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山得到苏联武装的传言,让滨本如蒙大赦。
我说嘛,难怪能顶得住我们“皇军”一天,原来背后有苏联人撑腰。
他马上向上面报告。
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最喜欢越级指挥,他在晚上接到仙台师团的报告后,认为还是仙台师团打得太过保守,光出一个大队,你怎么干得过“苏联武装”呢?
于是他脑袋一拍,也不跟多门商量,便自顾自地抽调了一个大队到江桥前线去助阵。
滨本打报告,本意是为了洗脱第一天作战不力的罪名,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马占山。
仗之所以没打好,主要还是炮兵的掩护作用没有体现出来。
第二天早上4点钟,滨本亲自赶到前线。
正好这时候,铁桥已能部分使用,马匹可以拉着炮过江了。
滨本大为兴奋,命令联队副参谋长田畑新一率队过江。
这里的白天太短了,要珍惜光阴啊,田畑君。
炮要过江,人要过江,再加上其他武器辎重,连铁桥一时都不够用,只好另外在江面上搭设了两座浮桥。
就这样还是不行,滨本索性把橡皮舟都翻出来,以缓解拥挤不堪的“交通状况”。
先前是一个大队,现在是一个联队。人数多了,火力强了,攻势自然也比前一日更猛,守军压力陡然增加,伤亡不小。
形势间不容发,大兴站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马占山决定亲临大兴前沿就近指挥。
一般而言,三军统帅不宜离前线指挥部过近。原因是三军安危,系于一人。如果这第一人报销了,全军极可能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
但这只是说的一般情况。在某些生死攸关的时刻,统帅到第一线,不仅可以通过对战场形势的直接观察,作出相对最准确的判断决策,还能起到振奋军心士气的作用。
为了这个决定,马占山差点就殉国了。
不是在打得昏天黑地的前沿战场,而是在前往大兴的路上。
日机发现了马占山所乘坐的吉普车,意识到车上坐着的可能是中国军队的高级指挥官,立即进行超低空袭击。
马占山座驾后跟着一辆卡车,车上有一个机枪组,由于他们组成了低空火力网,才使敌机不敢过于嚣张。
那年头,给首长开车并不仅仅是有面子的事,还可能是一份风险高到要死人的特殊行当。相应的,司机也得具有十分高超的驾驶技能才能胜任。
马占山的司机就是这类驾驶达人,那是换挡都不用踩离合器的。在机枪组的掩护下,他冒着飞机的枪林弹雨冲了过去。
饶是如此,仍然吓人一跳。
到了大兴后一检查,吉普车被打了整整29个弹孔,机枪组也伤亡甚大,死伤了好几个人。
马占山到前线观察形势后,决定放弃一线阵地,退后800米,转入二线阵地扼守。
敌势正盛,不宜与之过分相抗,且让他一招再作计较。
能够“击退”守军,令滨本大为得意。只要我真正使上力,用上炮,谁能挡得住?
在马占山放弃一线阵地后,连工事都不用筑了,直接用现成的就行。现在得抓紧构筑新的炮兵阵地,然后再把前面的打法如法炮制一番,拿下大兴易如反掌。
离大兴只有200米了,要不是为了顾及伤亡,我跨一脚就能到。
滨本没有想到,这“白捡”的800米其实是一个口袋,一个马占山要放长线钓大鱼的口袋。
在退至二线阵地后,马占山一直在观察对手。
两军胶着交锋,或许还很难看出虚实,现在滨本急着把部队往守军放弃的一线阵地里带,一动一静之间,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在马占山的眼里,自以为得计的滨本其实败局已定,因为后者的战线拉得过长。
这有什么弊端呢,就像面团,堆一块儿的时候怎么揉都还在一起,等到变成长长一条,随便选哪一处,轻轻一掐就能掐断。
18里的长度,足以把一个联队拉成一根油条。
此等战机,非天赐乎。
在江桥,马占山总共集结了五个步兵团。可是正如高明的棋手往往都必须留有后招,优秀的军事指挥官也得知道如何调配手上的兵力。
马占山没有把所有部队都放到一线,在大兴前沿他仅仅部署了一个卫队团,就是为了示敌以弱。
在卫队团后面,他储备了足够多的预备队,随时可以用于实施自己的战术目的。
滨本以为他人多势众,但当马占山把二线阵地的部队增加到两个团之后,兵力优势立刻不见了。
再用炮。马占山也把自家一直舍不得用的炮兵搬了出来,东北军的装备并不亚于关东军,野炮、山炮、迫击炮一齐上,双方炮口对炮口,还就不信轰不过你。
有人有炮,二线阵地又相当坚固,日军攻得十分艰难,几乎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伤亡代价。
担任前线指挥的田畑急得疯劲大发作,身为联队副参谋长,竟然亲自绑上炸药,指挥敢死队不要命地往守军阵地上撞。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自己是不会真的第一个上前“玉碎”的。
这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不是在伊拉克阿富汗街头,因此这些浑身绑着炸药包的肉弹往往被守军提前击中,提前报销。
其实日本人主要看重的也就是这种肉弹精神,至于效果如何,则另当别论,以至于发展到后来,便有了那个拿脑袋撞石头的神风突击队。
日本人有肉弹,中国人有血肉。
阵地刚刚被打开一条缝,马上就有人舍生忘死地上前填补,又重新把缺口缝合上了。
不过滨本相信,始终相信,只要他再往前挤上一挤,就能踏进大兴。
才200米距离嘛,半里路都不到,有什么困难的。
困难大了,因为天色已经黑下来,马占山要发作了。
滨本刚用完他的敢死队,马占山的敢死队就上来了。他们从工事后面一跃而出,转而向日军冲了过去。
短兵相接,二杆子们赶快亮绝活。那就是拼刺刀。
拼刺刀,俗称肉搏,通常属于战斗中最刺激的一个节目。建议有心脏病、高血压史者免看。
其实,要放在冷兵器时代,这类枪刺刀砍的,还都算是小儿科。只是到了近现代,喜欢并热衷于此道的不多了。
日本军人是个例外。他们平时接受的教育,就是精神万能,有进无退。
拼刺刀这种让人心惊肉跳的玩意儿,显然很符合这种胃口和虚荣心。
连日本的三八大盖,也是专门为此量身打造的。枪身和枪刺加一块儿特别长,拼刺时很能占点便宜。
可他们这回算是撞到枪口上了。对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火爆:你不是要玩刺刀吗,老子奉陪。
失地之辱,守土之责,早就让这些东北军人憋屈得不行,个个眼睛仿佛都要喷出火来。
勇士们挺起刺刀,呐喊厮杀。
管你是什么宝贝货色,脑袋一样会掉,身子也照样可以扎得通透。
自称不怕死的遇到真正不要命的了。
风向突变,马占山一个反攻把滨本打得连连后退。
岂止是“退”,接下来还要“断”。
在双方步炮互搏的同时,借助夜色掩护,萨力布团从两侧悄悄迂回过来。
北岸前线的日军被其一刀斩断,“头”“尾”分割两处。
“头”是指田畑亲率的一个步兵大队,被马占山的两个步兵团紧紧缠住。
“尾”,指的是北岸桥头的留守部队。主要都是一些辎重兵、卫生兵和通信兵,他们并没有上场打仗的准备,就是马马虎虎地弄了个工事掩体,紧急情况下无人进行组织,成了一堆乱哄哄的苍蝇。
迂回过来的萨力布团俨然就是打苍蝇的拍子。
这个团是个骑兵团,原本以为骑兵要当步兵用,自己也觉得人才浪费。
好在马上就要真神归位了。
骑兵团团长萨力布,一骑上了马就现出凶神本色。
别的骑兵拿的是马刀,这位老兄的刀不是拿的,而是举的,因为是大刀,跟三国时候关羽关云长用的那种青龙偃月刀有一比。
别人是一刀一刀砍,他是一片一片扫。
要放在古代,这就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因为那会儿计军功,就是数人头的,有几个脑袋算几个功。
你这里才削一个,他那里已经有十几个入账了。
骑兵们驱马挥刀,在岸边对着日军一顿乱砍,咔嚓咔嚓,杀了一个过瘾。
辎重兵们哪里经得住如此凶悍的冲击,几下就垮了。
骑兵控制住北岸后,炮兵也跟了过来。
江上所有的运输工具都无一例外遭到了炮火打击,铁桥被炸坏,浮桥被炸断,连江面上的橡皮舟也被炸得没了影。
这时候舟桥上尚有三三两两的零星日本兵,见炮弹突然飞过来,躲都没地方躲。当场被炸死的倒也算了,最倒霉的其实是那些反应快的家伙。
他们跳进了江里,以为可以活命,却不知道受的是活罪:江水冰冷刺骨,别说想抓块破船板漂一漂了,就算会游泳的,多半也得被冻成木乃伊。
等到田畑拼死拼活地退到江边,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路已被马占山给完全切断了。
事到如今,田畑只剩下两个选择。
一个是跳入江中,其结果,不是冻死,就是给东北军的枪手当靶子。虽是殊途,实为同归。
另一个,就是返身寻找其他突围途径。
田畑过江时尚是雄心万丈,颇有步他的联队长之后尘,成为“全日本最优秀副参谋长”之势。可是经过整整一天的折腾,这哥们儿被苦水泡了又泡,胆子已经变得比兔子还小。
跟在田畑身后的,早已不是大队,而是小队,其他人马都不知道被围在什么地方,反正四面八方都有枪炮声。
田畑想来想去,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他派了一支侦察小分队到前面探路。
但如果你因此小看了他,那就错了。
田畑还是有点血性的,尤其在得知他派出的这支侦察小分队竟然被马占山给歼灭以后,更是暴跳如雷。
歼灭就歼灭吧,那么多人都被歼了,还在乎这么一点?
问题是这些侦察兵不是好好被歼的。马占山的部队消灭他们以后,又把脑袋割下来,装进麻袋扔在了路边。
是可忍孰不可忍。田畑被彻底激怒了,确切地说,是在那些呆呆望着他的部下面前被激怒了。
犹犹豫豫,迟迟疑疑,自己不敢上,上的人又被莫名其妙地装进了麻袋,这就是周围大多数人的观感。
田畑再不发作一下,感觉连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那还带什么兵。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率部追了上去,准备把中国兵的脑袋也割下来放进麻袋。
他没仔细想一想,打仗这么忙,马占山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搞这种人头麻袋的恐怖艺术。
为了诱你嘛!
扑通一声,他掉进了马占山特地准备的另外一个口袋。
太不幸了。田畑慌忙寻机突围,谁料越陷越深,渐渐地连北在哪儿都找不着了。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用上最后一招,呼叫滨本联队长救急。
隔着大江,滨本收到了电报,可是在一个联队用尽之后,他已无兵可派。
“全日本最优秀指挥官”急得差点也去跳江自杀。
自杀不如吃药,有人送药来了。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本庄繁派出的那个大队及时赶到。
滨本诚惶诚恐,恨不得跪下给关东军司令官烧炷高香。
赶快再架浮桥,放橡皮舟,大炮支援,送援兵过河救人。
眼见得江面又热闹起来,马占山从岸边撤出部队,放开门户。
这在兵法上有一讲,叫做:诱敌深入。
新来的大队登岸很轻松,可是登了岸之后却四顾茫茫,无所适从。
北岸日军已被分割得七零八落,不知道被围的主力部队究竟在哪里,你怎么救?
东北的夜太长,飞机没法现身,自然也提供不了地面情报。
幸好有骑兵,让他们前去找找。
夜色之中,骑兵队找人同样不易。正在进退两难之时,他们突然收到了田畑发来的急电。
内容我们也并不陌生,无非就是:向我靠拢,向我靠拢。
另加一句更经典的语录:看在一起为天皇效忠的分儿上,请拉兄弟一把。
身为牛哄哄的前线指挥官,现在竟然说出了这种丢脸的话,看来实在是急糊涂了。
田畑这么一叫不要紧,可把人家无辜的骑兵队给害了。按照一般规律,指挥官在哪里,主力就在哪里,这是没错的,而如果能跟主力在一起,小小骑兵队自然也不会遇到太大危险。
获悉田畑就在附近,骑兵队即刻打马赶去。
去了之后才发现,这一方向的战场已经合围。令人诧异的是,里面的枪炮声却渐渐稀落下来,从声音判断,竟然全是中国士兵的武器。
骑兵队队长也是个老兵油子,隐隐约约感到不妙:莫不是田畑已经完蛋了?
他想的实在太过悲观了。因为田畑还没死,而且又给他发来了电报。
在电报中,田畑奇怪而又急切地催问他:兄弟,你怎么还不来?
下面他还通报了自己的处境:被围着出不来,只剩下几个兵和一部电台,速来救我。
骑兵队队长鼻子都气歪了,以为你那里有多少部队需要救,原来就你自个。
打到这个鸟样还敢觍着脸喊救命,亏你的,面朝东方剖腹吧你。
骑兵队队长把电报一扔,打马就撤。
不关我事,俺是来打酱油的。
可是他已经跑不脱了。
堵住他后路的也是骑兵,不过不是骑兵团,而是骑兵旅。
骑兵团团长萨力布的凶神恶煞,我们早已领教过了。现在该萨力布的主管领导、骑兵旅旅长吴松林亲自出马了。
强将手下无弱兵,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但反过来说,强兵之上却未必有拿得住的领导。
幸好,这位吴领导是属于能拿得住的。在他的训练和统率下,吴旅向被称为黑龙江省铁骑。
到了省城后,马占山索性把骑兵都交给他,这就又编了一个团,帮吴旅扩充成一个拥有三个骑兵团的整编旅。
做勤王之师,就是准备来出力打仗的,从没奢望过扩充人马之类的好事。马占山此举,使吴松林很受感动,发誓自己一定不给代省主席丢脸。
日军在黑夜之中搞不清状况,东北骑兵日日夜夜在这里出没,却能摸得清清楚楚。
骑兵队一移动,吴松林就知道机会来了,骑兵旅一拥而上,把他们一块儿给包了起来。
只可怜了骑兵队,这个陪葬品做得着实没有半点价值。
天终于亮了,眼睛熬到通红的滨本放眼望去,看到了让他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对岸的一个半联队全部被马占山包了饺子。被包围的,想解围的,一时之间同陷苦海,不知道谁该救谁了。
天亮后仗应该好打些,毕竟日军最依赖的特种部队能够重新逞凶了。可是由于双方缠斗在十几里地的狭小区域,阵营也变得犬牙交错,无论飞机还是大炮,都难以找到一点空隙。
令滨本沮丧的事还没完,不久之后接到的一份电报令他再也把持不住。
不能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赶紧向关东军司令部求援要紧。
在求援报告上,滨本转述了电报中那个“极其不幸的消息”:本联队田畑新一副参谋长战死。
田畑挂了,还搭上一个骑兵队。
本庄繁接到报告后就愣住了。
一个半联队,相当于半个旅团,这又不是普通部队,是关东军主力,谁轻轻松松就能把他们给包围起来?
不仅被围,前线指挥官都让人给干了,这怎么可能。
如此重大的情况,不可能不上报给参谋本部。
参谋本部吃惊不小。这马占山既有实力与关东军抗衡,说明后面确有苏联政府的支持,苏联插手,进攻黑龙江的事就有些麻烦了。
参谋总长金谷范三大将随即发电报给本庄繁,要求把关东军作战区域限制在大兴车站附近,就算后面打胜,也不能再往前走了,以免踩到苏联老毛子的尾巴上去。
关东军司令部一收到电报,本庄繁还没说话,一帮参谋们就嚷嚷开了。
这不是胡扯吗,哪有这样绑着让人打仗的,打仗是关东军司令官的事,它参谋本部也太不把我们司令放在眼里了。
听那语气,金谷不是什么参谋总长,倒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
本庄繁自己听着却很是受用,摆摆手:不管他,先把被围部队救出来要紧。
他下令,再派一个大队,对前线进行第二次增援。
因为缺少人手,关东军原本瞧不上眼的张海鹏伪军也被拉了过来。
张麻子这回算是因祸得福了,马占山发挥得好,让他在日本人眼中的印象分也高了不少——看来不是伪军不行,而是马占山太过了得。
伪军终于得到了与“皇军”同场竞技的机会。
滨本又羞又愧,咬着牙发着狠要与马占山决一雌雄。
见对手的力量发生了显著变化,马占山立刻把所有能调动的部队都派上场,现在到了他不顾一切砸老本的时候了。
五个步兵团,六个骑兵团,一线二线,尽数上阵。
在东北军里,团的编制很大,一个团就相当于普通一个旅,五个团就能达到师的规模,两个回合之后,日伪军的增援部队不仅没能够完成捞人的任务,自己也被马占山一股脑给包了起来。
马占山可称得上是位称职的厨艺大师,特别在包饺子方面。
东北的饺子我吃过。依南方人的口味来说,实在算不上好吃。皮太厚了,馅也不是很多。
但我想马大帅的饺子肯定风味独特,特别好吃。
因为滨本掐指一算,三天不到,已连着吃了三次,平均每天一次,而且越吃越上瘾,越吃劲越大,他的搭档兼部下田畑就是这样给撑死的。
随马占山征战左右的参谋长谢珂后来证实,江桥一战,数11月6日的这一场最为激烈,是日军到东北以来遭到空前损失的一次。
才不过两个回合,滨本“决一雌雄”的想法已经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快发求救电,再不发就来不及了。
接到滨本的电报,原先还假装矜持的关东军司令彻底慌乱起来。本来想越级指挥,显示一下水平的,没想到差点把戏给演砸了,赶紧换戏服吧。
他把一直缩在后面不响的多门叫了过来:还是由你指挥。
可是多门也不是神仙,你打成这个鸟样,让我来给你收拾残局,那也得有人手呀。
既然已经被套住了,就算满盘飘绿,也只能继续追加投资,否则解套就没有指望。
师团主力全部跟随多门来到江桥。
为了运兵,“满铁”方面甚至把洮昂线上的客车业务都停掉了,全部改成兵车。
丢了脸的多门赶到江桥前线,对自己的部下滨本大佐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
滨本已经毫无脾气,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现在就是上司说他是头猪,他也认了。
做猪也得打仗,多门让滨本亲自率兵过江,并要他这次务必拿下大兴车站。
场子是在你手上丢掉的,当然还得由你自己再把它给找回来。
说实话,滨本真被打蒙了。
每次兴致勃勃,最后换来的都是狼狈不堪,无论是对人的自尊心,还是自信心,都是极大的伤害。
失去信心的滨本只好把希望放在钢炮上面。
师团的所有火炮都运到前沿,朝大兴阵地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地毯式轰炸。
可也不能总这么无休无止地轰下去,最后还是得上人。
滨本硬着头皮摸进了大兴车站。
阵地上已经是一片焦土,该炸的都炸到了。
滨本还是担心,左看看,右看看,生怕中国军队又从哪个旮旯忽然跳将出来,让自己变成“田畑第二”。
最后的结论是:阵地上真没人了。
眼前的情景让滨本有一种喜从天降的感觉。这个已经被失败折磨得快要疯掉的可怜人,立刻像被打了针强心剂一样,又精神抖擞起来。
久旱逢甘雨,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心情吧。
滨本立刻向多门师团长汇报:我部已成功占领大兴车站,“支那”军队仓皇逃窜。
此刻,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帝国军人的操守了,反正挽回面子最重要。至于中国军队是怎么消失的,为什么要消失,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多门一听,以为是滨本小宇宙爆发,依靠实力打垮了马占山。当下就激动起来:还等什么,继续追击,把“支那”军队一口吞掉。
正要继续前进,却意外地接到了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的命令。这人有个特点,总是在不利的时候隐退,有转机的时候现身。
金谷参谋长不是说了吗,不能超出大兴的界线,得服从领导。
由于此前多次被围,多门自己也觉得有些心虚,怕上了马占山的当,于是只好依言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