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位像墓志铭一样铭刻在她的记忆中。“从欣湖镇出来后上A839公路。”出了镇子,穿过欣河的狭窄部分。菲奥娜沿着河堤行驶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往西,右边就出现圆形的丘陵。菲奥娜看了下后视镜,卡洛琳依然跟在后面。
“出镇两公里后,你会看到右边有一条标着‘萨拉齐’的小路。”这里的确有一条碎石铺就的小道,路的另一边有一个电话亭。菲奥娜停下车用手夸张地指了指电话亭。卡洛琳竖起拇指,示意了下她的手表,然后超过菲奥娜,停在电话亭旁边。菲奥娜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九点三十七分,只有一个小时了。菲奥娜重新发动车子,向右边驶去。
“在这条路上行驶大约九公里,你会跨过一条名叫阿克伦谷的河谷。”她按照指示前进。道路很快就变成一条满是碎石的崎岖小道,下方十四米处就是一湾狭长小湖的湖岸,湖岸上分布着稀疏的树木。
大约行驶了两公里后,前方出现了峡谷,架着一座木桥。桥的两边有铁质栏杆,看起来很坚固。“你会跨过一条峡谷。”没错,她走的方向没错。
“前方有一条向左的路。”她开上这条路,听着轮胎在页岩上的摩擦声。是时候变换为四轮驱动了,她想道。于是她按照拉克兰·弗雷泽演示的方法来操作。路虎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然后轮胎抓地更紧了,现在她能更加轻松地驶过粗糙路面了。
“沿这条路走半里后,再左拐。这条路会带你走上一座横跨山涧的绳桥。它比看起来要结实得多,不过时速最好不要超过八公里每小时。”菲奥娜转了弯,抵达了桥头。她的心跳骤然加速——那座桥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能承受路虎的重量。但她必须相信基特的话。菲奥娜在桥的一端停车,小心翼翼地变到第一档,然后以只比走路快一点点的速度缓缓前进。当路虎再次触到结实的地面时,她呼出了一口不知从何时就憋起来的气。
“过去以后,就是一片树林,小屋就在前方两公里处。”小屋几乎就到眼前了。她开进了两旁满是茂密树林的小道。大概只开了一百米左右,令人震惊的是,她几乎撞到了一个正沿着小道相向走来的男子。那男子肩上扛了一把长柄斧,手臂下夹着一捆木头。她急忙停车,降下车窗。“我在找基特·马丁的小屋。”她问,“我走的路对吗?”
他皱起了眉头:“那个作家?是的,沿这条路走两公里就到了。”听口音,他不是本地人,但他显然熟悉这块地方。毫无疑问,他和基特一样是个受到低价和宁静乡村生活的诱惑而抢购下这里土地的外乡人。
“谢谢。”她说,“那么,你今天没见过他?”
男子摇摇头:“我刚刚出去砍了点木头。”
菲奥娜挥了挥手示意,然后继续开车。很快,她就驶出了树林来到一片开阔的山坡。前方还有一片树林,她猜测那就是基特小屋的防风林。在抵达林地之前她先把路虎停到路边。
就是这里了。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抓起装着登山用品商店和五金店的购物袋,把那些东西塞进防水夹克里。菲奥娜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门,爬出路虎来到路边。
菲奥娜知道自己不能贸然走近小屋。如果凶手带着基特去了那里,他绝对会监视进去的路。她打量了一下地形,然后做出了决定。她斜向跑进路旁的树林边,边推开挡住去路的树苗和荆棘边前进。
大约十分钟后,一块宽敞的空地出现在眼前,空地中央是一栋石板瓦房。她找到一道没有窗户的侧墙,这正好有利于执行她的计划。她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车辆的痕迹,这让她仓皇失措。如果凶手和基特在那里,他们肯定是搭乘某种交通工具来的。难道说已经晚了吗?她从没有感到如此害怕、孤单过。
“不要反应过度。”她喃喃自语。他们最多只比她先到几个小时。对凶手来说,完成书中的杀人仪式是很重要的,他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抽干基特的血在墙上作画。所以,要么他们还没到,要么杀手开车去欣湖镇上买补给品了。
或者,她完全猜错了。
为了不让这种想法在脑中继续蔓延,她选择了行动。肾上腺素激增的菲奥娜猫着身子从树林跑到山墙的庇护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沿着墙壁缓缓移动。到转角时,她小心地看了看屋后。没有任何动静。墙上有三扇窗户。她从额头上抹去一层薄汗,大胆地转过拐角。
当踮着脚尖走到第一扇窗前,谨慎地从窗框的边缘往里看时,菲奥娜可以感受到自己胸口过速的心跳。眼前明显是基特的卧室。没有人。
她吸了一大口气,快速经过那扇窗,然后再次缓缓地靠近第二扇窗。这扇窗看起来像是后来加上去的,大小、形状和另外两扇有明显不同。她可以看到这扇窗被百叶窗完全遮住了。这里一定是浴室。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基特被囚禁的地方。她试图从百叶窗的边缘往里面窥探,但什么也看不到。
失望的菲奥娜只好继续向第三扇窗户移动。在确认没有人之后,菲奥娜认真打量了一下内部。一张桌子、一些扶手椅放在烧炭炉两边,还有一片小小的厨房区,以及几只高及天花板的橱柜。一只狭窄的金属柜旁的地上有一些维特罗斯超市的购物袋——看起来不像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因为上面明显没有灰尘,而且方圆几百公里内都没有维特罗斯超市。这个证据很细微,但足以使她确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之后看到的东西证实了她最担心的事态,菲奥娜的胃里痛苦地翻滚起来。在屋里稍远的地方,一张倾斜的桌子半隐藏在壁炉后面。在它旁边的地上有一堆碎裂的塑料和金属——这毫无疑问是卫星电话的残骸。
他们确实在这里。凶手应该是暂时离开了,所以周围没有车辆。他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破坏电话机的行为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他考虑到了囚犯可能挣脱束缚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她一瞬间想到了在树林里看到的男子。但他带着一捆木头和斧头,看起来毫无可疑之处,而且他是步行的。
思考浪费时间。菲奥娜离开窗户,跑到远端的拐角。她经过装着柴油发动机的小石棚,来到了房子的正前方。双开的木门紧闭着。她用肩膀推了一下,但门纹丝不动。
必须强行闯入,而最合适的地点是屋后。她跑回卧室的窗户前,用力拉扯窗框的底部。窗锁住了。菲奥娜从袋子里拿出手锤,然后用力挥舞。光打破玻璃是没用的,她还必须把窗框下面的支柱给打断。她深吸了口气,收回手臂,然后挥出一个尖锐的弧线。木渣飞溅,两边的窗子碎裂。在宁静的山坡之上,这声音听起来格外响亮。两只松鸡从她身后的树林里窜出,它们的沙哑叫声吓了菲奥娜一跳。
菲奥娜以最快的速度打碎窗柱,然后清理掉窗框上的碎玻璃,防止在爬进去时被割伤。她小心翼翼地把一只脚伸进窗子,然后翻过窗台,走进卧室。屋里很安静。菲奥娜伫立了一会儿,聆听任何可能的危险异动。
她谨慎地横穿过房间,把门敞开着。往左手边看,穿过昏暗的门厅,可以看到浴室的门是关着的。她几乎不敢去看门的后面,只是试探性地把手伸向门把手。她闭上双眼,下定决心,然后抓紧门把,转动后一口气把门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