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点,枕边响起电话铃声。早濑英子一接,耳边传来一阵叽里咕噜听不清楚的声音,不像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早濑英子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转念一想,这不是刑警望月嘛。电话似乎是从前台打来的。他说想再进行一次询问。
见面地点在酒店大堂。早濑英子和藤真由美子一起下来,见到了等在那里的望月。和昨天一样,他还带着那个年轻的搭档。不知是不是整晚没睡,他眼中布满血丝。
“真是辛苦了。”他边说边微微鞠躬,不过这话听上去好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我们得确认一下最后一个见到本间夫人的是谁。”刑警翻开记事本,边用圆珠笔挠头边开始问话,“根据我们的调查,九点左右的时候本间曾经让酒吧服务生送三明治到房间去。这事你们知道吧?”
两人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听说那个时候这位藤小姐曾经路过房门口,是不是?”刑管问藤真由美子。
“嗯,对啊。这么说我就算是最后一个见过他老婆的人啦?”藤真由美子双眼闪闪发光,提高了嗓音,好像因得知自己是重要证人而特别高兴。
“是你和那个服务生。我是想来确认一下那个服务生的记忆准不准确。”
“就包在我身上吧!”藤真由美子拍着胸脯保证,“我对记忆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啊……”刑警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随即开始提问,“首先,你经过的时候本间太太都做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就是接过了三明治呗。”
“在门口?”
“对。门开得不大,好像是从门缝里接过去的。”
“她穿的什么衣服?”
“这个嘛……我觉得是偏白色的连衣裙。”
“她说了什么没有?”
“这我可没听见。”
“嗯。”刑警喘了口气之后点了点头,可能觉得她的口供和服务生是一致的吧,“那个时候走廊里没有其他人?”
“没有。”
“这样啊。”望月点了两三下头就把记事本收进了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我明白了,谢谢你们。”
“这样就完啦?”藤真由美子一副不满的模样。
“调查之后你们都掌握了些什么情况?”早濑英子问道。
望月轻轻摇了摇头说:“什么都没掌握到。除了本间夫人被杀了之外。”
“案发时间什么的呢?”
望月耸耸肩回答:“现在只知道应该是九点左右最后一次现身之后。”
在酒店的餐厅吃完稍有点晚的早餐时,一个自称是本间夫人侄子的人过来跟早濑英子她们搭讪。她俩刚刚饱餐了一套分量十足的美式套餐,正准备叫上一杯咖啡,那人就出现了。他看上去二十五岁左右,在男人中个子并不算高,肤色偏白皙,从短袖衬衫中露出的双臂也十分纤瘦。
“看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那人说道,声音又尖又高。他叫田边秀一,据说是本间夫人唯一的亲戚。“我跟我姑姑本来打算今天见面的。谁知道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太震惊了。”秀一神经质地皱了皱眉。
“你见过本间先生了吗?”
被早濑英子一问,他柔弱地点点头说:“刚才见到了。我姑父大概也没想到一场旅行会变成这样吧。更无奈的是,一直被警察问来问去的,连害怕都来不及。”
“警察?”早濑英子又问,“田边先生你也被警察叫去了?”
“是的,今天一大早就被叫来了。我就是在那儿见到姑父的。”
“警察都问你什么了?”藤真由美子发挥围观群众本色问道。
“问了好多。”秀一回答,“还问了我的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突兀而响亮的喊声令全餐厅侧目。藤真由美子急忙掩住了嘴。
“为什么你会被问到?”早濑英子小心翼翼地问。她对这种事情很好奇,但不好兴冲冲地问。
但这似乎并没有伤害到秀一,他沉着地开口应答。“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不过这酒店的门都是自动锁,按理说我姑姑和姑父的房间应该是百分之百上了锁的。所以说,要是犯人想进房间,必须得让姑姑来开门,因此十有八九是熟人作案。”
“那田边先生你有不在场证明吗?”藤真由美子问道。
这个时候她的粗神经显得弥足珍贵。
“他们问我的是从九点到凌晨一点。不巧的是,我只能证明九点半以后。因为昨晚我去了朋友家,九点半左右才到。”
“还是挺过分的。连自己人都怀疑。”
早濑英子觉得如果自己是警察,估计不会怀疑眼前这个男人。他看上去太柔弱了,要是他去勒别人的脖子,大概会反过来被人勒死。
“而且还要考虑动机问题嘛。”
秀一闻言,嘴唇上浮现出一丝寂寞的苦笑:“我也这么认为。但换个角度来想,突然发现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动机。”
“难道说牵扯到巨额人寿保险什么的?”藤真由美子提出谁都能想到的问题。
田边继续苦笑着说:“我姑姑去世了我一点钱都捞不着,而且正好相反。”
“相反?你还能损失什么钱吗?”
“不是不是。也许说相反有点不恰当……其实并不是说姑姑去世了我就能有钱进账,而是她活着的话我就得不停地掏钱出来。”
藤真由美子惊讶得说不出话,她沉默的时候代表脑袋里正一团糨糊。
早濑英子代她问道:“就是说,本间夫人在花你的钱?”
“正是。”秀一点头,“实际上,我父亲,也就是我姑姑的哥哥,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大笔遗产。但是在遗书中,他委托姑姑在我成人之前代为管理这笔遗产。所以至今为止,这笔遗产一直在姑姑手上。到最近我才知道这些钱少了好多,好像是姑姑拿去投资股票了。”
“那她是擅自使用的吗?”
“虽说是擅自吧,但怎么都是自己人的钱。我觉得姑姑没什么罪恶感。我曾经要求她停手,她就说反正都是为了我、到时候准能分文不少地还给我什么的,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遗产的的确确在逐渐减少。所以从警方的角度看来,我就有动机了。”
他的语气实在太冷静,简直不像是在说他自己。
“不好意思,我想问问田边先生昨晚去的朋友家到这里大概有多远?”
听了早濑英子的提问,田边想了一想,回答说:“车开得快点的话二十分钟吧。”
“那肯定没问题啦。”说话的是藤真由美子。
“人家最后见到本间夫人的时候都九点多了嘛。要是先杀了人再在九点半赶到朋友家几乎是不可能的嘛。”
“真是这样吗?”
看到秀一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藤真由美子拍了拍胸脯说:“我可是证人哦!绝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