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生东张西望的,四下里尽是黑魇魇的人头,有半醉的酒徒在学着土人歌唱,也有抱着那些穿草裙负责招待的热带女郎胡缠的……
杜云生需要找寻夏落红和古玲玉两人,最重要的是要夺回那数十万元的钞票。
不久,他在那表演的广场上寻着了沙哇奴爵士,同时毛引弟、金焕声的人全连络上了,就只是没发现骆驼及夏落红等人的踪迹。
“唉,我们全面失败了!”沙哇奴爵士跺脚叹息,悔恨不迭,说:“这小子真可恶!钱给骗走了,文件只交给我们一半,莫非他还打算来第二次的敲诈和勒索么?”
“为什么在当时不将他拿住呢?”杜云生对经过的情形颇感到怀疑。
沙哇奴爵士脸有愧色,他不愿意再讨论这些问题,冷冷的嗤了一声,说:“山下备德的人呢?”
“他带了人,乘了汽船,把守在海面巡查,以防他们会由海面上逃出去!”杜云生说。
沙哇奴爵士被一言惊醒,说:“对的,这是他们唯一的逃走路线!”
于是他们一行人便向沙滩上追出去,希望能得到山下备德的消息。
忽而,有人迎面过来,向沙哇奴爵士打招呼。“喂!沙哇奴爵士,我找你好半天啦,好容易才寻着你!”
沙哇奴爵士一看,迎面来的是刁探长,心中就有了疙瘩,他不得不敷衍,招呼一番,回复绅士风度上前握手,说:“刁探长是办案来的,还是欣赏歌舞?”
“在这种热闹的场合之中,少不了我!”刁探长含笑说:“刚才进门口时,有一个不相识的老人央托我,送交一卷东西给你!”他说着,自衣袋中掏出了一卷东西,用牛皮纸封得好好的。
“是什么东西?”沙哇奴爵士急问。
“不知道,你可以拆开来看看!”
沙哇奴爵士心中如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他不敢随便去拆它,“是什么样的人交给你的?”他又问。
“一个不相识的人,年纪起码六十多了,动作慢吞吞的,我从没有见过!”刁探长说。
“奇怪了,有谁会在这里央托你转交东西给我呢?岂不怪哉?”沙哇奴爵士战战兢兢的,小心翼翼,将牛皮纸撕开,借着树旁插着的火把的光亮一看。
那里面竟是一束文件,嗨……就是那缺少了的半数文件。
沙哇奴爵士像触电似地一抖,骆驼那厮也真恶作剧,竟然让刁探长替他转交过来。
不过,骆驼也算是蛮讲信用的,他收了钱逃脱之后,仍然将文件交清,在那束文件之中还夹有一张纸片,上写“银货两讫”几个大字。
骆驼的用意何在呢?竟交由刁探长传达到他的手中,想将刁探长也牵进这漩涡么?或是想利用刁探长阻止他们追赶?
文件既已全部到手,至少,沙哇奴爵士就可以向上级交代了,追杀骆驼等人,已属于次要的问题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刁探长再问。
沙哇奴爵士需得应对,忙说:“这是生意交往的文书……”
“奇怪,沙哇奴爵士来参加嘉年华会,竟然还不忘生意!”刁探长搔着头皮说:“托我交这卷东西给你的,又是什么人呢?”
“是生意往返的生意人!”
“姓什么?叫什么?做什么生意的?”
沙哇奴爵士在情急之下,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藉口,便说:“是收购我的农场的农产品的!”
“是谁呢?”
沙哇奴爵士便不乐了,说:“刁探长好像是调查什么似的,难道说内中有什么问题么?”
刁探长说:“不,我是好奇而已,为什么这个人会认识我,又知道我能寻着你!”
“刁探长,你可是檀岛上的名人呢!”
正在这时,只见山下备德丧魂落魄地由海滩奔了过来,他像要向沙哇奴爵士报告什么事情,但看见刁探长在场,立刻将话噤住了。
“怎么样?”杜云生趋过去轻声问。
“皮箱在海滩上发现了!”山下备德说。
“钱呢?”
“箱子空了……”
刁探长发现他们一伙人的神色都不正,和沙哇奴爵士话又不投机,很纳闷地就走开了。
但是刁探长最感到可疑的,就是毛引弟夫人为什么会和沙哇奴爵士他们混到一起呢?
刁探长离开之后,杜云生就将山下备德发现皮箱的实情向沙哇奴爵士报告。
“在什么地方发现的?”他急问。
“他们将那只皮箱置在一块岩石之上,好像是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似的!”山下备德说。
“哼!那必然是声东击西的做法,这样,他们就不会由海面上逃出去的了!”沙哇奴爵士说。
他们一行人便匆匆地往海滩外赶去。
山下备德雇的一条船,还停泊在海岸之上,皮箱置在的地点,只有在海面上才能看的到。
好像是骆驼早已知道他们雇有一条船巡逻在海面上,置这皮箱在此,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这皮箱是粉红色的,它的周围和提手处,沙哇奴爵士特别涂上了有反光漆,所以在灯光接触之下,它便会起反光作用,非常的触目。
山下备德乘船路过,很容易就可以发现了。
“假如他们这样做,就不可能是由海面上逃出了!”杜云生说道。
“这个老妖怪的作为,无从捉摸,反正我们是完全失败了!”沙哇奴爵士感叹说。
沙哇奴爵士回返古堡大厦之后,情绪非常的紧张,首先,他得研究机密文件的价值,另一方面,他仍得搜索地下密室内的定时炸弹。
骆驼黄牛了,他说过在交易成功之后,会给他们指出定时炸弹埋藏的所在位置,但是他们的人不再出现了。
不管怎样,定时炸弹是一定要将它寻出来的,不过沙哇奴爵士又考虑到骆驼可能是故意摆噱头,藉以恫吓他们——骗子一向是不择手段的。
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农场,连续来了好几辆神秘的车辆。刹时间,这间大厦里的佣仆忙碌不堪,好像要招待什么贵宾似的。
沙哇奴爵士启开了他的那所寝室前套间的小会客室,那是连着他的书房的。
沙哇奴爵士的许多机密文件都是贮放在那所书房之内。
这批客人,多半是沉默寡言的,打扮得都像绅士,煞有介事正襟而坐。
由他们的眼色,就可以知道这些家伙全都是用脑筋的人物,沙哇奴爵士在平日间也摆出一副几乎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面孔,但这会儿奴颜卑膝的丑态毕露,对这几位客人唯恐招待不周。
他们好像还要等候一位什么人,始才开始会议。
大家空候着,也不发言,沙哇奴爵士是雪茄、烟、咖啡、红茶、点心,全端出来了。
“花数十万美金,购买这样的一份情报,值得么?”忽地,一位秃头的客人问。
“我们只等区长一到,就可以开始研究了!”沙哇奴爵士说。
不久,门前来了一辆三轮摩托车,车中走出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红发红毛,眼珠碧绿,工人打扮的外国人,他走进古堡大厦,每个人对他都很恭敬,他的身分就可想而知了。
这个人,就是沙哇奴爵士称为“区长”的人,这并非是檀岛行政上的区长,而是“国际间谍组织”派在檀岛的区长。
他们的会议,一定要等到区长抵达之后,始才能举行。
沙哇奴爵士得意洋洋,为了表现他的功绩,一再夸耀文件的价值。
他将它展开在那张小型的会议桌上,分为文字和蓝图两部分。
参加会议的,有各种不同的专家。
瞧文字部分,它大多数是密码和公式,非外行人所能看得懂的,连专家也得加以研究。
蓝图却像是建筑物所有的正侧面图,剖解图,上面多的是公式计算数字。
每个专家,聚精会神,仔细将文件一一看过一遍之后,便开始发表意见了。
“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内得手的么?”区长问。
沙哇奴爵士恭声回答:“经过情形十分曲折,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我们经过了好几场斗争,足以成为传奇!”
一位对军事建筑有研究的专家指着一份图说:“这部分的蓝图好像是地下建筑物!”
“嗯,颇像地下飞弹基地!”另一位专家说。
“据我的判断,颇像是原子潜艇的地下基地!”一位戴深度近视眼镜的专家说。“问题是它只是建筑物,而没有飞弹的发射台!”
“不管怎样,我们要寻出它的理由!”区长指示说。
沙哇奴爵士即说:“在文件之中,有着许多的公式,也许就是总说明!”
那位专门研究公式的专家颇感到困惑,因为他全看不懂,经区长询问,他说:“这好像是很普通的建筑物!”
沙哇奴爵士不乐,指着蓝图说:“第一图,就说明了它是地下建筑物,有地平线的剖解图……”
“当然,我们不能否认它是地下建筑物,但这结构是什么东西呢?”
“我看过法国马奇诺防线的地下剖解图,及德国齐格菲防线地下剖解图,这图形颇有类似之处,因为它分层组织颇多,好像是属于军事方面的!……”
沙哇奴爵士便生了气,说:“由海军招待所里面出来的当然是属于军事机密!要知道我们已经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啦,只请你们能研究出一个正确的结果!”
“我建议立刻制造影印本,即寄回总部!”
区长立刻反对,说:“不行,假如出毛病,我们向总部如何交代?”
负责研究文件的专家感到困惑,搔着秃顶的头皮,直在发楞,忽而,喃喃地自言自语说:“这好像是外行人写的东西!”
沙哇奴爵士急得冒汗,说:“难道我们真是退步了?现在把智慧全用在人造卫星上面去,所以对地下的建设一直落后!”
区长不乐意听他们的争执,事情没有搞好,反而起内哄,这是很不智的事情,便说:“不管怎样,我们要研究出它一个道理,至于对手方面,听说他们对你的了解颇多,你打算怎样处置呢?”
沙哇奴爵士颇为尴尬,对付骆驼,他是完全失败了,骆驼等的一伙人,完全脱线了,不知道下落何处,便说:“当然,这些人我会将他们一一收拾,一个也不留的。”
“你要注意后患问题!”
沙哇奴爵士唯唯诺诺,以他的身分而言,从不需向任何人屈膝的,但对这工人模样打扮的汉子,却唯命是从,不断地鞠躬。
区长还另外有重要的事情,需得早走,他最后关照说:“不管怎样,在今晚之前,要给我详细的报告!”
这时候,负责在地下电台内搜索的人员向沙哇奴爵士报告。
他们几乎拆掉了全部的电讯器材,并没有发现任何定时炸弹,在室中的机器之中,只搜出两只破闹钟,滴嗒滴嗒的作响,就和定时炸弹相彷佛。这足可证明骆驼等人是进过他们的地下密室,而且在器材上装置有古怪的东西。假如说,只是两只破闹钟就将他们唬住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继续搜索!”沙哇奴爵士关照说:“但是任何人不得将消息泄漏,否则从严处分!”
那些工作人员也颇感头痛,地下密室已经搜遍了,再进一步就要拆天花板和撬地板啦。
小会客室内的会议,仍在继续进行,这是那位区长的命令,无论如何要研究出一个道理。
地下室内搜查工作也在进行,奉命搜查的一个个怨天咒地的,骆驼要了钱,要了人,还留下这么大的一记玩笑,教他们累得筋疲力尽还没个完。
在另一方面,毛引弟夫人和她的爪牙四下里找寻骆驼一伙人和她的义女古玲玉的下落。
古玲玉是经毛引弟一手训练长大的,非常服从命令,十几年来母女情深,一直对义母颇为孝顺。
毛引弟深信,古玲玉是绝对不会叛变的,和骗子去谈恋爱真会昏了头么?岂不自讨苦吃?
古玲玉不是个没有脑筋的人,她岂会受骗?为什么会和夏落红他们一伙人一起失踪了?是受了蛊惑?被绑架?或是真叛变了?这是个谜。
毛引弟夫人认定了一点,就是骆驼他们一行人绝对还没有离开檀岛,他们能躲到哪里去呢?
她用尽智慧,凡是骆驼和夏落红到过的地方,住过的酒店,都极力侦查,总归可以找出若干的线索的。
刁探长和他的鹰犬也忙乱得像没脑袋的苍蝇,乱飞乱闯的。
月光湾的嘉年华会过后,线索中断了,骆驼一伙人全无下落,只有毛引弟夫人和她的几名“狗腿”,仍在四下里乱跑。
在民主国家里,没有得到积极的证据是不许随便逮捕人的,尤其是檀岛的环境特殊,他们不敢轻易去得罪观光客。
所以刁探长仍然采取跟踪的策略,只盯牢了毛引弟和她的党羽们。
刁探长自认为最高明的一着,就是封锁各机场及港口,骆驼等人,不能说不买机票或是船票就可以离开檀岛的,所以各航空公司及各轮船公司,刁探长都亲自去接洽过,只要发现这几个人的名字——当然连他们起的古怪洋名字都在内——和他们的照片时,即请立刻和警方连络。
这样,刁探长便以为万无一失了。
夏威夷原是群岛组成的美国一个州,它包括:夏威夷、茂宜、欧胡、可威、莫洛凯、拉奈等六大岛和几十个无人礁屿。
骆驼和他的一伙人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莫洛凯岛在茂宜岛西北十三海里,岛东西长六五公里,南北宽十一公里,岛中央的卡玛库山是全岛的脊梁,北岸为峻峭的海崖,及高达六百多公尺的悬崖所隔离的卡劳帕帕半岛。
卡劳帕帕半岛,视景奇佳,因为它有一座高崖隔绝,很少会有观光客光临。该半岛上只住有少数靠海为生的土着,甚为清静。
骆驼就是匿藏在此,在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这样清闲过的,真好像渡假一样。
这时候,他真遵从了医生的吩咐,尽量多呼吸新鲜空气,多休息。
卡劳帕帕的海湾甚为幽美,一片金黄色的沙滩,面向无际的海水,椰树招展。
骆驼爱上太阳浴了,他每日均以土人的装扮,赤裸着上体,腰间围着了纱龙,口衔着雪茄烟,草帽罩头,仰卧沙滩之上,享受海风之薰陶,看悠悠的行云,听海浪的节奏,心境也就平静了。
骆驼的毕生,有着许多传奇,他似乎生就劳碌命,安闲不得的,活到这样大的一把年纪,还从来没有这样的安逸过呢。
这次遵医生的嘱咐,到夏威夷来,是为养病而来的,岂料福由天降,发现了一笔意外财,一时技痒,又进行了一番斗智,数十万美金,不费吹灰之力,又告到手了,这真是奇迹。
这时候该是心安理得了吧?在此“世外桃源”,心平气静地尽量享受大自然,满脑子里全是花花绿绿的花旗钞票。骆驼干任何的骗案,还从来没有这样顺利过的。
医生嘱咐他要尽情的休息,除了身心体力之外,连脑筋也要停下,什么也不要去想它。
但骆驼哪能办得到呢?他想起在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的慈善舞会中,古玲玉将他当作一名土老头儿时的情景,就独个儿窃笑不已。
骆驼正开心之际,沙滩的背后来了一阵脚步声,他满以为是查大妈购物回来了,笑着说:“雪茄烟替我带来了没有?”
“嗯!你倒是舒服,在这里享起福来了!”
骆驼一听,嗓音好熟,不免有点吃惊,猛然抬起头,一看,嗨,不好了,竟是刁探长,他怎会找到这地方来的?
“怪哉!居然被你找到了!”骆驼呐呐说。
“哼!你以为天底下就只有你这个聪明人么?”刁探长气定神闲地说。
“聪明常被聪明误!这一次可能是我输了!”骆驼偷偷举目四看,只见海滩上四下里全是刁探长的鹰爪。
他已经成为瓮中之鼈,网中之鱼,插翅难逃了。
“乖乖的站起来,跟我走吧!”刁探长神气活现地说。
骆驼说:“我是个文人教授,手无缚鸡之力,刁探长又何必如临大敌了呢?”
“五万元在哪里?”
“什么五万元?”
“别装蒜了!”刁探长自衣袋中摸出一张百元的大钞,举在骆驼的面前,说:“这是登记有案的钞票,竟然在卡劳帕帕出现,你以为躲这个迷藏,我们就找你不着吗?”
“什么登记有案?请你说个明白,别在闷葫芦里卖药了!”
刁探长故作吓唬人的形状,蓦的摸出了手铐,揪住了骆驼的手腕就要铐上去。
“别忙!”骆驼两眼一瞪,手指着刁探长的鼻尖,狠声说:“你有许多未破的案子,需求我的帮助,否则,大家都难看!”
刁探长知道骆驼的厉害,刹时间,真楞住了,但仍不肯低声,说:“哼,你还要向我恫吓么?”
骆驼便凑至他的耳畔。轻声说:“珍珠港海军招待所的案子,我已经有了线索!”
刁探长立刻软了,喃喃说:“我早就猜想到你脱离不了关系的!”
“请告诉我,五万元是怎么回事?”骆驼再问。
“劫夺公款!这罪名不会轻呢!这次是人赃并获,骗子,你作恶毕生,这一次总算是栽倒在我的手中了,恶贯满盈,也该受法律的制裁了!”
“劫夺公款?唔,你指的是石油大王钻石项链窃案的奖金?……”
“你打电话给我,约我付款交换情报,可是到了目的地,不见你的人,公款却被劫!”刁探长自以为得意,说道:“要知道,那笔钞票,全部都经登记号码的,只要钞票流动在市面,我们就可以根据线索,抓到犯人!”
骆驼闻言恍然大悟,五万元奖金是他安排好故意让毛引弟和她的爪牙劫去以了恩怨的,想不到毛引弟得手后竟将款项全都交给了沙哇奴爵士,沙哇奴爵士又将该款凑在那六十五万元钜款里再交给了骆驼,如此兜了几个转弯,骆驼“失而复得”,毛病就出在这里。
躲在卡劳帕帕半岛这个人迹稀少的地方,骆驼满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但竟被刁探长找着了。
这是查大妈的疏忽,那一大箱的钞票,骆驼曾特别关照过的,任何人不许动用一分一毫,卡劳帕帕半岛这海湾,是查大妈看旅游介绍发现的,她认为躲在这山崖隔绝的地方躲避风头是最理想不过了,她等于是“先头部队”,首先开路到这地方来的。
租用渔民的住户需要付定金,老太婆比较小气,还要讨价还价一番。
查大妈的身上不是没有钞票,但是老太婆喜欢崭新的钞票,她荷包里的钞票都是直版的,舍不得花掉呢。
于是,她便动用“公款”了,随手抽出了好几百元,也是鬼使神差,她刚好就拿中了警署登记了号码的钞票,交到渔民手中了。
当然,卡劳帕帕半岛难得有观光客光顾,渔民们飞来财运,欢天喜地的就跨海到商业最繁华的欧胡岛的市面去购物去啦。
在欧胡岛上所有商家对百元钞票特别注意,这登记有案的钞票,只要流出市面,警局很快的就会得到线索,于是,刁探长就追踪至卡劳帕帕半岛来了,骆驼就此落网,你说冤枉不冤枉?
“嗨,我以为什么事情,原来是为了五万元奖金事件,这笔奖金,应该是由我所得的,我打张收条给你,不就了事了么?”骆驼笑嘻嘻地说。
“哼,别耍贫嘴,这是劫夺!”刁探长说。“我用劫夺的罪名逮捕你!”
“这样你会后悔的,其他的案子休想破了!”
“哼,我在檀岛混了十数年,案无不破的,否则我这个探长职位能站得住脚么?”刁探长很跋扈地说:“赃款在哪里?快给我缴出来!”
“那是我应得之款,我打一张收条给你就可以报销的!”骆驼回答。
“你想得太便宜了,像你这样的人物,留在檀岛是个大祸害,你算是给我机会了,我非得将你逮捕押解出境不可!”
“没有挽回的余地么?”
“我已经被你耍够了!”
“一件国际大间谍案作交换条件如何?”
刁探长怦然心动,说:“怎样的国际间谍案?”
“包括珍珠港海军招待所丢失的军事文件在内!”骆驼再说。
这正是刁探长求之不得的事情,为了这件案子,他正被上层逼得焦头烂额。“你知道文件的下落吗?”
“我可以帮助你找回来的,藉此机会,你可以建一大功,又可以升级呢!”骆驼嬉皮笑脸地说:“但是有一个问题,奖金多少,嗯?”
刁探长两眼一瞪,说:“你还想要谈奖金么?”
骆驼正色说:“破获间谍巨案,包括百数十人的谍网集团,还有规模庞大的地下电台,珍珠港的重要军事文件失而复得,该有多大的功劳?假如说,这件案子交由FBI或CIA去破获的话,他们同样的会给我奖金的,同时,假如你非法扣留我的话,我只要向他们透露一点风声,他们即会来将我调过去,间谍案破获,我会不要奖金,唯一的要求,是作檀市荣誉公民,那时候可以在檀岛长住,专门动脑筋收拾你,丢那星!我说话向来是说得到做得到的!”
刁探长被他唬得一楞一楞的,便改变了语气,说:“真的有庞大的间谍案,包括地下电台么?……”
“当然,应该从长计议!”
“那么我们好好的谈谈!”
骆驼便说:“既然要谈事情,就不必如临大敌似的,把你的鹰爪撤到一边去吧,瞧起来很不顺眼呢!”
刁探长抓了抓头皮说:“你不是摆噱头,打算让你的党羽逃走吧?”
骆驼吃吃而笑,说:“不瞒你说,你的阵势这样一摆开,我的一帮把戏老早就被你们吓跑了,他们现在正在动脑筋如何营救我呢!”
“他们逃到哪儿去了?”
“无可奉告!”
刁探长又吃瘪了,无可奈何,只有吩咐所有的弟兄暂时退回警艇上去。
“请!”骆驼一摆手,带领刁探长进入海岸畔的一所茅舍,这就是骆驼租借用以避风头的。
茅屋内的布置甚为雅洁,还有小型酒吧,它几乎是专供租给观光客渡假用的。
“喝一杯酒如何?好谈买卖!”骆驼说。
“只要不下蒙药就行!”刁探长说。
“用蒙药是下九流的事情,我是干大事业的,不用那种低级的东西!”
“嘿!你话说得漂亮,但是满肚子是男盗女娼!”
骆驼已经调好一盅鸡尾酒,那是乾占,柠檬汁和钵酒加冰块调成的,他斟了两杯,分给刁探长后,两人碰杯而饮。
“告诉我间谍案的内容!”刁探长很性急地说。
“间谍是逃不了的,我们还是先解决你的五万元奖金的问题!”骆驼说着,走至柜台畔的打字机旁,立刻打了一纸奖金收据,并签了字,然后交给了刁探长,又说:“这表示我们和解了!”
“好吧!算我倒霉!”刁探长露出自怨自艾的神色,将收条收好,破获石油大王布鲁克钻石项链失窃奇案的奖金事件,便告一段落了。
骆驼复又笑呵呵地替刁探长斟了另外的一杯酒,举杯说:“愿我们此后合作顺利!”
“现在你该把国际间谍案的内情告诉我了!”刁探长说。
“唔,不!我们奖金问题还未有谈好呢!”
刁探长大怒:“你口口声声还是不离钱么?”
“我们是靠什么活着的?”
“你已经得到五万元了……”
“那是另一笔帐,属于钻石项链部分的,现在是谈国际间谍案,包括国际间谍组织,地下电台,和失窃的军事秘密文件!”
“好吧,你说一个数字,需要多少奖金吧?”刁探长问。
“破获间谍组织应该是无价的,因为它具有颠覆,破坏,甚至于屠杀,制造一切不利于美国联邦的事件;假如不将它破获的话呢,后患无穷,何况其中还包括有一座具有规模的地下电台,和失窃了军事机密文件!”
“不必说道理了,只管开个价钱吧。”
骆驼举杯,一口将酒饮尽,竖起了一只手指头,说:“一百万!”
“……一百万……”刁探长像触了电,两眼翻白,“砰”的一声,酒杯落地砸得粉碎,裂大了嘴,张口结舌,连话也说不清楚了。“他妈的……这,这,这不等于是勒索吗?”
“间谍的破坏,损失就不止一百万了!”骆驼步步进逼,又说:“譬如说,珍珠港海军招待所丢失的军事机密文件,那是花了多少亿美金建成的工事,一旦文件丢失,那几亿美金岂不就白花了?答应与否,由你作决定。”
“这庞大的数字,非我所能作主,我得请示……”
“你向上面请示,将来的功劳就不由你独得了!”骆驼耸肩说。
“你简直是故意给我难题么!”刁探长愁眉苦脸地说。
骆驼重新替他拭净一只琉璃杯,再斟满了酒,递至刁探长的手中。
“怎么样?一百万元不算苛求吧?”
刁探长凝呆了好半晌才回复了常态,沉声咒骂说:“骗子!你不是在骗了,你简直是在勒索,在抢劫呢!”
骆驼耸了耸肩,似是意气索然地说:“这样,生意就好像谈不成了呢!”
“假如发现间谍组织,知情不报,同样是犯罪的,我不怕你不供出来!”刁探长咬牙切齿地说着,他离开了酒吧,勘查那间茅屋内周围的环境。
这茅屋相当的有规模,三房一厅,外加卫生设备,假如真借用它来渡假或是养病的话,那真是个好地方,而且它的设备差不多都是现代化的,电灯、自来水、电冰箱、煤气炉、洗衣机……全有。
刁探长并不需要注意这些,他要查看骆驼的几个党羽何在?是否藏匿在茅屋之中?同时,骆驼劫夺到手的五万元是否收藏在这里?他希望能将它找出来。
“你的那个独臂的老太婆和你的义子夏落红、飞贼孙阿七、彭虎,他们全到哪儿去了?”刁探长一面搜索,一面问。
“全被你们吓跑啦!”骆驼悠游自在,啜着酒回答,其实,他的肚子里也有数,这一次落入刁探长的手中,刁探长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也幸好查大妈和彭虎到市面上去采购食物和日常用品去了,孙阿七去找他同行的弟兄辈设法弄一条船以便偷渡出境。
夏落红和古玲玉好像新婚蜜月,双双一大早就到附近的无人岛去了,所以刁探长等于扑了空,只抓住了他一个人。
这样是颇幸运的,假如刁探长不听摆布的话,坚持要胡来,那么还有好几个人在外,可替他奔走和营救。
刁探长搜索了个老半晌,毫无所获,便向骆驼说:“我迟早要将你的党羽打尽的。”
骆驼并不在意,说:“国际间谍案你不打算建功了么?”
刁探长说:“那不过是你的噱头,我不再上当了!”
“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军事秘密文件,你也不打算将它找回来么?”
“我很容易会教你招出来,它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骆驼叹息说:“你真是食古不化在自寻烦恼!”
刁探长说:“现在你且跟我走,一切的事情,留待慢慢的谈!”
骆驼面有愠色,说:“你的意思是逮捕我了?”
“不!是传讯谈话,警局是有这个权的!”刁探长说着,他请骆驼穿上了衣裳。十余分钟之后,骆驼被押上了警方的汽油快艇,刁探长还留下了好几个便衣,吩咐他们继续监视海湾上的这座茅屋,继续逮捕骆驼的党羽归案。
不久,警艇的引擎发动了,螺旋桨激起了一阵浪花,那快艇如箭脱弦地驶离了卡劳帕帕半岛,向檀岛而去。
骆驼并不在乎,他向刁探长附耳说:“你会后悔不迭的!”
刁探长当着手下的面,不得不强充“壳子”,他冷冷地说:“还说不上谁后悔不后悔呢;况且,假如你不是如此跟我们捣蛋,我们治安人员是不会对任何人如何的;你有今天,应该怪自己为人做事太刁滑了!”
“唉,你将公款丢失,我替你夺回来,还要以怨报德么?”
刁探长说:“只有走着瞧了!”
骆驼冷冷地说:“你会后悔的!”
警艇离开了海湾,以全速前进,不久远驰而去,海面上仅遗下一道白浪沫花。
骆驼等于是遭受软禁,在警署的宿舍里,他不算是犯人,因为并没有经过审讯。他等于是刁探长个人所属限制行动自由的客人,这种做法,在民主国家里是违法的,可是案情关系重大,刁探长呈报了他的顶头上司,得到警察局长的允许才这样做的。
骆驼很受优待,每顿饭是鸡鸭鱼肉,香槟美酒,要什么给什么,除了行动不自由之外。
在一所斗大的,布置雅洁的小房间内,后望是铁窗,房门上装有铁闸,外面有特别的警察把守,这和坐牢又有何异呢?
刁探长曾向那些守卫者一再关照过,骆教授是骗子出身,鬼计多端,最会作弄人,他手底下的能人又甚多,在防守工作上,切要注意,不得疏忽大意。
骆驼难得安闲,他自己安慰说:“这样也好,真个可以安心休息了!”
其实他的内心之中是栖栖惶惶的,贩卖军事机密文件得来的数十万元钜款仍藏在卡劳帕帕半岛海湾之上。
假如警方继续监守在那儿的话,查大妈、夏落红、彭虎他们必也难免会陆续一一被捕,连那笔钜款也会被起出来。
在他的几个老搭档之中,只有孙阿七是较为机警一些,可惜事出仓促,不知道孙阿七得到风声没有?除了孙阿七之外,谁也不会想出营救的办法的!
骆驼最担心的是他的义子夏落红,这孩儿毕生犯桃花,见女人就昏头转向的,他和古玲玉好像度蜜月般,自从到了卡劳帕帕半岛之后,他俩租了一艘渔艇,朝出晚归,终日荡漾在那些无人岛水域中。
相信最早被捕的,就会是他们两个。
骆驼诅咒的是查大妈,这个老糊涂老妖怪,自己身上有钱舍不得花,偏要动用那箱钜款,纰漏就出在她的身上,要不然刁探长下一辈子也不会追踪至卡劳帕帕半岛去。
这天晚上,骆驼正闷得发慌,燃着了雪茄,正在吞云吐雾,忽地铁闸门打开了,好几名武装和便衣警察如临大敌似地来恭请他走出那个小天地。
据说是警察局长请他去谈话。
骆驼被前后左右好几个人押着走进了警察局长的办公室。
他和那个子不高,脸团团的邝警察局长曾经在沙哇奴爵士举办的慈善舞会之中见过面,也经过克劳福国会议员介绍过的。
可是在此时此地相见,情形却大不相同了。
刁探长站立在邝局长的一旁,煞有介事地请骆驼在局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邝局长拉开抽屉,取出一盒雪茄,很客气地双手递到骆驼的跟前,骆驼是大模大样的,取了一支,咬掉烟屁股,刁探长赶忙擎亮打火机给他点上。
骆驼吐出一口浓烟之后,用那根长长的雪茄烟指着了警察局长的鼻尖说:“你们这种做法是违法的,妨碍纳税人的身体自由,不怕吃官司么?”
邝局长裂大了嘴,含笑说:“处理一般的刑事案件,我们拘押人犯,不能超过廿四小时,但是对于间谍案却完全例外!”
骆驼耸肩说:“无赃无证,你们胆敢用大帽子压我?”
邝局长说:“你向刁探长所供的难道说都是虚构的么?刁探长就是证人之一。”
“我是指我能供给你们资料,供你们破案,但是没想到你们反而将我扣押了。”
“不,我们纯是保护性质,因为间谍是不择手段的,我们重视这个案子,所以不能让你的身体受到任何的损害。”邝局长说。
“铁闸、铁窗、和坐牢何异?”骆驼发牢骚说。
“我们对你已经是特别优待了。”邝局长自己也燃着雪茄烟,慢条斯理地说:“现在可否请将案情赐告,不过有一点我要特别提醒你的,就是谎报是有罪的!同时,假如是故意摆噱头作弄人的话,立刻取消优待!”
骆驼哈哈大笑起来,又吸了一口烟,弹去了烟灰,说:“我和刁探长有言在先,奖金问题还未解决!”
刁探长和邝局长面面相觑。
刁探长说:“他勒索,要一百万!”
骆驼立刻加以纠正说:“勒索这词儿太难听了!”
邝局长提出疑问说:“为什么要索价一百万呢?”
骆驼说:“假如我向FBI、CIA,或是五角大厦索价的话,起码是五百万!”
“你真有把握确定是如此高的价值么?”
骆驼说:“耗资数亿万元的军事建设,文件和蓝图全部丢失,五角大厦甚至肯花相对基金将它购买回来呢;何况这间谍案包括一庞大的国际间谍组织,还有极具规模的地下电台,光只地下电台部分就价值百万,实在不为多也!”
邝局长有了决断,说:“假如案子破获,确有其实的话,一定按价值照付。”
“口说无凭,我们应该有白纸黑字的字据为证!”骆驼说。
“这是什么话?你对我们的警察局长不信任么?”刁探长煞有介事地说。
骆驼又是格格而笑,指着邝局长说:“你的官太小了!”
刹时间,将那位邝局长气得脸红脖子粗,说:“你在侮辱我了……”
“侮辱警察长官该当何罪?”刁探长也说。
骆驼毫不在意,说:“事实就是如此,这样庞大的间谍案,主持者必然有点苗头,你区区的一个檀市的警察局长,可以扛得起么?”
“只要情报是正确的,确有其事,管他是天大的人物,我也敢去拿他呀……”邝局长拍胸脯说。
“果真么?”骆驼问。
“当然真的!”
刁探长也插嘴说:“我们的邝局长是最有肩膀的!”
“好的,那么我们一言为定,不再找外人,破获间谍案的功劳由我们均分。”骆驼说着,忽地又正下了脸色,说:“那么奖金问题你们不许黄牛!”
“当然说话算话的!”邝局长说。
骆驼忽地又搔着头皮,皱起鼻子,露出大龅牙说:“我仍在担心,你的官太小了!”
“嘿!这是什么话?”刁探长拍着桌子说。
“你们真扛得起么?”骆驼问。
“破获间谍案,有功于国家,我的官虽小,但仍是要硬拼的!”邝局长说。
“你真敢拼?”骆驼反覆地问:“对方是一个很扎手的人物呢!”
“我们不怕!”
“好吧!”骆驼一拍桌子说:“现在请你们就去逮捕沙哇奴爵士!”
刁探长和警察局长立时傻了眼,面面相觑。
“沙哇奴爵士么?……”那位局长,所说的有肩膀等等,完全消失了。“开什么玩笑?”他忽然说。
“嘿,沙哇奴爵士是檀岛有名誉有地位的豪门阔客,他怎会是国际间谍呢?”刁探长正色说。
“你们是怕这个人惹不起么?”骆驼讥讽说。
“你有什么证据没有?”邝局长问。
“假如你们现在就展开搜查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以闪电行动,突击他的地下密室,那是规模极大的地下电台,机械之多,那会使你意想不到的,沙哇奴那家伙虽然有爵士头衔,有财有势,但是私设地下电台,仍是违法的,这不就是证据么?”骆驼怪模怪样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的大厦里有地下密室,又私设有地下电台?”邝局长再问。
“你可记得那所大厦的餐厅门前有着两具盔甲铜人,那就是地下密室的暗钮机关。”骆驼说:“伸手到甲胄里去,摸中间的按纽,门就会自动开了,里面到处是机关,你们不要轻易上当!”
“你说得太神奇了……”刁探长仍然不肯相信。
骆驼取桌面上火柴将灭掉的雪茄烟重新燃上了,又说:“刁探长,你可曾记得在月光湾,曾有一个陌生人请你带一卷东西交给沙哇奴爵士,你猜猜: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没拆开来看过!”刁探长呐呐说。
骆驼说:“那就是珍珠港海军招待所丢失的军事机密文件,里面大部分是蓝图!”
刁探长大惊失色。“你别胡说八道……”
“一点也不胡说!治安机关的一个探长替间谍传递文件是很滑稽的事情?不过不知者不为罪!”
“你恐怕是信口开河吧?”刁探长还要争辩,以洗脱他的过失。
“假如行动迅速,那些文件恐怕仍留在古堡大厦里,只要搜出文件,沙哇奴爵士的身分就戳穿了;他就算更有财势,间谍的罪名也赖不掉的!”骆驼翘起二郎腿,架到茶几上,一副大亨的形状,又说:“还有呢,一只带手铐的公事包也可能还留在沙哇奴爵士的寝室里,那是珍珠港海军招待所里连同文件一起丢失的东西,不也就是证据么?”
因为骆驼说得活龙活现,警察局长和刁探长都有些心动了。
他俩互递了眼色,趋至墙角磋商了一番。
骆驼很有把握,他们绝不会错过这种建大功的机会,他看了看手表,说:“若是要行动的话,今晚上十一点是最好的时间,因为有一枚粉红色的定时烟幕弹会在该时间爆炸,到时藉机会进内去拿人,是最理想不过的事了!”
“你怎知道有一枚定时炸弹要爆炸?”刁探长又问。
“我经常料事如神的!不是吗?”骆驼笑嘻嘻地说。
邝局长和刁探长的计策已定,局长按了电钮,立时警铃之声大作——那是紧急集合令。
警察们是糊里糊涂的,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全副武装,列队候命。
邝局长邀请骆驼乘上的那辆专用警车,由刁探长陪伴着,浩浩荡荡,一行警车疾向沙哇奴爵士的农场驶去。
刁探长对骆驼的言行颇有了解,他不敢冒昧行动,要等候十一点钟,那枚粉红色的定时炸弹爆炸。
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内有着客人,客人是和沙哇奴爵士共进晚餐的,饭后,他们又在爵士的书房内好像在研究什么问题。
邝局长被骆驼说破了,他的官职实在太小,在檀岛而言是芝麻绿豆官,尤其是在民主的国度里,谁都可以比他大三级。
沙哇奴爵士在檀岛是著名的士绅,在上流社会及官场里甚为活跃,老实说,邝局长是惹他不起的;有了骆驼的报告,在没有赃证之前,邝局长是不敢冒昧行动的。大批的警探,如临大敌般的,密布在沙哇奴爵士的农场四周,只等候邝局长的命令,便向大厦里进攻。
骆驼肚子里有数,沙哇奴爵士所有的客人可能都是KGB专家,他们奉派来研究那份军事机密文件来的。
假如及时行动,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人赃并获。
但是邝局长不肯,他要等候十一点钟那枚粉红色的定时烟幕弹爆炸。
时间在非常紧张的气氛之下溜过了,十一时正,古堡大厦之内连什么动静也没有。
“十一点十分了,怎么回事?”刁探长对骆驼一直是不信任的,时间过去了,便向骆驼询问。
骆驼说:“也许我的命中注定是要出洋相的,人算不如天算,烟幕弹抛锚了!”
“骗子,我知道你就不会有好事的!”刁探长斥责说:“要不然,不会特别关照我们!”
“呸!别说丧气话,现在是你们的大好机会,几个KGB专家正在研究文件呢!”骆驼说。
邝局长和刁探长又磋商了一番。
邝局长有了新的意见,他认为骆驼的情报是靠不住的,但是古堡大厦内的客人又颇值得怀疑,他与局中连系过档案中已有纪录的KGB名单,经检核之后,内中就有“问题人物”在内。
骆驼指沙哇奴爵士为国际间谍,又有“问题人物”在内作客,邝局长自是不肯随便动手的。
“你的粉红色的烟幕弹已经逾时不爆了,你看我们该怎么做呢?”邝局长征求骆驼的意思:“是否我们就此作罢?”
骆驼抓耳揉腮,说:“你们需要的证据多的是,既然大队人马开到了,何不就干脆冲进地窖里去搬他们的电台……”
“假如没有电台呢?”
骆驼急了,说:“我用头颅保证……”
“这样,由你带队如何?”
骆驼说:“唉!现成的大功你们不去把握着,让我去带领警察破获间谍网,成何体统呢?”
邝局长和刁探长经过了磋商之后,终于,他们双双进入大厦里去。
邝局长递出名片,以拜访的方式来拜会,可是他究竟是檀市的治安官员,在此时此地,突然拜访,自不会有好事情,尤其是这古堡大厦内正聚集了许多KGB间谍专门人材在内。
不由得使这间古堡大厦内起了一阵无形的紧张。
沙哇奴爵士获得传报后,很冷静地亲自迎至门前,他还是一派爵士的派头,迎接邝局长和刁探长进入大客厅内,吩咐下人侍奉烟酒和咖啡。
“邝局长,深夜光临,有何贵干?”
刁探长代替邝局长回答说:“我们接获密报,说是沙哇奴爵士的古堡大厦内有着极庞大的地下密道……”
沙哇奴爵士平和地说:“在这种古老的建筑物内,有地下室是免不了的,相信我们历代相传下来就是如此的!”
“我们的邝局长想参观一番!”刁探长说。
“究竟是参观抑或是检查?”沙哇奴爵士说。
“我们礼貌拜访当然是参观来的,也或许在檀岛就只有你们的这么一所大厦有地道呢!”
沙哇奴爵士便很不客气地说:“有搜索令没有?”
邝局长不悦,回答说:“我是有权颁发搜索令的,但是现在我只要求参观!”
“我要向州长控诉,你是违法的!州长和我的交情你不会不了解的!”
邝局长说:“你只管控诉,我还是要参观的,因为你的地下密道及地下室已经违法!”
是时,刁探长已经向餐厅门首的盔甲铜人过去了,他按照骆驼教导的方式伸手进甲胄里去,摸着第二个按纽一按,只听哗啦啦的一阵巨响,左边的一具铜人移开了,露出一只大门洞,邝局长便赶忙进内,刁探长也拔出了手枪,向沙哇奴爵士和他的下人说:
“你们不许胡来,大批武装警察包围在外,我们只枪声一响,他们就会攻进来!”
沙哇奴爵士无可奈何,只有说:“你们是采取高压的手段,但是这是违法的,我仍然要向州长控诉。”
“你只管控诉吧!”刁探长说着,持枪保护邝局长向地窖走下去。
沙哇奴爵士是以主人的身分,跟进了地窖,边说:“既然你们对我的地下室有兴趣,不如让我来带你们参观!”
“我们麻烦爵士太多,自己也不好意思!”邝局长说。
“你只管参观!”
邝局长和刁探长是受了骆驼的蛊惑,一定要检查这地下室的。
他们主要的目的是破获沙哇奴爵士的电台。
沙哇奴爵士在前面,带他们一间一间密室去参观。
“是谁告的密?可以告诉我么?”他问。
“是一名小市民,他不肯具名!”邝局长答。
“我知道,必然是骆驼那厮!”沙哇奴爵士说:“可是我要告诉你们,那家伙是个骗子,也不知道曾经有多少人上过他的当!”
刁探长说:“爵士好像也曾经上过当呢!”
沙哇奴爵士说:“就因如此,所以特地向你们提出警告!”
邝局长是一心一意要为国家做一点事情,要为国家安全有所贡献,他不顾一切的,绝对要检查地窖里的每一个角落。
刁探长渐渐有了信心,他在地道里行走时,发现地道的天花板上电线繁复,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精密的设计。
他开始对骆驼有了好感,假如地下电台被他们搜获了的话,不管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沙哇奴爵士的间谍罪名是恁怎的也逃不了的了。
窖里的通道很多,邝局长和刁探长是求功心切,他俩急疾地向四下里摸索,就是希望能寻获电台。
沙哇奴爵士徐徐地跟随在他们两人的后面,忽地高声说:“你们二位想参观这庞大的地下室的话,不若跟我来,否则你们很容易迷途的!”
邝局长已经检查过好几间地下密室了,一无所获,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我们据密报说,你这地下室内设有秘密的电台!”他说。
“电台么?”沙哇奴爵士格格笑起来,说:“我不开设通讯社,地下室内设电台干吗?恐怕是有人故意诬告,或是开玩笑!”
刁探长似乎极有把握地指着墙壁上的线路,说:“假如不是设电台的话,为什么要装这样强大电能的电线?”
“噢!”沙哇奴爵士说:“这地窖里以前曾是贮藏祖先的宝物用的,需要有照明,干燥,通风的设备,随便那一项都是需用电力的!”
“这种解释是多余的,我们需看事实的证明!”邝局长说。
沙哇奴爵士便沉下了脸色,佯怒说:“难道说,两位一定要指我为间谍么?”
刁探长说:“密告是如此,我们负责治安不得不加以调查!”
“呸!这是诬告!你们两位得负责追查消息的来源,否则我定不会干休的!”
邝局长不断地在室内打转。他走过了许多的地方,似觉得一直在那些通道上重复又重复地打转。
原来,那些电台的设备全搬空了,沙哇奴爵士是有经验的间谍,他知道情形不对,就先行撤走了电台。
邝局长和刁探长在一间密室内的墙壁上可以看出许多类似通讯器材的痕迹,而且年代还颇深远呢,现在却是搬个精光,只余下几张古老笨重的桌子了。
邝局长的心中如“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这情况对他是非常的不利的,证据是湮灭了,沙哇奴爵士在檀岛是有财有势有身分的人,正如骆驼所说,他的官太小了。
以他一个区区的檀市警局局长,等于是“芝麻绿豆官”,和谁都比不上,沙哇奴倒是挂着了“爵士”的名衔,又以慈善家的姿态经常活跃在社会名流和政要官员之中,谁能惹得起他呢?
“好的,我要先控告你们这两位糊涂警官!我不惜以破产,和你们把官司打到华盛顿去!”沙哇奴爵士发怒了。
邝局长和刁探长面面相觑,这时候,他们再待在地下密道内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无赃无证,硬指沙哇奴爵士是间谍的话,那必然是触霉头的事情。
邝局长心中犹豫不决,暗想,假如骆驼指控的各节是属实的话呢,沙哇奴爵士既然把电台撤走了,那么必然也会把其他的证据湮灭。
他们跨出了地下室,刁探长还主张集合所有的人搜索整间的大厦,但是邝局长自量能力,他知道“纰漏”是已经惹上身了,假如不把握时机能抓得到证据的话,沙哇奴爵士必然会对自己加以反击。
“纰漏”的来源,是由那老骗子骆驼开始的,这家伙的名堂挺多,倒不如去向他求教。
沙哇奴爵士脸色铁青的,大厦内的侍役一个个的也愤愤不平地侍立在客厅之内,假如说邝局长不是带了大批的警探,以全面包围的姿态出现,沙哇奴爵士就不会让他们再走出大厦去的。
刁探长看出他的顶头上司的苗头,知道在大厦里闹下去无益,不如及早撤退。
沙哇奴爵士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你们慢走,我要先向州长控告!”
邝局长说:“事已至此,爵士爱怎么做,我们无权过问,告退了!”说时,他立正敬礼,一个转身,像走正步似的退出了大厦,情形也是够狼狈的。
刁探长随邝局长走出了大厦,结结巴巴地说:“这样撤退岂不可惜?”
邝局长说:“我们不能在现场上抓到证据,只有吃瘪了!”
“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法?”
“应该去请教骆驼!”
骆驼仍被幽禁在一辆警车之内,他像是个囚犯,被限制着行动自由的。
当然,骆驼也很关心刁探长他们的进行,此事的成败,深深影响他的声誉。
骆驼看见邝局长和刁探长神色沮丧,自大厦里匆匆出来,就知道情形不妙了。
“局长!沙哇奴爵士会向州长控诉吗?”刁探长问。
“不!他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骆驼忙探首车窗之外,问:“怎么样?两位可有按照我的方法去做?地下室进去了没有?”
“地下室内是空空的,一无所有!”邝局长答。
“嗨!地下室内有着很多的地方,电台是设在一间较大的密室之内……”骆驼急切地说。
“搬空了!”刁探长说:“他们好像预先估计到会有这么的一着,所以将地下室内所有的东西搬个精光!”
骆驼呆住了,搔着头皮,说:“那么痕迹总应该在!”
“是的,墙壁上有着许多痕迹,电路也没有拆除,但是现场上的证据我们抓它不着,能有什么办法呢?”邝局长说。
骆驼急得直跳脚,说:“这许多庞大的通讯器材,他们能搬到什么地方去?必然仍藏留在古堡大厦之内,你们为什么不立刻去搜,将它搜出来,证明我的情报无讹……”
“哼,沙哇奴爵士并非善男信女,十分的不好惹呢!现场上抓不到证据,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邝局长说。
“从长计议么?那么他会有充裕的时间湮灭证据,你们再想将他治罪,恐怕比登天还难了!”
邝局长和刁探长坐上了汽车,他们指挥大队撤离,但仍留下若干名的便衣在外围监视着动静。
骆驼叫苦连天,说:“你们先行打草惊蛇;然后又就此离去,岂不等于自找苦吃?沙哇奴爵士会将所有的证据湮灭之后,再反过来噬你们一口,那时,看你们如何应付?”
“庞大的间谍组织,又岂能完全湮没证据?我不相信!”邝局长坚持己见说。
“那么你总该相信沙哇奴爵士是一名国际间谍的头目了?”
“无赃无证,我怎能相信?除了他的大厦有着神秘的地下室,壁上有高矮不同的器材痕迹和许多的线路,除此以外,我们能根据什么东西控告?国际间谍是死刑之罪,不是闹着玩的!”
骆驼便怪叫着说:“那么你们为什么不实行全面搜查?现在折回去搜查还来得及,军事机密文件,铐着手铐的公事包……这些岂不全是证据么?”
“万一搜不出来,岂不一误再误?沙哇奴爵士连地下室内的器材都可以搬个精光,区区的一叠文件和公事包,他岂会公然摆在屋子里等候我们去搜查?”
“对!局长说得对!”刁探长翘起了大姆指随声附合。
骆驼一声长叹,他的行动被限制了,对着这两个饭桶脓包,他们又不肯按照他的说话行事,哪有打草惊蛇之后等候着反噬的道理?这算是什么样的治安官员?
“你们二位的胆既是如此小,何不干脆将我放走,让我来替你们破案,你们可以做现成功臣!”他说。
刁探长一声冷嗤,说:“骗子,你说的倒是便宜!就这样将你放走么?麻蜂窝已经捅过了,你想实行开小差么?没有这样便宜的事!”
骆驼说:“你们做事不够魄力,又不让我为你们代劳,岂不是大家坐以待毙么?”
“至少,沙哇奴爵士反噬过来,我们还可以供出一个告密的人!”
“吓!这?岂不形同谋杀?你们打算出卖我了?”骆驼叹息着说:“这算什么名堂?檀市有着你们这种治安官员,岂不倒霉么?”
骆驼仍被软禁着,关在那间装有铁栅的斗室内。
沙哇奴爵士并没有向州长控告,但是却向市长提出了严重的抗议。
治安人员随便骚扰民宅是违法的!市长漏夜召见邝局长,严词厉色地加以一顿申斥。
邝局长说明原委,指沙哇奴爵士有国际间谍嫌疑。
市长像触电般自椅子上跳起,猛拍着桌子叱喝说:“沙哇奴爵士在檀市是名流士绅,又是著名的慈善家,他岂会是国际间谍?你的这个局长,混得不耐烦了吧?”
邝局长再详细地说明搜查了古堡大厦地下室的发现。
市长大声怪叫,说:“宫廷式的古堡,免不了总会有地下室的,这有什么稀奇?要知道我竞选的这任市长,全靠沙哇奴爵士大力支持……”
邝局长再要解释说明,市长已光了火,咆哮说:“假如你不高兴再当这任局长,马上给我写辞呈,倘若沙哇奴爵士向州长去控诉的话呢,你去解释!”
邝局长脸红耳赤,呐呐的说:“假如这真是一件间谍案的话,市长又岂能置之不问?……”
市长双手拍桌,怪叫说:“我不听你的鬼话!假使是间谍案的话,就快拿出证据来!”
邝局长无可奈何,点首如捣蒜地退出市长官邸,匆匆地赶回警署,刁探长仍守候在那儿。
他还好像在等候佳音似的呢!
“局长,情形如何?市长有何指示?”刁探长问。
“闭你的乌鸦嘴!你给我惹的麻烦太大了!”邝局长脸色铁青,拧头就向骆驼被软禁着的地方去了。
骆驼的心情也是焦烦不已的,但英雄无用武之地,龙困沙滩,虎落平阳,他在囚笼里徒唤奈何?
骆驼像是动物园内的猴狲,只能在笼子内翻筋斗,那是很悲哀的事。
“骆教授,我们已面临了严重的问题,沙哇奴爵士已经向我的顶头上司控诉,你可有更积极的证据没有?”邝局长突然的出现在牢房之前向骆驼问话。
“狗急跳墙,人急杀人!这是必然的道理,若以打官司而言,局长,你是输定了!”骆驼慢条斯理地回答。
“你是个老骗子,一定鬼计多端的,可有什么好的对策没有?”邝局长问。
“嘿,我被锁在笼子里,我所能活动的范围只有这样大,能够反击,立刻抓着有力的证据的,机会已经不多了!”骆驼说。
刁探长跟在邝局长的背后,生怕邝局长一时糊涂,就此将骆驼放掉,他便关照说:“不管这位骆驼教授说得天花乱坠,我们不能放他,也许还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呢!”
骆驼说:“刁探长,助长了敌人的凶焰,对你不会有好处的!到时候,你砸了,还要连累局长,‘损己利人’的事情称为慈善;‘损人利己’,那是积功;‘损人不利己’,那是混帐二百五……”
刁探长即咒骂说:“你是说我们的作为是损人不利己的吗?”
“刁探长,你很明了,事实已摆在面前,你已经是无法两面讨好的了,既想邀功,又害怕坍台,‘船头怕鬼,船尾怕贼’,天底下哪有这样事情?”骆驼滔滔不绝地说:“我是好心遇着雷劈!现在好啦,什么都不用谈了,给你们建功的机会,你反而打草惊蛇,事后还把我关在这里,像等候什么似的,上面有官腔下来了吧?那样很好,我反正是坐牢坐定了,等候着正式进入监狱后再越狱吧!”
邝局长反而比较冷静沉着,他知道骆驼是诡计多端的,在目前的这个情况之下,还需得要运用他的智慧去应付这危局。尤其在日籍美国人占百分之八十的檀香山市,能由一个华籍美人升上了治安首长,几乎是他辛苦努力三十余年的成果,他真不想就此砸了,因此,不惜委曲求全向骆驼请益。
“你还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他问。
“睡觉,是最好的办法!”骆驼说着便在那张单人床上躺下,以被单蒙头。
“妈的!修理你……”刁探长气势汹汹地立刻向警卫索取钥匙要打开牢门。
“丢那星!你吃警探饭唯一学会的就是这么的一手么?”骆驼扯下被单自床上跳了起来,咆哮如雷地说:“你们把我关在笼子里,还让我动什么脑筋?让沙哇奴爵士的屋子自动塌下来将他压死么?”
邝局长平和地说:“除此以外,可还有更好的办法没有?”
“还不赶紧动员搜索整个的沙哇奴农场尚待何时?否则全要跑掉了!”
刁探长不乐,说:“到这时候你还耍贫嘴么?”
骆驼皱着朝天鼻子说:“丢那星,你只管放心,我坐监牢,总会有人陪伴的,说不定就是你呢!以你的这分智慧和德行,我劝你不必再冒险干这份差事了,还是回你的本行,去卖水牛肉吧!”
刁探长大怒,真有意要修理骆驼一番。
是夜,檀市警署大楼宿舍的屋顶上,悬挂绳索轻飘飘降下来一个黑影,他像一头黑猫,闪,跳,连一点声息也没有。
骆驼正在牢房里睡着,他是一肚子的窝囊气,混到这把的年纪,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混到牢房里来了。他失去自由已经两天了,和外界断绝了消息,也不知道查大妈、孙阿七、夏落红、彭虎他们如何了?为什么还不设法营救他?
那张床铺,像棺材板似的硬梆梆的,怪不舒服,骆驼怎睡得好?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忽地,他听得一丝丝声响,发生在对屋的平台上,他探起头,自铁窗外望。
只见对屋平台上起了一个黑影,那是孙阿七,他招了招手,向骆驼打了招呼之后,施展飞贼绝技,挂妥了绳索之后,轻轻地飘至骆驼的铁窗之前。
“想不到行骗了半辈子的大爷,竟然混到监牢里来了!”孙阿七讥笑说。
“孙阿七,别贫嘴了!快设法把我弄出去吧!”骆驼说。
“你说得倒是便利,像你这种贵客,若破窗外出的话,连警察局长的饭碗也会敲掉呢!”
“你再罗唆的话,我绝不饶你!”骆驼大为愤懑,咬牙切齿地向孙阿七咒骂。
“你求饶都来不及,还要饶我么?混到这把年纪在此时此地栽筋斗实在是不上算的;我早就说过,你迟早要出一次大洋相的,果然不出所料!医生嘱咐你到夏威夷是养病来的,不这做案子来的,你并不缺乏钱,干吗你还要绞这些脑汁呢?”
“孙阿七,你到底是来救我脱险的,还是来教训我的?”骆驼隔着窗槛说。
“我是来探监呢,试想,警察宿舍里是千军万马的,我怎样救你出去?除非带了钢锯来给你锯铁窗,也或是用硝酸水来把它溶掉!”孙阿七还是怪模怪样地说着。
“不管用什么方法,反正要把我弄离此地……”
“今晚上我是来探路的,明晚设法弄你出去!”孙阿七打算离去了。
“不必等到明天了,我多留一天,多受一天的罪……”骆驼焦急说:“丢那星那批王八蛋到沙哇奴农场打草惊蛇之后,将我关在这里,沙哇奴的地下电台早给搬空了,那枚粉红色的烟幕弹也没有爆炸,这庞大的国际间谍案若被湮没证据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孙阿七笑了起来,说:“你卖给沙哇奴爵士的那份情报的内容,你自己的肚子里有数!国际间谍的职业凶手,必然会追杀你,还是躲在警署的宿舍内比较安全一点!”
骆驼几乎要拿杯子摔出窗外去。
“杯子扔到户外来,有了声响,会引起守卫的注意,到时候,挨修理的是你,我可以很快的就溜掉了,以后,再连探监的人也没有!”孙阿七说。
“查大妈现在哪里去了?”
“她找扒窃帮的老佛爷何仁寿营救你!”
“那有屁用,查大妈是枉费心思了,夏落红这小子呢?”
“哼!夏落红的纰漏大了,古玲玉和你的那位宝贝儿子闹意见,竟将那笔数十万美金的赃款盗走,一去不返了!夏落红像疯汉寻妻,四下里没命的找寻……”
“王八蛋龟儿子……”他四川话出了口。“古玲玉是否回她乾妈那里去了?”
“不知道!”
“你们这批饭桶是干什么的?”骆驼恼了火猛在跺脚。“彭虎呢?”
“彭虎现在正在街面上给我把风,守望着……”
正在这时候,警署宿舍大厦,忽地四面八方亮了好几盏探照灯,一并照到了孙阿七的身上。
“站着,不许动!否则开枪。”是刁探长叱喝。
当时,只见四下里人影幢幢,有趴在屋顶的;有在街面上奔跑的;有持着冲锋枪向他瞄准的。
孙阿七大惊失色,在他未上这间大厦之先,和彭虎勘查过四周的环境,认为绝不致出什么问题的,但是现在,竟然遭遇着十面埋伏了。
“举起手,否则乱枪射杀!”刁探长再次叫喊。
孙阿七是双手攀着绳索,回答说:“我假如双手悬空的话,便栽到街面上去了。”
“你立刻替我荡到平台上来!”刁探长吩咐说。
孙阿七无可奈何,便向铁窗内的骆驼说:“很悲哀,这是一个陷阱,以你为饵,我上当了,只好奉陪!”
骆驼咒骂说:“王八蛋,在事前你没勘察过就上屋吗?”
“唉,早看过了,不够仔细就是了,只能怪彭虎,他向不相信任何人的智慧会比他更高的,所以我上当了!”孙阿七说。
“孙阿七!我知道你是著名的飞贼,但是假如你不听从我的吩咐的话呢,我一声号令之下,就会乱枪将你打成蜂窝一样!”刁探长说:“那时候,不留你一个全尸,会教你在九泉之下,也后悔莫迭!”
孙阿七自己知道是绝对逃不了的,不如就范的好,施展他蜘蛛贼的绝技,两腿一蹬,顺着绳索,回至对屋的平台上,放弃了飞索,高举双手投降。
警探蜂拥而上将他拿下,先搜索他的身上有没有武器。
飞贼就是凭一根绳索的技艺混迹江湖走遍天下的,孙阿七的身上绝不会有任何的武器,除了一包“鸡鸣香”和划割玻璃的喷刀。
孙阿七是从容被捕了,双手被戴上了手铐,邝局长是全案策划的指挥者,他伫立在警署宿舍平台的进出口道之间。
孙阿七说:“你们逮捕我有什么用处?国际间谍还是全部跑掉了!”
刁探长说:“凡是骆驼的党羽全部落网的话,我们也可以将案子了结了!”
孙阿七说:“沙哇奴爵士早购置好自备飞机,他随时随地都可以逃出檀岛!”
“沙哇奴爵士怎会有飞机呢?”邝局长说。
“哈!爵士的农场上有一架喷农药的飞机,那就是供他自己在必要时逃亡用的!”孙阿七说。
“我不相信!”
刁探长却说:“真的,沙哇奴爵士有一架喷农药的农业飞机,但那不是飞长途用的,除非它佩挂有副油箱!”
“快去调查!”警察局长说。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呢,假若他们是国际间谍的话!”刁探长说。
“现在立刻下命令逮捕沙哇奴爵士还来得及,暂时他还不会驾飞机逃走的!”孙阿七说。
正在这时候,警署大厦宿舍走进一名高头大马的汉子,穿中式短衫裤,外加一件“凡立丁”西装,浓眉豹眼,唇上两撇大胡子,神采奕奕,浑身是劲,连走路都好像操正步一样,拍拍作响。
“喂!你要找谁?”大门前的守卫拦住他的去路加以询问。
“我的大哥骆驼,我的把弟孙阿七全进来了,难道说,我还不能进来么?”那大汉说。
“你叫什么名字?”警卫问。
“彭虎!”
“你和那个骗子教授是同伙么?……”
“呸!”彭虎猛力一捶,那询问处的办事桌上连玻璃板带桌面全起了裂缝。“你再提骗子二字,我就修理你!”
警卫大吃一惊,忙说:“你等着,我去给你传报!”他连爬带滚的向楼上跑。
彭虎很不客气的,跟着就上了楼。
彭虎从容上了楼,那也正是骆驼被软禁着的地方,孙阿七正在那儿和刁探长耍贫嘴呢。
“哈,瞧瞧!彭虎也到了!”孙阿七大悦说。
刁探长对骆驼手底下的人都很了解,他知道彭虎是个难以对付的人,急忙拔枪。
彭虎一个箭步冲上前,按捺住刁探长的双手说:“最好不要动武,要不然先把你摔下楼去!”
那名通风报信的警卫为了保护他的探长,也要拔枪!
彭虎一手揪着刁探长,一抬脚,疾蹬向警卫的胸膊上去了,他正背向墙壁,立时闷过气,两眼翻白。脸色发青,口吐涎沫……
彭虎不打算伤人,说:“你们别胡闹,我是自愿陪我的大哥坐牢来的,请把牢门打开,我要和大哥闲话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