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
我望着石门,心中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开启石门的方法。
鼠后在一旁看着,不时地用前爪抚摸着隆起的肚子,看来鼠后怀孕了。
肚子……我蓦地想起我的肚子,龟状的纹路,龟斑……“八八龟斑见”,李淳风遗书中的籤语。
我撩起内衣,露出小腹,凑着萤石光仔细观察。
多日不见,小腹上的龟斑竟然起了变化,那些斑纹不但越发清晰,而且出现了十余个星状斑,我点了点,共十二朵,如繁星点缀,构成一幅几何图案,很漂亮,我满意的哼哼两声。
“吱”,鼠后叫了起来,小爪指向石门下部。
我走过去定睛细看,原来斑驳的石门上也有一幅图案,复杂的斑纹,也有十二个星状样的斑点,煞是奇怪。
鼠后打着手势,要我将小腹贴在石门图案上。哇,好凉!此刻身体内起了反映,丹田处骤然升起一股旋转着的暖流,这暖流沿着我的奇经八脉运行,十分受用。不消片刻,顿觉燥热难忍,全身汗毛孔悉数张开,热流如海浪般冲击着腹腔。
“玄牝玄牝真玄牝,不在心兮不在肾,窍取生身受气初,莫怪天机都泄尽。”身边传来细嫩微小的喃喃学语。
我并不知道我此刻正经历着生死玄关的重大关口,但也根本无暇探究是谁在身边说话,两股内力沿仁督二脉反复冲击结合关口。渐渐脑中迷糊起来,该是要走火入魔了。
“待老妪前来助你一臂之力。”又是那微细的童音。
鼠后凌空跃起,一爪击中我的臀部,但觉尾骨处一麻,一股强大的外力如海啸般涌入丹田气海。
“雷声隐隐震虚空,电光灼处寻真种,一阳初动即玄关,不必生疑不必难,正好临炉依口诀,自然有路透泥丸。”那声音在耳边吟道。
话刚落音,忽觉浑身上下一凉,暑气全消,神志为之一清,丹田内小溪潺潺,寂寂然无思无虑,明心见性。
玄关冲开了,连通了仁督二脉,我终于得以长啸一声……
就在这黑黝黝的地下,我仰天长啸。
还是没有龙吟之声,喉咙中反倒发出一种少年儿童稚音。
随即听到浑身骨骼一阵阵“咯咯”乱响,感觉到衣服裤子变得格外肥大,身旁的鼠后长高了,石门变大了。
堆在地上的是自己熟悉的那身衣服,我光着身子从中爬了出来……
鼠后含笑的眼睛喜盈盈的看着我。
“恭喜袁公子,主公已经等您千年了,您就是护花郎君,主公的柴门为您而开。”那细小但清晰的童音并不是由鼠后发出。
“不必找了,袁公子。我是主公麾下第一侍卫,人称‘胎魔’,现寄居在尸鼠后的肚子里,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胎魔隔着鼠后的肚皮道。
“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快告诉我!”我气急败坏的叫嚷起来。
“公子稍安毋躁,待老妪一一道来。公子身体里兼有尸魔及尸犬双重神功,一旦打通了仁督二脉,即可融会贯通,神功乃成。但是神功即成,公子身材便会因功力的大小而缩骨,功力越强,身材越小。公子你且看我,功力天下第一,可是身材却小的不能再小了,只能找一宿主,躲在其胎腹中不见天日。
以公子目前的功力,身材娇小只得四五岁儿童之外形,我想再有百年,公子方可练成婴儿之身。”胎魔恭恭敬敬的解释道。
完啦,凤娘……我袁立目前的身型有何面目与你相见?什么‘九九阴阳合’,看来我天生注定是要孤独一世的了。我想到此,不由得长叹一声。
“公子请推门。”胎魔催促道。
我光着腚,蹒跚着迈开小脚丫,举着小手用力去推石门。
石门“嘎”然而开……
这是一座地下寝宫。
铺着花岗岩的宽阔石厅,石壁龛上点着长明灯,石阶之上是两只巨大的木质棺椁,左边墙壁上挂着行书横幅,字迹飘逸洒脱。
“王羲之的《兰亭序》?”我禁不住脱口而出,咸阳地区,唐太宗以《兰亭序》真迹殉葬的故事家喻户晓,吃惊的是竟然在乾陵里。
“袁公子眼力果然不错,此幅字正是王佑军的《兰亭集序》真迹,共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淡淡软软的汉语普通话打石阶棺椁后飘了过来。
我定睛细瞧,棺椁后面的墙壁上挂着硕大的一幅羊皮手绘地图,地图下倒背手站着一个女人,面孔掩在了长明灯的暗影之中。
“你,你是主公?”我结结巴巴问道。
“人生好景短暂,生死亦无常啊,佑军所言‘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取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俯仰之间,已为陈迹,悲夫。’此番话,不知公子意下以为如何?”那妇人未回答我,反而径直说下去。
说心里话,古文我可是一窍不通,但总得装装样子才是。于是我咳嗽了下,道:“本公子意下以为不妥。”
“咦?朕倒要听听袁公子高论。”那妇人自称“朕”,看来是主公无疑。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譬如说主公吧,大业未成,就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的。”我想马屁也要拍在七寸上。
“想不到袁公子年级轻轻的就有如此境界,嗯,很好。请公子移步上前。”主公语中略带欣喜。
我光着小身子,爬上石阶,双手护住胯间,男女有别。
“公子且看这幅大唐疆域图,与当今中国版图有什么不同?”主公仍旧没有回身。
我借着长明灯的光亮,仔细观看着墙上的唐朝的地图。
“如何?”她问。
我又咳嗽了一声,说道:“中国地图就像一只瘦公鸡,而这幅图则方方正正大了许多,鸡头、鸡腰和鸡屁股也都非常丰满,倒似是头肥猪。”
“哈哈,公子真是幽默,想我大唐天朝物华天宝,疆域辽阔,我朝诗仙李太白就是生于安西都护府的中亚碎叶。今非昔比啊。”主公幽幽道。
“请问主公,我先祖袁天罡及李凤娘他们现在何处?主公没有为难他们吧?”我不无愠意的问。
“公子放心,只要你安心做我的护花郎君,他们自会相安无事。”
“可是我还有许多事搞不明白。”我的确对所有事的来龙去脉仍旧稀里糊涂。
“公子既然身为我的护花郎,有些事情你也必须知道的好。说吧,哪些事不明白。”主公道。
“你们究竟还是人么?为什么能够千年不死?”我先问最基本的。
主公道:“我们都是老尸。”
原来中国自古就有出产“老尸”的传统,这是与中国古代独特的堪与风水术分不开的。人死葬于龙穴(即地磁交汇处)而尸身不腐,吸收大地生物磁场产生尸变,不依赖内脏器官而生存,千年不死,但须寻找宿主未腐尸身寄生还阳。
然而,真正的龙穴难觅,真正的风水大师也是凤毛麟角,几百年才出个把,如汉代京房,唐袁天罡、李淳风,宋邵雍、赖布衣,明刘伯温等,寥寥可数。因此老尸也是在那几个朝代人才辈出,如唐朝的“尸仙”李白、“尸圣”杜甫,宋代的婉约派尸人周邦彦,一生颠沛流离的女尸人李清照等。
最有名的当属美女“四尸”了,越女西尸、北尸王昭君、南尸梅超风,还有东尸余秀莲,原来就是主公啦。
袁天罡和阿娇,李淳风及十二魔也都是老尸,至于阿黄那条狗则是一条难得的尸犬。
高宗李治则龙穴中金井有误,尸身已腐,完不成尸变,因此主公将责任人袁天罡打入困尸洞。至于那几首偈语,乃是袁李二人故弄玄虚,隐晦的告知后人而已。
“我的腹部为什么会出现龟斑?”我突然想起了这一怪事,需要弄清楚。
“因为你也是老尸。”主公慢慢转过身来,暴露在了长明灯光下……
映入眼帘的是在电视播放台湾新闻时经常见到的一张脸:长长的老脸,涂着唇膏的大嘴巴、架着眼镜,母鸭嗓……
只听见那红红的大唇上下开合着,吐出一行软绵绵的普通话来:“都说我是媒体的弃儿,那又怎样?我未婚,又如何?今夜我们就圆房。公子,你还是处男吧?”
话未落音,主公已经弯下身来伸出双手来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