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暖洋洋的阳光升起一竿高了,我坐在门槛上思绪不宁,唉,要是阿黄师傅还活着就好了,千年老狗不但临战经验丰富,而且古灵精怪,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管怎样,还是运功冥想吧,看看能不能复苏阿黄和尸魔的武功,我开始吐纳起来。
日上三竿,吐来纳去,仍旧是那点“鸡飞狗跳”,看来一时半晌还是难以提高,这边肚子里却饥肠辘辘了起来。
阿美从树丛中钻了出来,口中含着两只鸡。
真是个好女孩,善解人意,怪不得阿黄一见钟情。
炊烟冒起来了,鸡也炖上了,香气扑鼻,这可是城里人吃不到的正宗土鸡呢。我又找出原来凤娘剩余下来的米,也煮上一锅,阿美200多斤的体重,饭量一定不小。
饱餐过后,反正大战将临,碗筷也不必洗了。
“阿美,一旦敌人来袭,你能逃命就逃吧。”我对阿美说道,也不知牠能否听懂。
一下午平安的过去了。看来,也许主公他们是夜间活动的,如果动手,也就在今晚。
夜幕降临了,阿美也似乎显得比较紧张,警觉地伏在门内,一声不吭。
秋天的夜晚,天清气朗,月色溶溶,繁星点点。
草丛里的蟋蟀不停的鸣叫着,此起彼伏。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跃上树梢,蹲伏在枝条上静静的望着我们,我和阿美谁都没有注意到……
月上中天,约摸已到子时,我一点困意也没有,扭头望去,阿美瞪着硕大的狗眼,不知疲倦的盯着门外。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蟋蟀都不叫了,四下里万籁俱寂。
阿美的喉咙深处发出轻微的咆哮,我顿时警觉起来。
院子里站着三个赤身裸体的小人,手拉着手,分别呈青、蓝、紫三色,看上去只有50公分高,骨瘦如柴,面如僵尸,但却个个都是目光如炬……
我和阿美紧张的盯着这几位不速之客,他们一定是主公麾下十二魔之中的三个。
青色小人上前一步,伸出一只小手,探出食指朝下对着地,然后目光炯炯的凝视着我。
莫非他们是哑巴?管它呢,我豁出去这条命陪你们玩了。你指地,我就指天好了,于是我冷笑着也伸出食指冲上,直指夜空。
那小人愣了,扭头探寻另两个同伴。
蓝色小人盯着我的眼睛,慢慢的伸出一只手掌,五根手指头。
干脆就胡整吧,我扬起双手,十个手指,反正比他多。
蓝色小人大惊,环顾左右不知所措。我心下暗喜,原来人小智力也低下。
紫色小人踏前一步,蹲在了地上,青、蓝二人则手拉手跃上紫色小人的左右肩膀,身体向外探出,并各自用余下的一只臂膀弯曲成日月状,左日右月,如同训练有素的杂技演员般。
看着有趣,我哈哈一笑,谁知牵动了腹部肌肉,丹田一胀,气体翻腾,一个震耳欲聋的响屁脱颖而出……
裤裆处一阵发凉,坏了,定是裤子穿孔了。
三个小人大惊失色,忙不迭的俯下身,向我“咚咚”的叩起头来。
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咕通一声,阿美承受不住小小的“回肠荡气”,晕倒了。
“你们是主公身边的十二魔么?”我洋洋得意地问道。
小人们连连点头。
“袁天罡等人是你们抓走的么?”我又问。
他们点头称是。
“你们是哑巴?”
仍旧点头。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咳嗽了一声。
那小人们立刻诚恐诚惶起来,不住地点头。
我是谁,心中简直好笑之极。
“带我去见袁天罡。”我加重了语气道。
“不必了。”身后传来冷冰冰的话语。
我猛地打了个机灵,回头望去,“咦”没有人啊。
“在这儿,往下看。”仍旧是那冷冰冰的声音。
我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粉嘟嘟的婴儿站在我的脚下,那婴儿约摸着只有一岁大小,面如满月,细皮嫩肉,光着小屁屁,是个男孩儿。
“小朋友,是你在同我说话么?”我弯下腰来,亲切的问道。
“啪”的一声响,我的脸上已经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脸颊火辣辣的,好像牙也活动了。
“咦,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我的话未落音,这边脸上又挨了重重的一记,顿时晕头转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婴儿用他那与脸庞不成比例硕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真难以想象如此冷冰冰的话竟是由他的小口中出来:“袁立,还不束手就擒?”
我记得阿娇曾说过,困尸洞中的尸魔每增加一倍功力,身形便会缩小一倍。如此说来,眼前的婴儿武功必是奇高,远远超过尸魔、红魔和旁边的青蓝紫色三个小人,不知道他是第几魔?
“我是婴魔,主公麾下第二侍卫。”那婴儿仿佛洞悉我的思想,直截了当的告之与我,然后又接着补充道,“他们是青魔、蓝魔和紫魔,在主公麾下位列第七、八、九位。”
“哦,原来不知是婴魔大驾来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我紧忙寒暄,戏文中经常是这样客套的。
婴魔未予理睬,转脸对青魔等人说道:“你们起来吧。此人不是先皇,他骗了你们,他就是袁天罡的后人。”
青魔似有不信,眼睛向我瞟来。
婴魔皱皱眉头,道:“老七方才手指地,表明主公麾下身份,这小子胡乱指下天,你们就误认为先皇。老八出单掌意为‘武则天’,他又伸出双掌为大,后你们跃起空中作日月状,乃是主公名讳也,这混小子居然以屁相向,本来大不敬,而你们这三个饭桶竟然稀里糊涂将其当成了先皇,岂有此理!”
青魔等人仿佛如梦初醒般,恶狠狠的目光向我扫来。
大战在即了。
原来这几个弱智的小人将我当成了先皇,那就是主公武昭仪的丈夫高宗李治了,真好笑。
一股青色的火苗发自青魔掌心,随即悄无声息的向我疾射而来……
我大惊失色,这青魔再怎么说也是武林耆宿,对晚辈竟然不通知一声就动手了,总得让我准备准备呀,刹那间脑中各类心法乱成一团,想来想去还是荡气回肠那几招。
意念之下,那股已逼近脸庞炙热的火苗轻轻的转了个身,直奔紫魔而去。危险来临,我下意识的使出了“鸡飞狗跳”,原本这也是我最熟的。
紫魔大惊,翻掌射出一股紫色的火苗,抵住那青色火头,但其功力显然不及青魔,青色的火舌仍旧一步步近前。蓝魔见此情况也出掌相助,加进一股浅蓝色的火苗,方刚刚抵得住青火。
紫蓝二魔怒目瞪向青魔,张着嘴巴,估计是在骂人。青魔自己也兀自是吃惊不小,明明晓得是着了道,但是又无法撤回掌力,恐掌力一收,蓝紫二魔的两昧真火回伤到自己。
就在这时,身形娇小的婴魔仰脸朝天,猛吸一口气,向三股火苗结合部吹去,硬生生的吹熄了所有的火苗。
那婴魔发觉是我在搞鬼,嘿嘿笑了两声,对三魔道:“三昧真火须同时发出方显出其威力,你们再试一次。”
那三个小魔头一起面对我,同时出掌,青蓝紫三色火混合为一道粗大的三昧真火,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我迎面扑来。
师傅保佑我,心中祈祷着并集中意念向旁边使劲,再使劲……
哇,好险!炙热的三昧真火紧贴着我的耳旁划过,高温甚至烤焦了几许鬓角。
“轰”的一声巨响,三昧真火砸到草地上,产生了一个大火球,随即发生了爆炸,火光冲天,气浪波震得那两株老槐树簌簌乱颤,真邪乎,就像一枚重磅炸弹般。
树梢上伏着的那个黑影抱着树枝依旧在观战。
紧跟着又是一股三昧真火袭来,被我费力的甩去一边,又是火光四射、震耳欲聋。左一下、右一下如打乒乓球般,转眼间已经爆炸了十余起,我也越发的自如起来。
三昧真火爆炸的地方连泥土都在燃烧,火光映照着夜空红彤彤一片,阵阵焦土味随风飘来。
“住手!”婴魔大吼一声,声音完全不似婴儿,倒浑似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你们暂且退下,待老夫会会这个黄毛小子。”婴魔吩咐道。
他来到我面前,向上看着我,缓声说道:“袁立,想不到江湖上还有你这样一号人物,不简单嘛,老夫问你,你师从何人?”
我低头望着他,心里盘算着今天如何得以脱困,这个婴儿般的魔头位居老二,武功自是非凡,我又不会别的,恐怕小命就要呜呼,金庸的书里到处都是峰回路转、化险为夷的例子,我怎么也才能遇上呢。
“哈哈,老前辈,敢问您老高寿?”管它呢,打哈哈拖得一时算一时。
“为何有此一问?”婴魔诧异道。
“尊老爱幼是我们社会主义社会的传统美德,您老听说过五讲四美吗?”我诚恳道。
“什么五讲四美?那是哪一个门派的武功?”婴魔说。
“那么八荣八耻呢?”我追问道。
“是八卦游魂掌么?”婴魔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我斩钉截铁的回答。
婴魔面红耳赤,感到很没面子。
“您身为主公麾下大名鼎鼎的第二号侍卫,竟然连五讲四美、八荣八耻都不知道,更别说A股B股市场和沙尘暴了,我再问你,‘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这总该知道了吧?”我越说越气。
婴魔小声嗫嚅道:“我知道福娃。”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
“福娃一共有五兄弟,身材比我们还要小,只是不知武功如何,我一直想会会他们。”婴魔见我面露惊讶之色,随即自得起来。
“他们的武功一般,去年福娃五兄弟联手也没有打得赢我。”我一槌定音。
婴魔面露钦佩之色。
“你跟随主公多少年啦?”我大咧咧的问道。
“千年矣。”婴魔回答。
“很好。能否代为引见主公,我有要事须面见主公,此事关系重大。”我开始掌握主动了。
“主公现在台湾……”婴魔自感走嘴,忙闭口。
“这样吧,你负责帮我联系主公,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我命令道。
“这……”婴魔犹豫着。
远处传来尖利的警笛声……
“站住,所有人都不许动!”眩目的灯光下,从几辆警车上跳下十余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为首的正是萧天龙。
看来三昧真火的爆炸声和燃烧的火光引来了公安警察。
警察们见到这几个赤裸的小人均惊诧万分,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萧天龙眼睛一扫,发现了我:“袁立,你怎么在这儿?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这几个小孩和婴儿哪来的?”
我无言可对。
此刻,婴魔移动小脚上前两步,怒喝道:“尔等何人,敢来坏老夫的好事!”
萧天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怔怔的愣在那儿。
就在这时,青蓝紫三魔出手了,青蓝紫三昧真火“呼”的一声朝萧天龙射去……
警察们急忙闪避,躲避不及的几个民警的制服瞬间烧着了,那股三昧真火笔直撞在了一辆桑塔纳警车上,“轰隆”一声巨响,警车爆炸了。
这一下激怒了警察们,几支手枪的枪口吐出了火舌,枪声中夹杂着呼喊声:“外星人!”
阿美醒了,惊讶的望着眼前的情况不知所以然。
小魔头们似乎不惧子弹,弹头击中身体后径直弹落到地上,而皮肤之上只有一个淡淡的红点。
与此同时又有两辆警车起火爆炸,在一股股三昧真火的攻击下,已经有几名警察殉职倒下了。
萧天龙怒火中烧,双目赤红,手中的微型冲锋枪已经打空了两个弹夹了,可是这帮可恶的小人们竟然毫发无损!
邪门,太邪门了!
我和阿美伏在墙角躲避着流弹,头脑中一片混乱。
这时,我惊讶的看见萧天龙仰天长啸,一只手伸入了裤裆内,大喝一声,拔下一缕阴毛,塞入了枪口中,然后对准三魔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枪声再次响起,青蓝紫三魔赤裸的胸前迸出鲜血,碎肉骨片四射,他们瞪着不愿相信的眼神倒下了……
背着小手站在一旁观战的婴魔闻此大吃一惊,他小腿一蹬,跃起扑到倒卧在血泊中的三魔尸体上,胖胖的小手在三魔胸口处捻起了一根根打着卷的阴毛……
“嘿嘿嘿,想不到当今世上还有人使得这下三滥手段!今天算是栽倒家了,主公啊,请恕属下无能。”婴魔狂笑着,头也不回,顺手甩出手中的阴毛,“原物奉还。”
那缕阴毛挟裹着破空之声,疾射而出。
萧天龙待要躲闪已然不及,十余根黑色的阴毛如数刺入了他的脸上,入肉寸许。
萧天龙大叫一声,往后便倒。
“啊”我禁不住惊呼了一声,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更令我终生难忘。
但见那在场的所有警察均伸手入裆,忍疼拔出阴毛,塞入枪管,向婴魔开火。
“不要啊……”我叫喊了起来。
一阵参差不齐的枪响过后,婴魔躺倒了。我冲出来到了跟前,婴魔白白嫩嫩如婴儿般的身体上布满了弹孔,皮肤上到处都是直立着的黑黑的阴毛,就像一只刺猬。
婴魔还未断气,他望着我,呻吟着挣扎说道:“袁立,烦你设法通知主公一声,我与七、八、九弟再也不能为主公的复国大业尽力了。”
我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但是主公现在哪儿?”
“在台湾……主公化名余……秀莲,也称之为‘东尸’。”
“袁天罡凤娘他们在哪儿?”我赶紧追问。
此刻只见婴魔用尽最后的气力,猛吸一口气,吹向三魔尸体,随即小腿一阵乱蹬,眼白一翻,气绝身亡。
顷刻间,三魔与婴魔的尸身上燃起了绿色的火焰,不消片刻,灰烬无存。
警察们一方面通知救援,同时开始救护伤员。
“要把袁立带回去调查。”身后传来受伤的萧天龙吩咐其他人的声音。
如果进了公安局,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的,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趁着混乱,悄悄地溜向树林……
老槐树上一条黑影跃起,笔直的向我扑来……
我未加防范,被黑影扑了个正着,定睛细看,原来竟是我昨夜放生的那只尸鼠后。
鼠后眨动着深邃的眼睛示意我跟牠走。
“你带我走?难道你知道凤娘他们在哪儿?”我不解的问。
鼠后点了点头,目光仍旧是那么温柔、坦然。
我跟随着牠沿着小溪快速前行,没有人发现我们。正行之间,身后传来喘息声,原来阿美也跟了上来。
夜幕中的梁山像一只巨大的怪兽横亘在原野上,西北方聚起了黑压压的乌云飘来,星星渐渐黯淡了下去。
这里是梁山的山阴处,树木参天,枯藤缠绕,潮湿霉气扑面,阴风阵阵。
鼠后带头钻进了灌木丛中,我也连滚带爬地跟上,阿美断后。花岗岩的山根处有许多裂隙,有的只有巴掌宽,有的刚刚可容人侧身挤进。
鼠后来到了一处裂隙前,回身点头示意。
“他们在这里面?”我疑虑道。
鼠后肯定的点点头,然后钻入了裂隙。
我咬咬牙,侧身挤了进去。岩壁终年不见日光,潮气甚大,两侧长满了粘糊糊的青苔。
我摸着黑一步步挪入,身后是阿美的喘息声。
我感到石壁裂缝往下倾斜,我们应该是斜着向地底行进。也不知走了多久,其间还匍匐爬行了好长一段时间,感觉上周围温暖了许多。前面似乎也有萤石构成的石壁,显现出微弱的绿光。
绿色荧光越来越亮,前面豁然开朗,定睛细瞧,原来是一道石门,关闭着的石门上有两行凿刻的字痕。
我上前细加辨认,石门上写的是:不见护花郎君面,夜夜主人柴门开。
这好像是两句情诗,意思是说某某护花郎君没有来到,主人每夜都会开启柴门等候,主人是谁?那郎君又是何人?什么意思,可惜凤娘不在身旁,她的历史文学才能也许琢磨得出来。
鼠后立在门旁,抱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