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该换份工作了
当我们沿着走廊大步向摄影棚走去的时候,卢克和我都没说一句话。在拐弯处我迅速地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看起来比在演员休息室时更加冷漠了。
唔,这也没什么,我也可以冷漠的。我也可以坚决而不带任何感情。我坚定地昂起头,把步子迈得更大了,就把自己当成《王朝》的亚历克西斯?卡林顿。
“那么,你们俩以前认识吗?”泽尔达正走在我们俩的中间。
“我们认识。”卢克简短地回答。
“纯粹工作上的联系,”我也同样简短地说,“卢克总是在推销各种毫无价值的投资方式,而我则总是在尽量避免回应。”
泽尔达会心地笑了一声,我看见愤怒的神情在卢克的眼中一闪而过。管他呢,我才不在意他是否会生气呢。事实上,他越生气,我就越高兴。
“那么,卢克,丽贝卡在《每日世界》上的文章一定让你大为光火。”泽尔达说。
“我一点都不满意。”卢克说。
“他曾打过电话质问我,你能相信吗?”我轻描淡写地对泽尔达说,“不敢面对真相了,卢克?不敢正视冠冕堂皇的谎言背后的真相吗?要知道,也许你该换份工作了。”
一阵沉默,我扭头看着卢克。他看起来是如此气愤,有一刹那,我觉得他会打我一拳。但是他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然后用一种冷冰冰的声音镇静地说:“我们还是在正式开播时再讨论这个问题吧,如何?”
泽尔达对我扬了扬眉毛,我咧开嘴向她一笑。我还从来没看见卢克这么恼火过。
“好的。”当我们来到一扇推拉门前,泽尔达说,“就是这里了。进去的时候,请降低音量。”
她伸手把门推开,领着我们走了进去。在那一刻,我有点动摇了。我浑身发抖,感到十分害怕,就好像《侏罗纪公园》里的罗拉第一次看见恐龙时那样。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早安咖啡》摄影棚里灯火通明。灯光照在沙发上,照在室内植物上,以及一切东西上,那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明亮、最耀眼的灯光。
这简直像在做梦。之前无数次都是我坐在家中,通过电视观看这一切的。而现在我就要成为其中的一部分了,我真的无法相信。
“现在是广告时间,我们还有几分钟。”泽尔达带着我们穿过房间,越过一堆四处蔓延的电缆,“罗里和埃玛还在书房里与伊丽莎白在一起。”
泽尔达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在咖啡桌的对面坐下。我小心翼翼地照办了。沙发坐起来比我想像中的要硬一些,有点……不一样。一切都和想像中的不一样。上帝,这真是太奇怪了!灯光如此明亮地照在我的脸上,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坐了。一个女孩子走过来把一个扩音器从衬衫下面穿上来别在我的领子下面。我有些笨拙地抬起手想把头发往后面拢一拢。泽尔达立刻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尽量不要随便乱动好吗,丽贝卡?”她说,“不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的,”我说,“对不起。”
我的嗓音听起来一下子就不对劲了,喉咙里好像塞了一团棉花。我朝附近的一台摄影机看了一眼,却惊恐地发现镜头正对准了我。
“噢,丽贝卡,”泽尔达又匆匆走过来说,“再来一条金科玉律——不要盯着镜头看,好吗?就像平时那样自然!”
“好的。”我干哑着声音回答。
像平时那么自然?说得容易!
“还有30秒钟,”她看了看手表,“都准备好了吧,卢克?”
“准备好了。”卢克冷静地坐在沙发上,就好像他一辈子都是坐在那儿似的。典型的男人。对男人来说怎样都好,他们从不介意他们看上去是什么样。
我在座位上动了动,不安地扯了扯裙子,又把上衣往下拽了拽。他们常说在电视上的人会比平常看起来重10磅,这就意味着我的腿看起来很粗。也许我应该换个坐姿把腿交叉起来,或者干脆平放?但是也许那会使它们看起来更粗。
“你们好!”在我作好决定之前,耳边忽然有人高声说道。我把头猛地一抬,感到心在兴奋地猛跳。来者正是埃玛?马奇本人!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套装正匆匆地向沙发走来,后面紧跟着的正是罗里,他的下巴看起来比平常更方了。上帝,看见活生生的名人向自己走来的感觉太奇妙了。他们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那么真实。
“你们好!”埃玛愉快地打招呼,然后坐到了沙发上,“你们就是财经界的专家了?天啊!我突然想去上厕所。”她对着灯光皱了皱眉头,“泽尔达,这一档节目有多长时间?”
“你好!”罗里握着我的手,“罗贝塔。”
“不是罗贝塔,是丽贝卡。”埃玛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说实话,他简直是无可救药了。”她在沙发上扭来扭去。“天哪,我真的得去一下。”
“现在已经太晚了,”罗里说。
“但是在你需要去的时候却不去,这真的有害健康!”埃玛焦急地皱着眉头,“我们以前不是曾经接过一个热线电话的吗?那个奇怪的女孩子,一天只去一次。詹姆士医生说……他是怎么说的?”
“我可不知道!”罗里高高兴兴地说,“这些电话在我脑子里只是一闪而过。现在我要警告你,丽贝卡,”他转向我继续说道,“财经方面的东西我可是一窍不通,对我而言太费脑子了。”罗里对我咧嘴一笑,我也勉强地笑了一下。
“还有10秒钟。”泽尔达在摄影棚的另一边大声说道。我的胃又因恐惧痉挛了一下。我可以听见《早安咖啡》的主题音乐正从扩音器中传来,这表示广告已经播放完了。
“谁先开始?”埃玛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自动提词机。“噢,是我。”
那么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感到头重脚轻的。我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的双腿发抖,双手也紧握着放在膝盖上,灯光让我有些眼花。在我左边,一个摄影机正对准我,但是我得尽量不去看它。
“欢迎继续收看!”埃玛突然对着镜头说,“现在,让我问问你,一个便携式时钟和两万英镑的钱,你会选择哪一个呢?”
什么?我震惊地想到,这本该是我的台词,我正打算说这些话的!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对吧?”埃玛继续轻快地说,“我们都会选择两万英镑。”
“那当然!”罗里面带微笑地插了句话。
“但是最近当弗莱格史蒂夫保险公司的一些投资者收到一封请求他们转移资金的信时,”埃玛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些投资者当时并不知道,如果他们这么做了,就会失去两万英镑的分红。丽贝卡?布卢姆伍德正是揭露这一事件的记者。丽贝卡,你认为这一类的欺诈行为很常见吗?”
突然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我,等待我的回答。摄像机对准了我的脸,整个摄影棚一片寂静。
250万人都坐在家中等待我的回答。
上帝,我简直不会呼吸了。
“你认为投资者是否应该谨慎从事?”埃玛又提示了一句。
“是的。”终于,我勉强说道,声音奇怪而含糊。“是的,我认为他们应该谨慎从事。”
“卢克?布兰登,你代表弗莱格史蒂夫保险公司,”埃玛转过脸,“你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