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蕾切尔把两个旅行包、一个睡袋和背包放进车里,驱车前往威斯康星州。刚刚过了州界,星星点点的房舍就变成了大片大片的农田,带着牛粪的青草气息扑面而来。路边是团团簇簇蓝色的野花,白色的野胡萝卜花混杂其间。转一个弯就穿过一座座小镇,见到一个个教堂的尖塔;转过另一个弯,又见到一群袒胸露乳、头戴标志性大头巾的自行车飙车客。中心地带到了。
蕾切尔一路上嚼着口香糖,没怎么说话;快到达营地时,突然开口道:“我喜欢大卫。”
“这种感觉应该是双向的。”
她看着远处。
“你和他还会见面吗?”
“不知道。”
蕾切尔点了点头;似乎她也知道要顺其自然。
银湖露营地这种地方,是我一直想来而未能实现的。营地依偎于小湖旁边,有一个热水池、一堵攀岩墙、一些运动设施,还有马匹。蕾切尔曾经央求我让她参加骑马训练班,我同意了。据说骑马能唤醒性意识,少女们因而迷恋这项运动。可惜我自己从未骑过马,没能体会到那种感觉,或许蕾切尔可以给我说说。
把行李搬进蕾切尔的房间时,里面已经有一个女孩和一位中年女子。小女孩身材丰满,一头长长的黑发,正在用力打开旅行包。
那女人应该是她的母亲,却是金发白肤,瘦削如杆;身穿三角背心、短裤与性感细跟凉鞋。她冷冷地看着手忙脚乱的女儿,连一个指头也不伸出去帮一下。
两个女孩互相打量了一番。蕾切尔自我介绍以后,把手伸进背包里,问那女孩想不想听音乐。那个叫艾米丽的女孩点了下头,蕾切尔便从旅行包里取出播放器,放在双层床的下铺上。很快,小甜甜布兰妮的歌声就在屋子里回荡,两个女孩便跟着唱起来。
与此同时,艾米丽的金发妈妈——发根处明显要黑得多——开口说话了。不出五分钟,我就知道她与艾米丽的父亲已经离婚,冬天就到西棕榈滩,夏天则与欧洲男友出国避暑;她还有个儿子,正在阿拉斯加野营旅行。
我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这两个女孩儿。蕾切尔打开卫生用品袋,取出两根棉签,把它们插在鼻孔里,引得艾米丽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蕾切尔,”我说道,“快取出棉签。”
艾米丽又咯咯咯地笑了一阵。蕾切尔拌了个怪相,然后取出了棉签。艾米丽的母亲喋喋不休地说着在日内瓦逛商场的经历,她脖子上那条金灿灿的项链就是在那儿淘到的。蕾切尔和艾米丽现在假装抽烟,把棉签夹在手指之间,吹着想象中的烟圈。
艾米丽的母亲见此情景,两眼大瞪,立刻就抽烟的危害启动了长达五分钟的训诫。女孩们扔掉棉签,呆如木鸡。于是艾米丽之母志得意满地看着我。
“绝不要放过教育子女的机会。”
我勉强笑了一笑。
几次拥抱与吻别之后,我就驱车回家了。车子沿着丝带般的公路呼啸疾驰;我把收音机开到最大音量。《雷霆大道》从扬声器里喷涌而出,震耳欲聋;疾风呼啸着穿过头发,似乎进入了永恒的瞬间——过去的三十年经历从未发生过,我依然年轻,无忧无虑,人生刚刚开始,机会无限;任何地方都可去,任何事情都可做,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歌声戛然而止,我又回到了眼前,带着一连串的失败、失望和自责的重负。
到家时天已黑定。又累又饿,浑身砂砾灰尘裹着汗水,只想喝一杯葡萄酒再泡一个热水澡。穿过厨房时,只见录音电话红灯闪烁。我按下了重播键。
“艾利,我是多莉·桑切斯。我必须和你谈谈。请打过来。”
我拨了她留下的号码,但没人接,也没有录音设置。
另一个信息是我的律师帕姆·赫德尔斯顿留下的。
“艾利,请尽快与我通话,无论何时皆可。”
我打了过去,她在家。
“艾利,很高兴你打来了,”帕姆说道。
“坐下来听。芝加哥证券公司对你和巴里提起了诉讼,要求你们俩还钱。他们说将请求法庭没收你的财产,强制执行。”
我什么也没说。
“你听见了吗?”
“嗯。”
“他们雇了一个私家侦探去找巴里。但找不到人,就要你来还清全部欠款。你明天就会收到法院的传票。”
<hr />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