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平把握等电梯的空档,询问身旁的服务生。
军平手指向电话机,两人热烈讨论着。
“你们说些什么?”在电梯里,装子问道。
“没有什么啦,刚才在‘米奇’饮茶屋里看到的事觉得有些疑惑,所以……”
“什么事?”
“老板打电话订拉面之事,当时觉得那通电话好像拨到警察局似的。”
“警局电话是一一〇——竟有这种事?”
“思,当时听到巡逻车警笛声后,拉面店老板就冲了进来;所以,我认为实际上警车是在拉面送来之前到达的。刚才问过服务生,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当然啰!”装子以一种不信任、怀疑的眼光望着军平。
顶楼好像是个远离喧嚷的社会,完全为黑暗和静寂所笼罩。
这饭店的顶楼只有三间房间。听说是外国大使和好莱坞影星住的一宿三十万日币的套房。
敲门之后,常在杂志上可见的熟悉面孔出现了。他本人比杂志或街角的海报照片还要俊美,脸部轮廓有如雕像,肤色白皙,水汪汪、晶莹剔透的眼神在男人身上是少见的。
“装子!”
惊讶地拥住装子亲吻的举止也相当有绅士风度。
“莎莉被杀之后,一直想跟你见个面。听说你也被列为涉嫌人,真替你担心!我对你的清白是绝不怀疑的,真搞不懂警察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招呼两人入内,井缝不露痕迹地锁上房门。进门后刹那,就可由军平站立的位置看到悬挂在床侧的照片。
这房间宽敞如宫殿,沙发上赤红的绒缎,比厅堂的更华丽,看似抽象画般,蕴含各式各样的意境。那上面放置着大皮箱,露出的黑色礼服,如同野兽般放射出妖野的光芒。
“这是黑色罗曼蒂克里的一套服装。明天的时装表演一定要展出。演出时间只有八分钟,却花费了一亿日币呢!在大阪举行的那次秀相当成功,连波克的特派员都来了。今秋,黑色可能会风靡全世界,啊,这位是?”
他眼光扫过呆立不动的军平。装子和井缝并肩站在一起,就如同法国电影里的一个美丽画面,军平感到自己像混入银幕的观众般羞愧难当。
“侦探啊!我们是为找出你不在场证明的破绽而来的。”
“无比荣幸!可惜没被你这种美女穷追不舍,否则我必会欣然杀了莎莉。”
是乐于扮演嫌疑犯的角色?井缝吹着旋律轻快的口哨。
“那么,你们就快点侦讯吧!真可惜没什么时间奉陪两位。我还得搭乘八点的‘光’号电车返回大阪去拿一件遗忘的衣服。”
受到装子眼神的催促,军平移动僵直的身体往前一步。他突然开口,声音之大如同宣誓的选手般:
“那我就问了,你是如何捏造不在场证明的?”
一时,井缝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从容不迫的笑脸回应:
“好问题。为什么警方没有这么单刀直入讯问?那我也就干脆一点回答吧,我没有杀死莎莉,所以不在场证明理所当然是存在的,你们到警局查证过了吧,所以也知道如果我再晚两分钟搭上直升机的话就糟糕了。这是命运的安排吧!——还有问题?”
“嗯,服装秀结束后,还是搭乘直升机到大阪机场?”
“是的,然后搭乘八点半的最后班次回到东京。八点十五分左右,两名服装秀的工作人员到达机场,一起搭机返回东京,并且一起喝酒直到十一点钟左右。”
“下了直升机直到八点十五分抵达大阪机场这段时间的证人是谁?”
“没有啊!有这种证人吗?”
“不——因为想不出其他的问题才问的。”军平一时语塞。
“那,很抱歉,时间到了。虽然还想慢慢地与两位刑警聊聊,可惜……”
井缝开始换衣服,两人只好悻悻然离开。
“继续奋斗吧!”最后井缝还开玩笑似地加上这么一句。
“发现什么了?”在下楼的电梯里装子问道。
“他对音乐十分有研究,因为他刚刚吹的口哨是萧邦很有名的作品马则卡舞曲三重奏中的第六小节。”
“喔!军平,你也很有概念嘛!”
“只是称有涉猎,而且,他是个严重的自恋狂。”
“原因何在?”
“床边挂着自己的照片做为摆饰。大概想夜夜梦见自己吧。”
“的确有很多这类型的人是自恋狂,不过,万一那是别人的照片呢?”
“可是,与井缝那么神似。”
装子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或许那是藤村的照片也说不定。他是礼次的秘书,去年才离职的。传闻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寻常,事实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可是,井缝和莎莉订婚时,藤村被解雇倒是不假。”
“他们两人很相像?”
“嗯,——在这一层意义上看来,井缝确实是自恋狂啰!怀抱着藤村,就如同拥抱镜中的自己。”
“你知道那个叫藤村的男人目前的情况?”
“干嘛问这个?”
“没什么!”
回到宴会里,装子问:“那么,接下来要询问谁?”
“我想找对于日生球场举行的服装秀十分清楚的人。”
“我想米克应该很清楚。”装子在拥挤的人群中搜寻着。
“啊!有好人选了。”
装子指着距离两人数步正在吃着香瓜的女人。浏海短发,短小的身躯裹在吊带式的裤装里,叫人一看就觉得是个女的,但实际上,却是个道地的男人。
“他是兵藤,礼次的助理。”
兵藤正在和一个年轻女子谈话。她是最近相当受欢迎的模特儿名叫玛莉亚。身材高挑的玛莉亚正横眉竖眼,对着身高不及自己肩膀的兵藤怒吼: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再拜托老师一次。明天举行的服装秀,我一定要穿上那套衣服出场。”
“不行啊!那一套是失败的作品,老师已经收起来了。”
“你说谎,你说这话是因为想让小代或其他人穿吧!好!如果你不让我穿那套衣服,我就要罢演明天的‘黑色罗曼蒂克’。”
愤怒中的语气大有豁出去之意,说完立即掉头离去。装子走近兵藤:
“兵藤,好久不见——怎么了?在跟玛莉亚争辩?”
“真是烦人,不过老师也有错。”
“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老师这一次为‘黑色罗曼蒂克’设计了一百套服装。但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跑出第一百零一件来了。在分配衣裳时玛莉亚看到多出来的一件,因而吵着说那件比自己的更好。老师解释那是失败之作,慌忙收起来不知放置何处了。——真是不可思议!虽说失败之作,但任何人看起来,却都认为是一百件中最像老师的手法、最华丽的作品。”
“刚刚遇到礼次,听他说要到大阪取回遗忘的一套衣服,大概就是指那一套吧?”
“哦,是的。这么说来,老师终究打算要让小代穿那套衣服罗?明天的‘黑色罗曼蒂克’,小代还是初次参加呢!”
“兵藤,你可以告诉我们在大阪举行的服装秀之情况?”
“好啊!”也没问理由,兵藤就滔滔叙述起来。
兵藤就是服装秀结束之后,赶到大阪机场,与井缝一道搭机回到东京的两个人中的一人。
“是这样的。当我们八点十五分到达机场时,老师已经在大厅的角落等侯。然后,一起返回东京,直到十一点钟左右,一直在赤圾的住处饮酒。怎么回事?”
“没有,只是有点小问题。”
“那我就失陪了,还要为明天的表演作准备,我走了。”
郎将离去的兵藤,突然哼唱出那段旋律。
军平立即呻住他。
“兵藤先生,你也知道白都莎莉的电话号码?”
“什么?”
“你现在哼的是‘命运交响曲’吧?”
“喔!这个啊!——刚才我说过服装秀总共只有几分钟,其中音乐是取自‘命运交响曲’的第一乐章。老师选这一段为背景音乐,因为他说这最适合黑色的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