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狮子和原稿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仁木悦子 本章:二十九、狮子和原稿

    “有什么变化吗?难道是次郎——”

    对于我们意外地访问,晴江小姐抱着不好的预感,颤抖着声音问着。因为是站在房子的侧面黑暗处讲话,所以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只听那声音,便可感觉到她的担心。

    “不是的,有关次郎的事情,我待会儿会告诉妳。但是,在这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请教妳,妳在星期二晚上八点左右,为什么到林中之家去?”

    “那——我一次也没去过近越先生的家啊!”

    晴江小姐拚命地压抑变高的声音,激烈地否定着。

    “是吗?我相信妳那天晚上去过近越先生的家。你进入近越的书房。打电话给内海叶子小姐,而且——”

    瞬间,沉默包围着三人。不久,“你全部都知道了!”一声低且绝望的声音。哥哥继续说:

    “晴江小姐,不要绝望得太早,你是认为令姐文江小姐杀害内海房子小姐的吗?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样。”

    “真的?那不是姐姐做的事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知会有多高兴!”

    “我想首先是可以确定不是令姐。第一,令姐发疯之后,一直叫着,‘被杀,被杀,’;如果是自己亲手杀的话,她就不会使用‘被杀’这种第三者的语言。这次事件的犯人,我心里已想出某一个人了,但是,我所拥有的情报和知识,还不足以巨细魔遗的解释各种细节。所以能否请晴江小姐告诉我?前天晚上妳所体验的事情尽可能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我说吧!”

    晴江小姐又重新回复到沉稳的态度,开始热心地说:

    “那天晚上,太太——即露娜的太太。身体非常不舒服,所以我说,今晚我就留在店里吧!但是太太说,没有关系,妳回去吧,所以我就离开了店,我觉得太太很可怜,但也没办法。太太个性很强,所以常常说跟先生扯不上关系了,但是,她真的很寂寞。尤其,最近因身体不好,所以益发地感觉凄凉!她也常背着我们哭泣。因此,我心虽想会不会太多管闲事,但还是决定去近越先生的家看一看。如果先生方面还爱着太太,却只因意气用事而分居的话,就太不值得了。因此,我只是去通知他太太生病了,然后看看近越先生的反应,如果有希望的话,我打算劝他和太太和好如初。

    “当我走到林中之家一看,窗户明亮地点着灯,我想近越先生应该在家,但我按了玄关的门铃,却没有回应。我绕到窗边一看,似乎有人倒在里面。我心想该怎么办呢?万一如果是得了急病或怎么样,就这样倒在那里也不行,所以就进到屋里。玄关上的门并没有上锁,所以马上就开了。走进书房时一看,当我知道倒在地上的人是内海太太时真是吓了一跳。因为在露娜看过几次。所以认识她,我本想通知警察,但又想还是先通知内海先生比较好。所以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给内海先生。”

    “原来如此,内海先生有出来接电话吗?”

    “没有。因为是个年轻的女孩接的电话,我想可能是叶子小姐,所以我就说‘麻烦妳转告妳哥哥叫他马上来林中之家。’,然后,当我要继续说明发生的事情时,有人走进房间来。我回头一看,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我姐姐。当我一知道是姐姐时,心脏简直都停止跳动了,心想是姐姐杀的,因为姐姐为了次郎的事变得有点精神不正常,而且恨房子小姐故意为难不把次郎归还。

    “姐姐是先我一步来这里把房小姐杀死的。但惊讶于我的来临而躲到隔壁房间的。我只能这样想,所以我整个人都不知该怎么瓣。姐姐站在房子小姐的尸体前面又哭又笑的,呈现出完全发疯的状态。我赶紧地把电话挂断,然后拿出手帕擦拭电话及其它有可能沾有指纹的地方。而且我想那掉落在地板上的狮子文镇,也一定沾有姐姐的指纹,所以也小心地擦拭着。但是,除此之外,我也不晓得姐姐会接触到哪些东西,所以也就不能做些什么了。此时,我想到,内海先生可能因我的电话,而跑来了。所以我就局促不安地硬拉着姐姐往外走。姐姐非常兴奋地叫出声音来,我连哄带骗地才把她带回家里。”

    “那时候,在回到家之前,记不记得有被谁看见?”

    “被看见?”

    晴江小姐稍微犹豫一下,但马上又说:

    “老实说,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但确实有一个人看到我,是您认识的,达冈敏树先生。”

    “敏树君?”

    这似乎也出乎哥哥的意料之外。

    “在哪里被敏树君看到的呢?”

    “在那巷子的转角处。那天晚上,敏树原本就打算来见我的,因此偷偷地跑出家里,在转角处等待我的归来。但是,看到我拉着姐姐回来的样子很不寻常,所以就没出声地回家了。

    “不久,就有人来通知姐姐被杀的消息。敏树就想到我和姐姐奇怪的样子,所以隔天,把我约到露娜附近的吃茶店。我原本打算隐瞒的。但是,他很和善地问我,所以我终于告诉他,杀害房子小姐的是姐姐。敏树似乎非常痛心。但是,他告诉我,要隐瞒住不要让警方知道。因此,姐姐杀害房子小姐这个秘密——仁木先生您虽然告诉我并不是那样,但是,到目前我还是这么认为——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敏树和父亲三个人。

    “那天晚上,带姐姐回家后,我马上就把全部的事情告诉父亲。可怜的父亲遭受如此严重的打击。我和父亲商量的结果,决定尽可能早点把姐姐途到医院去。”

    “我了解了。但是,还有一、二点想请问您,您刚才说擦拭了青铜的狮子,是不是每个角落都擦得很干净?”

    “是的,没有沾到血的地方,我全部都擦。而且为了怕沾上自己的指纹,还用手帕小心地拿着放回原稿纸上。”

    “原稿?什么事啊?原稿!”

    “仁木先生您没看见吗?地板上掉落了一册装订好的原稿,那只狮子便是躺在那上面的啊!”

    “这就有趣了。妳还记得那原稿上写的字吗?标题或是名字之类的。”

    “完全不知道,上面是写着字,但是,我完全没注意看。可是,角落的地方沾有血,原稿掉落的地板上并没有血,但是,沾着血的狮子放在上面,所以才沾到血的吧!”

    “妳有没有注意到桌上有烟灰缸?”

    “有,里面放了许多沾有口红的烟蒂,我姐姐没有抽烟,所以我想她大概没有碰到烟灰缸吧,而我自己也没碰到。”

    “记不记得那房间裹有任何暖气设备?”

    “暖气?瓦斯暖炉是放在墙壁旁。此外,我想不出任何其它的。”

    “瓦斯暖炉有点火吗?”

    “没有,完全没有。”

    “没错吧!”

    “是的。完全没有点火。房间里有点冷。”

    “桌上放有电话簿?”

    “记得。我要查内海先生家的电话,所以注意到了,电话簿有二本,一本是旧的,所以我查新的这一本。”

    “那么,妳去的时候,二本都已经摆在桌上了?”

    “是啊!一本放在电话旁,旧的那一本放在靠近架子的地方。”

    “妳打电话时,看到姐姐进来的时候,有叫出声音来吗?”

    “怎么啦!我可能一时惊讶乱叫也不一定啊!大概是叫了‘是姐姐吗?’或‘什么时候来的!’之类的话。”

    “谢谢您,我将做为参考。”

    哥哥转个身改变了方向,然后按了手电筒的开关。光圈慢慢地划过空中。不久,便听见黑暗之中,有几个脚步声走近了。在光线所及的视野里,出现了大小四个人和一只狗。

    “次郎!”

    随着叫声并伸出手的是晴江小姐。四个人之中,首先跃入她眼里的似乎是次郎!

    “因为这一位的帮忙,才找到次郎的,晴江小姐。”

    哥哥导引大家走到门灯之下说。

    晴江小姐抬着头,看一下站在那儿的男子,不禁瞪大眼睛。

    “是八杉先生?”

    “爸爸回来了,阿姨!”

    吉子高兴地报告。

    晴江小姐许久才了解这事情的始末。如果是个完全没见过的男性的话,或许还比较容易相信。但是,被雇为钱宁的训练师的八杉先生,已经很熟识了,倒使她没办法接受他就是从未谋面的姐夫,一羣人之中,只有吉子一人记得父亲的睑,她正焦急地跳来跳去,不断地用话来证明,这个牵着狗的男子就是速见诚氏没错,连最后的一个怀疑者也不得不相信地热心地说:

    “那么,是姐夫啰,和次郎好像啊!”

    晴江小姐终于淆潸落泪。

    “给妳添了许多麻烦!”

    远见氏说着拉起晴江小姐的手。

    “妈妈的病马上就会好了!阿姨!”

    吉子和阿弘,拉着大人们的手叫着,一家重逢的感动场面现在达到了顶点。

    看这情景看得出神的我,突然,注意到哥哥不见了。看了周围一下,原来在二、三公尺处,哥哥抱着次郎在那儿。把这一家的兴奋和感激迟于一旁,而和次郎不知在讲些什么。次郎也似乎对这一家重逢的景象不太感兴趣。对于哥哥的话不断地点着头并回答,我悄悄地走近他们。

    “那么,妈妈喜欢抽烟,是抽什么烟呢?”

    哥哥问他。

    “是白色的,一点火,烟就一圈一圈地出来。”

    回答的是次郎。

    “是,妈妈出门的时候,次郎有跟她说‘妳要出去啊!’吗?那个时候,妈妈带着什么出去呢?”

    “拿着皮包!”

    “什么样子的皮包?”

    “妈妈的皮包呀!爸爸则是拿皮箱,去公司的时候——皮箱比皮包能够装得更多,有这么大。”

    哎呀,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我在一旁听着不禁笑了出来。哥哥也苦笑地把次郎交给我。但是,似乎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笔记簿,借着昏暗的门灯不知在写些什么。

    “次郎,你如道这是什么吗?”

    原来是绘着钥匙。次郎歪着头想。

    “是钥匙。”

    “是的,是的,你知道这是谁的钥匙吗?”

    “妈妈的钥匙。我把这钥匙拿到庭院去玩时,妈妈非常生气地骂我。”

    “喔,是妈妈非常宝贵的钥匙。”

    哥哥也不太抱着期望地说?次郎用他那小指头指着画。

    “这是锁。”

    “是的,是锁。”

    “次郎也想要钥匙吧!这钥匙是谁给妈妈的?”

    “嗯?”

    哥哥睁大眼睛。要是我的话,一定是追问下去了。但是,哥哥慎重地,慢慢问。

    “是谁给妈妈的呢?”

    “别个地方的伯伯,次郎和妈妈一起出去时,他给我吃冰淇淋,是草莓的。”

    “那又怎么样呢?”

    “那位伯伯给妈妈钥匙,伯伯没有吃冰淇淋,而是喝啤酒。”

    “是怎样的一位伯伯呢?”

    “戴着眼镜的伯伯!”

    “什么的眼镜呢?次郎!”

    “就是戴着眼镜嘛!”

    次郎似乎已经不耐烦了,挣开我抱着他的手滑下来。然后摇摇摆摆地走向吉子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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