵看到胡宗南从关中败退后,陇东和陕甘公路完全暴露,西北大门洞开,甘青宁失去屏障,“二马”的封建领地受到直接威胁。当时,他们“马家军”的军事力量不仅没有太大的损失,而且乘打内战之机,队伍还得到了迅速的扩充。他们为了保护各自的势力范围,阻止人民解放军西进,马步芳和马鸿逵在享堂会晤时,就商定了“拼命保命”、“舍家保家”,孤注一掷。作困兽之斗的决策。
同时,青、宁“二马”都还存在一种侥幸心理,想拿20万枪杆子进行一次赌博,火中取粟,妄想打败解放军,取胡而代之,实现他们几代人所梦寐以求的“西北王”理想。于是,就由马鸿逵出面,电请蒋介石,准令胡宗南协同“马家军”收复咸阳、西安。当时,解放大军正在南下,华北兵团尚未入陕,西北战局尚有机可乘,“二马”又是主动请缨,蒋介石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胡、马联合反攻咸阳、收复西安的作战协议,就是在这种各怀鬼胎的背景下达成的。
6月初,胡宗南集团和青、宁“二马”开始了联合作战的实际行动。
青宁“二马”组成了所谓“联合兵团”,由马步芳之子马继援任总指挥,卢忠良任副总指挥。整个攻陕战役由马步芳任代长官的西北长官公署统一指挥。
国民党攻陕作战的部队是:
——青海兵团,司令官马继援。辖第八十二军、一二九军等部,总兵力7 5万人。
——宁夏兵团,司令官马敦静,前线总指挥卢忠良。辖第十一军、一二八(军长卢忠良)等部。总兵力4万人。
——胡宗南部第五兵团,司令官裴昌会。辖第一一九军、三十八军、六十五军、九十军。总兵力9万人。
——海固兵团,司令官马敦靖。辖第八十一军、独立骑兵军,总兵力2万人。
胡、马联军各自的任务是:
胡宗南部沿陇海铁路南北两侧向武功、扶风、眉县、周至一线推进。“马家军”沿西兰公路东进,直扑咸阳。
“联合兵团”的具体分工是:
——中路为宁夏兵团之第十一军,取道长武、彬县、永寿,沿西兰公路向乾县和礼泉攻击前进;
——右路为宁夏兵团之第一二八军,取道十字镇(属泾川县)、灵台、关头镇(属永寿县)、崔木镇(属麟游县),沿西兰公路以南向咸阳西南之兴平攻击前进;
——左路为青海兵团之第八十二军及骑兵第八、第十四旅。于西兰公路左侧,沿泾河攻击前进。
青海兵团之第一二九军为总预备队。到达彬县、长武一线集结,沿西兰公路跟进。海固兵团系临时拼凑的,势单力薄,仅驻防于海原、固原和环县、庆阳一带,替宁夏兵团看看家而已。
从上述的军事部署不难看出,马步芳是把宁夏兵团全部推到正面去打头阵,而青海兵团的第八十二军,则位于掩护性质的左侧翼,有利就打,不利就跑。
6月中旬,青、宁两兵团先后进抵关头镇、阳峪镇、铁佛寺和南北竹杆等地区。并与解放军前哨部队发生战斗,“二马”的部队分别受到迎头痛击,损失很大。解放军在完成阻击任务后,主动撤走。马继援因为在南北竹杆地区吃了亏,一时未敢轻举妄动,当他侦知阻击他们的只是一些地方武装,守卫咸阳的兵力不多,西安也很空虚,解放军的主力尚未到达时,遂产生了抢功和出名的念头。竟以前线总指挥之便,擅自改变原定进军路线,将其第八十二军移至西兰公路。当“宁马”的主力第一二八军到达乾县时,“青马”的部队已经越过乾县,去单独进攻咸阳。妄图一举得手,并乘胜收复西安,以扬他“少年英雄”的声威,引起“全国轰动”。
马继援此时以他的第一九○师师长马振武为咸阳前线步骑总指挥,率第一九○师、第二四八师和骑兵第八旅近3万兵力去攻打咸阳。
6月13日,马继援在他的部队出击前,对部属们说:
“今天我们要竭力保卫团体,以报答长官(指马步芳)对我们多年的栽培。”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声嘶力竭地叫嚷道:“夺取咸阳,直取西安是长官和本军长坚定不移的主张,我们要在胡宗南和宁夏部队面前争一口气,明天早上,就把我们第八十二军的军旗插在咸阳古城的城楼上!……”
夜阑人静,远在兰州的马鸿逵,正和他的四姨太刘慕侠同寝贴肉,紧紧地接在一起。……
突然,床头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被电话铃声吵醒了的马鸿逵,气不打一处来,抓起耳机正要骂娘,一听耳机的声音,方知是他的爱将,第一二八军军长卢忠良从援陕前线打来的。
卢忠良报告说:
“彭部杨得志、周士第兵团,已西渡黄河,昼夜兼程,直扑咸阳而来……”
马鸿逵听罢,倒抽了一口冷气,就骂了起来:
“他娘的!共产党、彭德怀他们简直不是人,是一群不要命、不知劳累、不知饥渴的鬼!”
此刻,卢忠良的电话提醒了马鸿逵。老奸巨滑的马鸿逵心里想,既然解放军的杨得志、周士第兵团已经赶来,何不借此机会把马步芳这小子好好教训一下,叫他尝尝共产党的厉害。于是,马鸿逵就在电话里问卢忠良:
“马继援那小子的第八十二军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第八十二军的先头部队已在咸阳外围同共军接火,详情不明。”卢忠良如此回答说。
马鸿逵一听,高兴得几乎笑出了声。
因为自从马步芳走进“三爱堂”,坐上代长官的交椅后,便不再把他马鸿逵放在眼里,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日渐表面化和白热化,因此,就想借机让解放军把马步芳好好教训一下。
卢忠良因为没有得到马鸿逵的明确指示,就着急地问:
“马长官,您看我们下一步该——”
没等卢忠良说完,马鸿逵就截住他的话头,咬牙切齿地说:
“好!我看就这么办。忠良,你连夜给老子把部队拉出来,要迅速,隐蔽,机密……”
卢忠良心领神会,也笑了起来,说了声:
“是!马长官,我明白了,立即照办……”
于是,卢忠良指挥的“宁马”主力第一二八军,一夜之间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撤到了乾县一带,按兵不动,作壁上观去了。
胡宗南集团的李振指挥之第六十五军等部,虽然也在向东推进,但进至周至附近地区,也停止前进,坐观成败,以收渔人之利。
卢忠良的部队这么一撤,可就坑苦了马继援。
彭德怀发现“宁马”的主力后,胡部又停止不进,只是马继援孤军突出,就抓住这一有利战机,命令已进至指定位置、严阵以待的周士第第十八兵团的第六十一军一部,迅速地向马继援部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马继援,这位年轻气盛、刚愎自用的公子哥,在当时的西北战场上,几乎什么人他都没有放在眼里。他曾经得意忘形而又有点神经质地对人说:
“我‘马家军’战功赫赫,共军早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了。河西走廊,歼灭共军好几万;驰援陇东,共军不战自乱;偷袭榆林,共军弃城西逃;西府大战,共军一个旅仓皇逃窜,我们差点活捉了彭德怀……”
马继援如数家珍地列举的这些,都是被作为他们“马家军”的“辉煌”历史而言的,其猖狂之态,可想而知。
而今,在咸阳城外,第一野战军的猛烈炮火和勇猛的冲杀,却使马继援感到有点不对劲。
不过,马继援的“马家军”也确实还不是草包。他的骑兵的波浪式冲锋,简直像是大海里的海流,前面的倒下去了,后面的又排山倒海般的涌了上来。他们手上的马刀,闪闪发亮,嘴里又念念有词,发出一阵阵刺耳难听的怪叫,给人精神上造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但是,人民解放军却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把“马家军”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压了下去。
马继援看了,在指挥所里气得直跺脚,直骂娘,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他娘的!我从来还没打过这样的窝囊仗,接着给老子冲!”
这时候,一个部下提醒他:
“卢忠良溜了。……”
马继援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孤军作战,急忙下令全线撤退。
就这样,马继援的第八十二军,在咸阳城外丢下了2000多具尸体,夹着尾巴撤退了。
这2000多具尸体,可是他“马家军”的精英啊!就为这,简直使马继援伤透了心。
在被迫撤退时,马继援又急又气,跺着脚大声地骂道:
“彭德怀啊!我与你不共戴天……”
但是,在针锋相对白刃相加的战场上,骂是没有用的。
就这样,青海“马家军”的2000多精锐的骑兵,一夜之间在咸阳城外就被彭德怀干净利落地吃掉了。
过了几天,马继援在咸阳前线遭解放军迎头痛击,被打得落花流水、损失惨重的消息,就传到了“三爱堂”。当马步芳得知,他的精锐第八十二军在这次作战中,平白地损失了2000多名精英,在痛苦之余,就给长官公署收支处的少将副处长孟企三下了一道手令:
速提1000两黄金,犒赏第八十二军的伤病官兵。
现在,马步芳要用1000两黄金,犒赏伤病官兵,孟企三在收到马步芳的这个手令后,就立即去找郭寄峤,忧心忡忡的说:
“马代长官有令,要提1000两黄金,犒赏伤病官兵。可去年那4000两黄金是转账,不是额外收入,如果按额外收入支用了,将来财政部对联勤总部拨付经费时,就会从中扣除,那可就无法对付了。”
郭寄峤一听,也面有难色,半晌不语。
那4000两黄金,是他郭寄峤在头年秋,用国民党中央银行兰州分行的金圆券兑换来的,并提存于甘肃省银行。这件事,曾经引起了国民党中央的很大不满,并令他立即退还国库。在这种情况下,郭寄峤叫来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收支处副处长孟企三,悄悄地吩咐道:
“这4000两黄金,交收支处转账,充作经费。希你得到转账令后,缓提一个月。”
孟企三明知郭寄峤是在弄虚作假,是企图中饱私囊,便给郭卖了个人情,当即应允下来。后来,郭寄峤为了讨好马步芳,却把这几千两黄金送给了马步芳。
马步芳见到黄金,当然喜出望外,对郭寄峤赞不绝口,着实地夸奖了一番。
现在,马步芳要从中提出1000两黄金来,用于犒赏他的部队,这就使他郭寄峤有苦难言了。
孟企三一看郭寄峤的样子,便心领神会,讨好地说:
“这事既然使郭主席为难,1000两就先付给马代长官,以后由我们收支处设法弥补就是了。不过,请郭主席将此中的困难告诉马长官,下余的3000两,可不能再做如此处理了。”
郭寄峤一听,当即转忧为喜,破颜为笑,连声说:
“好!好!我转达,我一定向马长官转达……”
马步芳提出了1000两黄金后,就召集兰州市各机关团体的人士,大张旗鼓地跑到华林山陆军医院去慰问伤病官兵,每人犒赏白洋8元。第八十二军的伤病官兵不过两千余人,所费当然有限,剩余的大量黄金,就自然地进了马步芳的腰包。这以后的事,别人也就不好再去过问了。
马鸿逵很快就知道了马步芳用1000两黄金,大张旗鼓犒赏他的第八十二军伤病员的事,就以西北长官公署副长官的名义,也给盂企三打了个电话,要这位孟处长到水北门他的私人住宅来一下。
孟企兰到来后,马鸿逵就开门见山地说:
“现在军事很紧张,你知道吧!最近,第一二八军在乾县打了个胜仗,很需要犒赏一下有功官兵,所需5万元白洋,你赶快给解决一下。”
孟企三听完马鸿逵的话,其中的真实用意就完全明白了,便诉苦说:
“马副长官,这犒赏费可是要由中央命令才能补发的。收支处素来没有这笔经费的底款。现在西北有部队30多万,收支处只有白洋两三万元以维持现状。您要的这笔钱,等我向马长官请示后再说。”
马鸿逵听说他要请示马步芳,当即火冒三丈。心里想,你孟企三压根儿就没把我放在心上,马步芳他算个什么东西!于是,就当着孟企三的面,把马步芳骂了个狗血喷头。孟企三听了也不敢分辩,心惊肉跳地退出来后,就跑到马步芳那里告了一状,也诉了他一肚子的冤枉。
马步芳听了后,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第二天,在“三爱堂”西北长官公署的会议室内,公署参谋长刘任也向孟企三提出了第一二八军5万元犒赏费的事,并用命令的口气对孟企三说,要尽快地拨给马鸿逵。
孟企三听刘任说完,心里也立马来了气。但还是压了压,用一种绵里藏针的语气回答说:
“我现在没钱。如果非要发给的话,就请长官公署先给我一道命令,我就好向中央请款了。”
刘任一听,顿时语塞。
当时,马步芳就坐在他的“宝座”上,两位部属如此你来我往的对话,他虽然听得真切,却装聋作哑,一言不发。见刘任没话可说了,就抬手看了一下表,说了句“啊!时间过得好快。”便起身拂袖而去。
孟企三见马步芳要走,就立即追了上去。
在楼梯口,孟企三用一种带有挑拨性的语气,急切地对马步芳说:
“马长官,您是知道的,作战犒赏的问题中央现在还无明文规定,如果我们向中央请示,也必然不会批准。同时,第一二八军也在作战,是否也要给些犒赏呢?不给吧,当然是不均了,就会影响第一二八军的士气;给吧,中央必然会认为是您马长官拿中央的钱送人情,这可对您马长官不好呀……”
第八十二军因为是马步芳的儿子马继援当军长,马步芳听了孟企三的话,口气就立即变硬了,说:
“不要给了。他再要找你的麻烦时,我来给他讲清楚。”
马步芳说完,就背着手,哼着谁也听不懂的小曲,得意地下楼去了。
当天下午,马鸿逵又给孟企三打来电话,还是讲那5万元犒赏费的事。孟企三还是一个没有命令不给钱的回答。
马鸿逵一听,就发起了脾气:
“孟企三,钱是你们家的吗?”
“不是。但没有马长官的命令,就是不能给。”孟企三也硬梆梆地这样回答了马鸿逵。
马鸿逵一听。又是一个什么“马长官”的命令,心里骂道:“孟企三,你这个混帐东西!真他娘的狗眼看人低。”于是就在电话里怒吼道:
“不给!孟企三,你看我能不能杀了你?”
孟企三因为已经得了马步芳的“上方宝剑”,就一点不示弱,便对马鸿逵这位副长官回敬道:
“你一个堂堂的副长官能这样随便说话吗?没有公文,你一个子儿也甭想从我这里拿走!要杀要刮,随你的便。”
孟企三这么一顶,把马鸿逵气得更加怒火中烧,暴跳如雷,“叭”的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孟企三知道惹了祸,心里也害怕起来,放下电话机就去找马步芳,把刚才发生的情况报告一遍。
马步芳听了,沉着脸,淡淡地说:
“什么?他要杀人!他有什么权力杀人?”
话音刚落,一辆鸣着长笛的汽车就开进了“三爱堂”的大院。马步芳从楼上的窗户上一看,见是马鸿逵从汽车里气呼呼地跳了下来。
马步芳想了一下,故作镇定地向孟企三挥了挥手,示意叫他回避一下,先从后楼下去。然后,就整了整衣服,下楼去迎接马鸿逵……
马步芳当然是给孟企三圆了场,但还是把这位少将副处长吓了个半死。
不过,马步芳还是把“责任”推给了那位“不懂事”的孟副处长。但是,因为一个要钱,一个不给,马步芳和马鸿逵最后还是闹了个不欢而散。
第二天清晨,马鸿逵又从他的水北门官邸,把电话打到“三爱堂”,而且指名道姓的要马步芳接电话。
马步芳不想在电话里和马鸿逵再发生冲突,就借故让参谋长刘任去接。
刘任接了电话后,向马步芳报告说:
“马少云(马鸿逵字)说,在咸阳外围的作战中,卢忠良的第一二八军损失太重,又得不到上峰的犒赏嘉奖,士气很低,现在需要下来休整。”
马步芳雷霆大发,拍着桌子大声嚷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个马少云!你告诉他,不管是什么人,是什么原因,一步都不能后退,谁退谁负责!”
马步芳坐下来,叹了口气,又无可奈何地说:
“唉!他马步云,其实早就严重地破坏了作战计划!还说什么一二八军要下来整顿?卢忠良的第一二八军早就撤退了。马继援的第八十二军可叫他给坑苦了,损失才叫大哩……”
马步芳讲的这些,其中的内幕,刘任心里也是明白的。这阵,他坐在那里装糊涂,不愿明说,是为了看马步芳的热闹。他听了马步芳的话,暗自在心里骂道:
“你小子不是能耐大吗?这些你怎么才知道。今后的日子长着呢,我看你怎么过……”
没过多久,马鸿逵又派人给“三爱堂”送来了一纸正式公文。
公文的内容是:
中央有明文规定,凡省防军出境作战者与国军同一待遇。此次赴陕作战之第一二八军为宁夏省防军,其军饷与国防军比较,每兵少3元。
第一二八军赴陕者共4万人,每兵短发经费3元,计共短发经费,白洋12万元。请予补发。
刘任看过这份公文后,当即大笔一挥,在上面批示:
“应该从速补发。请送收支处办理。”
刘任的批文,很快就送到了孟企三的手里。孟企三看过后,不假思索,便气呼呼地找了来,对刘任说:
“参谋长,我现在没有钱,就是有钱,也决不能给马少云补发。”
刘任听了,也不客气地问:
“为什么?”
孟企三把马鸿逵送来的那份公文,狠狠地往刘任的办公桌上一摔,不屑与言地“哼”了一下,回答说:
“为什么?这难道您刘参谋长还不清楚?宁夏由我们补给的国防军,原本就有十多万,为什么这次出境作战的只有4万人?为什么还偏偏要叫省防军呢?如果中央或长官公署有命令,明确规定,反攻西安、咸阳要叫省防军出击,这经费是可以补发的。否则的话,就是不能补发。”
刘任听了,从桌子上抓起那份公文,也朝地上一扔,恶声恶气地说:
“好吧!不发就不发。今后影响了战事你负责。”
孟企三也一点不示弱,回答说:
“刘参谋长,我可负不起影响战事的责任!这不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我只是管经费的,只要有中央或长官公署的指令,我当然会去想办法。”
刘任被顶得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这段时间,马步芳也是一直坐在他的“宝座”上,看着刘任和孟企三你来我去,吵吵嚷嚷,却一直没表态。当然,马步芳在心里是支持孟企三,是站在孟企三一边的。
只要马鸿逵住在兰州不走,他马步芳就休想过一天安静日子。
扶眉一战,胡宗南集团的主力被人民解放军歼灭于渭水河谷,青、宁“二马”闻风丧胆,慌忙后撤,龟缩于六盘山以西。
下一步怎么办?是打、是撒?对于马步芳和马鸿逵来说,一时都处于一个举棋不定的状态。
在胡宗南集团主力殆尽,青、宁“二马”一时又举棋不定的情况下,国民党反动当局为了苟延残喘、挽救西北危局,千方百计地为青、宁“二马”打气,企图把马步芳和马鸿逵都牢牢地拴在他们企图阻止历史前进的战车上。因此,蒋介石就派其亲信贺忠寒、蔡孟坚、顾希平等人7月中旬,从广州窜来兰州,借献旗、慰劳为名,在西北地区的国民党军队中组织黄埔同学会非常委员会,借以笼络人心,并说服“青马”出兵宝鸡,控制秦、蜀通道,使胡宗南集团在秦岭以南得以休整,以便待机而动,卷土重来。
贺忠寒等人在兰州通过八方游说,四处串连,一时把马步芳和马鸿逵都搞得晕头转向。特别是马步芳父子,更是昏头昏脑,忘乎所以。刚愎自用、不知天高地厚的马继援,竟被他们鼓嗓得头脑发热,叫嚣着要在平凉地区与解放军决一死战,与彭德怀比个高低。
平凉,扼甘肃、宁夏之咽喉要道。这一地区为回、汉民族杂居地区,其地多深壑峭壁,关山十分险要。
当时,无论是马步芳,还是马鸿逵,都不愿意看到解放军突破平凉一线,并不断向兰州推进的事实出现。这是因为,一旦平凉落入人民解放军之手,兰州就处于解放军的攻击之下,他们的老巢西宁、银川,就全都面临危境。因此,青、宁“二马”从他们的老巢——西宁和银川的安全出发,出于保护他们各自的既得利益,都有意在平凉一线同解放军进行决战,以阻止或迟滞解放军不断向大西北腹地的胜利进军。
除此之外,青、宁“二马”在当时的形势下,之所以会决定在平凉地区同人民解放军进行决战,还因为平凉地区的关山地形十分险峻,兰州、银川做他们的战略后方,供应也比较便利。在他们看来,一旦决战开始,人民解放军远离后方,供应必定要发生困难。同时,胡宗南部再兵出秦岭,加以配合,就一定会陷解放军于首尾不得相顾的困境。他们还认为,在人民解放军进入平凉地区后,把民族情绪和民族矛盾煽动起来,也会使解放军无法立足,从而把第一野战军的几十万大军消灭于陇东的群山大川之中。
这样,在平凉地区同解放军进行决战的问题,经过贺忠寒等人的游说,很快在西北国民党军的高层人士中取得了共识。于是马步芳就委派刚由西北军政公署参谋长晋升为副长官的刘任,跑到静宁。7月24日主持召开师以上军官参加的紧急军事会议,着手部署平凉决战的问题。
这次军事会议,是在静宁马继援的公馆里举行的。会议规定:宁夏、陇东和陇南3个兵团的军、师长及参谋长都必须参加。
国民党西北战场的这3个兵团,是在1949年5月下旬,为了挽救西北危局才匆忙拼凑起来的。
当时,因为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在5月20日解放西安后,又挥师西进,虽然先后解放了包括咸阳、兴平、武功、扶风、岐山、风翔、千阳等县城在内的关中广大地区,但人民解放军的华北两个兵团还未西进,西安一带的防务比较空虚。国民党反动集团通过他在西安等地的潜伏特务,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就命令其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匆匆忙忙地拼凑了宁夏、陇东和陇南3个兵团,企图乘机回戈一击,收复咸阳、西安等地,进而窜扰河南,牵制解放大军南下,以维护其岌岌可危的反动统治。新拼凑起来的3个兵团是:由马鸿逵之子马敦静指挥的宁夏兵团(前线总指挥为卢忠良),由马步芳之子马继援指挥的陇东兵团,由胡宗南集团第五兵团司令裴昌会指挥的陇南兵团。
接着,国民党西北军政公署就向3个兵团下达了出击命令:陇东兵团和宁夏兵团由平凉出发,沿西兰公路向西安挺进,陇南兵团(即裴昌会兵团)从宝鸡沿渭河两岸,也向西安进攻……
结果,马继援指挥的陇东兵团,在咸阳、乾县一线遭到了人民解放军的迎头痛击,弃尸2000,损失惨重。在扶眉战役中,裴昌会所指挥的陇南兵团也遭到了沉重打击。
刘任主持召开的这次静宁会议,既是为了检查扶眉之战失败的责任;也是为了根据国民党中央的指示,部署下一步的作战任务。
马鸿逵因为没有争到国民党西北军政公署军政长官的宝座,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可泄,在兰州同马步芳搞了一阵磨擦之后,此时,已经跑回到他银川的老巢,坐观时局的发展变化去了。
在马鸿逵看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因此,他宁肯让兰州的甘肃省政府主席的宝座空着。也不能留在兰州,被马步芳父子“软禁”起来。在反攻咸阳的作战中,因为他的“釜底抽薪”,撤走卢忠良指挥的第一二八军,将马继援的第八十二军暴露在解放军的正面攻击之下,从而破坏了“二马”联合作战的行动。这次静宁会议,他当然不会自投网罗、陷入马步芳父子的圈套。所以,他就只派了个前线总指挥第一二八军军长卢忠良,代表宁夏兵团去参加了静宁会议。
在西北的“马家军”队伍中,卢忠良是一个惟一当上了军长的汉族人。他完全是靠自己对马鸿逵的忠诚和勇敢善战,从士兵爬到军长的高位上的。在宁夏兵团的几个军长中,真正有些指挥才能的,卢忠良也还算是矮子中的“将军”。因此,马鸿逵一向很看重此人。这次,马鸿逵又将宁夏兵团的战场指挥大权交给他,由他来发号施令。这在西北的“马家军”中,确实可谓一奇。
陇南兵团参加这次静宁会议的,除第一一九军的军长王治歧外,刘任还指名要副军长蒋云台必须到会。
因为蒋云台心中犯疑,便称病没有参加。
马继援的陇东兵团则不然。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因为会议就在他的公馆举行,他的所有军、师、团长,也就一个不拉地都坐进了会议室。
会议开始后,刘任先干咳了几声,然后又献媚似的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马继援,有意地提高嗓门拉长音调说:
“今天,我们召开一次紧急军事会议。现在,我首先宣布两条决定。”
会场里一片寂静。
刘任站起身来,用右手的三个指头捏着一份电文,向大家晃了一晃,煞有介事地大声说:
“中央电令,决定发给第八十二军在陕西耀县作战阵亡之师长马得胜抚恤金白洋3万元。”
在座的众将校军官,对于国民党中央如此前所未闻的巨额恤赏,一个个惊奇得瞠目咋舌。
马继援作为第八十二军军长,因为他的部下得到如此的巨额恤赏,显得十分的荣幸和自豪,脸上顿时绽开了十分得意的笑。
刘任接着说:
“这笔抚恤金,是总统府托运代发的,不日即可到达,将一次交付马得胜师长的家眷。”
刘任讲到这里,马继援从座位上忽地站了起来,张开血盆似的大口,杀气腾腾地大声吼叫道:
“请刘副长官转告中央,我陇东兵团全体将校士兵,誓死报效党国,誓与彭德怀决一死战,生为党国人,死为党国鬼!”
参加会议的马继援部的将校军官,听了马继援的话,也都忽地、齐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跟着马继援吼叫起来,好像是在重复马继援的话,也好像是在讲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真有点“声震屋宇”的气魄。
见此情景,刘任站起身来,笑容可掬地举起双手,示意叫大家都坐下来,又朝马继援献媚地笑了笑。
在会场安静下来之后,刘任坐在他的座位上,继续说:
“刚才,我给大家宣布的是中央的第一个决定,是论功行赏,有功者当奖,有大功者要重奖!奖惩分明嘛,这是我们治军立国之根本。下面,我再宣布中央的第二个决定,就是查办扶眉作战贻误战机的责任者。”
他说着,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先用一种威严的目光把会场扫视了一遍,然后把目光停留在第一一九军军长王治岐的脸上,厉声问道:
“蒋云台来了没有?”
蒋云台是国民党第一一九军副军长兼第二四四师师长。
国民党的第一一九军,是在蒋介石的嫡系部队被人民解放军消灭殆尽,国民党反动统治摇摇欲坠的情况下,于1949年4月在天水成立的。蒋云台就是在第一一九军成立时,由甘肃省师管区司令调任此职的。
第一一九军成立后,因西安、关中告急,遂拨归胡宗南集团裴昌会的第五兵团指挥,于5月9日即奉命由天水出发,东进援陕。后为配合青、宁“二马”反攻西安、咸阳,第一一九军又在裴昌会第五兵团的编成内,组成所谓的陇南集团。沿渭河两岸,向西安方向攻击前进。马继援兵败后,第一一九军作为陇南集团的左地区军,蒋云台就为左地区军的前线指挥,与从咸阳地区撤至乾县一线的以卢忠良为前线总指挥的宁夏兵团的防区相接。但是,宁夏兵团与陇南集团间的空隙很大,这就为尔后在扶眉之战中,解放军由此空隙间迂回其后造成了便利。
扶眉战役打响后,第一一九军的防线受到了解放军的猛烈打击,战事也颇为激烈。蒋云台所指挥的第一一九军,在解放军锐不可当的攻击下,被打得落花流水,全线溃退,他自己也夺路而逃。后来,蒋云台在宝鸡、秦岭和徽县等地收容流散官兵,原来一个近2万人的第一一九军,最后只剩下5000余人……
王治岐在听到要查办贻误战机的责任者一句时,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出了一身冷汗。在听到刘任问他蒋云台的名字后,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他还未站起身来回话,马继援就用一种不怀好意的腔调说:
“蒋云台真是胆大包天!这次,又是他违抗命令,不来开会。太不像话了!应当从严惩处,以教育全军将士。”
王治岐听了,有点语吃的解释说:
“蒋云台正在徽县一带收容部队。听说,他好像还生了病。这一阵子,他身体就一直不好。”
马继援一听,就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骄横得不可一世,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式,喧宾夺主地大声说:
“什么身体不好!纯粹是有意对抗。蒋云台明明是在逃避责任嘛,这还不清楚嘛,还装他娘的什么干蛋!”
马继援的话,使会场里的气氛,骤然地紧张起来,空气也像凝固了似的令人感到窒息。
一阵难熬的,死一样的寂静过去以后,刘任长叹了一口气,冷冷地说:
“诸位将佐:扶眉之战,蒋云台作为一方主将,贪生怕死,贻误战机,又临阵脱逃,后果严重,军法难容!本应从严查办,杀一儆百,只是……”
因为蒋云台没有到会,刘任想了想,最后只好说:
“关于国军在扶眉作战失利的责任者,以后再作查办。现在,我们大家就先讨论一下各部队下一步的作战问题。各位对此有何高见,请直言不讳。”
于是,只见那个目空一切、不知天高地厚的马继援,忽地从座位站起来,就当仁不让,张开大口,摇晃着脑袋,喷洒着唾沫星子,口若悬河,侃侃而谈:
“我有几点看法。首先,从战略上看,国军自经淮海惨败、西安失守等一系列变故之后,使得共军的声威一时大振,敌我力量对比,也越来越悬殊起来。目前局势,只宜本照中央指示,固守原防,保存力量,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相机转守为攻。
“其次,就地理条件而言,甘、宁、青偏处西北一隅,地瘠民贫,兰州以东,山峦重叠,到处可以择险扼守;河西走廊,非军事必争之地,嘉峪关外,戈壁千里,实不利共军深入,而有利我军的固守。综上所述,我们有足够的条件和时间赢得胜利。
“再次,从当前的敌情分析,四川本天府之国,物产丰饶,人烟稠密。在抗战时,四川曾作后方基地,现在我中央军队也正在向四川的转进之中,共军是不会让中央军立足的。所以,共军的第四野战军正不分昼夜,穷追不舍,共军的第一野战军主力也必迅速南下合围,以图消灭我中央军之主力。这是战略上的正当行动,共军决不会违背这一原则的……”
这回,马继援可算是出尽了风头。
他部下的将校,对于他不着边际的夸夸其谈,不时地报以热烈的阵阵掌声和喝采声。接着,这一帮蠢才,也以马继援的“讲话”为篮本,鹦鹉学舌似的重复了一遍之后,就和马继援得出了一样的结论:解放军对甘、宁、青地区只会派少数部队在陇东南山区择险扼守,对他们只保持接触,在集中兵力消灭胡宗南残部之后,必大举入川,以图早日实现对中央军的合围。
马继援听了他部下的发言,仿佛像是吃了蜂蜜似的舒服。因为,刘任对大家的讲话也在不住的点头,从而意识到,他的讲话已经给会议定了基调。于是,他便扯开他那破锣似的嗓子,像结论似的大声说:
“很好!大家的发言都很好,我们这个会开得也好。各位不愧为党国的栋梁之才。你们跟我多年,我很了解你们。既然大家的看法一致了,我看下一步就按我们这次会议上定的行动吧!”
马继援讲的很清楚,大家讲的也就是他所讲的。因为,在会上讲话的都是他的部下,会议所要定下来的行动方案,自然也就是他所制定的作战方案。
然而,事实上,马继援对形势作出了完全错误的判断,国民党蒋介石集团过高地估计了青、宁“二马”的力量,也错误地估计了青、宁“二马”之间和衷共济的合作精神。这样,等待他们的也就只能是失败的厄运了。
为了在平凉地区同人民解放军进行决战,阻止解放军向西北腹地挺进,刘任根据国民党中央旨意和马步芳的指示,在静宁主持制定了一个所谓的《关山会战指导腹案计划》。
这个《腹案计划》,包括了三个具体的作战方案。
第一方案:集中优势兵力,以陇南兵团在天水、秦安一线占领阵地。马继援指挥的陇东兵团扼守六盘山一线。马敦静(前线指挥为卢忠良)指挥的宁夏兵团凭借固原一带的有利地形,阻止敌人西犯。各部为了保持主动,避免决战,采取逐次抵抗手段,诱敌深入,消耗敌人,把握战机,相机转守为攻,夹击取胜。
第二方案:为了保持主力,避免胶着,必要时向临夏、定西、同心一带转进。以华家岭为轴,在该线占领阵地,以逸待劳,轮番夹击,歼灭敌军。
第三方案:如果敌人冒险西进,对我不利,即诱敌深入,继续向兰州转进,占领皋兰山一带阵地,控制强大预备队,配合友军,围歼敌军,确保兰州。
就在刘任、马继援之流,得意忘形地大讲他们的《关山会战指导腹案计划》的时候,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的30多万大军,也早已兵分左、右两翼,浩浩荡荡地向西挺进,怀着必胜的信心,准备同国民党军在平凉一线进行西北战场第二个回合的战略决战了。
人民解放军浩浩荡荡大举西进的消息,很快就被青、宁“二马”的特务人员所获悉。此时,马步芳对于执行平凉会战计划又处于战、退难决的矛盾境地。想战,觉得难以抵挡30多万解放大军的凌厉攻势,深恐被其包围歼灭,输光了老本;想退,又害怕失去甘、宁咽喉,造成解放大军直捣兰州的被动形势。
这实在使他左右为难,举棋不定!
当然,马步芳也有他自己的打算。经过一番反复的利弊权衡之后,国民党西北军政公署,直到7月24日,才根据马步芳的意见,最后作出了关于平凉决战的具体部署。其主要内容是:
——宁夏兵团之第一二八军、第十一军共6个师又1个骑兵团、2个炮兵营,于平凉以东、以南进行防御,由四十里铺、安口窑、华亭地区,以平凉为中心,从东北到西南,形成一个弧形防御地带,积极抗击消耗共军主力;
——陇东兵团由安口窑地区西移六盘山,以便待机实施迂回,从弧形防御地带之右侧的华亭、安口窑方向反突击,攻共军右翼;
——胡宗南部从秦岭向共军后方出击……
很明显,在排兵布阵的问题上,马步芳把马鸿逵的主力摆在了平凉的正面,而他自己的部队却西移到六盘山一线。
马鸿逵知道,马步芳在蒋介石那里不惜金银财宝,把“老头子”连“老头子”的上下左右都买了个通,这才把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长官的宝座抢到手。每当他想到这些,就气得鼻孔里出粗气、直哼哼,浑身的血也往头上涌。
这回当他从电话听到卢忠良通报给他的关于平凉决战兵力部署的情况后,就立即觉察到,马步芳是企图以牺牲别人、消耗别人的力量为代价,来保存和扩大他自己的实力。按照马步芳的这种摆法,平凉会战打胜了,他马鸿逵的主力必然会被打得稀里哗啦,而马步芳却在那里坐收渔人之利。要是打败了,西撤至六盘山的马步芳主力就会乘机逃走,不会受到丝毫的损失。马步芳的用心何其毒也!于是,在马鸿逵的心里,就立马地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心里想,马步芳这小子又在算计我了!放下电话后,就咬牙切齿、语无伦次地朝窗外骂道:
“马步芳你这个狗杂种,你这个屠夫!刚混上个长官的乌纱帽,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这小子,想跟老子玩手段来了。你想把老子的军队摆到正面,去挡共军枪子炮弹,而把你的军队放到远离前线的侧翼,你想坐山观虎斗,老子才不会上你这个当哩!我跟你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还不晓得你的花花肠子有几根。这一回,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这些年来,马鸿逵虽然没有跟解放军打过几个像样的仗,也并不知道解放军的威力有多大,但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特别是经过了辽沈、淮海、平津几个回合,就收拾了蒋介石的嫡系精锐部队那么多,就占领了大半个中国,这在他的心理上确实产生了极大的震撼。马鸿逵对彭德怀的军事指挥才能,早有所闻。胡宗南的几十万大军,不是在陕北被彭德怀指挥的2万多人马,拖得精疲力尽,打得溃不成军了嘛!眼下的彭德怀更是兵强马壮,正率领着几十万胜利之师,势如破竹地英勇西进,莫说他马鸿逵的几万人马,就是把马步芳的10余万精锐和胡宗南的10多万残兵败将都全部集中到平凉,恐怕也只能是螳臂当车,难同彭德怀一决雌雄……
马鸿逵心里还想,蒋介石大势已去,国民党政权风雨飘摇。在这种风云变幻的多事之秋,还是要千方百计的保存实力为好,在万不得已要同共产党解放军打交道时,手里多握几张牌,握着一些资本,事情也许要好办得多。
马鸿逵经过这样的前思后想之后,就立即给他的宁夏兵团前线总指挥卢忠良发了一份密令:
保存实力,退守宁夏
卢忠良在收到马鸿逵的密令后,就连夜把他所指挥的第一二八军等部队悄悄地撤出了阵地,向宁夏方向退去了。
马鸿逵把他摆在平凉一线的6个精锐师一撤,马步芳所策划的平凉会战的这出戏就没法唱了。
当马步芳得知宁夏兵团后撤的消息后,又急又气,也是朝着窗外,对马鸿逵破口大骂:
“这个老家伙!这次又是他坏了我的大事。他怎么就这么不讲信用,就这么不顾党国利益,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破坏平凉会战计划!现在大敌当前,老家伙这么一溜,这仗还怎么打?”
不知天高地厚的马继援听到宁夏兵团后撤的消息后,却拍着桌子说:
“打!没有他宁夏的部队,我照样教训彭德怀。”
马步芳当然不会听儿子的。他沉着脸,无可奈何地命令道:
“打?这个仗还怎么打?要打还不是赔本的买卖……撤吧!先撤出平凉,留部分兵力,集结于固关、关山岭、马鹿镇一线,利用险关隘口的有利地形,阻止共军的前进!”
马继援没有办法,只好照他老子的主意办。
这样,马步芳所苦心策划的平凉会战计划,就因为马鸿逵撤走了他的部队而化成泡影。彭德怀所希望的在平凉地区同国民党军进行的第二个回合的较量,也因此而未能成为现实。
本来,青、宁“二马”联合起来,利用平凉一带的易守难攻的地形,是可以和解放军大战一场,以表他们对党国的一片忠心的。
但是,马步芳和马鸿逵他们,总是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偏偏不联合,偏偏要相互拆台,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能是彻底的失败了。
在西北战场,马鸿逵是第二次搞“釜底抽薪”,破坏“二马”联合作战的计划了。可是,不仅马步芳拿他没办法,就是蒋介石也只好忍气吞声,装聋作哑。因为蒋介石还指望他们和共产党作最后的决战呢!
马鸿逵和马步芳在反共、反人民本质虽然是一致的,但表现形式和在内战后期的实际表现也有一些差别。因此,毛泽东主席就曾经设想,在歼灭“青马”的主力后,对马鸿逵的问题要在军事打击下尽量争取用政治的方式加以解决。其实,中国共产党对马鸿逵的争取、教育和挽救工作很早就开始了,抗日战争时期对他的统战工作就做了许多。
抗战胜利后,1945年12月25日,中共三边地委就根据陕甘宁晋绥五省联防司令部和贺龙、习仲勋首长的指示,又选派了曾在马部工作过、家乡是甘肃广河县的回族干部马绍常秘密赴宁夏,直接同马鸿逵进行谈判,向马宣传中国共产党关于建立和平、民主、团结、统一的新中国和决不打内战的主张,以求互相谅解,互不侵犯。不久,三边地委根据中共中央西北局关于宁夏工作的指示精神,确定了对马鸿逵“争取、团结”的基本方针。此后,一直到1949年6月以前,马绍常曾3次到银川做马鸿逵的工作,敦促他认清形势,走和平起义、弃暗投明的道路。
淮海战役接近结束时,西北籍原国民党高级将领杨子恒,也从香港给马鸿逵写了一封信,建议他举行和平起义。此后,傅作义、邓宝珊将军,也做了他的工作。傅作义将军起义后,曾3次给马鸿逵发电,敦促他表明态度,邓宝珊将军还专程到银川,当面劝他为人民立功。
西安解放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九兵团政治部联络部部长甄华,又请马鸿逵派驻西安办事处少将交通处长孟宝山,以公开身份返回银川,继续做马鸿逵的争取工作。孟宝山8月14日到达银川,马鸿逵从广州参加“西北联防军事会议”返回后,于21日在他号称“将军第”的大公馆密室里约见了孟宝山。孟当面向与马有深交的民主人士赵丕廉劝马审时度势,当机立断,率部起义。孟宝山在银川住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与马氏父子和宁夏的高级军政人士进行了广泛的接触。
兰州解放前夕,原在西北军与马鸿逵共过事的韩练成将军也曾派人持函劝他父子接受和平。并给他指明一条出路,“交出军权,保持政权”。兰州解放后,人民解放军第十九兵团的10万大军在向宁夏进军的同时,彭德怀还请82岁高龄、德高望重的回族老前辈郭南浦老先生,率不久前起义的正宁县长马守礼等回族知名人士,组成“劝降团”到银川,给“马家军”晓以大义。
和平使者在通往银川的大道上络绎不绝,共产党捐弃前嫌,对马家父子作了细致的教育和耐心的等待,诚心诚意地希望他们能翻然悔悟,顺应历史潮流,抓住机遇,悬崖勒马,重新做人。但是,出于他反动阶级本性,他又总是矛盾重重,举棋不定,最后还是一逃了之,漂泊异域,客死他乡。
不过,马鸿逵在战与和,打与降的问题上,也确实有过动摇。他和马步芳的矛盾,他的几次“釜底抽薪”,也为我军打击“青马”,歼灭“青马”的主力提供了有利条件。
青、宁“二马“在平凉的不战而退,其真实意图,使解放军的前出部队一时没有查清。因为不晓得敌人是在耍什么花招,只好将这当面敌情的突然变化,立即上报给彭德怀。
敌人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说实话,彭德怀在接到前出部队关于敌人突然后撤的报告后,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彭德怀当即命令,各部队迅速派出精干的侦察分队,尽快查清敌人撤退的真实情况和真实意图。
彭德怀的部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陇东地区的地下党,也及时送来了敌人后撤的有关情报。
很快,彭德怀就通过对部队侦察所获得的一些零星情况和地下党送来的有关情报的分析,断定敌人已经放弃了在平凉进行决战的真正意图,而改为各保其家,且战且退,迟滞我军前进的战法了。
为了挫败敌人的阴谋,彭德怀当即立断,修订了原定在平凉同敌人进行第二个回合较量的作战计划,于7月27日发布了新的作战命令:
杨得志第十九兵团继续追击宁马,王震第一兵团、许光达第二兵团,分两路追击青马。杨、王、许三兵团,应不分昼夜,穷追撤退之二马,并歼灭一切被抓住的敌人。
于是,原来分为左、右两翼向西挺进的解放大军,立即改为兵分三路,齐头并进,犹如三支利箭,迅速射向正在后撤退的青、宁“二马”的部队,其力如雷霆万钧,其势如排山倒海,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马步芳在马鸿逵的部队缩回宁夏的情况下,慌忙调兵遣将,重新布阵。他命令自己的儿子马继援率部迅速在固关、关山岭、马鹿镇一线设防,以马成贤的第十四骑兵旅固守固关。在忙乎了一阵之后,马步芳想前想后,仍觉得有些放心不下,就又下了一道命令,作了如下的部署:
集结马继援之第八十二军的第一○○师、第一九○师、第二四八师以及马步銮的第一二九军之第二八七师、第三五七师,共5个步兵师的兵力,摆在马成贤骑兵第十四旅、第一二九军马英之骑兵第八旅后方的庄浪、静宁、隆德一线……
马步芳这样部署的目的很明显,就是随时增援固关地区的阻击作战,企图将西进的解放大军就地消灭。
固关,既是马步芳以其精锐第十四骑兵旅防守的第一咽喉要道,也是解放大军挺进甘肃的第一道大门。它位于陇县西北60里的陕甘交界处,四面高山耸立,旧西兰公路由此盘旋而上,山势险峻,沟壑纵横,灌木丛生,地形十分复杂。惟一的一条公路,夹在一条东西走向狭长的深谷里,易守难攻,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的秦陇要冲。
马步芳所谓的“精锐铁骑”第十四旅,在马成贤的率领下,奉命正在这里依山构筑工事,凭险固守,妄图阻挡解放大军的主力向西挺进,以挽救他们失败的命运,维护马步芳在大西北的封建统治。
这当然只能是痴人说梦。
一场恶战,正在敌我双方之间悄悄地孕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