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一回到许都,立刻在丞相府召集相关人员听取徐州的战况报告。
一名官员说:“战况自八月份以来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即按照丞相的旨意,在进军的路上树起丞相亲赐的丞相旗,试图让敌军看到后误认为这次是丞相亲征。军队在离徐州一百里远的地方筑起阵地,并特意传令全军不可轻举妄动,所以至今尚未发起过一次攻击。”
曹操听后大为惊愕,他说道:“哎呀呀,对这种笨蛋真没办法。他们完全不知道什么叫随机应变。照这种笨拙的战法,难道他们还准备十年都不动一动吗?要是敌人以为我曹操真的就在阵营里,那么与敌相隔百里就建立阵地,而且从八月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竟然毫无作为地浪费时间。这种反常的现象怎么解释呢?只怕敌人早就生疑了吧?”
于是,他急不可待地派出军使去徐州,并对军使严厉地命令道:“督促他们立即向徐州发动进攻,以探虚实。”
曹操的军使没过几天就赶到了徐州前线。
负责攻城的两位大将刘岱和王忠恭敬地出来相迎,他们疑惑地问道:“贵使前来有何要事?”
军使向他们原原本本地传达了曹操的指令:“丞相问你们‘为何带着活生生的军队按兵不动,难道要学稻草人吗?’丞相对此非常不满,你们一刻也不能犹豫!”
刘岱听了曹操的指令后,当场说道:“丞相说得极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只是树着丞相的大旗无所作为,我想也实在不是办法。王忠将军,还是你先去攻一下,看看敌情如何变化,打一战试试如何?”
王忠听了急忙摇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现在这样着急,实在出人意料。我们离开京城时,不是丞相亲自对你传授计策的吗?所以应该你先去打一仗,试探一下敌军的实力。”
“不不不!我现在担负着攻城元帅的重任,岂能轻易上阵。你是先锋,应该由你先战。”
“说什么怪话,你和我的官爵同等,为何要把我视做你的下级?”
“没有,我怎么会把你看做我的下级呢?”
“听你刚才的口气,不就是把我王忠当做你的部下吗?”
两个人当场争得面红耳赤,军使不满地皱起眉头,道:“没时间再等下去了。现在一战还没打,自己内部就争执起来,我确实没想到你们两位的表现会如此差劲。我想还是这样吧,与其无谓地争吵,不如想个笨人的办法。我做阄,然后由你们两个抓阄,再决定谁是先锋谁是后卫,你们觉得如何?”
“贵使说得对,这也是一个办法。”王忠和刘岱都同意了。为了避免存有异议,根据双方要求,由军使制作两个阄,再让他们抓阄。
结果,刘岱抓的阄上写着“后”字。
王忠抓的阄上写着“先”字。
于是不管答应与否,王忠只得率领一支军队前去攻打徐州。
此时,刘玄德正在徐州城,听到曹军攻城的消息后,立即四处巡查防线,然后再向陈登讨教对策。
陈登在此之前就对攻城的曹军中树起丞相旗一事抱怀疑态度。他看穿了对方的阴谋,认为这一定是曹操的诡计。
陈登回答:“我想先派人去抵挡一下,这样就能清楚敌人的实力,然后在此基础上定计为好。”
“那样最好,就让我去吧。我去试试敌人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实力作战。”
座中有一人出来这样说道。一听这么大的嗓门,便知此人正是张飞。
张飞正要离开去抵挡城外之敌时,刘玄德的脸上突然显露出不悦的神色,说道:“你这家伙,平时性格暴躁,做事不稳,等一下,等一下。”
刘玄德叫住了张飞,不说走还是不走。
“我是一介武夫,危险的时候能这样惊慌吗?”张飞不满地说道。
“不,你的脾气我知道,最大的问题是太大意了。只知道吵吵嚷嚷的容易把事情搞坏,我对这一点极其害怕。”刘玄德毫不掩饰地说道。
张飞鼓起脸,油腔滑调地回答:“如果我和曹操见了面,被他打得一败涂地回来了,大哥可能要担心了。这实在太可笑了,如果曹操真的出来了,那倒是我意外的幸运。我会一把抓住他,把他带回城里来。”
“你给我住嘴!还是这么喜欢胡说八道,真是个‘性格暴躁的莽夫’。曹操的心里对汉室抱有十分可怕的谋逆之意,但不要忘记了,他在名分上是丞相,常以代表天子发布敇令的面目出现。难道你忘了吗?所以如果今天我们与他为敌,就会正中他的下怀,极有可能把我们视为朝廷的敌人。”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想那个名分干什么?如果他来攻袭我们,我们也不抵抗,只是束手就擒吗?”
“如果袁绍能来相救,或许能化解这个危机,但现在看来也是靠不住了。要是再受到曹操的敌视,啊呀,我们死都无门了……今天简直是我刘玄德的生死之日了。”
“哎哟,哎哟,为将者怎么能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不能削弱自己一方的士气啊。”
“知己知彼是为将者应具备的素质。我绝不是枉自担忧。你知道现在城中的军粮还能支撑几个月吗?而且吃这个军粮的大部分士兵都是原来从曹操那儿借来的。他们一定都想回许都去。如果他们吃不饱饭,那样病弱的身体怎么能抵抗曹操的军队呢?我不能不想到这些。现在千分之一的希望还是袁绍的来援,可是……”
刘玄德发自内心的叹息使得帷幕里的在座之人都不由得神情黯然。
主公也太懦弱了,害得手下大将不知如何是好。张飞气愤地想着,他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正在这时,关羽也离座走了出来,他道:“主公的深思熟虑不无道理,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所以还是我去城外,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以便主公在此基础上制定对策。”
陈登同意了关羽的意见。也许刘玄德也认为关羽稳当,所以他当即首肯道:“去吧!”
关羽率领三千兵马走出城外。此时正值十月,天空笼罩着灰色的云层,鹅毛般的大雪飘洒在天地之间。
离城的三千兵马飞扬起地上的积雪,朝着攻城的王忠部队冲杀过去。刹那间,雪和马、雪和戟、雪和兵、雪和旗成“卍”字形混战在一起。
“在那儿的是王忠吗?你为何喜欢躲在盾牌的后面?”
关羽手提青龙偃月刀,一边骑着马冲向敌阵的中军,一边大声喊道。
王忠也跃马向前高声怒骂:“你这个匹夫,还不趁早快快投降?曹丞相就在我们中军,你没看到他的旗帜吗?”
关羽一抖脸上的霜雪,如同牡丹花开般开口哈哈大笑:“如果曹操在这儿,那是我最好的对手,叫他赶快到这儿来!”
王忠啐了一口,骂道:“我们丞相是何等样人,怎么会和你这种下贱的蛮夫交战?你再去投一次胎吧!”
“不必多嘴,王忠!”
关羽拍马冲上前去,王忠也挺枪刺来。关羽巧妙地应付着,并故意调转马头逃跑。
“你这个只会说大话的家伙!”
粗心的王忠得意忘形地追赶着关羽。
“我只会说大话吗?如果是的话,我把马鞍分一半送给你王忠,你快到这儿来吧!”
关羽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把青龙偃月刀换到左手。王忠见此情状慌忙调转马头向后跑,但关羽已迅速地一把抓住他铠甲的腰带。
“不要乱动!”
关羽大喝一声,轻轻地把王忠夹在自己的腋下后策马飞奔。
关羽的军队一举击败了溃乱的王忠军,获得战马百匹、武器二十驮的战利品,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后顺利返回。
关羽一回城,立即紧绑着王忠,献到刘玄德面前。刘玄德对王忠诘问道:“你是何人?是为了欺诈才假冒曹丞相之名吗?”
王忠如实回答:“欺诈并不是我们的本意,是丞相命令我们这样做的,他要我们树立丞相旗以作疑兵之计。”
接着,王忠又有恃无恐地放出豪言道:“丞相不日将破袁绍,然后再迂回至徐州。像徐州这种地方大概一天就能踏平了。”
刘玄德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当场给王忠松了绑,说道:“听了你的话,我由衷地感到曹丞相的计谋确实非常神妙。自从出了那件事后,我们受到了曹丞相的怒责,现在又受到他的征讨,所以不得已守在徐州城。我刘玄德没有和丞相敌对的意思。你也就暂且留在本城,等待形势的变化再说吧。”
说着,嘱人把王忠引入一间布置精美的房间,送他新的衣服和可口的酒食。把王忠软禁在内室之后,刘玄德再次召集近臣们在一座楼阁内开会。
刘玄德问道:“还有哪位贤将能接着把刘岱从敌阵中生擒过来?”
关羽闲谈似的开言道:“大哥仍然忧心此事?其实,在我和王忠交战时,我恨不得一刀斩了他。但又觉得不妥,我突然想到大哥的本意也许是跟曹操不战不和?所以才特意把王忠生擒了回来。”关羽说完后感到意犹未尽,于是就直率地问刘玄德自己是否猜对了他的心思。刘玄德会心地笑道:“是的,是的。关羽说出不战不和,说明他已经很好地理解了我心中的计谋。刚才张飞要去应战被我制止了,这也是因为张飞性格暴躁,我担心他去了一定会把王忠杀了,杀了王忠、刘岱之辈,对我们没有任何益处,反而只会煽起曹操的怒火。如果让他们活着,曹操对我们的态度也许会有所缓和吧。”
听刘玄德这么一说,张飞再次起身说道:“我明白大哥的意思,如果按大哥的意思去做,这次让我去应战,我一定把刘岱活捉了带回来,怎么样?请大哥派我去吧。”
“你要去也可以,但你要知道,王忠和刘岱是两个不同的对手。”
“他们有什么不同?”
“刘岱过去在担任兖州刺史时,曾经参加过虎牢关之战,并和董卓打过仗,是个连董卓都感到头疼的人,所以他是个绝不可轻视的敌人。如果你能明白我说的话,那你就可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