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我感到生气的是,”亨利·梅里维尔爵士嗓音低沉地说道,连接他办公室的洗手间里,被禁止使用的煤气灶上面,正在烧着热水,“最让我感到生气的是,我没有能在一天之前,就把这个案子给搞清楚了。当然了,笨蛋!——要是我能知道,你们知道的毎一件事情就好了。一直到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应该是昨天早上了),我才有机会和马斯特斯一起,核对每一个绌节;那个时候,我都可以去撞南墙了!……嗯,还想扮演万能的上帝呢!……”
已经接近凌晨四点钟了。我们回到了亨利·梅里维尔爵士的办公室,叫醒值夜班的,再摇摇晃晃地爬上四层楼梯,来到这个“鹰巢”。值夜班的家伙帮我们生了火,亨利·梅里维尔爵士还坚持要热一瓶威士忌来庆祝。他拿着开水,走回来的时候,哈利迪、费瑟顿,还有我,正环绕着他的书桌,坐在老旧的皮椅子里。
“一旦你们抓住了关键的线索,也就是约瑟夫一直都是格伦达·达沃斯这件事,其他的就很简单了。问题在于,在这个案子周围,有太多的杂七杂八的东西,直到昨天晚上,我才明白过来。还有一件事也很碍眼,我现在明白了……”
“但是,听着?……”费瑟顿少校哺喃说道,他正在挣扎着点燃一根雪茄烟,“这不可能!我想要知道的是……”
“你会听到的!……”亨利·梅里维尔爵士说,“我们一旦安稳下来就开始。这水就像爱尔兰人说得那样——‘超级烫的’——再等一分钟就好!……”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喂,把糖给我,好!……”
“还有,”哈利迪问道,“几小时之前,她怎么会刚好在那个庭院里,今晚透过窗户,又是什么人开的枪;还有,最开始那该死的凶手,是怎么爬上房顶的……”
亨利·梅里维尔爵士坚持说:“先来喝酒!……”
大家都尝过了酒,并且由亨利·梅里维尔爵士大大夸赞了它的品质之后,他才开始慢慢进入谈话的状态。他选择了一个台灯的灯光,不会直射他眼睛的位子,坐下来,把双脚架上桌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始对着杯子说起话来。
“好笑的部分在于:肯和老杜伦都碰巧撞上了正确的解释,可惜,即便死人已经泄漏了秘密,他们还是没能找对人。他们挑上了可怜的斯威尼太太;很自然的,我猜那是因为,约瑟夫已经被埋在炉灰当中,他的背上插着那把奇怪的攮子,人早就躺在了太平间的平板床上。
“孩子,在这个理论当中,核心的一点是非常正确的,那就是,格伦达·达沃斯确实是一位强势的女性,并且,一直是由她来解决问题的;她是达沃斯人格后面聪明的头脑;如果有帮助的话,她还扮演过切诺基印第安人的角色。问题是,你的视点要放得比斯威尼太太更远一点。为什么?因为斯威尼太太从未真正地,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来;她从来不曾处在一个可以监视众人,并且能不被发现地,做一些重要安排的位子上面;她所做的只是坐在家里,当一个值得尊敬的家庭主妇,照顾好一个弱智少年。但是,约瑟夫——噢,如果你想找出一个,处在那样位子上的嫌疑人,约瑟夫立刻就跳出来了。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事件的核心,因为他是那个灵媒。他们必须让他在场——他是不可或缺的;如果他不知道的话,一件事也进行不下去。而你拥有完整的答案——肯,当你的女性朋友特意告诉你,达沃斯太太获得成功的那出戏的名字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一个是……”我说,“莎上比亚的,还有一个是威彻利的《坦率的人》。”
哈利迪吹了一声口哨:“薇奥拉!……”他说,“等一等!……那个名叫薇奥拉的女主角,不就是穿着男装,跟在男主角后面的……?”
“嗯。我还扫了一眼另一出戏——《坦率的人》!……”亨利·梅里维尔爵士笑着点了点头说,“就是今天晚上,我在石屋里等你们的时候。我从那本书里,究竟找到了什么呢?”他掏了掏他的口袋,“费德莉娅,这里的女主角,做出了完全一模一样的事。从娱乐的角度来说,这是一出难得的好戏……该死,你们知不知道,他们在一六七五年,就在开苏格兰威土忌的玩笑了?那个叫布莱科克的寡妇,管一个荡妇叫作‘热威士忌的锅’,呵!……呵!……呵!……算了!……”亨利·梅里维尔爵士冷笑几声,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但是这两出戏,有着完全相同的部分,所反映出来的事实,远不是巧合这么简单。假如你们这些笨蛋,有那么一点点知识,你们早就能够认出格伦达了。然而……”
“不要跑题,老东西!……”费瑟顿少校对他怒吼道。
“好的。现在,我承认我们意识到,那件事是有点太晚了。所以,我打算从头开始,随着故事的进展说下去,就当做我第一次遇见约瑟夫,看一看从那里面,能够导出什么结论。”亨利·梅里维尔爵士拍了拍手,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假设我们不知道格伦达·达沃斯就是约瑟夫;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就是坐下来,慢慢地思考着……
“我们已经有了一个结论:就是达沃斯一定有一个同伙,这个人会帮助他完成一场作秀,假装被路易斯·普某格的鬼魂袭击,这个同伙先去了博物馆,拿走了攮子。用路易斯·普莱格的动作移动脖子,这个小把戏是故意做给管理员来看的;达沃斯知道:报纸一定会对此大做文章,而知名度越髙,对他的计划就越好。我们甚至已经知道了,真正的谋杀是如何进行的;有人在屋顶上,透过窗户的栅栏空隙,发射了岩盐子弹。如果达沃斯清扫过他的车床,或者特德没有不经意地,提起那些雕塑的话头,这个问题肯定至今都没有办法解决。老天爷!……”
亨利·梅里维尔爵士喝了一大口酒,喉咙里面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该死,但是我很害怕,怕你们会自己找出答案来,我确实很害怕!……”他看着我们,继续说道“你们中有人可能坏了我的事,该死,我却不能够从这件案子当中甩手不干。”
我们听到亨利·梅里维尔爵士不满的抱怨,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很乐意帮助你们,但是,你们得让老古董去用他自己的方式工作,否则他就不干了。嗯,我甚至还告诉马斯特斯,不要去尝那东西,要不然,他可能自己就能发现,那就是盐,然后,连他的大脑或许都能开动了。好了!……
“现在,这就是我们所知道的所有事情,明白了吗?……”亨利·梅里维尔爵士轻轻地拍了一巴掌,冲着大伙儿点了点头,“从这里开始,我们就去寻找凶手。
“我们在这些人里面看一看,除了那个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的,最明显不过的人之外,还能看到谁——那个人可能是同伙,而且,看上去比其他人都更像:那就是——约瑟夫。而我们为什么不怀疑他,还把他从聚光灯下直接拉走呢?
“首先,因为这个显眼的男孩子,是个意志不坚定的瘾君子,在达沃斯的控制之下,而且,当然的,在谋杀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打了一身的吗啡。
“其次,因为我们被告知说,达沃斯一直把这个男孩子,当做是自己的傀儡,或者是替罪羊,而约瑟夫什么都不知道。
“再次,因为很明显,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从头到尾,他都和麦克唐纳一起,坐在那里玩牌。”
亨利·梅里维尔爵士笑了起来。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把自己的烟斗点着了,深深地吸了一口舒心的烟草气;而他的眼神又放空了。
“孩子们,这是一个很精巧的设汁啊,看出来了吗?……他们先把明显的事情抛出来,然后用一系列小暗示,或是事实来扰乱视听,让人们觉得:‘可怜的约瑟夫啊!被禁锢了,不必去怀疑他。’噢,我知道的,我自己都曾经掉进这个陷阱里,虽然只有几个小时。之后,我就开始了思考。这是很可笑的。但是,当我再次读过所有的证词,发现那个圈子里,没有一个人——他们认识约瑟夫,都差不多有一年了——在那天晚上之前,曾经怀疑过约瑟夫是嗑药的。事实上,这件事让毎个人都大吃一惊。当然,从头到尾,可能约瑟夫和达沃斯都在隐藏,虽然这应该是很困难的;但是,最重要的是,持续地给约瑟夫灌药,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为什么在降灵会之前,要给他打吗啡呢?……这不是既昂贵,又危险,同时还很复杂的方法吗?……”亨利·梅里维尔爵士侃侃而谈,两只眼睛明亮地扫过各位听众的面前,他激动地说着,“如果要让他睡着了,药房买来的合法又便宜的注射液,完全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而且,还绝对不会留下危险的后遗症。打吗啡究竟是要追求什么效果?他们所做的,只是创造了一个随时可以胡言乱语、把豆子撒了一地的瘾君子而已!……甚至,他们为什么不用最普通的催眠术,如果约瑟夫这么好控制的话?对我来说,这是用一种迂回的、可疑的方法,去达到一个简单的目的:就是,当达沃斯在操作那些把戏的时候,让这个男孩坐在灵媒的小房间里,保持安静。要达到这个目的,你一点也不需要睡着了。
“所以,我问我自己,‘想一想看,’我说,‘他是个瘾君子的暗示,首先是从哪里放出来的?……’我想到:第一个提起这件事情的人,是麦克唐纳警官——调査这个案子的人;但是,在约瑟夫自己很明显地,表现出来受到毒品的影响之前,并没有人提起过。
“然后,我才忽然想起来,伙计们,在这个案子里,所有前后不一致的、有问题的、可疑的事件,发生在约瑟夫身上的是最多的。他先是说他偷偷从达沃斯那里,拿了注射器和吗啡,给自已打了一剂毒品。而这又是很不可能的,你们也承认了……”
费瑟顿少校摸着自己白色的胡须,插话问道:“但是,该死的,亨利男爵,你自己说的,就在办公室里,是因为——噢,教我想一想,是什么来着——达沃斯纵容他这样做的……”
“而你难道不是一瞬间,就发现了它的漏洞?”亨利·梅里维尔爵士笑着问道,显然地,他很痛恨别人提到他的错误,“好了,好了!……我承认,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没有发现,但是,不要对全宇宙到处宣传我的错误行不行?……”他大声地怒吼着,“达沃斯,根据约瑟夫的说法,希望约瑟夫盯着那些人,以防有人伤害他。这是约瑟天对肯和马斯特斯说的,因此,可以认为,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好,除了让什么人给自己打一针吗啡,以保持清醒地监视别人之外,你们还能想到,比这更不合理的事吗?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件事都是很可疑的,听上去不像真的……但是,有另外的一个解释,如此明显,如此简单,可是,我却花了很长时间才想到它。假设曾经的约瑟夫根本就不是个瘾君子;假设其他人说的才是对的,我们听到的,只是他一个人的说法,而我们却太轻易地接受了,假设这整个故事,都是为了躲避嫌疑,才被抛出来的呢?……”亨利·梅里维尔爵士愤愤地挥舞着拳头,大声吼叫着,“的确,他是打了满满一针吗啡——他没有办法伪造生理上的症状——可是仍然,上瘾的症状、发抖的双手、游移的眼神、结巴和胡言乱语,其实都可以由一个出色的演员表演出来,而我们总是在潜意识里,轻易地相信,一个人不会承认自己是瘾君子,除非他真的就是。这一点无疑也帮助了他的忙。精致的心理学,孩子;很不错。”
“就像我说的,我坐在那里思考着……”亨利·梅里维尔爵士自嘲般地冷笑了几声。
“所以,我就问我自己:‘想一想看,’我<u>http://www?99lib?net</u>说,‘让我们把它当做一个有效的暗示;有没有什么是支持它的?’它证明了……比方说,约瑟夫远不是他假装的,那样的一个白痴,而且,他可能具有一种非常危险的人格,如果我们能够证明的话。
“再来看一看他的说法。他说:达沃斯很担心自己,可能被那个圈子里面的人伤害,而我们从其他所有人的证词当中,所看到的是,达沃斯对于独自去石屋守夜,竟然是一点也不害怕的。所以,不管他真正害怕的是什么,那肯定不是来自这里;不过不管它……我所知道的,就像我告诉你们的,是达沃斯的计划——同伙要帮助他,假造一个被攻击的场景。因此,如果那个同伙是在前室的圈子当中的一员,他会不会刻意让约瑟夫监视那一拨人呢?……上帝啊,先生们,约瑟夫可能会看见那个同伙,那不是惹了大麻烦吗?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约瑟夫的说法,都是很值得怀疑的。但是,假如他就是那个同伙,假如就是他谋杀了达沃斯,而不是在帮助他,这个故事就恰恰可以保护他自己;在谋杀之后,他给自己打了那一针吗啡,来提供不在现场的证明。
“现在大家伙就把眼光,放在这个样子奇怪的人身上,然话,来检查我们不怀疑他的第二个原因——运气不好的时候,他就是达沃斯的幌子的言论。同样的,是谁对我们做出的那样的暗示?……只有麦克唐纳,他调查案子的时候,约瑟夫向他承认的。而我们就接受了……”亨利·梅里维尔爵士两手一拍,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老天爷哟,我们还真是什么都接受啊!……我们就相信了达沃斯做了所有的事情,而约瑟夫只是茫然地到处走一走,瞧一瞧,他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后来我想起来了——对,就是那个石头花瓶。”我们的雪茄和烟斗中升起的烟,与酒杯中的热气朦朦胧胧地混合在一起,越过台灯的光晕,在阴影里头,亨利·梅里维尔爵士的脸上,带着嘲讽的表情。
夜间出租车的喇叭声,在河堤上响了起来,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哈利迪向前弯过身子:“这就是我想知道的!……”哈利迪愤怒地说,“那个从天花板,或者是什么地方掉下来的花瓶,他妈的,差一点就把我的脑袋砸碎了。马斯特斯一笔带过,只提到说是什么陈旧的把戏。好了,可是那个陈旧的把戏,差一点要了我的小命啊,而如果是约瑟夫那头猪猡——或者叫格伦达·达沃斯什么的——如果是她干的话……”
“当然是她干的,孩子,”亨利·梅里维尔爵士毫不犹豫地说,伴随着一个吃力的动作,身体向前微倾“来吧,再帮我倒一点酒,好不好?……嗯,哈,谢了……现在,把你的思绪带回到那个时候。你、肯,还有马斯特斯,你们都站在靠近楼梯一边的地方,对不对?……实际上,你们是背对着楼梯,好的。然后,上去几个台阶站的是是费瑟顿少校,还有特德·拉蒂默,约瑟夫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所以,告诉我:地板是用什么做的?”
“地板?石头。”我惊讶地脱口而出,“石头或者砖头——我觉得是石头。”
“呃……嗯。不过,我指的是你们,站在上面的那部分。”亨利·梅里维尔爵士轻轻摇着头说,“大厅的后面,那里老的地板,并没有被换掉?很重的木板,嘿,很松;所以,楼梯也有点晃动。”
“是的,”我点头说,“我记得那时候马斯特斯,迈步上去的时候,它们抖动得很厉害。”
“而楼梯顶端的平台,就在哈利迪的头顶上,嘿?还有扶手吧?……很好,很好。这是老安妮·鲁宾逊的把戏。”亨利·梅里维尔爵士冷笑着说,他的眼睛扫过我们这些听众,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们有没有注意过:在安有晃动着的楼梯的老式大厅里,如果你碰巧踏在连接楼梯的那块木板上,楼梯就会震动,而平台上的扶手,也会跟着动起来?……”他环顾着屋子里的人们,见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惊讶之色,“那么,如果一个重物,就放在平台的扶手上面,本来是稳定的状态,一点小小的晃动,就会让它脱离平衡……?”
沉默了一会儿,亨利·梅里维尔爵士接着说:“特德·拉蒂默和费瑟顿少校走在你的前面,孩子,他们在往前走。约瑟夫却在几步路以外,跟在后面。而他可不是不小心踩上那块木板的……
“你越是细细检视约瑟夫,他就越不像是一个,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却在走钢丝的倒霉的玩偶。看看他!……他的样子,身上没有什么肉,以一个年轻男人来看也不高。事实上,你会觉得他很瘦小。他的脖子上有细小的皱纹,他的头发是刻意剪短,并且染成红色的;他的大鼻子和鼻子上的那些雀斑,还有太大了一点的嘴巴;他的声音细薄沉静,确实像个男孩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希望你们都记得——他那一身花里胡哨的格子外套,在很远的距离之外,就能轻语地认出来。很像个孩子,大概只有九十磅重吧……
“在石头花瓶掉落下来之前,马斯特斯还注意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其他人有看见的吗?他正在用手做着奇怪的动作,就好像他在碰触和抚摸自己的脸颊,当他们把灯光打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就停下来了……
“所以我想:‘看吧,他有没有什么假扮的可能性呢?’你知道,他刚刚不戴帽子,从雨中蹿回到屋里来。我在想,他会不会在害怕……”
“害怕什么?”马斯特斯激动地问。
“嗯……比方说……他的雀斑被洗掉了,”亨利·梅里维尔爵士回答说,“这只是一个最基本的想法,很模糊的。但是,我坐在那里想啊,我想起来了庭院里的那棵树。你们知道那棵树吗?……马斯特斯说过,身手好的人,可以非常轻松地从围墙上头,跳到那棵树上,再从那棵树上跳到石屋顶上。麦克唐纳指出过:那已经是一棵朽木了,还拿出了一根折断的树枝。以显示他做过了测试……所以。在一个正常的人的重要之下,它有可能支持不住。”亨利·梅里维尔爵士等待了一会儿,摸着他的大秃头晃了晃,强调了一句,“我说的是有可能,孩子,因为马斯特斯也接受了那个传言。但是,在整间屋子里面,只有一个人足够轻,轻到可以爬上那棵树,而不折断它:就是那个无辜的‘男孩’——约瑟夫。
“那么,约瑟夫有没有那个本事呢?……他够不够灵巧,又能不能从窗户那里,精准地射出那些伤口?这个看似愚蠡的、沉溺于毒品的孩子的本来面目,究竟是什么呢?……那个时候,我所怀疑的,只是他并不像他扮演的那样,这其中肖定有某种类型的假扮。”亨利·梅里维尔爵士口气坚定地说,“我于是就问自己:‘想想看,’我说,‘当爆米花还在罐子里,噼啪作响的时候,看看别的。如果这家伙真的杀掉饿达沃斯,他的动机是什么?……他和达沃斯合伙愚弄老本宁女士,和她的那一群人——他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反而射杀了达沃斯,这看上去非常愚蠢啊?这不是一个意外,最后的两发子弹,就是要杀了那个大胡子的家伙。为什么要杀了他的经济来源?达沃斯财产的唯一继承人,就是他的妻子……’
“妻子!……噢,你不知道这个发现,绐一个老人带来,多么大的灵感啊!……我们来看一看,达沃斯作这场秀的初衷是什么?……他可能告诉同伙说,是为了向世界显示他的神秘学的真相,让他一举成名……可是并不是这样。哦,不。‘老天爷啊!……’我对自己说,‘他是要追拉蒂默家的那个姑娘,他要向她求婚。但是,他在尼斯已经有一个妻子了——一个强势、尖锐的女性,她在切当的时间,把他困陷在婚姻里;她知道太多他的过去。那么,她会怎么面对这一切?……’”
亨利·梅里维尔爵士的烟斗,在空中画出一道奇怪的曲线,仿佛他正懒洋洋地,描画出一个人的身形。
“从照片上来看,他的妻子是一个非常性感的姑娘。很瘦,三十出头的年纪,有一点点皱纹了,但不多。不高,穿上高跟鞋,应该会显得再高一点。”亨利·梅里维尔爵士拿出照片,一边说一边给听众们瞧着,“你们结婚了吗?……当你们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妻子,不穿高跟鞋的样子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她们好娇小?……嗯,很有趣,同样的,改变黑色的头发,会让脸上的表惜也改变那么多,或是化妆的作用。一开始我就想:该死的,我得叫那个姑娘千万小心一点。为什么?……因为我们微笑的达沃斯,已经抛弃掉他的前一任妻子,不管是下毒还是割断喉咙,或是别的什么,万一他哪天心血来潮,又看上了哪朵花——反正,如果我是他的妻子,我肯定随时检査他的床底下,天黑以后,绝对不要去偏僻的街道。”
亨利·梅里维尔爵士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他用眼睛盯着我们:“‘除非,’我对自己说,‘我把他打败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们:格伦达·达沃斯十五岁的时候,就出来找工作了?……她在一个流浪马戏团里做余兴表演;啊,你们听说过的,对不对?……如果说她越过一道墙、一棵树,或者是使用中型口径的武器,有很大的困难的话,反正我是不相信的……一个多么多才多艺的女人啊!她有天赋,是的!——否则,达沃斯用钱帮助她,设法在尼斯的表演公司,找到一个位子的时候,他们不会为她那么疯狂。在扮演约瑟夫的岁月里,她必须破坏自己所有性别上的吸引力;但是,她却从来不长时间地扮演他……”亨利·梅里维尔爵士咳嗽了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很遗憾,她得保持自已的头发,一直就这么短,而且不能染回去,但是,她有一副非常精美的黑色假发,当她出去透气的时候,可以盖住自己真正的头发。还记得那个时常进出‘木兰小屋’的神秘女子吗?你们看,有些任务,她必须得打扮成格伦达·达沃斯,才能够顺利完成,而且……”
“这些都没错!”费瑟顿少校激动地说,“但是,它们却帮不上什么大忙。该死的,还是有一个问题,我重复一遍,这个问题你不能跳过去。她有不在场证明;她应该出去,到石屋里去刺死达沃斯的时候,她却始终都在一个十分可靠的人的眼皮子底下……你没有办法绕过这个确定的事实。甚至,我们都在大厅对面的房间里,绝对安静……她和警司就是从我们这里,走到对面去的——而我们什么也没有听见……”
“我知道你们没有听见什么,”亨利·梅里维尔爵士十分平静地说,“就是这样。从那个房间里,你们连一点该死的低语声都没有听见,这才让我怀疑的。
“现在用你们那聪明的脑袋,成熟而全面地,考虑一下这一系列有趣的巧合……首先,课杀案发生之后,立刻就有一位摄影记者,被允许爬到了石屋的屋顶上:这件事情是可以、而且应该被阻止的,因为假如屋顶上有凶手的足迹,它们可能被弄乱。第二,有人绕着围墙,去检査那棵老树,这可能会弄乱更多的脚印。第三,虽然马斯特斯极力阻止,但是,关于这桩谋杀,是鬼魂所为的言论——如果不是超自然的话,就没有办法解释了——还是轰轰烈烈地在报纸上登出来了……”
哈利迪从他的椅子上,慢慢地坐直了身体。
“第四,有人非常聪明地,布置了监视达沃斯的行动,同时也有大好的机会,在我们察觉之前,很早就发现住在布里克斯顿的一栋房子里的‘约瑟夫’,其实那就是迷人的达沃斯太太。
“第五,”亨利·梅里维尔爵士继续说道,而且,他的声音也精神多了,“第五,我的傻瓜们啊,你们还记不记得,在比尔·费瑟顿家的,那一次自动书写降灵会?你们还记不记得,那次降灵会上,‘约瑟夫’甚至都没有去参加?而有一张写着‘我知道埃尔西·芬威克埋葬在哪里’的纸,却被夹在达沃斯那一叠纸里,这把他吓傻了,因为他认识到,除了他的妻子,还有人——就在那儿的某个人——在他看来,可能是某一个看不见的、已经死去的灵魂——知晓这个秘密?……如果仅仅是‘约瑟夫’给他塞了那张纸进去,他为什么要害怕?……他知道‘约瑟夫’知道这件事,不是吗?”
忽然间,亨利·梅里维尔爵士从桌子那头弯过身子:激动地说:“而又是准,无可否认的,是唯一可能私藏这张纸,然后给了达沃斯的。既然,就像他自己承认的,是小型魔术的高手?”
在长久的沉默中,哈利迪用拳头,狠狠地敲了自己的前额一下,他说:“我的老天,你是在告诉我们,麦克唐纳警官这个家伙……”
而亨利·梅里维尔爵士则是半睡半醒地继续说:“伯特·麦克唐纳警官当然没有杀人。他是个附件,但并不重耍。格伦达#达沃斯完全不需要他,如果马斯特斯没有——很意外地——突然出现在瘟疫庄,那才搅乱了凶手的整个计划。麦克唐纳在庭院里监视着,以确保没有差错。当他看见马斯特斯的时候,他必须上前阻止,必须把约瑟夫带离马斯特斯的视线之外;而他又太紧张了,(不是吗?)因此,几乎把事情给搞砸锅了。是谁建议马斯特斯上楼去监视,而他单独审问约瑟夫的?是谁每次都把你带离正确的方向,就在你灵光闪现的时候?是谁发誓说:庭院里的那棵树,不能够承受任何重量?是谁说,你们也没有问,那棵树所有的意义,就是把路易斯·普莱格埋葬在它下面?……”
望着我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亨利·梅里维尔爵士一脸怒容。
“这个年轻人井不坏,只是那个女人在她需要的地方利用了他,就是这么简单……他不知道她要谋杀特德·拉蒂默,还给特德穿上显眼的格子衣服,然后把他塞进炉子里面……”
“什么?”哈利迪喊出声来。
“嗯,我还没跟你们说吗?”亨利·梅里维尔爵士不带感情地问道,“是的。你们想啊,约瑟夫必须要消失。格伦达·达沃斯并不想再犯下更多的谋杀;她只是想要淡出,让警察顺着路子想下去,然后以格伦达·达沃斯的身份再次出现,领取她那二十五万英镑的家产。但是,特德·拉蒂默那天晚上,偷偷溜出去的时候,很意外地竟然看见了约瑟夫。所以,你们知道,特德必须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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