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克劳斯神父的恶讯,我受到不小打击,其他同学肯定更哀恸。弥撒一结束到休息时间,仰慕克劳斯神父的学生便众在一起悲伤哭泣。我来学院不久,不会和克劳斯神父深谈,所以也没有和大家一起悲伤的理由。但一名拥有神圣且严谨态度的人在这座弥漫诡异气氛的学院中离世,还是让我有些感叹。
上课时间,我睁着双眼注视眼前,但意识已经神游到别处,好不容易熬到空虚的上午课程结束,午休一开始,我慢步走向住宿生的餐厅。明明没有食欲,却还是要被迫吃饭实在很痛苦。而且进到餐厅时,亚伯那群人已经等在那里。我很想避开他们,但他们向我招手,显然帮我安排好座位。
真不想过去,但惹恼他们也很麻烦,也找不到其他一起吃饭的人。我这么想,最后索性放手一搏到柜台领午餐,接着坐亚伯他们安排的座位。亚伯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就要开始了,我作好心理准备,闹哄哄的餐厅倏地一片寂静,因为午间新闻正在播报克劳斯神父的事。
“接下来要播报的是一则杀人事件。今天一早在墓地发现一名被殴打致死的男性尸体。男性已确认是神父克劳斯·贝克先生,六十三岁。尸体是邻近居民遛狗时偶然发现,克劳斯遗体的地面上围绕着倒五芒星的手绘大圆,警方据此特殊情况研判,可能是受到异端宗教影响的随机杀人犯所犯的仪式杀人,并表示相同事件可能再度发生。”
新闻结束后,餐厅顿时掀起大骚动。
“杀人?”
“可是主教说是意外……”
“为什么克劳斯神父会被杀!”
惊讶及哀叹此起彼落。在这之中,卡洛斯反应特别剧烈。他铁青脸,手中托盘掉下来,摇摇晃晃地快要昏倒。周围学生连忙到卡洛斯身边问,“卡洛斯你怎么了?”
“克劳斯神父的死让他受到太大打击吧?克劳斯神父在足球社当顾问,卡洛斯是社员,他们师生关系很好。”亚伯少见地带着微妙的口吻。
“画着圆形和倒五芒星,然后插着白色与红色的蜡烛……这看起来好像我们的降灵会啊。”亚伯的跟班、一名叫卢卡斯的少年说。
“为什么会这样?降灵会应该只有住宿生才晓得啊?”
“……所以住宿生中有人跟这件事有关喽?”少年自顾自嚼起舌根。
“降灵会是什么?”我一问,大家都“嘘”的一声。沉默一阵后,亚伯开口:
“降灵会就是一种召唤太古精灵的秘密仪式。”
“为何要做这种事?”
“主要是占卜。受邀来降灵会的人会提出各种问题,精灵都会回答。当然精灵不是直接现身,而是透过降灵会的灵媒,灵媒会借由灵应盘来显示答案。”
“灵媒是什么?”
“灵媒是由历代灵媒指名的人,进行仪式时会戴上面具,不让人知道真面目。反正就是神秘人物。”
我想起来这里的第一天,那些穿着黑斗篷、戴着面具奔跑在校园的家伙。
“因为塞巴斯提安是新人,应该差不多要收到灵媒的呼召吧?”
“呼召的方式是怎样?”
“夜里将黑色信封插在门缝间,信里写着降灵会的日期、时间和地点。之后只要避开警卫耳目到地点去就行了。”
少年安静聆听着,似乎真的相信灵媒拥有召唤太古精灵的能力。又或许足因为畏惧。我不相信神,也不信任恶魔或太古精灵,只能推测仪式或许和神父的死有关,真实身分不明的灵媒也很可疑,是杀人犯的第一候选人。
“我如果受到呼召,就要揭开灵媒的真面目。”我信心满满。
“这么做很危险,如果受到灵媒诅咒怎么办?”亚伯战战兢兢地说。
“我不相信诅咒,而且天主教的教义不是说,占卜和施展魔法就是对神的背叛。如果这是真的,神就会保佑我。”
“塞巴斯提安,你行事作风真鲁莽。是不是遗传到你母亲啊?”亚伯语带讽刺。
我有点恼火,但不想因无谓的小事起争执。争吵这种事,只有认同对方时才会成立,亚伯不是这种人。亚伯是个对自己小小的势力紧抓不放,贪心又胆小的人。
“可是,灵媒真的在我们之中吗?”卢卡斯低声说着令人不舒服的事。
“因为没人看过灵媒的真面目啊,虽然说代代由圣玫瑰学院的人继承,但说不定真面目是古老的恶魔……”
“如果是恶魔,我就更想揭开对方的真面目了。”我有些害怕,但还是逞强。
“别再说下去了,克劳斯神父都被那么残酷的手法杀害。听你们这样说,我会睡不着。”
“放心,耶稣和玛利亚会守护我们的。”玛利欧站在一旁,露出笑容。
“就是说啊,今早玛利亚还流下眼泪。”
名为亚蒙的中年级少年说。亚伯瞪着亚蒙,很不高兴对方认同玛利欧的话。
“我今天开始要带着十字架睡觉。”卢卡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