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夏!”希泫然欲泣地扑到我身上。
社办中央是魔术同好会的小泉学长。他好像觉得我们很碍事,发出“啧”的一声。他的情绪似乎很激动。
春太马上像要保护我们一般,往前踏出一步。
“学长,能麻烦你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春太冷静沉着地问。不知道是不是平常没人用的“学长”一词挑起对方的自尊心,小泉学长别过头。
“跟你无关吧。”刚才那个怒气冲冲的模样好像骗人一样,他轻声嘀咕。
“再这样下去,围观群众就要去通知老师了。”
春太望向走廊,而小泉学长也转过头。这时,从窗边探头的社员马上一起缩回。
这群无情无义的家伙。
小泉学长瞪向躲在我背后的希。
“……喂,快点交出硫酸铜结晶,否则麻烦就大了。”
“我才没偷那么可怕的东西。”希说。
“别骗人了。”
“是真的!”
“不好意思,”从刚才就被当成挡箭牌的我插嘴,“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小泉学长似乎有难言之隐,陷入沉默。希则畏缩不已。
“是学长张贴恐吓信吗?”
社办中响起春太毫不犹豫抛出的这句话。小泉学长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对,没错。”他承认得很干脆。
我跟希都说不出话。我一时失去冷静,下一句话就是:“我要逮捕你。”
“喂喂喂,等一下。”小泉学长连忙辩解。“那当然是开玩笑啊。学校里的大家也没当真,何止如此,大家每年都很期待。说起来,你们不知道只要烤那张纸,就会浮现‘欢迎加入魔术同好会’这行字吗?”
“谁会知道那种事啊!”我不禁怒吼。
但春太说了句“这样啊”,莫名理解了什么。“我以前也觉得是个玩笑,虽然过火了些……不过学长刚才听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小泉学长瞥向希。“你是说我把她当成结晶小偷吗?”
“不,”春太否定,“我说的是学长那句‘否则麻烦就大了’。请你告诉我们,如果文化祭中止,会有什么麻烦?”
我注视着春太。事情往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了。春太到底想问什么?
小泉学长握紧拳头。他好像在忍耐什么,不久,苦涩之色从他脸上蔓延开来。
“今年的文化祭要是终止,有几个文化社团会频临废社。”
“果然是这样。该不会是花艺爱好会、魔术同好会、铁道研究会、天文观测社跟家政社吧?”
咦?——全是我写在五线谱上的文化社团。
“你知道得真清楚。”小泉学长听起来似乎对春太改观。“你说得没错。文化社团社员减少的现象,从以前在各处都是烦恼之源,但最近回家社的增长更催化了这个情况。加上完全缺少一、二年级生的‘社团断层’现象,状况更严重。尤其若是二年级生出现断层,一年级生不得不担任领导者,社团活动水平下滑的案例很多。”
“请等一下。”跟不上思路的我打断他。“我觉得不会因为社员人数减少就轻易废社。毕竟每个文化社团都有这个状况,校方也不会因此就采取过分的处置方式。”
这个脑子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是谁?——小泉学长用眼神表示。
她是我朋友,欸嘿嘿——春太也用眼神示意。
只见两人用眼神做了某种交流。我心头一把火烧起。
“不好意思……”希从我背后发出畏缩的声音,“你们难道是指比赛吗?”
“是啊。”春太继续说:“悲哀的是,运动社团跟文化社团的预算差距一年复一年拉大。当然,少的是文化社团那方。文化社团的活动比较低调,缺乏在公众面前表演的华丽性质,和运动社团相比,表现的机会也比较少。但如果参加大型比赛,在全校集会时获颁奖状就是另一回事了。不用执着于奖状也没关系。只要有持续参加比赛的记录,就比较容易要求保留社团。”
“就是这样。”这次换小泉学长开口。“对没有官方赛事的文化社团来说,文化祭成了唯一展示活动成果的场合。展示内容会受到审核,对争取明年预算帮助很大。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能避免社团活动的质量下降。即便社团超少,预算也是维持社团存续的一根蜘蛛丝。”
一直像埴轮般楞楞张着嘴的我小声问希:
“欸,希你们没有问题吗?”
“没问题是指?”
“因为——”我望向走廊上的社员。硬笔画社包含希在内只有四个人。
“别担心,我们有参加正式比赛”
“正式比赛?”
“漫画甲子园。”
“……那啥?”
旁观我们对话的春太跟小泉学长扑哧一笑。
“小千,你有可能觉得不过是漫画而已,但每年高知县都会举办正式比赛,还有知名报社跟电视台提供赞助。”
“硬笔画社是顺利找到出路的社团之一。”小泉学长也说。
“这样啊……”我未完全不知情,希不曾告诉我一句话。我看着希道歉:“对不起哦。”
“生物社的状况怎么样呢,学长?”春太突然闲问小泉学长。
“生物社?”小泉学长一脸不明所以。
“那个社团的三年级社长暑假前转学了,只剩三个一年级生不是吗?”
“对,那里的社长跟我是朋友。他转学前,留下去年在日本学生科学奖中晋级到中央审查的成绩,他当时试着在水槽中重现出生地冲绳的海洋。一年级生继承了他的研究,今年的目标是晋级到决审。这次文化祭的看点就是这个。”
“日本学生科学奖……看来社团都会这样努力寻找出路啊。”春太一脸佩服。
我问小泉学长:“那春太刚才说的五个文化社团呢?”
“这些社团都还找不到正式参加的比赛,社员断层跟态度消极的指导老师也令人烦恼。他们面临社团存亡的关头,从暑假就致力今年文化祭的成果发表,甚至有社员靠着打工补足不够的社团费用。然而——”
小泉学长语带不甘地停下话语。在鸦雀无声的社办中,春太开口:
“却有人利用学长的恐吓信,意图使文化祭中止吗?你认为这是要逼使者五个文化社团废社。”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无法原谅。”
“学长应该没有遭哪个人怀恨在心吧?”
“我毫无头绪,魔术同好会的成员也一样。其他四个社团的社员虽然都不太起眼但全是好人。我无法想象他们遭人怨恨。”
“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我小声插嘴。
“你说什么?”小泉学长说。“你这样也算高中女生吗?不要说那种像是偏僻酒吧里离过一次婚的妈妈桑的话!”
“好了好了。”春太安抚道。“回归正题吧。这对结晶小偷有什么好处?”
“社团减少的话,来年的预算名额就会增加。应该有人期待这样,那肯定就是文化社团的某人。”
“为什么?”
“知道化学社今年也会展示硫酸铜结晶,又知道保管场所的人,就只有经手文化祭准备工作的文化社团人员。”
“你怀疑硬笔画社希同学的理由是?”春太的语调低了下来。
“她今天早上没参加结晶的搜索行动。”
“只有这样?”
“对。”
听到这句话,春太放心地拍拍胸口。我无法继续沉默,用力一推春太的背,走到小泉学长面前。春太的头撞到讲桌角发出响声。
“过分,太过分了。希可是熬夜制作了文化祭的手册哦。希也希望文化祭成功,她想尽一份心力而不眠不休地努力着,你却说这种话!”
希屏住气息,捏住我的制服衣摆。
垂下视线的小泉学长拿起一本手册。“……的确做得很好。”如此嘀咕后,他小声道歉:“很抱歉怀疑你。”
趴在地上的春太宛如从恶梦中醒来一般起身。他像发现什么似的扭扭脖子,摇摇晃晃地走出教室。
留意到这一幕的我说句“希,之后就拜托你了”,便追在春太身后。
春太站在走廊最深处。仿佛在冰敷额头一般,他的额头紧贴在窗户上。
“……对不起。头很痛吗?”
“期限是什么时候?”我的声音被春太的声音盖过。
“两个小时后,就是执行委员的讨论时间。”
春太沉默着。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正门附近看见一名有印象的女学生身影。她好似拖着沉重的脚镣,踏着虚浮的脚步走出正门。那是跟草壁老师在一起的生物社同年级生。她看起来很不舒服。
“我说,你能不能说服执行委员,明天再向老师报告?”
“咦?”
“拜托了。”
“我应该做得到,不过为什么这么做?结晶一定找得回来嘛?”
“结晶不会以原本的形态回来了。”春太像在打哑谜。“我知道结晶小偷的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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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