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接近晚上六点,校园里暮色已浓,但上空的云层间还残留鲜明的蓝,带着草香的风也不冷。上次赏花,众人早早就进屋取暖,然而,今天草坪上零星的夜灯亮起后,也没人提议离开。文艺社成员任夜色笼罩在肩上,望着彼此逐渐染上阴影的脸。
猫介的信件是捏造的……
果真如此,何必要偷?桑幸震惊地问。神神重新戴好毛线帽,答道:
“要是留着信,到时就会被查出是伪造的。”
“神神怎么晓得那是假的?”木村社长有些困惑。“不过,内容是用打字的,遭质疑也没办法吧。”
“信当然是柿崎亲自打的。还有签名和盖章不是吗?那大概也是柿崎自己签的。模仿真的签名。”
“印章能用画的吗?”护士山本提出离谱的质疑。辣妹早田纠正:
“不是啦,印章是另外刻的。神神,对吧?”
“没错。”神神立即应话。
“只要有签名和盖章,便能宣称信是真的。然而,那其实是伪造的,详加检验就会露出马脚。”
“所以才要偷走。”辣妹早田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护士山本跟着说。
“可是、可是,那不就很伤脑筋?”不愧是木村社长,没轻易被说服。“为了主张自己是第二代猫介,柿崎才伪造信件。如今信件不见,不就没证据了吗?”
对啊,桑幸点点头,从旁观望。只见神神拼命呼呼吹着两个女仆装新人帮她倒的红茶。壶里的红茶并不烫,神神似乎是猫舌头。呵呵呵,原来她是猫舌头。桑幸意外发现神神的弱点,暗自窃笑。
神神总算啜了口红茶,答道:
“不是有照片吗?”
“照片?什么照片?”
神神不理会讶异的木村社长,直盯着桑幸。她那双黑瞳大眼充满魄力。
“柿崎拍了猫介的信吧?”
神神一问,桑幸连忙点头。
“是的,拍了好几张。”
“只要秀出照片,就能证明真有这样一封信。”神神重新面向木村社长,“信件内容也能清楚判读。只是,从照片无法鉴定签章。这便是柿崎的目的。”
拍下在桑幸研究室找到的“信件”照片,要桑幸保管“信件”再偷走。这么一来,虽然无法证明“信件”是真的,也不能判定是假的。假如第三者介入调查,至少桑幸会证明真的收到这封信,更重要的是,照片清晰地呈现“决定让柿崎继承第二代”的文字。尽管不能成为决定性的证据,却能营造出利于柿崎的情况。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语毕,神神又呼呼吹着红茶。
原来如此,赞叹声四起。桑幸不禁跟着点头,随即又浮现一个疑问:那是伪造信的证据在哪里?刚刚的推理,根本把信是伪造的当成前提嘛!
桑幸提出质疑,神神睁着漆黑大眼反问:
“柿崎来访时,有没有单独待在研究室的机会?”
桑幸思索片刻,想起他曾去茶水间取水泡咖啡。告诉神神后,她抚着下巴默默点头。
“柿崎就是趁这个空档,把假信藏在研究室?”木村社长接过话。
“然后被我找到?”护士山本出声。
“耶!小瑞的猪鼻子!”牙牙嚷着。
原来如此,把直式信封夹进书架上的《双关语大辞典》,不会显得不自然,也容易寻获。踏进研究室后,柿崎眼尖地瞥见《双关语大辞典》第三集和第四集,便借机利用。桑幸恍然大悟,又想到这推论依然以“信件是伪造的”为前提,还没提出疑问,木村社长抢先开口:
“不过,这全是臆测吧?毕竟没有证据。”
不愧是社长,跟其他社员不一样,可靠许多。
“的确,没有直接证据。”神神先同意,接着说:“不过,至少能证明那封信是最近才出现在桑幸研究室。”
“怎么证明?”社长追问。
“小瑞找到信时,信封从书里露出一部分。”神神解释。
“嗯,对啊。”护士山本回应。“信封露出来,我才发现的。”
“那只信封——直式信封,完全没有晒到褪色的痕迹。”神神继续道。
“是吗?”
“的确没有。”神神保证。桑幸也想起确实如此。
“可是,夹着信的那本书摆放的位置,感觉晒不到太阳?”护士山本提出疑问。
“在垂乳根是不会。”神神立即回答,“但在桑幸以前的学校,应该晒得到阳光。书里不是都夹有类似传票的纸张?就是买书时,店员会取出的那张薄纸。”
那是补书单,出版业界俗称“兜裆布”。
“夹着信的猫介的书,也夹着那种纸,而纸露出外面的部分已褪色。那么,同样露出外面的信封,应该也会褪色。”
原来如此!众人加倍热烈地赞叹,桑幸不得不信服。无庸置疑,夹在《双关语大辞典》里的猫介信件是柿崎偷偷带进来的。所以,信件内容是柿崎捏造的,也是理所当然的推论。
研究春狂亭猫介的“专家”桑泻幸一副教授,找到“信件”,并拍下照片。然后,“信件”失窃,捏造签章的证据消失,只留下对柿崎有利的文字内容……
桑幸重新整理后,很不甘心功劳全让神神一个人抢去,明明决定不要再惊呼“原来如此”,依然脱口而出。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
“但柿崎是怎么偷的?他根本不晓得信件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