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阿德被及时送到了医院。吉布斯没人送。哑嗓子也没有。
伯尔躺在后门处,失去了意识;像是被铁铲重重地击中了头部——不知是福阿德还是大卫干的。
我也到急诊室处理伤口——必须缝上几针才行。
大卫被带到森林湖市警局询问,此后我再没见过他。
弗朗西丝也被带去了警局;大卫似乎几小时后就出去了,弗朗西丝却不行。
老爸打的来到医院,把我接回了家。
下午,一辆看不出型号的蓝色车子出现在我家门口,下车的是两名联邦调查局的探员。我和盘托出了我所知道的一切,并从窗井里取出了那份报告。
晚上,他们就拟定好了文件,就多起杀人案起诉弗朗西丝,包括杀害库尔特·魏斯、保罗·艾弗森、本·斯库尼克、露丝·弗莱希曼和多莉·桑切斯。
伯尔·格林曼因谋杀砸脑袋和多莉受到控告。
玛丽安在多尔县被捕。
联邦警察突袭了戴利广场对面的一个施工场地,在那里找到了炸药、起爆装置和雷管。据说,假如这些铵油炸药被引爆,就会导致几百人——甚至上千人死亡。联邦政府要对弗朗西丝、格林曼和玛丽安提起恐怖主义指控。
玛丽安立即被取消了竞选资格。
当地警方和联邦调查局一同搜查了艾弗森庄园、圣约堂办公室和玛丽安竞选办公室,没收了电脑、文档和硬盘文件。
经过再三审问,罗杰·沃林斯基被认定毫不知情;他马上离开了这个州。
警方在水箱里找到一批私藏的冲锋枪、机关枪和手榴弹;经调查发现,这批武器来自尤金,而尤金则是雅利安国的活跃分子。
他们还发现一个米黄色金属工具盒。盒子已经打开,警方说可能是用铁橇强行撬开的。里面有一张照片,是砸脑袋、一个女人和一个婴儿在布拉格的一座桥上。
还有一张碎纸片,潦草地写着两个名字:玛格达和卡西娅·潘查克,以及一个乌克兰的地址。
里面还有一张泛黄的报纸,报纸上有两篇文章:一篇是《每日新闻》的一个段落,关于一名退伍军人在道格拉斯公园遭到致命枪击的事件;另一篇是关于保罗·艾弗森之死的报道,报道非常详尽。
最后还有一本通讯录,其主人是一个名叫彼得·舒尔茨的人。他是30年代芝加哥德裔美国人联盟的首领。弗朗西丝·艾弗森的名字也在里面。
经过仔细盘问,弗朗西丝承认了一切。我多想相信她的内心充满了悔意!但我知道,她是因为自负而坦承了一切。哪怕她的“宏伟”计划可能会被彻底粉碎,她也想让世人知道,只差那么一点她就成功了。
由于她的供述,拼图的最后一块找到了归宿。
她说,杀死库尔特后,有个人来找她,就是本·斯库尼克。本说认识库尔特·魏斯,知道门格勒的文件,并且还知道是她,不是保罗,杀了库尔特。她问本是怎么知道的,本就拿出了那个通讯录,并指着弗朗西丝的名字。那是彼得·舒尔茨在郎代尔枪杀了库尔特后落下的。斯库尼克还说,虽然这不是决定性证据,但他发誓要用余生搜集更多的证据。
但弗朗西丝击败了斯库尼克。她操纵了对砸脑袋的审判,将砸脑袋判了无期徒刑,并威胁说,如果他在监狱里都还不死心的话,就会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做完这些后,她认定危险已经排除。
直到不久前中央情报局有位同伙提醒他们,一个叫做辛克莱的男人正在调查解密的纳粹文件,他们才开始调查,很快就弄明白辛克莱就是斯库尼克;于是她命吉布斯及其同伙去除掉他。
很快媒体就蜂拥而至,我把独家新闻给了斯蒂芬·拉蒙特,并将所有的电话转到他那儿。他的系列报道变成了长达一个月的专栏,为此还上了两次拉里·金的节目;甚至有传闻说,他要去纽约发展。
共和党推出了另一位候选人,但没人觉得他能获胜,民主党已经开始宣传伊利诺伊州的两名联邦参议员已经属于他们。
我去医院看望了福阿德。他真是命悬一线!但外科医生们成功地除去了他胸中那块九毫米子弹的碎片——若再进去四分之一英寸他就没救了。拉乌尔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仅腹部有两处伤口。他哥哥正以他和多莉的名义举行劳动节的抗议。罗杰斯公园的图书馆管理员打电话来说哺哺恢复得非常好,下周就可回家。
第二个周末,我去犹太教堂为福阿德、拉乌尔——当然啦,还有哺哺——祈祷。然后为露丝、多莉和亚尼内哀祷。那天晚上,我又为砸脑袋和库尔特祈祷了一次。
我的瘀伤和刀伤逐渐变为紫色,然后是黄色,最后慢慢开始愈合。一天傍晚,苏珊叫我去散步。到处是蟋蟀和蝉虫的嗡嗡声,微风习习,暗示着夜晚开始凉爽。太阳沉到了树下,向我们脸上涂抹金色的余晖。
“这个砸脑袋——他是个英雄,对吧?”苏珊说。
“他当然是英雄。但这个故事里还有很多英雄。”我扭动手腕缓解僵硬。
“砸脑袋、库尔特、艾弗森;甚至莱尔。”
“保罗·艾弗森?他也算?”
“他唯一的错误就是爱上了莱尔。”
“你之前认为这是他杀害库尔特的原因。”
“我弄错了。他爱上莱尔后就变了。他想要坚持正义,但他对抗的是强大的邪恶势力——”
“而且是他的妻子。”
“那是个女魔头。”我声音颤抖。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做了最佳的选择——为库尔特,以命偿命。”
苏珊扬起一边眉毛。
“那么莱尔呢?她怎么算英雄?”
“莱尔看到了一个绝妙的机会——向纳粹复仇,牢记家族的苦难,为其家族争光。”
“通过与艾弗森搞外遇?”
“不是。她和保罗混在一起是因为她孤单而且害怕,不知道库尔特是否能回来,甚至以为库尔特已经死了。艾弗森有钱有势,还为她着迷。我猜,她与自己做了个交易。”
苏珊看起来很不解。
“如果莱尔能说服艾弗森帮助犹太人逃出纳粹的魔掌,就愿意成为他的情妇。”我们经过教堂。
“你听过以斯帖的故事吗?”
苏珊摇头。
“以斯帖是个犹太人,她嫁给了亚哈随鲁王。亚哈随鲁王不是犹太人,而且也不知道以斯帖是犹太人。但国王的一名大臣知道,那是个邪恶的人,叫做哈曼。哈曼非常阴险,他说服国王杀死所有的犹太人。以斯帖知道了哈曼的计划后,就去找国王,承认自己是犹太人,并乞求丈夫收回命令。最后,亚哈随鲁王收回了命令,并杀死了哈曼。以斯帖将她的族人从种族灭绝的灾难中救了出来。”
“故事倒不错。”苏珊皱起眉头说。
“但为的是什么呢?伴随这些英雄行为而来的是什么?他们之中哪个有好下场?你口里的‘英雄’大多命运悲惨。但弗朗西丝却活着,仍然有仇恨、暴力和罪恶。究竟改变了什么?”
我无言以对。我们沿着哈普路往下走。
“我也知道这很难理喻,”我说,“可我总觉得有愧于玛丽安。”
她抬头看过来。
“她被困在——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之中。”
“得了吧,艾利。别告诉我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做的选择,然后失控了。”
“那并不意味着她同意这么做。”
“她也照做了,反正都一样。”
“要不是认为她母亲会报复她,她不会这么做的。”
苏珊耸耸肩。
“这恰好证明了,一个人无法逃避自己的血统。”
“你不相信救赎?”
“你相信?”
我没有回答。她换了一个话题:“福阿德怎么知道你在森林湖?”
这个问题可以回答。
“大卫从费城飞过来时,他去了我家。那时我已经离开了,但福阿德还在那儿等他。福阿德告诉他我有麻烦,然后他们都决定等我回来。但我一直没出现,他们就打电话给我爸爸,我爸爸就说了我的情况。剩下的就靠福阿德了。”
“怎么说?”
“那些花草。”
“什么?”苏珊歪斜着头。
“不久前我告诉过他,雇我的女人在森林湖拥有一个湖边庄园,草坪种着玉簪花和凤仙花。福阿德找到了那里。”
“凌晨两点?”
“探照灯是开着的。”
“聪明。那么,你后来和大卫联系过吗?”
远处的卡车声呼啸而来,紧接着又消失了。
“他没回我电话。”我们继续往前走。
“弗朗西丝快要成功了!要知道,两场精心的谋杀,看起来就像死于心脏病。再搭上四条命来掩盖事实。而且玛丽安正在建造一个权力基地。她的影响力广泛而深远;甚至供养着市长。”
“还有你。”
“对,还有我。”我抬起头。
“她自己的雷妮·瑞芬舒丹。”
苏珊拍打一只蚊子。
“我还想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
“弗朗西丝之所以要杀人,究竟是为了实现她的理想呢,还是仅仅因为她丈夫有外遇要抛弃她而一怒之下的冲动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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