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暗里有个要命的
寒风呼啸,系着一行人的绳索在风中绷得笔直。巴掌大的冰片一块接一块地砸在人的脸上,根本睁不开眼睛。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又有人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离珠穆朗玛峰的峰顶还有三百米,智者无奈地看了看头顶。今天这短短的三百米已经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天色渐黑,如果不想全部死在这已经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接近顶峰的地方,必须赶紧找一处能歇脚的岩缝。
幸运的是半小时后,剩下的人在一个能容身的岩洞会合了。从山脚下出发的11人,自从登上峰腰起就不断有人遇难,现在还剩5名,分别是领队的智者、向导噶猛、智者的女儿陈玲、陈玲的未婚夫(也是智者的得意门生徐明)以及智者的另一名学生张民。
张民擦去眼角的泪水,用随身携带的油筒燃起了火。一行人围着火筒坐好,寒风时时侵入岩洞,智者看着跳动的火苗陷入了沉思:在几百年前,智者曾被人们称为教授,然而随着黄金世纪的消失,被称为科技的古知识因为失去了实用性再没有教导传授下去的必要,也就没有了“教授”这个名词。
曾经,科技知识是人类驾驭自然、征服地球的法宝。但突然有一天全世界建于科技基础之上的机器全部瘫痪,成了钢铁的残骸。残骸中科技的信息也渐渐被人们抛弃,只有一些异常执着的学者还在坚持搜集记录逐渐遗失的科技知识。智者就是这一代学者的领头人,也是正常人眼里的疯子,被通缉的异论领袖。
但过去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过了今天,智者的团队再也不必隐藏,再也不会被鄙视,他们将成为新的救世主带领人类开创新纪元。这一切还得感谢女儿的那个恶作剧。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凑巧让自己打开了失落的手卷检查破损情况,就永远不会知道死亡转轴的存在,也不会知道在这珠穆朗玛峰的峰顶竟然隐藏着有关人类未来的关键钥匙。
现在眼前却有着比登顶更重要的事情,智者聆听着周围的鼾声,确定所有人都睡着了,才悄悄地推醒女儿陈玲,低声道:“别说话,看这里。”
陈玲睡眼惺忪地瞥见智者手里的绳索后,立刻清醒过来。绳索的两头切面都很光滑,有一面较为粗糙。智者按了按自己腰间那把不太锋利的割刀示意,显然这粗糙的一面就是割刀造成的,而光滑的另一面是——
断了的登山绳上从中腰画着一个红圈,陈玲立刻认出正是晚上坠崖的师姐的绳索。陈玲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对面的向导噶猛脸上。这个苍髯如戟的汉子睡梦中翻了一个身,让陈玲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除了这个外人,陈玲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对总爱说笑、有着胖圆脸的师姐下毒手,割断她的绳索。陈玲看着噶猛的后脑勺,手悄悄地摸向了地上的一块石头。
智者沉默着不说话。说实话,智者并不确定对自己的学生下毒手的就是向导噶猛。但智者早就开始后悔请向导了。先不说花费了巨额的向导费,可恨的是噶猛显然骗了自己,这个人根本不可能是他自己吹嘘的那样,是几个世纪以来唯一一个曾和峰顶只有一步之遥的杰出登山者,这个无知蹩脚的向导在途中早已暴露无遗。这个令人厌恶的欺骗者……
“不是我!”噶猛忽然转过头来,盯着陈玲和教授低声说。陈玲吓得手里的石头差点跌落在地,强笑道:“向导你还没睡?”噶猛慢慢地坐起来:“哪里睡得着,我也怕得要命呢,看——”噶猛从背包里抖出三四根被切断的绳索:“我早就知道了,你们这群人里,暗里有个要命的。”
二、朋友与未婚妻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出来?”陈玲惊讶地低声问。噶猛苦笑一声:“我和谁说?我是外人,说出来就第一个被怀疑,人都到顶上了被你们赶下去,向导费我找谁要?”噶猛的脸有些阴沉,“再说要是说出来,你们不肯往上爬了怎么办?我去哪儿收说好的钱?反正我爬的时候都离你们远远的,没人割得到我的绳子,等事情出来也不会冤枉我。”
陈玲啐了一口,却相信了噶猛几分。一个人这么无耻的话都说得出来,也就没必要再遮掩什么了。依稀记得听到师姐惨叫的时候,噶猛确实是一个人远远地在攀行。智者的想法和女儿差不多,他低声追问噶猛:“既然你早就发现了异常,可知道谁的嫌疑最大?”
噶猛摇摇头:“爬这魔鬼峰,自己都来不及照顾,哪有空去看别人的举动?再说风雪这么大,谁能看得清?我要真下手,把你们的绳子全割了,你们一样也不知道。只是今天……”噶猛的声音有些犹豫,“那个女的掉下去那会儿,我抬头往上看,好像看到他……”
噶猛指的是哭过以后脸色潮红、开始昏沉沉发烧的张民:“好像他离那女的最近。”陈玲叫了起来:“你胡说,不然就是看错了。张民和我师姐有婚约你知道吗?他怎么会割断师姐的绳子?!没看到师姐死后他那么伤心吗?”
噶猛再次犹豫了一下:“看错也不是没可能。反正我看见的就是一高个子背影,肯定不会是你。这里除了我,男人都是瘦高个,没准也有可能我把别人当成了他。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问他吧。”
噶猛指的他,是已经惊醒坐起,一声不吭地抱膝坐着的徐明。陈玲愣住了,此刻她倒宁愿噶猛看见的是张民,而不是自己最心爱的未婚夫,更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智者咳嗽一声,代替女儿开了口:“徐明,你是我最心爱的学生,我相信你的人品。但此时此刻,你还是说说吧。”
徐明低声道:“张民现在这个样子,我如果说他是凶手他也没法反驳,这不公平。但是,我只想问你——”徐明抽走了垫在张民头下的登山包,翻出了一个小小的香囊,死死地盯着未婚妻陈玲:“你绣的香囊,怎么会在他的包里?如果张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爱着师姐,一个月前的夜里,你又和他偷偷地在藏书阁禁地里做了什么?”
陈玲的脸色立刻变得和死人一样苍白,颤声道:“你怎么知道的?”徐明不说话,看向智者。智者恍然大悟:“一个月前,那不是我让你帮我找回失落手卷的那段时间吗?难道……”
徐明点点头:“对,那时候为了完成老师的嘱咐,我在夜里偷偷进了藏书阁,不料……”徐明的牙齿在嘴唇上咬出了血印,“不料看见我最爱的女人和我最好的朋友……我本想让这段秘密永远埋藏心底腐烂遗忘,但是今天……”
智者目光严厉地看向女儿,陈玲却眼神慌乱不敢回应父亲的视线,不顾一切地叫了起来:“就那一次,就那一次,我跟张民根本没有感情,你知道我只爱你只爱你,我和他发生关系,也是为了完成父亲的嘱咐!”
“撒谎!”智者怒喝。陈玲急道:“你们听我说听我说。那时候您让我们一起寻找失落的手卷,说谁得到了就有资格继承智者的衣钵。那时候,那时候我交给你的手卷,徐明,我交给你的手卷,就是后来你转交给我父亲的手卷,是我从张民那……就是那次……”
陈玲的声音越说越低,但是听到的人都明白了。徐明脸色苍白,喃喃道:“早知道是这样,我拿到手卷的时候一把火烧了也不会留着脏了手。”
智者悲哀地摇头:“为了让心爱的男人能得传智者衣钵,你就愿意这样被人要挟作践?”陈玲低声道:“不,张民没有要挟我。是他主动找我说要把手卷让给徐明,他说徐明做人正直,一定不肯接受这个人情。所以让我悄悄地……他说他最爱的人是我,为了我的幸福才要让徐明……我那是感动下的一时糊涂……香囊只是我为表示感谢给他的一个礼物。”
智者无奈地看向晕迷中的张民,叹息了一声:“都怪我心软,没有说出真相。其实,你们可知道,这份手卷并不是张民辛苦找到的。它本来就是我们智者一脉相传下来,由每一代智者秘密锁在密柜里。我让你们去寻找,只是因为两个月前有人撬开密柜偷走了手卷。我知道只有我们团队里的人才会对这份手卷产生兴趣,所以,为了不让那人在追查下出于情急毁坏手卷,我才会在你们面前宣誓说找到手卷的人就是可以传承智者衣钵的人,没想到……”
三、死亡转轴的真相
陈玲的眼睛几欲喷出火来,她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张民,掏出自己包里的割索刀:“原来他是要嫁祸于人,还欺骗了我的……”智者点点头:“对,当徐明将手卷交给我的时候,已经说明了是你给他的。我就以为这只是你为了帮助徐明而使的小性子、小手段,自然也就不去追问了,没想到背后还有着这样的曲折。”
噶猛嘟囔了一句:“看你们这些人说话客客气气、诚诚恳恳的,没想到和你们比起来,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会骗人。”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智者冷冷道:“现在我明白了,虽然张民将手卷交给你们,看似放弃了继承智者衣钵的权利。但只要他在这次登山中,将除了玲玲和我之外的人全部暗中除去,那他依然可以得到衣钵的唯一继承权,更可以得到玲玲,这就叫一箭双雕。”
徐明揪起地上的张民摇晃,但高烧中的张民就像烂泥一样有气无力地恢复不了神志,只是喃喃地念着:“老师……死亡转轴……峰顶……老师会杀了我们全部……霞快跑,老师会杀了我们……手卷,死亡转轴……包给我,把包还我……”
众人的脸色变了,一起看向智者。张民口中的霞正是早前被割断绳子坠崖的女友。噶猛悄悄地往后挪动身子,拉开了和智者的距离。陈玲叫道:“别听他胡说,他这是高烧说胡话。”噶猛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算是做了一个笑容:“就怕是胡话才不会骗人。我刚不是说了吗,剩下三个男人的背影都差不多。你父亲从正面看肯定比他们两个老,但从后面看也是和他们一样的瘦高个儿。”
智者只是轻轻咳嗽两声又沉默了。陈玲觉得天旋地转,呻吟道:“父亲,请您给我们一个解释吧。张民说的死亡转轴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说到峰顶你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智者爱怜地朝女儿招了招手,让女儿在身边坐下,轻轻地抚摩着女儿的秀发:“不是这样的。张民一定是在偷走手卷后偷看过了它。但手卷的真正含义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徐明,你把他放下,我现在要告诉你们这次攀峰的真正目的,那就是为了停止张民刚才所说到的死亡转轴的运转。”
一股寒风掠过岩缝,陈玲只觉得身上发寒,忍不住也咳嗽了两声。智者轻轻道:“根据失落手卷里的记载,死亡转轴是贯穿地球南北两轴的一种类似电磁波的放射线,但它并不像张民所想的那样会带来肉体的死亡,之所以叫它死亡转轴,是因为它曾经带给人们希望的破灭。它从产生开始就高速地在地球表面不停地转动,所有使用科技能源驱动的机械都在触及放射线后瞬间瘫痪,最终造成了科技时代的终结。”
“坏了的东西重新再造就是。”噶猛忍不住插嘴。智者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徐明。徐明咳嗽了一声:“我想老师所说的死亡转轴不停地转动的意思,是指到今天都没停止过。所以就算重建了机械,也会很快被循环的放射线再次摧毁。”
“是啊。”智者轻叹,“那些无法重建机器社会的人们,却将根源迁怒于机器本身,认为科技社会的毁灭是因为机器产生了意识,因而与制造者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为了避免矛盾扩大导致人类毁灭,人们最终决定放弃对科学技术的运用,导致几百年里整个社会不停倒退。只有一些像我们这一派孜孜以求的探索者,才在坚持中找到了根源,发现了隐藏的真相,却因为无法找到停止转轴的方法,几百年来一直被视为威胁人类社会的异端论者而受到迫害。但到了明天……”
四、禁屋与手卷
亢奋让智者身体发热说不出话来。陈玲连忙轻轻地帮父亲捶背,却被智者推开:“到了明天,攀上峰顶就能打开手卷里记载的由陨石建成的禁屋。禁屋是世上唯一不受死亡转轴影响的建筑。被保护在里面的机关,可以停止死亡转轴的运转,重建科技社会,洗刷智者一脉的耻辱,那时候掌握古老科技知识的我们将成为救世主……”
“可是老师,”徐明担忧地问,“如果真的有禁屋存在,为什么将它记录在手卷上的那一代智者不亲自登上峰顶停止死亡转轴呢?”智者摇头道:“这么久远的秘密就不得而知了。也许他来过,但半途出了意外。也许他想将荣光留到合适的时候由后代来实现。可以肯定的是,在传达遗言的过程中出了差错,手卷虽然被当作继承智者思想的信物代代流传,却被加上了不得打开观看的禁令。如果不是这次手卷被窃……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虽然张民品行恶劣,但对全人类来说,他倒是无意间做了一件能够改变历史进程的好事。”
“包,我的包,香囊还我。”站不起来的张民徒劳地伸出手在空中抓挠。徐明拿起张民的登山包和香囊扔出了岩洞,愤愤道:“我只恨不能把他像这包一样从岩洞里丢下去。”“不要这样,”智者劝道,“徐明,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要因为这种事情给人生留下污点。你知道为什么张民以为我会杀死登山队里其他人吗?”“因为他偷看了手卷,知道根据手卷里的规定,禁屋只准一个人进去,只有进去的这个人才可以操作机关。他以小人之心,自然以为……其实从开始我就没有准备进禁屋。”智者微笑着看徐明,徐明愕然问道:“老师你的意思是……”
智者点头道:“对,我来之前就想好了。我岁数大了,停止死亡转轴的荣誉应该留给年轻人。徐明,你是我最中意的学生,也是下一代智者的继承者。我相信以你大公无私的心地、渊博的才学,进入禁屋关闭死亡转轴成为救世主之后,肯定能领导人们重新进入黄金世纪……”
智者的话又被自己因兴奋而引起的咳嗽中断了。徐明说不出话来,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脸忽明忽暗,头上青筋暴起。智者以为这只是心爱的学生内心激动的表现,却没有发现身边女儿的脸慢慢变得苍白,他低声问道:“当然,如果你能原谅玲玲的过错,我希望你们两个人以后能……”
“老师。”徐明忽然打断了智者的话。陈玲心里狂呼了一声。她太清楚自己男友的为人了。徐明的心,深得就像一潭水一样,绝不可能因为智者的褒奖而起波澜。如果之前登山队里死去的人不是因为意外,洞里的五个人有一个是凶手的话,自己当然不可能,智者和向导已经澄清了自己,而最有嫌疑的张民虽然心术不正,但是既然在他内心深处最怕的事是智者是凶手,反而证明了他本人的清白,那么唯一可能是凶手的就是……
像是验证了陈玲的想法,地上张民的脸开始溃烂,一阵痉挛后停止了呼吸。智者、陈玲、噶猛都惊愕地看着张民的脸,只有徐明盯着智者的脸缓缓道:“老师,你一直在说要再现黄金世纪,可是黄金世纪除了文明、富足、自由、发达,就没有什么缺陷吗?如果真是那样,死亡转轴又怎会出现?”
智者惊骇得喘不过气来:“你,你也偷看了失落的手卷?”徐明低声道:“是的,那些禁忌的知识是每一个好学者都无法拒绝的诱惑。所以我知道,黄金世纪的快速发展取决于对后世资源的透支,对弱国财富的抢夺,最终造成了地球的满目疮痍。当时人类灭亡迫在眉睫,所以才有最顶尖的人文学者秘密结社,研究并释放了死亡转轴,才有了地球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为什么您看不到,现在的人类虽然艰苦,但是却能平安稳定地活着,死亡转轴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根治了人类已经腐朽不堪的贪婪本性。它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而一旦死亡转轴被停止,人类必然将会重新随心所欲地主宰地球,最终会导致星球不堪负荷与人类同归于尽。我尊敬您,但对您为了得到人们对智者一脉的肯定而不顾后果的做法绝对无法赞同。”
五、高尚与卑鄙
徐明的声音越说越大,脸色渐渐变得潮红。陈玲挣扎着问道:“所以、所以张民是被冤枉的,一路上割断绳索的人就是你?也是你给张民下了毒?”徐明指指停止呼吸的张民:“是,为了不让大家登上峰顶发现禁屋,是我割断了绳索。但你们中的毒不是我下的,是张民在进入岩洞的时候将随身携带的毒药放进了火筒中挥发,想害死剩下的人,自己攀上峰顶成为救世主。但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我一直在盯着他,抢走了他的登山包,拿走了装着解药的香囊。”
智者喝道:“除了香囊里的,还有没有其他的解药?快拿出来!”徐明惨笑道:“老师,您是了解我的。在对大家做出那样的事情后,我还会有脸活着走下山峰吗?解药,除了香囊里已经随风吹到岩洞外的那份外,再也没有了。”
岩洞里的人脸越来越红,体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徐明抓起陈玲的手,温柔地抚摩:“临死前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只恨张民,恨他为什么要偷走手卷又交给你,才会让我面临这种两难的抉择。我,我始终没法割断你的绳索,如果张民没有释放毒药,我……我……”
陈玲哭着用另一只手将割索刀用力插进了自己的胸口:“你不恨我,我也不恨你。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够坚定……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脸变成那样,我先走了,等你……”徐明微笑着拔出刀也插进自己的胸口:“不用等,一起……一起走。原谅我没能给你留下解药,我,我不能冒险让任何人登上峰顶……”两人几乎同时停止了呼吸,只剩下奄奄一息的智者和体格最强健的噶猛还在苦苦支撑。
忽然眼见就要停止呼吸的智者慢慢坐了起来,颤抖着双手向自己的登山包爬去。喘息中的噶猛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智者朝噶猛笑了笑,叹息道:“在黄金世纪有句名言,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没想到到了今天,这句话依然适用。我真没看错徐明这孩子,可惜他太高尚,太无私了,但是他过犹不及,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不是成大事的料。”
智者够到了包,冷笑一声:“所以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相信谁。张民那点本事我还不知道吗?他能配出来毒药,我自然也会有解药。”
噶猛嘶声道:“那你为什么不救自己的女儿?”智者黯然翻找着登山包:“因为我算错了一步。我一直以为玲玲既然和张民有纠葛,就会帮着他对付自己的父亲。所以解药,我只带了一份。给了她,我怎么办?登顶在即,我不是徐明那样食古不化的蠢材,为了智者一脉的荣光传承。我当然不能功亏一篑地死在这里……奇怪,夹层里的盒子呢?”
“你错了,你会死在这里。”噶猛一把抱过身边自己的登山包翻找,“我忘了告诉你,昨天夜里你们都睡着的时候,我怕今天到了峰顶你会跟我在向导费的问题上反悔,所以,决定先在你的登山包里找点贵重的东西做抵押,就把你藏在夹层里的盒子拿走了。我记得里面好像是有包药粉,你看,我没记错。”噶猛匆忙把找到的一包药粉吞了下去。
智者的表情就像刚刚吃下了一百只苍蝇。噶猛充满歉意道:“不好意思,真的只有一份解药,不然我肯定会考虑分你的。毕竟,能留着你付完向导费是最好的结局了。”
智者慌乱地摆手:“不,不,你听我说。这还不是结局。你,你拿走解药我不怪你。你更不要相信徐明的话,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一定要登上峰顶。你听我说,在峰顶有一个黑色的屋子,里面有一根黄色的杠杆。你要将它推向左边,记住,一定要推向左边。
“那样死亡转轴就会停止。在我的登山包里,有各个时代智者留下来的关于科技知识的记录,死亡转轴停止后,这些记录将不再是无用的废纸。你可以把这些拿去换取巨额的财富,保证远远会高于你应得的向导费。人们掌握这些知识的时候会记住我们智者一脉的。但是,千万,千万,不要把杠杆推向右边。那样会使电磁波的振幅增强到足以摧毁人类大脑,而且再也无法停止。那样你必死无疑,整个地球的人都会给你陪葬……千万,千万……”
六、历史的终结
智者的声音越说越小,终于痉挛着死去,噶猛愣愣地坐在躺着四具尸体的岩洞里,陷入了沉思。第二天出乎意料的是一个月来罕见的晴天,中午时分背着智者登山包的噶猛终于登上了峰顶,峰顶果然有一间孤零零的屋子。噶猛大步流星地推门走入,握住智者所说的黄色杠杆用力想往左边推……
忽然噶猛顿住手腕,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想着智者最后的那句话:千万,千万,不要将杠杆推向右边。那样你必死无疑,而且整个地球的人都会给你陪葬——是啊,陪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让我给你陪葬?死了还想报仇,老东西,不要把我想得这么蠢,你让我向左我就向右!
噶猛狞笑着用力将杠杆推向右边,立刻一道剧烈的激光从喜马拉雅山顶射出,瞬间横射地球南北两极。几乎与此同时,一圈强烈到肉眼可见的电磁波绕着南北两极的两轴疯狂地旋转不息。
卑鄙,也终将是卑鄙者的死亡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