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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萍的头很痛又很沉重,昨天晚上她记不清是怎么回招待所的,又是怎么沉睡过去的,昨夜的许多事情她记不起来了,很多时候,她梦醒后记不起梦境中的细节,可昨夜不是梦,不是。
依稀地,她记得史未来来过,和她说了许多的话,她后悔没有把史未来的话用录音笔录下来,后来史未来走了,接着是一段空白,再后来……对,再后来她看见那道白灯笼了,然后,她看见了吊死的乌鸡婆……对,乌鸡婆死了。
乌鸡婆是她的婆婆,她那么老的人了,怎么把自己吊到树上去的呢?
昨天史未来来过,他一定去看过她的母亲乌鸡婆,他就是回来接她走的,可她没走,却死了。会不会是史未来……她马上给史未来拨电话,可他的手机已经关机。
他该回到赤板市了吧,石萍又往家里打电话,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
史未来此时在哪里?
这时,秀秀推门进来了。
石萍警觉地从床上挺起来,她大喝了一声,谁?
秀秀朝她微笑了一下,说,石记者,是我,你的门没反锁,我一推就进来了。
真该死,她的门竟然没锁上,要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今天早晨就醒不过来了。
秀秀温婉地说,石记者,我给你打来早饭了,你起来洗洗吃了吧。
石萍感觉到秀秀今天好像和住日不太一样,嘴巴也特别甜,难道她——
石萍不敢往下想,现在,她好像对任何人都不信任了。
石萍说,秀秀,我不是让你不要再给我打饭的了么,你怎么还这样做,快把它端走吧,我不想吃。
秀秀把早饭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说,石记者,你还是吃点吧,不吃饭怎么能行呢?
说完,秀秀就出了门,把门给带上了。
石萍在秀秀走了之后,她的手摸到裤兜的地方。
她的裤兜鼓鼓囊囊的,这是什么东西,她已经记不起来了。她把手伸进了裤兜,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原来是一张古旧的羊皮,这张羊皮在她摊开后,一尺见方,上面是一副地图,石萍心里一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羊皮地图么,怎么到了自己的手上?
她有些呆了,她浑身颤抖了一下,她马上就产生了一种念头,按照羊皮地图上的标记,去寻找那个宝藏。那个宝藏,就在水曲柳乡东面的那座高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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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有人发现了乌鸡婆上吊的尸体,村人们把她的尸体解了下来,抬回了她的家,准备等她的儿子回来后发丧,她的亲戚们来了,为她守灵。
水曲柳乡村相当的落后,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实行火葬。
人们百思不得其解,乌鸡婆一生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她怎么会去自寻短见,上吊了呢?
村里人谁也不知道她的亲生儿子回来看过她。
人们只是得出这样一个粗浅的也合乎情理的结论,是因为她的心爱的宝贝孙女死后,她太悲伤了才去死的。
乌鸡婆的亲戚们在她家里翻箱倒柜地寻找她儿子的联系方式,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有人提议,去学校里找胡大龙,他和乌鸡婆的儿子是好朋友,从前老在一起喝酒的,说不准他和乌鸡婆的儿子有联系。于是,他们就选了一个叫肖悟凡的中年汉子去找胡大龙。
肖悟凡走到学校门口时,看见学校门口排了一溜长队,胡大龙和一个老师正在检查进入学校的学生。
肖悟凡的儿子也在其中,他看胡大龙在忙着,就在一边找了个地方蹲下来,抽上了烟,他心里想,胡大龙真他妈的神气。
肖悟凡的儿子看见了父亲,他把头扭向了一边。
有一个同学对他说,哎,你爹在那里干什么呀?
他没有理会那同学,恰好临到他检查了,他一检查完,就飞也似地跑进了学校。
肖悟凡说,这小子,上了两天学就不认老子了,还嫌老子给他丢脸,以后要是上了大学,还不把老子忘得一干二净了,哼!没良心的东西,你就是当了国家主席,我也是你老子?呸!看你以后也没多大出息,连爹都嫌弃的人,不是好东西!
他的话说得大声,惹得好多同学都看着他,要是在往常,同学们一定会哄然大笑的。可现在,他们谁也笑不出来。
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胡大龙和那位老师才检查完学生。
这时,肖悟凡才站起来,朝胡大龙走了过去,胡大龙正想往教务处的那栋楼走去。
肖悟凡追上去叫住了他。
胡大龙回过身,站立在那里虎着脸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肖悟凡递上一根烟,胡大龙看了看烟的牌子说,不抽,不抽,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别耽误我干事。
肖悟凡就说,你知道么,乌鸡婆上吊死了?
胡大龙不耐烦地说,就这事呀,我知道了。
肖悟凡就说,你和她儿子是好朋友,你能告诉我怎么才能联系到他么?
胡大龙的脸色阴沉下来,他说,多少年没联系了,只是听人说他在外面发了财,当了大老板,其他我一无所知,你问我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肖悟凡又说,那谁知道呢?
胡大龙盯住肖悟凡的脸看了一会说,你问我我去问谁呀?
说完,他就扭头走了。
肖悟凡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声,呸!什么东西,还是人家的好朋友呢,人家母亲死了也就这种狗屁态度!
说完,他也往校门外走去,他要回乌鸡婆家里去,让他们另想办法。
他边走边骂骂咧咧的,好像和谁有深仇大恨一样。
这时候,有几辆车开进了学校。
他回头看了一下那些开进学校的小车,吞了口唾沫,说了声,乖乖,那么多小汽车呀,敢情是中央首长来了,不是中央首长,也应该是什么大干部吧,咱们乡里的领导怎么坐得起这样的小汽车。
他不知道,是县里的工作组到了,他们是来调查学校里接连不断发生的死亡事件的。
李副乡长和朱尚文校长还有派出所的王勇所长,都在那车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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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萍走得浑身是汗,这秋日的阳光在她眼里似乎比夏日的阳光还毒辣。她按着地图上的标记,迎着毒辣的阳光走向了水曲柳乡村东面的最高峰——阴那山。一路上,石萍边走还边给史未来挂电话,但史未来就是手机关机,家里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她知道今天上午,西县的调查组要来,她本想和西县调查组一起调查的,可是她却鬼使神差地走上了这山路。冥冥中像是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她走向高高的阴那山。阴那山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她一无所知。石萍不知道,正当她花了3个多小时爬上阴那山的半山腰,也就是地图所标识的藏宝所在地的时候,学校里发生了一件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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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凉意袭人的秋天,尽管阳光十分的温煦,但穿一套裙子在这山区里显然是不行的了。但有一个人就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来上学了。那白色的连衣裙穿在她身上显得宽大而又太长,裙摆都拖到了地上。她就是李洪球的女儿李小芳。
她今天脸上没有了笑容,而且苍白,苍白中带着点灰,她的眼眶很黑,像大熊猫那样,她的眼中一点光彩都没有,还有她的嘴唇也是呈褐色的。她的这一身穿着和她的脸,看上去有些怕人。
她走在同学中间,同学们今天都本能地躲着她,因为她身上透出一股子冷气,她就像是一块冰,她身上散发出的冷气同学们都能感觉到。
她坐在课堂里时,整个教室里都透着一股阴气。
那股阴气也感染了上课的语文老师王刚。
王刚看着自己的表妹,他以为她昨夜没睡好,或许是穿得太少而冻坏了身子。他走到了李小芳的面前,低声对她说,小芳,你是不是穿得太少了,不行的话快回家去换一套衣服穿吧。
李小芳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她只是愣愣地平视着前方,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王刚见李小芳没有理自己,就继续讲他的课了。
李小芳的反常行为让王刚不解,他准备下课后和她好好谈一谈。
终于下课了,同学们都出去了,就剩李小芳一个人还坐在那里,没有一点生气。
王刚正要过去和李小芳说话。
这时,郝琼匆匆地走了进来,她对李小芳说,小芳,快跟我走,县里的调查组要找你去问话呢,你爸也在那里。
李小芳这时站了起来,她口里喃喃地说起了话,我的羊皮地图怎么丢了呢?怎么会丢呢?
王刚和郝琼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他们呆呆地看着她走出了教室。
李小芳走出教室后,没有往教务处楼那边走去,而是走向了操场,她一路无阻地在同学们和老师们的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那棵大桉树。
看守大桉树的还是派出所的民警小张,小张正为一只死乌而纳闷呢。就在不一会前,小张突然看见一只鸟儿从天上急速地降落,掉在地上扑楞了几下死了。
小张看着那只死乌,心里怪怪地难受。
不一会,他就看到李小芳走了过来。
李小芳走到了那棵大桉树下,她仰起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中阳光灿烂,蔚蓝的天十分的迷人。
小张正要走过去问她什么,只见李小芳直直地倒了下去,僵硬在地了。
王刚飞快地跑过来,抱起李小芳的身体就往乡医院跑去,他后面跟着民警小张。
郝琼说了声不好,她赶快去叫李小芳的父亲李洪球,告诉他,他女儿李小芳出事了。
在教室外面的同学们都吓呆了,他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巴张得大大的,眼中都呈现出惊恐的色泽。他们或许在想,像李小芳这样的人会再度去死,这也算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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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萍来到了这个地方。没错,这是一个马蹄形的山坳,这个山坳很小,也就是几百平米大小,这里没有长一棵树,连草都没有长,全是石头。
那些岩石奇形怪状,看上去鬼斧神工。
石萍惊讶地发现,这里的石头上,有许多死鸟,从这半山腰的小山坳往西边望去,就是水曲柳中学,她还可以看到对面山上蜿蜒的乡间公路。
她突然想起了第一天来水曲柳乡村时,车坏在路上,她发现有鸟儿掉落的地方就是这里。石头上的死鸟让石萍心惊肉跳,难道这里是一个死穴,或许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磁场,像魔鬼百慕大三角区那样的死亡之地?
她在想这些问题时,仿佛听到了一种召唤,她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
她把羊皮地图摊开了,她看着地图上的一小段文字说明,然后找到了一块极像马头的石头,她在突起的马头一样的石头旁边,找到了一块拳头粗大的小石头。她拿起了那块小石头,按照图中的说明文字,在马头石上敲了三下。她在敲击马头石时,听到了铜钟一样的声音。
突然,她看到岩石上出现了一个四方的裂缝,那块岩石像是被人方方正正地切开,然后陷了下去,不一会岩石上就出现了一个四方的洞口。
石萍看到从洞口出现了蓝光,那道蓝光诱引石萍进入了那个洞穴。这是一个约摸200平方的洞穴,里面一片蓝光。
通过蓝光,她看到了一副打开的石棺,石棺上堆满了金块,而在金块的最上面,放着一个类似于青铜一样的蓝球那么大的金属圆球,她发现,蓝光就是从它身上发出来的。
石棺的四周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里面寒气逼人。
石萍的心浸在寒气中,她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她想抓起一个金块来,但她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的目光就被那个金属球吸引了过去。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金属球,那金属球里突然幻化出一片鲜花的原野,那片鲜花的原野中有许多人在嬉戏,她看到了熟悉的人,那个最美的姑娘就是肖莉莉吧,她摘起了一朵鲜花,对着石萍说,来吧,到天堂里来吧,这里很宁静很美丽,是一块净土…还有古求胜!还有古锋,对了,还有李小芳。她们围拢在肖莉莉的周围,也一齐对石萍说,来吧,这里是天堂……
石萍浑身颤抖着,她觉得那发出蓝光的金属球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要把她的灵魂和肉体一齐吸附进去。不知过了多久,那蓝光突然消失了,洞里面顿时一片黑暗,那打开的石洞的门也不知什么时候封上了。
石萍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可她什么也看不到,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冰窖之中,她感觉到的就是寒冷。在寒冷的黑暗中,她听到了哭声,那哭声刚开始时只是隐隐地传来,像个婴儿的啼哭,渐渐地那哭声大了起来,听上去像个少女的哭声。
不一会,从黑洞的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哭声,这仿佛就是个炼狱。石萍还听到有人在说,是很多人在说,我要上天堂,上天堂……石萍心里也在说,我要上天堂,上天堂……她觉得自己的心智开始迷乱了。
石萍不一会就大声喊了出来,我要上天堂一她这一声喊出来后,顿觉痛快淋漓,五脏六腑都十分的畅快,这时,她看到了一块四方的天,阳光从那四方的口子中直射进来,她此时已忘记了那石棺里的金子,她朝那个阳光透进来的四方口子中爬了出去。阳光特别的刺眼,她好像不习惯这灿烂的阳光了。那洞口慢慢地封上了,看不出一丝痕迹。她茫然四顾了一下,山上一个人也没有,她想,自己该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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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芳的尸体放在手术台上。医生经过解剖,得出了一个让人不能置信的结论,李小芳其实在肖莉莉死的那一天就死了。令人不解的是,她为什么死了也能在人世间行走那么多天。李洪球夫妇俩听了医生的活,吓得脸色都变了,他们的悲伤被恐惧代替了。乡医院的宋晓阳护士说了这样一件事情。
那天下午,肖莉莉和李小芳是同时送到乡医院抢救的,肖莉莉没抢救过来,死了。李小芳当时是还有一丝游丝,但没有苏醒过来,就放在急救室里打着吊瓶,等待她的苏醒,到了晚上,李小芳还没有苏醒过来,那天晚上恰好是宋晓阳值夜班。
值班医生休息之前特地交待宋晓阳,一定要看护好李小芳,一旦有什么事情马上叫他。
宋晓阳因为那晚李小芳的床前一直有李美凤在陪着,就在护士值班室里干着自己的事情,到了半夜,宋晓阳看到有一个白影飘过值班室的窗玻璃,她赶紧走了出去,什么也没有了。
她来到了急救室,看到李小芳还躺在病床上。
哭肿了眼睛的李美凤也实在太困了,在那里打着盹,看李美凤难过的样子,宋晓阳就对李美凤说,你回家休息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她,没事的。
李美凤说,不行,我一定要看着我女儿醒过来。
宋晓阳劝慰她,你还是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及时打电话给你的。
经过宋晓阳的再三劝说,李美凤还是回家去了。
宋晓阳在李美凤走后,就在急救室里看着李小芳。
李小芳的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宋晓阳心想,这孩子,年纪小小的,怎么就要去吃药呢?
这时,窗外传来了几声野猫的叫声,猫的叫声十分瘆人。
宋晓阳把窗户关了起来。
突然,护士值班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宋晓阳就走了出去,她在护士值班室接电话时,是背对着门的,门外走廊里发生什么事情她根本就无法看到,这么晚了,是谁打来的电话呢?
宋晓阳刚开始以为是李小芳的父母亲打来的电话,但一接听,才知道是停尸房的老头五宝打来的电话。
宋晓阳听到五宝的声音,心里很不高兴,她问五宝,你这么晚打电话来干什么呀?
五宝在电话的那头阴森森地说,有人死了么?
宋晓阳没好气地说,现在有谁死了,我看是你死了吧,鬼魂才会那么晚打电话给我。
五宝听了她的话,一点也不恼,他在电话的另一端还是阴森森地说,我预感有人死了,宋护士,你不相信么?
宋晓阳骂道,死五宝,你这老不死的,你是不是活得太无聊了想泡我呀!说完,她就把电话撂了,她和五宝打电话也就打了几分钟的时间,打完电话,她没有马上回急救室去。
她上了一趟厕所,她在厕所里时,听到外头有一个女孩子在唱山歌,她觉得奇怪,但那山歌声不一会就消失了。
宋晓阳认为那是幻觉。她快到急救室时,听到了猫的叫声,她赶快走到了急救室,发现李小芳不见了!
而李小芳躺过的病床上,有一只野猫站在那里,睁着琥珀般的眼睛看着她。
宋晓阳大叫了一声,不好,赶紧去叫值班医生了。
李小芳怎么就不见了呢?
值班医生赶紧打电话到李洪球的家里,值班医生还没说什么,接电话的李美凤就说,谢谢你呀,我家小芳好了,没事了,她已经回家了,没事了,你们不用管了,这丫头也真是的,也不和你们打一声招呼就回来了,真是谢天谢地呀!
值班医生听完,就撂下了电话。他对宋晓阳说,这个李小芳,没事了,她已经回家去了,也真是的,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对了,明天你打电话给李所长,让她来补办一下李小芳的出院手续。
宋晓阳点了点头,说,好的。
可她心里一直纳闷,李小芳那么微弱的心音,怎么就苏醒过来走回家去了呢?还有那只野猫,怎么进急救室的,同样让宋晓阳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看来,就是在宋晓阳出来接五宝的电话时,李小芳已经断气了,那只野猫的进入让李小芳的尸体活了,然后在宋晓阳上厕所时,李小芳的尸体走出了病房,回她家去了。
可她是个死人了,怎么还会说话,还会行走,这是一个难解的谜,或许是一种神秘的现象,科学也未能解答的神秘现象,这种神秘现象或许和那只野猫有关,野猫是十分灵异的动物,它使李小芳假性地复活了,那么,古求胜和古锋的死也许都和李小芳有关系,这不过是猜测。
石萍是在下午4点多才走进乡政府招待所的。她有点儿痴呆。她身上的手机一直在响着,可她像是没有听见。她的眼睛直勾勾的,显得毫无生气,她一进乡政府招待所,她就看见秀秀朝自己迎面走来。
秀秀微笑地对她说,石记者,县里工作组的人也住进招待所了,你不知道吧,来了不少人,楼上都住满了,带队的是张副县长,对了,张副县长还找过你呢,他还问我,你去哪里了,我说我不知道,他们都在找你。
石萍呆呆地看着秀秀,她仿佛没有听见秀秀的说话,也仿佛秀秀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她从秀秀的身边飘了过去,上了楼。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门也没关,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她的耳畔老是响起一句话,我要上天堂。
不一会,纷沓的脚步声从楼下一直到楼上,秀秀走在最前面。她身后跟着一群人,其中一个在她身后高大俊秀的汉子就是张副县长。
他们走进了石萍的房间。秀秀指着石萍说,她就是石记者。
张副县长笑容可掬地对石萍说,石记者,你辛苦了。
说着,他伸出手去要和石萍相握,石萍没有站起来,还是坐在那里,她朝张副县长傻傻地笑了一下,张副县长说,你们报社的领导给我们来过电话了,让你取消这次采访,他们一直打电话找不到你,我和你们报社的袁主任是大学的同学。另外——
张副县长话还没说完,石萍又傻笑了一下,还是痴呆呆的样子。
张副县长这时回头看了一下自己带来的人说,看来石记者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石萍呆呆地坐着,仿佛他们都不存在。
张副县长就对手下说,你们帮石记者收拾一下东西,把她扶上我的车,送她回赤板吧,也许是她知道她丈夫的事情悲伤所致。然后,他又说,人呀,感情呀,都是奇怪的东西。说完,他就出了石萍的房门。
张副县长的手下倒是利索,不一会就帮石萍收拾好了东西,然后,他们两个人扶着石萍,一个人提着石萍的东西,下了楼。
当他们走出招待所大门时,秀秀突然掩面而泣。
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而哭。
石萍被送上了一辆蓝鸟小轿车。
司机开动车那一刹那间,石萍又喃喃地说了声,我要上天堂。
司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她还是痴痴地望着前方,司机没听清她的话。司机的车开得很稳,张副县长目送他的车载着《赤板晚报》的女记者石萍离开死亡气息笼罩的水曲柳乡村。
车子开出了水曲柳乡村,到了西县,从西县上赤板的路上,石萍浑身一激灵,她清醒过来,她问司机,你是谁?我怎么会在你车上?
司机觉得奇怪,他说,我是西县张副县长的司机呀,张副县长让我送你回赤板去。
石萍问,为什么要送我回赤板,我在水曲柳乡的采访任务还没结束呢。
司机说,张副县长说,是你们报社领导不让你的采访继续下去了,你可以打电话问一下你们报社领导,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件事了呢。
一听说电话,石萍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一看,一共有35条未接电话,都是她的顶头上司袁主任打来的。
她马上打回了一个电话给袁主任。袁主任一听是石萍的声音,马上就说,石萍,你怎么搞的,打了你无数个电话你也不接,你现在在哪里?
石萍说,对不起,我的手机开震动,放包里了,没有听见。我现在在回赤板的路上,我想问袁主任,为什么让我终止采访?
袁主任说,这个问题很复杂。西县领导有反应了,他们给省里的有关部门交涉了,上头指令下来说这件事不宜报道,所以让你回来。另外——
袁主任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他的口吻显得有些不安。
石萍一听袁主任的话里有话,她马上说,袁主任,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承受得了的,不要吞吞吐吐的,如果是不想再让我干了,我回去写辞职报告。
袁主任叹了一口色,哀伤地说,看来张副县长没有告诉你,你真不知道,我也不想亲口告诉你这个事实。
说到这里,袁主任又停顿下来了。
石萍着急地说,袁主任,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不要再折磨我了,你这样下去我会疯的。
袁主任沉吟了一会才说,唉,这事你迟早会知道的,我就如实告诉你吧,但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并且答应我,无论我说的是什么,你都要给我挺住。
石萍说,你放心,你说什么我都能挺得住,我是个成年人,不是个孩子。
袁主任说,你能挺住就好,我希望你坚强些。我告诉你吧,你丈夫史未来今天早上在离赤板市5公里处的地方发生车祸,他的车撞到了一棵大树上,因为车速过快,当场就——
石萍一听这话,她的大脑嗡的一声响,她全身都麻木了,她手上的手机也掉了下去。
袁主任还在电话里说,石萍,你要坚强些,你要挺住呀!
但是,他的这些话石萍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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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石萍独自回到了家。她在袁主任的陪护下去看了史未来的遗体,并且拿回了史未来的部分遗物。袁主任陪护她时,一直挽着她的手,他是担心她随时会倒下去,袁主任满脸的悲戚,石萍第一次觉得袁主任这个人的心肠还是蛮好的,像个大哥似的。
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回忆着她和史未来有过的幸福和怨恨。
她看着茶几上的史未来的几样遗物,手表,手机和一个包,心里刀割一样难受。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史未来手机,《爱在西元前》的曲子一遍一遍地响起,可石萍就是听不到有人接电话了。
就那样,石萍一遍一遍地拨着史未来的手机,《爱在西元前》的乐曲也一次一次地响起。
她拨着拨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此时真的恨史未来。爱和恨其实都是一样的,都是一种性质,但她的恨己经变得毫无意义,人都死了还能怎么样?
她拨累了,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她此时的心是一坨冰。
突然,她听到有人在说,刚才谁在拨我的手机?
那声音阴森森的,石萍惊悚地站起来,她挨个房间挨个房间去看,哪有史未来的影子?
石萍又重新坐在了沙发上,她相信自己再也不会拨史未来的手机了。
这时,她家的坐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刺激着石萍的大脑神经。谁会在这深夜里来电?
石萍想,难道是史未来从阴间里打来的电话?
不可能,不可能!
也许是袁主任打来的,他是不是觉得怕自己太悲伤了,打个电话来安慰自己?想到这里,石萍拿起了电话,她喂了一声后电话里就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和那个她和史未来吵架那个晚上接到的电话一模一样的沙哑的声音。
石萍心惊肉跳起来,她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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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记者,你不用问我是谁,我没想到你没有采访结束就逃回赤板去了,你不配做一个记者,我知道你是史未来的妻子,也知道史未来是肖莉莉的父亲,尽管他在外面改头换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我找到了他。
我曾去过赤板,找过他,我让他认肖莉莉,把肖莉莉带在身边,因为肖莉莉没有了母爱,也没有父爱。
一个没有母爱和父爱的女孩子她会怎么样呢?
我现在告诉你一个现实,肖莉莉在学校里对男同学经常挑逗,然后又在把男同学折磨得神魂颠倒时甩掉了。古求胜和古锋都是她的牺牲品。
我知道,肖莉莉已经变异了,她甚至和李小芳搞同性恋,她让李小芳叫她老公,她们经常在一起睡。李小芳也被她弄得神魂颤倒,李小芳的日记里有记载的,她说她死也要和肖莉莉在一起,凡是肖莉莉接触密切的男同学,李小芳都怀恨在心。古求胜和古锋的死都和李小芳有关系。
肖莉莉曾多次对我说,她不明白她的父母为什么都要弃她而去,给再多的钱又有何用呢?我理解她内心的痛苦,所以我千方百计找到了史未来,我把肖莉莉一切的内心深处的痛都告诉了他,希望他珍视自己的女儿,让她有一颗明澈的心灵和光明的前途,否则会毁了她。但史未来拒绝了我,他残酷地拒绝了我。
我本想带肖莉莉去见她父亲的,但我没有那样做。我怕他见了她之后不接纳她,她会更痛苦。
肖莉莉死后,我打过电话给史未来,让他来看最后一眼肖莉莉,他同样的拒绝了我。我没见过一个比史未来心更狠的人。我之所以打电话告诉你,是想让你采访到最后的时候,发现肖莉莉死的元凶就是史未来这个狠心的父亲。我要让你知道史未来的真实面目,让你鄙视他,让你离开他,让他不能那样快活地生活在水曲柳乡村以外的地方。
没想到,你没有采访完就逃离了水曲柳乡村,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让你知道史未来是一匹狼,狼心狗肺的狼,他母亲也死了,上吊死了,我给他打电话,他就是不接。你告诉他,如果还有那么一丁点良心,就回来给他母亲送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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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萍听完这个人的话,她对着话筒说,你在胡说,肖莉莉的死和史未来没有关系!顺便告诉你,史未来他也死了,就在今天早上,撞车死了。他们一家人应该在地狱里团聚了。你告诉我,你是谁,你不会是王刚吧?
对方听完石萍的话,啪地把电话挂了。石萍心里十分的不平静,一切是那么的复杂,这人世间的恩恩怨怨让她沉重。她不知道这个打电话的人是谁,他是谁又怎么样呢,好像已经没有意义了。石萍还联想到那个往她在水曲柳乡招待所204房里塞恐吓信的人,那人又是谁,好像也已经没有意义了。关于秀秀,石萍还是十分的同情这个乡村里野草一样的女孩子,她有她自己的爱恨情仇,石萍的头或者会一直疼痛下去,但是,她不认为和秀秀的诅咒有什么关系,她的头痛和她自己的身体有关系,她一直有头痛病。此时,石萍想的是另外的一些问题。
她想,如果不是被张副县长送上车,或许她会像史未来的前妻,像肖莉莉他们一样死去,或许就会死在水曲柳中学的那棵大桉树底下,那个地方和阴那山的那个洞穴一定有某种密切的关系,但她现在无法获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也许只要进入过那个洞穴的人只要离开了水曲柳乡村就会安然无恙,像她一样,在这一点上,她是不是应该感谢西县的张副县长。她相信肖莉莉他们都进入过那个洞穴,也许那洞穴里的水晶球就是罪魁祸首,它上面也许有一个巨大的诅咒,它身上有致人产生致命幻像的某种稀有元素,那是一个谜,或许是永远无法破译的谜。
石萍经过对在水曲柳乡村的经历的梳理,她的头脑里有了一个关于水曲柳乡村死亡事件大概的想法。
石萍是这样想的:事情的起因应该就是那张羊皮地图。那张羊皮地图被史未来藏到了一个他自认为隐秘的地方,他的妻子发现了它,并且把它据为己有,或者她也认为那是一张藏宝图,她知道史未来对她来说不一定能够长久,她必须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为了证实羊皮地图的真实性,她开始了行动。结果,她没有从那个洞穴里得到什么让她一生衣食无忧的宝藏,自己的生命却因为被那个散发出蓝光的家属球带进了死亡的深渊。那张羊皮地图一定在她死前被她藏起来了,后来在这个秋天开始时,被她的女儿肖莉莉意外地发现。肖莉莉的好奇让她也进入了那个洞穴,她应该是和李小芳一起进入那个洞穴的,她们也被那个散发出蓝光的金属球迷惑了,产生了天堂的幻像,她们就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离开了人间。如果李小芳和肖莉莉一样被埋葬了,或许古求胜和古锋就不会死去。李小芳利用那张羊皮地图先后把他们带进了幻像中的天堂。那么石萍她自己为什么会拣到那张羊皮地图,也许是李小芳不小心把羊皮地图遗落在了小树林子里,恰好被她拣到了,也许还有另外不可知的原因……如果石萍没有拣到那张羊皮地图,李小芳或者不会那么快死去,她或者会让更多的同学死去?可是,古求胜和古锋手臂上的拼音子母又怎么解释?
石萍觉得自己的右手臂有点痒,她神经质地撸起了自己右手的袖子,她的右手臂上什么也没有,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石萍不敢往下想了。
她把那张羊皮地图摊开了,羊皮地图突然发出一种幽蓝的光芒。那幽蓝的光芒刺得石萍的眼睛疼痛。她想毁灭这张羊皮地图,但是她考虑良久后有了另外的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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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萍把羊皮地图交给了考古部门。考古人员进驻了水曲柳乡村,他们打开了那个洞穴,并且带走了里面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个金属圆球,正如石萍所想像的,从那以后,水曲柳乡村里再也没有发生过离奇的死亡事件,也没有死鸟从头上掉落了。有三个科学家对那个会发出蓝光的金属圆球进行专门的研究,他们在研究前并不知道它是什么金属元素,为什么会致人产生天堂的幻像,他们也不知道这个石穴是什么时代的产物。如果破译了这些秘密,或者将是一个惊天的发现。可是,在事情过去两个月后,据可靠消息,那个金属圆球和三个科学家都在同一天里神秘失踪。
那天,石萍早上起来,觉得阳光异常的灿烂,时光已经到了冬季,她渐渐地将在秋天里发生的事情淡忘。她赶着阳光匆匆去上班。她走在人潮如涌的街上,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活力,一切仿佛都在重新开始。石萍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天空中有一群小鸟鸣叫着飞掠而过,她一抬头,就看到一只鸟儿象是在暴风雨中折断了翅膀,从空中掉落在她的脚边。她看着死鸟,浑身触电般地颤抖了一下,她突然中了邪一样痴呆地说:我要上天堂,天堂里有鲜花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