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白人女仆——欧·马拉——开了门,让他们进入了华盛顿广场的房子。她穿着一身老旧的灰暗的衣服,她那愚蠢的双眼非常粗暴。
“说,你打算让我在这儿待多长时间?”她看着警官询问道,“你们没有权利把我留在这里,我的男朋友这样说——他在为一个律师工作。并且,谁支付工资给我——唉?回答我这些问题!”
“你注意你的舌头,”警官温和地说道,“如果你是个市民的话,现在就不要多长时间。”
“我将支付这女孩子工资。”麦可卢医生说道。
“啊,那就没什么问题了。”那女孩子马上说道,并朝着医生笑了笑。
“可纽梅在什么地方?”老人询问道。
“在附近某个地方。”
他们沉默着走到楼上,看到了在起居室睡椅上打磕睡的侦探利特。
“日本女子在什么地方,利特?”
“唉?没看到她,警官。”
“那么,去把她找来。”
利特打着呵欠,动身去了。这时伊娃正向着卧室羞怯地走过去。警官用仁慈的音调说:“这没问题,麦可卢小姐,如果你想上去,你就去吧。”
“我和你一起去!”特里说。
“我宁愿一个人去,特里。”伊娃在通往屋顶阁楼的楼梯门处消失了。
他们听到了她那缓慢的步伐,好像下了很大决心,才把自己拖进屋顶阁楼里去。
“可怜的孩子。”警官说道,“这对她一定很残酷。医生,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事情——”
麦可卢医生走到窗户跟前,看着外面的庭院:“警官,打算怎样处理伊斯特的尸体?”
“法律对这没有更多的规定,医生。”
“我想安排她的葬礼。”他停了一下,“并且当然了,也为卡伦。”
“当然……啊,进来,可纽梅。”
那日本女子畏怯地站在门口,她的倾斜的眼睛带着忧惧的眼光。利特威严地出现在她后边,以切断她逃跑的退路。
“等一会儿,警官。”麦可卢医生转过身来走向可纽梅,拿起她起褶的褐色的手,“可纽梅。”
可纽梅含糊地说话了:“噢,麦可卢医生。”
“关于卡伦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可纽梅。”他温和地说道,“并且知道伊斯特的事。”
她感到害怕地仰望着他:“伊斯特她死。伊斯特长的时间因大的水而死。”
“不,可纽梅,你知道那不是实情,你知道伊斯特在楼上那间小房里居住。你知道,撒谎是没有任何益处的,可纽梅。”
“伊斯特死,”可纽梅倔强地说道。
“是,可纽梅,伊斯特死了。但她仅仅在几天以前死了。那些警察在另一个城市,离这儿不太远的地方,发现了她的尸体。你明白吗?”
一瞬间,那战战兢兢的老年女子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而后她突然哭了起来。
“你没有必要为任何人的缘故再继续撒谎了。”医生低声说道,“可纽梅。”——她一直在哭泣——“只有伊娃留给你了,可纽梅。只有伊娃。你明白吗,可纽梅?只有伊娃!”
但是,此时这年老的女子太过悲伤,因此她不能领会西方人暗示中的微妙含义。她仅仅能够悲叹:“小姐死。现在伊斯特死。可纽梅会变成什么?”
特里对埃勒里咕哝道:“没有用。她不懂。”
警官微笑着许可了,他让麦可卢医生把她引到长沙发上,让她坐下,而她的悲痛使她的躯体前后摇晃着。
“你不要担心你变成什么,可纽梅。”医生迫切地说道,“你喜欢照顾伊娃吗?”
可纽梅流着眼泪,突然地点着头:“可纽梅照顾伊娃母亲。现在可纽梅照顾伊娃。”
“保护她?”医生低声地说,“说,不做任何给她带来伤害的事情?是吗,可纽梅?”
“我照顾伊娃,麦可卢医生。”
医生站起来,又回到了窗户边。他已经做了全部他能够做到的。
“可纽梅,”埃勒里说道,“是卡伦小姐吩咐你,决不说出有关伊斯特小姐活着,并住在这房子里的任何事情?”
“小姐没说,我没说。现在小姐死了,伊斯特也死!”
“你知道谁杀死你的小姐吗,可纽梅?”警官小声说道。
她在迷惑中抬起了她沾满泪水的脸:“杀?谁杀小姐?”
“伊斯特。”
可纽梅的嘴微微张开,一个挨着一个地看着他们这些人;明显地这信息对她来说是太严重了。她再一次哭泣起来。
从门外传来伊娃微弱的声音:“我不能——我不能摸到那儿的东西。它太——黑了。我的问题是什么?”
“这里来,小宝贝。”特里说道,“不要——”
但是,伊娃仍旧走到可纽梅身边,随后坐下来,双手搂住了正在流泪的日本人:“别担心,可纽梅。我们将照顾你。”
“看,”警官说着坐到了那老年女子的对面,“星期一下午,你记得吗,可纽梅?当时卡伦小姐让你去楼下,拿一些纸要写东西?你记得吗?”
那灰色的头点了点,她的脸埋在伊娃的胸前。
“你知道为什么卡伦小姐让你去取写字纸的原因吗?她应该知道在屋顶室房间中有很多的纸。你记得吗,可纽梅?她说了什么吗?”
可纽梅坐起来,露出了她的脸。她的脸看起来空虚,并且在老年的黄皮肤中愈加憔悴。站着的那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多长时间,要视可纽梅而定。多长时间……
“小姐不能去伊斯特房间。”可纽梅说道。
这样,他们都失败了。什么都没有得到。在睡椅上伊娃面无表情地坐着,双手叠放在一起等待着,就好像囚犯在等待着死亡宣判那样。
“她不能去——”警官开始被困扰了。然后他停下来了,看着周围的他们,他们都很平静。特里·瑞——他实际上不在呼吸。麦可卢医生——就像一个死了的人。埃勒里——表面平静但非常紧张。伊娃·麦可卢——完全一幅听天由命的神态。
他突然用暴力握住那老年女子的手:“你想说的是:她不能到伊斯特房间里去?告诉我,可纽梅!为什么她不能?门开着,不是吗?”
不幸的可纽梅对暗示充耳不闻。那想法正在抽光空气——是的。说它开着,它是开着——没有找到她。她再次稍微摇摆着说道:“这门是插住的。我们不能打开。”
“哪个门?指给我看!”
像期待表现似的,可纽梅的热情有点上升了,现在她能够合作了,她迈着沉重的步子,缓慢地走到卧室里通往屋顶阁楼的开着的门。
她把她的起褶的手指头紧贴到了门板上,这对于犹如在睡椅上生了根似的伊娃,恰好像一只按在电钮上的手指头。这一次,她迟钝地想着,没有干涉的可能。这一次,她知道,是终点了。
奎因把他的胸中静静地装满了空气:“插住,嗯?这个小的插销在这里——它推不开?”
“插着。”可纽梅点头表示,“小姐试着开——不能。可纽梅试——不能。我们试,又试;不够强壮。小姐发疯。她说可纽梅下楼,带来信纸,她想写信。可纽梅去。”
“这正好在伊娃小姐来之前,是不是?”
“伊娃来的那时。可纽梅马上拿来信纸。”
“我知道了。”警官说道,喘了口气。
“我知道了,”伊娃想着,“他终于知道了实情。这样一来,不管母亲写了什么,它最终来到了家中,栖息在自己上面。”当他在卧室门口琢磨着她时,他看见——并且,在伊娃看来,他好像有一千双眼睛,它们每一只都如此尖细,如此冷酷无情。
“你毕竟已经带我在旋转木马上了,年轻的女子。”警官说道,“但是,这是我最后的骑马,同样也是你的。”
“听着,警官。”特里不顾一切地开始说道,“她给它全部错——”
“啊,有某些错误,好的——确实非常地错误。你的母亲不能杀卡伦·蕾丝,麦可卢小姐。恰好在案发之前,屋顶室的门打不开。这样一来,任何人都不能通过那个门进卧室,或者从卧室出去——卡伦·蕾丝并不能允许任何人通过那个门进入这房间。窗户被关闭——任何人不能使用它们出入。同时任何人都没有穿过这起居室,这是你自己说的。那么你的母亲怎样能做这件事?她不能,只有你能,你杀害了你的姨母。”
“我已经多次说过,尽管说了无用,我仍然要再说一遍,”伊娃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但是这是最后一次——没有,我没有杀害卡伦。”
“是的,”奎因警官说道,同时瞥了一眼特里,“既然如此,我来好好考虑一下,自作聪明的瑞先生,我会送你到合适的地方。在格维尔弗依尔来到这里之前,你在案发之后,打开了那个门的插销。如果其他两个女子不能打开它,麦可卢小姐也没有机会——那么是你做的,为你知道的并不存在的杀人犯开辟一条逃跑的道路。你知道,始终只有这女孩子有可能杀害卡伦·蕾丝!”
伊娃说道:“请。啊,请。你必须——”
“别说话,伊娃。”特里迅速地说道,“别张开你的嘴。让他胡言乱语吧。”
“至于这女子伊斯特,现在我看看我在什么地方出了错误。老实站着,瑞!利特,看住瑞。她在袒护女儿,她的——把她女儿的罪过承认过来。因为她实际上不可能在犯罪,所以她不能说出实情。”
在冻结的气氛中,卡伦·蕾丝在另一房间写字台上的电话铃响了。它又响了一次。最终警官说了:“看着,利特。”然后便出了视线之外。
“你好,啊,托马斯!你在什么地方?那么,你到底找到了我!你想得到什么?”老人在听着,他又听了更多一会儿。
最终,他一言不发地放下了电话,回到了起居室。
“那是我的职员,维利警佐,”他慢慢地说道,“他正好从费拉德尔亚非回来了。他的消息除掉了这最后的怀疑。从他告诉我的,我好像误解了伊斯特在坦白她没有犯下的罪行的动机。那正好是另一个被澄清的细节。她并不是在掩护她的女儿,因为这样做她必须知道卡伦·蕾丝己经死了。而她不可能知道卡伦·蕾丝已经死了。那句所谓的‘拯救我妹妹的生命’肯定意味着别的什么东西。”
“维利警佐发现了什么?”埃勒里刺耳地问道。
“在她的尸体找到之前,那个伊斯特·蕾丝·麦可卢已经死了四十八个小时!她是在上星期六夜晚自杀的,而卡伦·蕾丝直到星期一下午才被谋杀。这样就使你的母亲双倍的清白了,麦可卢小姐——而你却和地狱一样有罪!”
伊娃瞪大眼睛,狂暴地喊叫着,跃过长沙发,从利特身旁冲进了大厅。他们听到她跑下楼梯的得得响声,他们都一动不动地呆呆地站在那儿,直至他们听到那前面的门砰地一声与她那呜咽的喘息声混合在一起的时候。
“伊娃,”麦可卢医生叹息着跌坐在长沙发上。
警官呼喊了,而利特,嘴张着,移动了他自己。但是莫名其妙地,当他要穿过门口时,特里·瑞挡住了他的去路。然后他们碰撞在一起,利特惊恐地大叫着,重重地摔倒了。
“我替你去捉她,警官。”特里·瑞用坚硬的单调的声音说道,同时奎因警官用双眼凝视着特里手中的点三八自动手枪,因此警官停留在原地未动,接着,伸开手足躺在地板上的利特也选择了静止,“我将找到她,我一直想当个警察。”特里严厉地说道,动身去追赶伊娃,同时带走了起居室这边房门的钥匙。在他们明白之前,门已经在他们的面前关上了。
然后发生了全过程中最惊人的事情。他们全都忘掉了矮小的可纽梅。矮小的可纽梅沉着地向门走去——如此沉着,使他们只能惊讶地张开嘴看着——她转动着钥匙把门锁上,然后快步穿过房间,并且在奎因警官鼻子底下,把钥匙扔出起居室窗户的铁栏杆,落到了庭院里。
“该死的!”奎因警官再一次想起了他的舌头,尖声地叫骂道。他狂怒地跳上跳下,在利特伸长的脖子上面挥舞着他的拳头,“我将给他们什么!我要让他们出洋相!这是个阴谋集团——一个……笨蛋!蠢人!制鞋匠!”他猛地使劲拉了利特的衣领,“毁掉那个门!”
利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然后扑向门板,但坚实的门板使他徒劳无益。
“他们能逃脱?他们能跑掉?他们已经把自己处以绞刑了!”老人向卧室门急忙奔跑了。
“你打算做什么?”麦可卢医生瞪着眼睛问道。
“准备好一张逮捕令,”警官喊道,“以谋杀和谋杀同谋起诉他们——这就是我们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