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最近很苦恼,没人搭理他,谁见了都躲着走,也怪不得别人,这厮太磨叽,张口昏君佞臣,闭口苍生黎民,忒膈应人。你跟他谈吧,索然无味,不跟他谈吧,显得自己没追求,左右为难,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这厮闷坏了,约我下山,说要仗剑行侠,替天行道,这事我最爱干。
听说要杀人,武松一溜烟跟来了,这厮杀人有瘾,三天不动刀就浑身难受,约好,只杀该死的人,不能伤及无辜。
刚出金沙滩,碰一老农,扛着锄头,叼根旱烟,时不时地吼两嗓子,很是惬意。
武松“噌”地蹿过去,亮出戒刀,问道:挺快活啊?
老农当即跪倒在地,大喊一声,好汉饶命,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俺活得可苦了,上有老下有小,都靠俺养活,天天风里来雨里去,早出晚归,累死累活,收上粮食交完租子,剩不了多少,还得受官府欺压,财主刁难,一年到头过不了两天好日子,要是碰到旱涝蝗灾,只能卖儿卖女。
说完还举起双手让我们看他手掌的老茧,三人商量一下,不该死。
接着走,没过多久,到翠红楼门口,一烟花女子身倚栏杆,眼波横流,拿着手帕招手,三位大爷,进来耍耍嘛。
武松怒发冲冠,斜着眼睛,冷冷地问,贱人,挺快活啊?
刚刚我们在暗处,女子没看清,待看清眼前状若门神的武松时,脸色顿时大变,她可知道武松是啥人,当即眼波变眼泪,吧嗒吧嗒地淌下来,一边哭一边哀求:好汉,奴家活得好苦啊,一个人背井离乡,不幸沦落风尘,天天迎来送往,逢人卖笑,任千人骑万人入,碰到个口味重的还得捆上手脚点蜡烛,辛辛苦苦挣点银子都交给了老鸨,上街买个胭脂都得趁人少时围着头巾走墙角,老鸨还天天逼着学吹箫,你看,嘴唇都肿了。
三人商量一下,忒可怜,不该死。
继续往前走,遇一深宅大院,里面住的是赵财主,这厮财大气粗,光良田就有上千亩,家私无数。
翻过墙,进了内宅,这厮正躺炕上抽大烟。
三人相视一笑,终于找到个该死的了,我双斧一抡,炕当即塌了半截,武松扯出戒刀,就要下手。
这厮大喊,好汉饶命,你杀我一人就是杀千人啊!
刘彦挡住我们,问这话怎讲?
这厮结结巴巴地说,方圆几十里的百姓都靠我吃饭哪,他们租我田地,借我骡马,春耕秋种,收了粮食,才能养活老婆孩子。
我也不容易啊,撑着这么一大家子,啥事都得操心,伙计们也不尽力,当你面,抡起锄头干两下,背过身,立马蹲地头抽烟扯淡,到时就跟你伸手要工钱。
穷人们也不讲信用,约好到时收租,去了就哭穷,还说我故意刁难,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年关时大门一关,溜了,大年三十晚上我都冒着大雪挨家挨户收租啊,收不上来我这一大家子只能喝西北风。还有,官府看我家大业大,时常来找碴,冬要炭敬,夏要冰敬,逢年过节更不能少,上上下下都得打点,到处装孙子,你说我容易吗?
三人一琢磨,不容易,忒不容易了!
三人出了赵家大院,一商量,既然出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要干就干票大的,去东明县,把县官宰了,反正当官的没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