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欧升达办公室来了一个叫潘晓梅的女人。她的脸长得很精致,声音很柔顺,从骨子里面透出一种高贵。她告诉欧升达,她要在升达地产通衢的项目购买一批房子,而且是一次性付款,不过付款的方式有些特别。她要求用信用卡支付首期款,而且是一张境外卡,其余部分她用现金补齐,而且全部用外币。
本来欧升达以为徐中方叫人来可能是要拿些现金走,令他意外的是,不但不是这样,而且还是雪中送炭一样送来大量的现金。这是为什么?欧升达有种不安的感觉。
潘晓梅要求办得很急。欧升达问:“你不要去通衢现场看看房子?或者是我在鹏城别的项目比如升达水榭山谷,或者升达第九空间选择一下吗?”
潘晓梅坚决拒绝了这个建议,要求欧升达立刻办理。
欧升达本想打电话问问徐中方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想想这事还是算了。徐中方这样处理肯定有他的道理。
下午,当一切手续办完,财务结算中心的人过来汇报,潘晓梅补足差价的那些现金是在机场附近的一栋别墅里面支付的,足足装了七只纸箱。
欧升达问他们是否已经存好,他们回答已经分别存在几个账户上了。这点做得很令人满意,虽然王野辰不在,他们这样做也是符合王野辰的一贯行事风格的。
什么人会有如此大额的现金?欧升达一直想不明白。
下午正好张自江来他办公室跟他讨论远志留学生创业园的建设问题,欧升达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徐中方怎么关注这个项目上来引。聊着聊着,欧升达忽然问:“徐市长夫人姓什么?”
张自江随口答道:“姓李。怎么啦?”
欧升达赶紧说:“没什么,就是问问。”
他原以为徐中方的太太姓潘,现在看来想错了。那么,潘晓梅是徐中方的什么人呢?
欧升达怀疑这笔钱来路不正,洗钱有一种方式,那就是通过购买房地产等不动产,然后再出售或转手,达到洗钱的目的。购买不动产时,洗钱者往往是低价购买,私下再以现金的方式向销售商支付不足部分,然后再按不动产的实际价格出售。这样一来,黑钱就有了一个合理合法的来源。
潘晓梅购买通衢市的房子的行为不正是满足了这个特征吗?只是有一点,潘晓梅为什么要用信用卡支付首期,而且还是一张境外信用卡。这让欧升达疑惑了好一阵子,也没有想明白。
有时间还是问问王野辰吧,可是,他在北京,搞不好和徐中方正坐在一起,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这些日子的事情因为一件接着一件,欧升达感到心力交瘁。这天本来按照秘书安排的日程,晚上还要陪一个银行行长吃饭。升达地产的融资一直很顺利,都是银行主动来找他们争取业务的。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银行开始收紧信贷规模,升达地产的融资忽然出现了问题。尽管升达地产的资金还能维持,但是也要未雨绸缪,跟银行的人吃吃饭沟通沟通还是必要的。
快下班的时候,欧升达打了个电话给乐枫,说自己要回家吃饭。乐枫很奇怪:“你不是说要陪银行的人吃饭吗?”
他回答:“我感觉有点累,叫张震铎去吧。”
“你想吃什么?”乐枫问。
“包饺子吧。”欧升达回答。他从小生活在农村,这么多年虽然吃遍了山珍海味,但是,还是觉得自己包的饺子好吃,时不常地他就叫乐枫和张翠给他包一顿。
他回到家,正好赶上热腾腾的饺子刚出锅。但是,他只吃了几个就到楼上躺下来。
过了一会儿,乐枫走进来,问:“不舒服?”
他回答:“没什么,有点累。”
“最近压力很大?有压力就说出来,别自己扛着。”乐枫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欧升达闭着眼睛:“没什么。”
乐枫轻声道:“你呀,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咬牙挺着,最近我也太忙,没跟你好好聊聊。不过,我能看出来你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苦难,说出来吧,有事咱们一起想办法。”
欧升达心里一阵感动,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半晌,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乐枫,我现在越来越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奈。”
“人在重压下很容易不自信。”乐枫道。
“乐枫,我想问你,在你的眼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个合格的丈夫吗?”他还是看着天花板。
“怎么说呢,做为男人,你有很多优点,但是同样也有很多的缺点。这就是当年我父亲要我嫁给你时我坚决不同意的原因。但是,我嫁给你了,我就得接受你的缺点。”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湖水。
“谢谢。”欧升达回答。
“这么多年了,跟你在一起,虽然有很多的不愉快,我们也经常为了一些事情怄气,特别是你时不时地感情出轨,那些事情都很伤害我。但是,反过来想该得到的我都得到了。你虽然常犯错误,但是,对我还是很好的。广群也听话,我在学校工作也很好,咱们应有的社会地位和尊重我都能享受到。女人到我这个年纪,活得这么滋润的不多。所以,我也就没了怒气,甚至很多时候感觉到我们的那些争吵都是生活中的浪花一样。”
欧升达心里一热,道:“乐枫,你真是个好妻子,可是,我却不是一个好丈夫。”
乐枫表情平静地问:“怎么?又有新欢了?”
欧升达嘿嘿笑着:“你怎么又想到这个问题了?”
乐枫道:“你这人我知道,总是耐不住寂寞。把旋子的事摆平了,心有些痒痒的是不是?”
“别说这个无聊的话题,我心里烦着呢。”欧升达将手交叉起来,放在后脑勺下。
“好了,有了新欢也无所谓,只要你野够了,知道回家就行。我这人啊,已经习惯你了,你要是时间长了没有闹出点事情我反而不习惯。我就一个原则,你别弄个孩子出来就好。对了,你说说最近的事情吧,我帮你分析分析。”乐枫似笑不笑地说着。
欧升达慢慢坐起来,仔仔细细地把最近发生的事跟乐枫汇报了一番,而且很多细节都说到了。当然,他隐去了涵涵和乌梅。
乐枫听着,一直没有打断他,像是同时在思考着什么。
说到最后,欧升达道:“乐枫,我现在事业越做越大,可是我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我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在盯着我,恨不得从我身上抽出一管子血去。唉,我想过种平静的生活,可是,平静离我越来越远。现在很多时候,我都在怀念咱们在大学里教书的那段时光。虽然没什么钱,但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没有必要关心别人的感受。可现在呢?好像我做的事并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你、为了广群、为了这个家,更像是为别人。唉,怎么会变成这样?”
“后悔啦?”乐枫问。
欧升达回答:“也谈不上什么后悔,只是觉得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乐枫道:“我一直这样认为,一个人,安分地活着,只要不触犯法律,那都是幸福的。如果能再有一份美好的幸福、一个温馨的家,几十年后,就会含着这个世界上寥寥无几的微笑而去了。”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变了,我虽然给你带来了所谓的财富,同时也带给了你这么多的压力与烦恼。对不起啊,老婆。”欧升达发自内心地说。
乐枫笑道:“老婆,这个词好像很多年都没有从你嘴里说出来了吧?听起来怪怪的,你还记得我是你老婆啊,我以为,你一直把我当一个知心朋友呢。”
“我说错了吗?”欧升达问。
乐枫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大习惯。升达,一个家庭内部不出问题,千军万马也闯不进去。你刚才说的那些困难是很棘手,但是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挺过去的。”
“真的很难,我真怕有一天警察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欧升达呼了一口气,但是,他还是觉得心头郁闷至极。
乐枫站起身,走到欧升达旁边,拉着他的手,半蹲在地上:“升达,这么多年的人生经历我相信你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但是,即使真有那么一天,即使将来你真的身陷囹圄,你的人生也不是就此结束了。你还有广群,还有我。”
“对不起,这些年你做得太好了,相反,我却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欧升达拉起乐枫,叫她坐在床边。
乐枫握住他的手:“唉,别说这些了,你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什么都好奇的人,总有一颗骚动的心。开始结婚那几年我还有点对你不满意,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可是,后来我发现,你这人其实还蛮好的。比如说,你对我好,那年我去天津进修,我妈生病,你天天陪着,就跟他亲儿子一样。我爸去世前的事我就更不用说了。说真的,我现在挺骄傲的,每次同学聚会我都是中心,我为什么会这么受尊重?因为我有个好老公。在学校也一样,我的课题为什么那么多?还不是因为领导都看你的面子。还有啊,你看广群在学校,从校长到班主任对他都那么好。真的,这一生,我能有你做我老公我知足。”
“可是,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想起来都脸红啊。”欧升达动情地说。
乐枫和蔼地说:“怎么说呢,前几年我知道这些事时,尽管我不跟你吵,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接受不了。这些年我想通了,我老公这么受欢迎,有女人喜欢他我应该高兴才对啊。是我把他调教成了一个优秀的男人,所以他才受那么多女人的爱慕。要是他没人搭理,证明是我这个做妻子的失败啊。”
欧升达立刻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你说这话我真的是无地自容啊。”
乐枫道:“你也别这么说,你有时会出轨,证明你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哪个男人在整天看着一张失去了风采的脸,看着日益臃肿的腰身不想着吃吃新鲜的?你有想法正常,没想法才不正常。”
欧升达有些东西似乎塞住了喉咙,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我现在不求什么了,只求一个人能跟我相扶到老。至于你有没有钱,是不是声名显赫,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乐枫的眼神更加柔软了起来。
欧升达感动地说:“乐枫,万一要是有一天我真的进去了,你千万不要苦着自己,趁着年轻,马上改嫁。不过,不要找我这样的,要找个老实的工程师或者老师、医生什么的,钱够吃够花就行了。人这一生赚多少钱,图什么名都没有用,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真。”
“你呀,就是自己吓唬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乐枫道。
欧升达叹息道:“乐枫,我倒真是希望我这次是杞人忧天,但是,我总觉得这次不同往常。最让我感觉不好的是,对此我居然无能为力。我现在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链条中的一个环节,无论我怎么挣扎,都要随着这链条运动。”
“升达,我相信,凭你的为人处事不会有大问题的。不过,万一谁出事连累了你,都不要怕,我和广群永远会支持你的。”乐枫说完这话,眼圈便红了。
“唉,乐枫,你说我现在要是在学校当老师有多好!”欧升达叹息道。
“现在知道后悔啦?当初你要下海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不要下海,你不听。其实啊,当初你呛了水我就应该劝你早点回头。谁知道,却自己把握不住,跟你跑鹏城来了。唉,都是命啊!”一丝感慨遮掩不住地从她的眼睛里渗透出来。
“老婆,实在对不起,我也没想到现在会弄成这个样子。我跟你说,万一真的有那天,你一定把孩子教育好,把父母赡养好。”
乐枫道:“你放心吧,这些年这些事你操心过吗?小到孩子补课,大到你父母生病,哪样不是我在处理?”
“还有啊,你虽然是公司的股东,但是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参与过公司的经营。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慢慢介入公司的经营,有些重要的会议你要去参加。”欧升达道。
乐枫有点为难地道:“升达,我对这个可是一点都不懂啊,再说,我一个老师也不懂这些。”
“不懂也要学,这是以防万一没有办法的事。”欧升达回答。
“可是,你为什么不想着叫文达去公司帮忙呢?他现在结婚了,年纪也大了,在外面闯荡这么多年也逐渐成熟了。应该可以让他帮你了。”乐枫看着欧升达小心翼翼地问。
欧升达道:“这么多年我之所以叫他在外面工作,一个设想就是希望他能尽快成熟起来,改掉他身上那吊儿郎当的习气。可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堪大任。我现在有个想法,让他去留学生创业园那里当个管理处主任,再磨练一下。”
乐枫道:“童蓝在李子夜那里干得还不错,你看看是不是也让她到公司来?”
欧升达摇摇头:“还是叫她在那里再干一段,她比文达能干,锻炼一下可以独当一面。对了,老婆,我先领你去看看公司内部系统,告诉你一下办事处理程序。”
乐风有些为难地道:“你看,我一点不懂,看什么?还是哪天我去你公司参加两个会议再说嘛。”
“喂,老婆,我还没收你学费呢。来来,很简单的。”欧升达忽然觉得心胸开阔不少,他高兴地拉起乐枫进了书房。
经历了三天精疲力尽的出差,王野辰再次出现在欧升达面前时,人整个瘦了一圈。
欧升达连忙问:“怎么样?”
他摇摇头,道:“不清楚,他就是不停地到一个个四合院或者没有牌子的单位去拜访,再不就是请客、送礼。三天,几乎就没有睡过觉。”
“大概知道他去干什么吗?”欧升达问。
王野辰回答:“不大清楚,看样子问题似乎很严重,他的表情也一直很凝重。有两次他请客,事先叫我准备好了卡准备送人家,但三天一张都没有送出去。”
“哦?这么说花费不是很大了?”欧升达问。
王野辰回答:“嗯,总共也就是二十多万。他们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坐在大堂里等着给他买单。”
欧升达想了想:“嗯,我知道了。对了,晚上我订了房慰劳一下你。你现在去会所的桑拿好好放松一下。”
“算了,饭哪天吃都可以,我得赶紧回家睡觉。”王野辰道。
“那也好,等你休整好了,咱俩单喝一次,我有事要请教。”欧升达道。
“有事你现在就说,我坚持一会儿没问题。”他回答。
“有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那天有个客户来买房子,一定要坚持用境外的信用卡付款。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欧升达问。
“哦?怎么回事?”王野辰问。
欧升达就把潘晓梅那天来的事说了一遍,唯一没跟王野辰透露的就是潘晓梅是徐中方介绍来的。
王野辰想了一阵子,道:“估计是洗钱,具体的操作程序我虽然不清楚,但是一定有地下钱庄深入其中。”
“地下钱庄?”欧升达心里一惊,潘晓梅莫非是跟罗达元有关系?
他想了一下问王野辰:“这样会不会影响到我们?”
王野辰道:“原则上是不会的,我们只是他们洗钱链条上的一个环节,而且并不知情。即使他们暴露了,那笔钱认定是黑钱,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
“我是担心啊。”欧升达回答。
“这事除非我们事先知情,不过,这事也很难认定的。”王野辰道。
“嗯,我明白了,你还是先休息吧。”欧升达忽然感觉自己糊里糊涂上了一辆不知道终点的公车,而这辆车又仿佛行驶在一条到处充满危险的山沟里,马上下车有可能被不名野兽伤到;不下车,终点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就在欧升达以为王光玉不会再与凌来来继续下去的时候,他忽然接到王光玉亲自打来的电话。说今天是凌来来的生日,他要在会所的一号别墅为凌来来搞一个小型的生日派对。而且特地交代,让他早点来,说是要介绍两位朋友给他。
欧升达放下电话,看着对面的张震铎道:“这么说,毛波的那个火花塞环镀铬的项目还可以?”
张震铎指着欧升达手里的报告回答:“具体的结论都写在报告上,你好好看看吧。”
“我知道了,远志那边的建设要快,现在房地产市场虽然不景气,但是对工业厂房来说却是个好消息。因为现在原材料价格下降得厉害,这对我们降低成本有好处。”
“这个你放心,这个项目已经被宝山区列为区重大项目,张书记几次带人到现场办公,为我们解决实际问题。现在只要资金上不出现问题,第一批厂房应该会在春节过后一个月之内竣工并投入使用。”张震铎回答。
“招商情况怎么样?”欧升达问。
张震铎回答:“尽管现在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不过我们的客户入驻远志留学生创业园能享受到由政府补贴的房租,以及其他一些扶持政策,所以,招商情况还算正常。目前已经有30%的厂房签了约,意向客户也在继续跟进,估计在投入使用时至少能达到60%的出租率。”
欧升达拿起桌上的水杯:“你们的工作很有成效,我已经让王野辰将一笔专项资金安排好了,远志的建设将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另外,最近文达会到远志工作,你要严格要求他。这孩子你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毛病不少,你要多费心。”
“这个你放心,文达虽然不大成熟,但是,本质上是没什么问题的。再加上他也很尊重我,我会跟他沟通好的。”张震铎道。
欧升达淡淡地一笑:“还有啊,最近乐枫要开始参加公司的一些决策方面会议,你安排行政总监及时通知她。最近我可能会很忙,如果有不能及时参加会议的时候,你要跟乐枫多沟通。当然了,她只是听,决策还要你来做。”
张震铎这才听出一些苗头:“欧董,你不是有什么事吧?”
欧升达不想给他什么思想压力,就说:“事情倒没什么,我一直在想,我在公司太强势了,这样对公司的经营管理不利。我想慢慢地将公司过渡到完全由你们这些高管来经营,这样才有利于公司的可持续发展。”
“真的?”张震铎问。
欧升达脸色平静:“嗯,咱们已经是上市公司了,但还是有许多弊端,这需要我们一起努力把这个公司搞得更好。我已经向董事会提出了建议,由你出任公司总经理,我将不再担任总经理的职务。”
张震铎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欧升达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很难受。
自己会出事吗?他不知道。他感觉到一场伟大的战斗并不需要一个胜利作为结局,因为作为战士死于宵小的阴谋也是经历的过程。战士之所以是战士,是因为他曾经经历过东西,是他的生活环境定义了他战斗的目的,即使死亡也是一种快乐。
想想当初自己当初辞职下海的时候,也是觉得商场上的风景很精彩。那时的自己不愿久处卑贱之位,就东拼西闯,感觉很是异样,人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像欧升达这样不安于现状的人,他不清楚自己是要结果,还是要过程。西出阳关者,出十还一;出海的战船,能回来的也没有几个。但身处当此之世,身处困顿之中也是毫无出路的。作为战士也只有勇敢地闯出去,用自己的勇气去争取未来,纵然有折戟沉船的危险,但也是曾经战斗的见证!
有一种东西,就像流动着的风一样快速地划过他的心。在它转弯的啸声之中,欧升达看到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在半空中跳动着。是的,他承认那是他自己的心,这当然与现在王光玉和徐中方的事给他带来的压抑有关。欧升达的感觉就是坠落,被一种强大力量摧毁后的无奈,然后就看着自己所有的坚强都从这小小的心里流出,然后那心开始慢慢萎缩。但奇怪的是,欧升达竟没有一丝恐惧,只是平静地看着那颗心慢慢变得透明,然后消隐在虚空里面。
想想这么多年,他身边的企业家一个接一个地出事,究其原因还是踩了红线。
以行贿、造假、骗贷、腾挪的方式获得项目和资金。对于很多老板而言,似乎是一条不得不走的道路,这是因为他们面临着与国有企业天然优势,以及跨国企业财大气粗的不平等竞争。违规者,要么官商勾结快速获得新资源,要么与国有企业和地方政府官员一道瓜分国有资产。
王光玉走上这条道路,这怪他么?怪也不怪,怪,是因为他的欲望太强;不怪,是由于证券市场和产权交易市场的不成熟、法律法规不细化、执行和监督机制的缺失,使得类似的交易得以大行其道。项目审批、国有企业转制、公共项目招投标、银行贷款,无一不涉及政府官员手中的权力出租以及万能的政府信用。如果说,这是民营企业家的原罪,那么,原罪之过归谁?权力寻租是对市场规则和法律的践踏,还是逼良为娼?
想让官员和企业家们自律,用道德来约束自己吗?道德在很多时候是一个不靠谱的东西,在你死我活的江湖之中,更是如此。
现在,自己必须为未来做好谋划。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涵涵,她似乎还在睡觉,他说:“你想办法安排一下我跟阿萨见一面。”
涵涵嗯了一声,挂了电话,似乎又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