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格鲁斯动身前往佛罗伦萨。从梅那尼奥出发,越过伦巴尔几亚平原和阿沛宁山脉,到达佛罗伦萨时已经过了半夜。天气闷热得象进入蒸气浴池一样。
一大早,林格鲁斯来到卡西努河畔,晨雾之中,布尔库男爵在意大利的别墅隐约可见,那里被称作彼尔别墅。林格鲁斯决定在这里使用“阿莱克·威斯特”的化名。威斯特是林格鲁斯在布鲁德博特认识皮特时用的化名。因为他估计彼尔别墅的守门人威廉·洛克雷老人和皮特关系密切。听到院门的门铃声,一个小个子的驼背老头从守门人住的小屋中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已经脱落,牙也差不多掉光了,守门人仰起脸望着来客。
“是从英国来的吧,有什么事么?”
“我叫阿莱克·威斯特,是英国人。我来佛罗伦萨是为了能找到一份工作,因为你的一个朋友对我提起过你,所以我想来这里看看。”
洛克雷是个热心的老人,他把林格鲁斯让进小屋。
“你说我的朋友,是谁?”
“阿萨·皮特。我和他有过一段交情,听他说起过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皮特算不上是我的朋友,我家老男爵在世时,我就在这里干了。皮特,他是巴戈因先生带来的。听说他自杀了,我猜他心里一定有什么秘密,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的死还是一个谜,怎么样,洛克雷先生,一起吃早饭吧?”
两个人谈得很投机,很快成了好朋友。洛克雷唠唠叨叨地向林格鲁斯数说着这一家的事。说到现在的男爵,老人说,男爵要来彼尔别里住上一阵子,米尔德莱丹小姐不知道能不能一起来,要能一起来就好了。说完又大骂科西达安医生,说他是个无耻的家伙……
“小姐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和巴戈因先生一起去奔丧。我差不多是看着孩子们长大的,心想跟过去一样,至少能陪他们玩玩,作个伴儿,谁知道,少爷不到一年也死了,可怜的小姐,心里还一直想着能跟那个坏蛋医生结婚呢。”
“你说科西达安医生是坏蛋,你怎么知道的?”林格鲁斯问道。
“一开始,我还觉得那是个正派小伙子,和气、有礼貌。万万想不到他欺骗了小姐。他只认钱,为了钱,他和一个美国人结了婚,这些都是听巴戈因先生说的。”
林格鲁斯认真地听着,不时插上一句话,仿佛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他的同情心使老人完全消除了顾虑。洛克雷毫不隐瞒地告诉林格鲁斯,自己对现在的主人绝不象对已故男爵那样尊敬。
“男爵不顾一切地收集象牙雕刻,好象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为了买那些个破烂,有时连佣人的工钱都开不出来,真是岂有此理。因为欠债,得经常换地方,用假名,换国籍,甚至还得乔装打扮,弄得人眼花缭乱。最后实在没处去了,就躲到哥哥那儿,开口要钱。”
“这么说;他还想得挺周到的。”林格鲁斯装作吃惊地说。
“刚刚还是‘法国人’,转眼又成了‘德国人’。当然,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因为男爵的电报、信件要通过我收取再转寄到他化名居住的秘密地点。男爵这样做是怕别人盯他的梢。”
林格鲁斯做出很钦佩的样子。说到“鹫之屋”的那场悲剧,洛克雷记得很清楚。
“已故男爵遇难前的一个星期,巴戈因先生又因为碰到了一点麻烦事,逃到了布罗尼亚,也是钱用光了,连皮特都没带去。在布罗尼亚,他给哥哥写信要钱,钱到手后,大摇大摆地又回到佛罗伦萨。紧接着,又去贝尼斯找他那嗜之如命的象牙雕刻去了。从贝尼斯刚回来就收到报丧的电报。”
事情越来越清楚了,巴戈因在他哥哥去世的时候,实际上并不在佛罗伦萨。
林格鲁斯有意识地让洛克雷加深对自己的印象,既然弄清了所要知道的事情,就应该请守门人严守秘密,林格鲁斯却没有那样做。
布尔库男爵下个星期要来彼尔别墅,那样的话,这个爱聊天的老人肯定会把“威斯特”来访的事告诉男爵,正可以利用一下。林格鲁斯告诉洛克雷,自己要去米拉诺美丽的湖畔住上几天,然后,告别了彼尔别墅,朝着相反的方向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