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可·柯林斯(Micer)及“陈查理”(Cune)为主角的作品,这个人物首次出现在《恐惧之幕》(Act of Fear,1967)中。柯林斯还以丹·佛钦写了一篇密室推理谋杀案《没人喜欢被当傻子愚弄》(No One Likes to be Played for a Sucker,《艾勒里·昆恩推理杂志》一九六九年七月号)。除了以下这篇故事之外,柯林斯尚有一篇《怪案专家》(t,《艾勒里·昆恩推理杂志》一九七〇年六月号,以笔名威廉·亚登发表),描述众目睽睽下,房中发生的一桩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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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美酒、女人和威士忌外,史洛特·基勒最爱阅读疑云重重的推理小说,也就是那种受害者死得不明不白,警方找不到凶器——因为凶器是冰柱,而且已经融掉了之类的故事。
“我有个特别喜欢的故事,”史洛特对乔伊·哈里斯说。“有个家伙在阁楼遇害。那家伙独自在阁楼里,门外守了名警察;还有一个警察在楼下街上监视他的窗口。结果那家伙被射了两枪——一枪从远处,一枪射自近处。真的,而且他身上还有火药的烧痕。警察闻声立刻冲进阁楼,可是除了尸体外,半个人也没有。你觉得怎么样?”
“我最喜欢悬疑的案子。”乔伊边用肮脏不堪的抹布抹着吧台,一边说道。
“简单嘛。”史洛特解释说,“凶手在对街的阁楼开枪,那是第一枪。接着他把枪从窗口丢进阁楼,枪掉在地上,枪上有微力扳机,结果刚巧又射了受害者一枪!”
“你别闹了,”乔伊说,“你真的相信会有这种怪事吗?”
“有可能啊。”史洛特说。
“那太阳就打西边出来啦。”乔伊说,“写这故事的人,喝的酒一定比你烂。”
“别光顾着说话,快倒酒啦。”史洛特说。
史洛特喜欢这些荒诞的故事,因为他的世界里从未发生这类事情。他讲的谋杀案故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那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荒谬事。
“你知道有九成的谋杀都是有案底的男人干的吗?”史洛特接着说,“受害人通常也有案底,而且他们通常彼此认识。许多谋杀案都是在酒吧里发生的,接近子夜,两个人都醉了的时候。”
“而且酒保因为卖酒的关系,也被拖下水。”乔伊说。
“人生实在很没趣。”史洛特叹道。
正因为如此,这一回史洛特在事发之前,浑然不知自己将遇到谜案。这类状况根本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而真的发生时,也一定有合理的解释与原因。真实世界讲究的是追根究柢,不去考虑微力扳机这种不太可能的事。只是无论你怎么分析,守卫就是不可能会死、红宝石不可能失窃,而十层楼高的房间也不可能有路可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事情偏偏还是发生了。
事情一开始跟平时一样。某天早上,摩门及麦诺玛珠宝公司的杰森·摩门先生到史洛特脏兮兮的办公室找他。那天早上天气很好,但史洛特却不怎么舒服,他昨晚在酒店买了一瓶物超所值的烈酒,边吃牛排边开心地把一整瓶酒干光了,现在还在宿醉中。
“白兰地后劲很强,”史洛特对摩门先生解释说,“拜托你讲话轻一点,我的脑袋还在发胀。”
“你要办这差事,就不能醉酒。”摩门说。
“你不能要求奇迹发生。”史洛特说。
“你以前的绩效很好。”摩门说,“我的合伙人觉得你不可靠,但我一直挺你。”
“你很勇敢哪。”史洛特说。
“你知道整个配套作法。”摩门说,“我们要在‘北美饭店’的套房里展示红宝石,展出期间三天,晚上宝石放入保险箱里。这次展出有人二十四小时监视所有入口、保险箱及展示的珠宝。我们聘了三组伯恩公司的警卫,一组五人,监视三道门、保险箱及各个电梯,以防万一。我们还顾了一名私家侦探跟每班人员合作,监控一切。”
“你们的保护措施比南美的独裁者还严密。”史洛特说。
“有五颗同款的红宝石,价值大概要二十五万美金。”
“也许你需要一批军队。”史洛特说。
“你每天得换班,”摩门接着说,“我还聘了艾德·葛林和曼尼·路易斯监视其他组员。你们全都得穿制服,要看起来像一般的守卫。”
“布设非常严谨。”史洛特说。
史洛特讨厌一般性的工作,尤其讨厌要穿制服的警卫工作,不过他的银行存款跟平常一样,已经跟女服务生的小费一样卑微了。而且每回他到乔伊店里喝酒,乔伊雇的那个家伙就开始拼命数他喝掉多少杯。
“就这么敲定吧。”史洛特说,“我还有一点空档,算你运气。”
“好,”摩门说,“既然你忙成那样,我应该不用先给预付金了。”
“你又在做春秋大梦了。”史洛特说。
摩门咧嘴笑了笑,付了五十元头期款,然后离开了。史洛特数了四次钱,郁郁地叹口气,每次数都是五十,半毛也没多,他真痛恨那些会数钱的客户。不过,这份差事除了会站到脚酸之外,至少蛮轻松的。
史洛特错了,事情在结束之前,他得面对一具死尸、五颗遗失的红宝石、暴跳如雷的摩门、疑心重重的盖佐队长,以及一个除了小鸟之外任谁都不可能出入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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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史洛特唯一的困扰就是脚酸。那整整两天当中,北美饭店的套房里挤满了红宝石的爱好者,以及只向钱看的珠宝商们。穿制服的警卫和三名私家侦探的钱其实没那么好赚。
白天里,电梯旁边的警卫负责检查邀请书。史洛特知道这作做法虽然必要,却不是很好的防范方式。摩门珠宝公司希望把宝石卖掉,所以几乎任何人都可以拿到邀请函。
进入套房的门有三扇,分居两侧的两扇门都锁住了,不过为防万一,每道门还是站了一名穿制服的警卫。保全公司的人故意将身上的枪露出来,窗边不需要警卫,因为套房在十楼,也没有防火梯。
第五名保全公司的警卫有如雕像般站在展示柜后,用一对鹰眼紧紧盯着。除非是长了翅膀的隐形人,否则谁也无法在白天偷走宝石。不过珠宝公司的诸公们依然如惊弓下的土狼,不断地在房中巡游。
“若看到任何可疑的动静,立刻按警铃。”杰森·摩门对展示柜旁的警卫叮嘱说,“警铃直通展示柜,不过为了万一,我们又加装了一个开关。”
“史洛特,你负责你们这班的人员。”麦席林·摩门表示,“千万别醉酒!”
老麦席林不喜欢史洛特,因为几年前史洛特帮忙找回失窃的钻石王冠时,收费不合他的意。麦席林是吝啬鬼,老是疑心史洛特偷走王冠后又归还他们,以捞取庞大的收费。其实史洛特没偷,不过他认为那个点子很赞。
“雇用私家侦探本来就很可笑。”老麦席林说,“有穿制服的警卫就够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在公司的保险库展示就好了。”麦诺玛说。
这名高大的苏格兰人是三位合伙人中最紧张的一个。
不过前两天的展示会平静无事,夜里也都安然度过。保全公司的人紧守所有门户;电梯也受到监控;套房里的守卫更是须臾不离地驻守在保险箱前。
无论白天或夜晚,穿着制服的史洛特、艾德·葛林和曼尼·路易斯轮番不停地检查大小事项,在各个房间和走廊中巡行。这几名侦探和其他警卫看来没有什么不同,史洛特两天来轻手轻脚地在四个房间中穿梭,瞄着红宝石和众宾客,趁没人注意时偷喝几口免费的醇酒。唯一的状况发生在第二天史洛特下班时。
当时值班的是葛林,出事时,日班人员正要下班,而下一组警卫已经就位了。葛林正在房间外和路易斯说话,这时警铃像恐怖的空袭警报一样嗡嗡乱响。
人们开始四处乱窜大声喊叫,路易斯跑去检查其他房门,葛林和警卫们冲入主要的展示间里围住展示柜,原本站在展示柜后的警卫已拔出枪了。
“怎么回事?”葛林大声问道。
一名站在警铃开关旁的年轻女子紧张尴尬地说:“是我按的。”她说,“对不起,我还以为那是叫唤侍者的服务铃。”
葛林愤怒地说起国骂,摩门兄弟坚持要把那位漂亮女生送警。年轻女孩似乎不怎么介意,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没事走人了。她是一位叫朱利思·汉德的小珠宝商的秘书。
“那位女士只是纯粹好奇而已。”葛林对史洛特说,“至少我们捞到一次演习的机会。”
这次事件证明了警卫系统的效率奇高,门边的警卫也都慎守岗位,老板们似乎高兴多了。而日间用来监视各个电梯、夜晚用来监看旅馆大厅唯一出口的电子扫瞄器,效用亦无可挑剔——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护措施。
“感觉很像人家付钱让你度假。”第三天史洛特上班前告诉乔伊说。“那个房间连蟑螂都钻不进去,细菌也溜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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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发生在第三天。
史洛特第三天值的是从子夜到早上八点的夜班。他先到乔伊的店里灌了几杯威士忌,等到达旅馆时才匆匆套上制服。五名当班的保全人员已经准备就绪了。
葛林跟史洛特打了招呼,等换好班,史洛特的人马在锁好的几扇门及保险箱前就定位后,葛林和史洛特便在套房大门外抽烟,葛林的那组保全人员则在走廊上休息。
两记枪响在一片寂静中爆开,一两秒后,警铃跟着放响。
枪声来自套房里,警铃像受伤的大象一样叮叮乱叫。
“快!”葛林大叫说。
警卫们冲进套房,一伙人直奔保险箱。
“保持警戒!”史洛特对站在前门的组员说。
史洛特看着他掏出枪,戒慎地守备着,然后自己才冲进套房中摆放保险箱的房间。第一个映入他眼帘的是打开的保险箱,第二个是躺在保险箱前的警卫尸体,葛林正在弯身检查。
“两枪直穿心脏!”葛林说。
“搜查房间!”史洛特喊道,“给我把每寸都翻起来找!”
史洛特和葛林检查保险箱,里头空空荡荡的。保险箱是被焊开的,手法精巧专业,焊枪还扔在地上,由于保险箱很小,所以一下就熔开了。
葛林打电话报警,史洛特打电话给守在旅馆楼下夜间唯一出口的警卫,叫他们开始搜查,不准放任何未经检查的人离开旅馆。此时所有保险公司的警卫已经将房间搜遍了,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等凶案组的盖佐队长带着强纳斯警佐和明哥副队长抵达时,三位老板也已经赶到了,而且麦席林·摩门还非常的歇斯底里。
“把他们一个个给我搜身!去搜史洛特!不可能有人进出这个房间的!”麦席林哀号说。
“他说得没错。”盖佐队长对史洛特说。
“当时葛林和我在一起呀。”史洛特表示。
“我也不怎么信任葛林。”强纳斯警官说。
明哥已经查完套房了,他打断歇斯底里的麦席林插嘴说:“你看,队长,保险箱是被焊开的——这非常容易。所有窗户都从里面锁住了,外面的墙连毛毛虫都爬不上来。杆枪还在现场,我们已将所有警卫搜过身了,没找到什么。守在门口的保全连一步都没离开他们的岗位。”
盖佐转身看着一直留在套房门口的保全人员。
“没人出来吗?”
“没有,长官。”警卫答道,“我一步都没离开,守电梯的人也没有,除了葛林、史洛特和其他警卫外,没有人从套房里出来。”
“换句话说,”盖佐表示,“没有人进去,没有人出来,只不过——我们多了具尸体,而且搞丢了五粒价值二十五万的红宝石。”
房里众人面面相觑,而三位老板眼看就快放声大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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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过去了,盖佐、明哥、史洛特和葛林已经反复不断地将整个经过讨论了几百遍。太平间的车子来了,穿白衣的工作人员将尸体放入尸袋中。
“我这组的保全想回家了。”葛林说,“除了盲肠之外,我们已经把他们全身上下都搜遍了。”
“好吧。”盖佐说,“不过,你最好用楼下的扫瞄器再把他们扫一遍,以防有疏漏。”
“那扫瞄器真不是盖的。”明哥赞道,“只要在红宝石上面沾一点点放射反应质,扫瞄器四十尺外就能测到宝石了。”
“扫瞄器也能测到含镭的手表指针和假牙。”盖佐指说,“我们回到案情上,行吗?首先,窃贼是怎么溜进房里的?”
大伙一脸茫然。史洛特揉着自己的断肢,这是他思考时会有的老习惯。
“不可能有人溜进来。”史洛特说,“所以这件事一定有答案。你们看嘛,窃贼是隐形人的机率只有百万分之一,长翅膀的机率更是微乎其微,那名警卫自杀的可能几乎是零。”
“很好笑,史洛特。”盖佐说。
“等一等,”史洛特说,“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们得剔除科幻小说的情节、荒诞的故事和怪力乱神。所以问题来了,窃贼是如何瞒过葛林那组人员的耳目进入房间的?很简单,唯一的方法就是——窃贼已经躲在房间里了。”
“我看史洛特又喝醉了。”强纳斯说。
就连太平间的人员也忍不住转头看史洛特,他们抬着尸体的头脚停在半空中,愣愣地张大嘴。盖佐颇不耐烦,但葛林和明哥副队长则不然。
“他说得对。”葛林表示,“我们从没搜过,因为从来没有想到过。”
“这种情形并不算罕见。”明哥同意说,“现在想一想,套房里到处是堆着杂物的柜子,如果窃贼知道警卫不会去搜柜子,要躲起来应该不难。”
盖佐愁眉苦脸地看着工作人员拉上尸袋,把袋子抬出去。盖佐似乎对整件事很不高兴。
“那表示窃贼藏到柜子里了。”盖佐说,“好吧,这个窃贼一定是职业的,他在里头躲了五小时,那他是怎么出去的?”
“是啊。”强纳斯警官问,“你们没去搜套房,是因为认为房里连蛇都溜不出去。”
“你们有十二名警卫守着套房里里外外啊,妈的。”盖佐说,“十二个人!别说是蛇了,连虫都爬不出去!”
史洛特正兴致勃勃地盯着远处的墙中央看,他那只完臂正忙着搓揉左边的残臂。他片刻不离地紧盯着白墙,开始说道:“我们就直说吧,窃贼不是飞出去,也不是爬出去,更不是挖洞溜出去,他……”
“是活门吗?”强纳斯问。
明哥摇摇头:“我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有没有活门,地板是实的,我也查过楼下的房间。”
“那是墙上有秘门罗?”盖佐建议道。
“拜托,队长。”葛林说,“咱们侦探可不是干假的,我们拿显微镜查过所有墙壁了。”
史洛特揉着断臂点头说:“再继续讨论吧,我们已经慢慢厘清一些头绪了:那家伙很专业;他躲在房里;他得拟出一个简单有用的逃脱办法。”
“也许他还在房里。”葛林说。
“不对。”明哥答道,“我把这里全翻过了。”
“我们现在掌握的状况有什么?”史洛特说,“他在房里,外头有十一名警卫,里头还有一名。他开枪射死警卫,焊开保险箱,然后……等一等!不对。保险箱的确很快就焊开了,可是从枪响到我们冲进来的这段时间,应该不足让他焊开保险箱。
“所以他一定是先弄开保险箱——然后才射杀警卫,进而启动警铃的!警卫若还醒着,窃贼根本不可能把保险箱弄开,所以他一定得先把警卫敲昏。可是后来他干嘛把警卫打死?他明知我们一听到枪响就会冲过来。他一定是希望枪一响,就能将我们引进来。为什么窃贼偏要在有十二名警卫、而非只有六名警卫时动手?他是故意趁交斑时展开行动的。”
房中静默良久,强纳斯警官一脸茫然,葛林做绞尽脑汁状,明哥摇着头,老盖佐似乎明白了史洛特在白墙上看到的东西。
“没有人走出这个房间。”盖佐轻声说,“这里没有出口,凶手却带着五颗宝石逃离了,所以就像史洛特说的,那家伙溜出去了,但不是因为奇迹的关系。”
盖佐转头问当时守住大门的保全。
“你认识所有跟你一起工作的人吗?”
“当然了,队长。”保全说,“嗯,我是说,大部份人我都看过,我认识我们这一组的人,还有——”
“是了,”盖佐打断他说,“问题就在这儿,就这么简单。窃贼趁慌乱之际离开了,对不对,史洛特?他也许躲在前门后面等待机会,甚至还跟着大家一起帮忙搜房间,他只要……”
“穿着制服就成了。”史洛特说,“他混在我们里面,所以才故意找换班的时间下手。他混在我们里面从前门走出去的。”
房中粗口此起彼落,嘈嚷有若菜市场。众人立即开始行动,明哥打电话要警方开始监视城内所有赃货商,葛林去跟守电梯的警卫查证,强纳斯打电话到楼下的出口,盖佐则依然干声不绝。葛林回来了。
“电梯的保全说他有看到一名警卫走楼梯下去。”葛林说,“妈的,这家伙狗运真好!他怎么会料到咱们不会搜他?我是说,我们立刻就对所有警卫搜身的,他怎么有把握自己能这么快脱身?风险也太大了吧。”
强纳斯愤恨地挂上电话。
“葛林的那组保全二十分钟前离开了,”强纳斯说,“他们身上都没货,扫描器在他们身上什么也没找到。”
“有几个人?”盖佐问。
“六个。”强纳斯说。
“他溜掉了!”盖佐咒道。
“可是宝石还没有。”葛林说,“他一定把宝石藏在大楼里,那表示他还打算回来拿宝石。”
史洛特摇摇头。
“我不知道,窃贼策划得很周详。也许就像葛林说的,我们还曾经在套房里搜过他的身。”
“好吧,大天才。”盖佐说,“你已经想出他是怎么溜进套房又逃出去的,你就明说吧,如果他没把宝石藏起来,那他要如何运出去呢?案发后,所有人都得经过前门的扫描器才能出旅馆。”
“他只要知道有扫瞄器就成了。”史洛特说,“这是个很严密的计划,所以他一定想出避开扫瞄器的办法了。”
“是吗?”盖佐说,“可是,所有离开旅馆的人都被搜过了。”
史洛特突然站起来:“有一个人没有!盖佐,快来!”史洛特领着众人冲向第一架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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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夜色漆黑,街道空荡凄冷。红绿灯变色后,一小群车沿第六大道开去,酒醉的夜猫族晃着疲累的步伐回家,卖宵夜的熟食店店员在柜台打着呵欠。
五个大男人正襟危坐地在盖佐的车里等候。盖佐轻声咒骂,葛林猛抽着烟,史洛特紧张地前倾着身体,盯住北美饭店底下的汽车出口处。史洛特突然靠向前,碰了驾驶盘后的强纳斯。
太平间的运尸车从旅馆底下窜出来,左转朝第六大道驶去。强纳斯悄悄开着车离开路边,尾随运尸车而行。
他们沿第六大道越过城中往西行,运尸车稳健地开在半条街外。众人默默跟行,车在第九大道又转了方向,继续往市中心的太平间驶去。
当运尸车在红绿灯前放缓速度时,车子后门突然开了,一名男子跳出来,落在人行道上,晃几下,然后开始快速朝西边奔去。
男子身上穿着保全警卫的制服。
运尸车继续前行,强纳斯一个急转弯,踩着油门冲入小巷子里,那男的就跑在前面四十尺的地方。强纳斯猛追在他后头,男人听见车声回头一望,然后朝一道围墙奔过去,转眼间就翻过围墙消失了。
史洛特和盖佐不等强纳斯停妥车,便跳下警车了。明哥和葛林也紧跟在两人后面,史洛特率先单臂一撑跳过了围墙。
穿制服的男人正七手八脚地攀过前方第二道围墙。
众人在寂静的暗夜中追过一片片的后院和一道道围墙,每越过一道墙,史洛特就逼近男子一些。当他奔至最后一道墙前,眼看就要来到一整排后院尽头时,男人回头朝他开枪了。
史洛特低头一躲,脚底却毫无稍停。他奋力一纵,翻过最后一道墙,然后低身回避。又一发子弹射在他正下方,四溅的木片割伤他脸颊,紧接着史洛特已经扑到挣扎着想开第三枪的男子身上了。
男人再也没法开枪了,史洛特将他撞到屋子的砖墙上,男人的身体击中墙壁,枪枝飞脱而去,男人像颗撞球似地从墙上弹回来。
史洛特单手掐住男人的咽喉,男人像临斩前的鸡一样,勉强发出咯咯的叫声,然后就昏死过去了。
等盖佐、葛林和明哥追上史洛特和他的受害者时,史洛特手里已经握着红宝石了。深红色的宝石在明哥的手电筒照耀下,如血般殷红。
史洛特把枪交给盖佐。
“这就是那把凶枪。”他说,“是保全公司的枪,这家伙很小心。”
明哥俯身看着昏死的男人,他毫无醒来的迹象。明哥抬眼看着盖佐摇头说:“我不认得这人。”他说,“也许他是个没案底的珠宝窃贼。”
“应该是吧。”史洛特说,“我想你们会查出他叫朱利思·汉德,他是个合法的珠宝商。”
“为什么是这个叫汉德的家伙?”葛林问。
“他一定把状况都摸熟了。”史洛特说,“他知道我们全部会冲进套房里。记得那个女的吗?就是以为警铃是服务铃的那位?她是汉德的秘书,我猜她应该在汉德的办公室,等着老板把战利品带回去。”
强纳斯自黑暗中走来,他低头看着这个昏死的凶手兼窃贼。
“所以他又换了一次装,”强纳斯说,“假装是太平间的人员吗?”
史洛特摇摇头。
“那太冒险了。”史洛特说,“盖佐说过,没有人从前门离开旅馆,你不会把死人从大门口运出去,对吧?汉德看准了这点,尸体是从地下室运出去的。我想到自己说过的话——窃贼为什么要在打开保险箱取得宝石之后才杀掉警卫?因为他想引我们进房间。
“其实只要警铃响,我们就会冲进去了,他一定还有别的理由。我突然恍然大悟,窃贼杀害警卫,是为了把宝石藏在尸体身上,将宝石运出去!”
大伙低头看着发出呻吟、正要转醒的男人,忍不住露出佩服的神色。
“他知道我们在把死者运到太平间之前不会去搜死人。”史洛特说,“所以他得在尸体抵达太平间之前把宝石拿走,办法很简单,他只要躲在运尸车内就行了,谁会想到要去运尸车里找窃贼?”
稍后在乔伊的酒吧里,葛林靠在史洛特旁边的吧台上,请他喝第四杯昂贵的爱尔兰威士忌,他依然对史洛特赞不绝口。
“只要按逻辑去想就行了。”史洛特解释说,“把怪力乱神一律排开,一定会有个简单的解释。真实生活中看起来越复杂的事,想通之后就越简单。”
“被你讲得像在吃大白菜一样简单,”葛林说,“再来一杯吧。”
“他可乐哩。”乔伊边倒酒边说,“结果是朱利思·汉德干的,是吗?”
“是啊。”史洛特开心地啜着爱尔兰威士忌说,“他需要现金,可惜他也需要一具尸体。这家伙以后有得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