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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先生的这句话刚说出口,在驾驶座上开车的瑞恩一个哆嗦,方向盘打了个滑,车子差点没钻出马路。
我们全车人猛地向前一窜,头撞上前面的椅背。我们也顾不得去埋怨瑞恩怎么开车的,而是马上追问福尔摩斯先生:“什么?你刚说什么?凶手是……是谁?”
“不要把奇怪和神秘混为一谈,那是错误的,最最平常的犯罪往往却是最让人心烦意乱的,因为它没有奇特之处作为推理判断的依据。而这些看起来很神秘莫测的案情,其实很多时候都会一目了然——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超自然的生物,所以他必然会留下证据。”福尔摩斯先生没有正面回答我们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些高深莫测的辩证论,然后就不再搭理我们了。而是双手搭上雨伞钩,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我们一阵无奈,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我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不想说的时候,就算是上老虎凳、辣椒水都没用,到该揭谜底的时候,不用逼问,他自然会一一阐明的。
车直接把我们带回了派出所。
下了车,福尔摩斯先生突然问费所长道:“一般本地人户籍变动,派出所都会有记载的文本吧?”
费锋点点头说:“有,如果你需要查阅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档案室。”
福尔摩斯先生点点头,我们一行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没费多大的周折,我们便找出了了张村的户籍记录,福尔摩斯先生接手过去,仔细地翻了翻张村的人口普查和户籍流动的存档。上面各户也都附有相关人员的身份证复印件。看完后就递给了费所长,让他放回原位。
出来后,走在前面的福尔摩斯先生,突然转身对我和瑞恩说:“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去附近找个旅馆休息一会儿,今天晚上还有行动。到时候别犯马虎,都给我打足精神了。”
这一天确实把我累得够呛,领队这句话一出口,我浑身一阵轻松,扭头就往附近的街道走去。
身后福尔摩斯先生又补了一句:“他睡得死,瑞恩你警觉点,别睡过头了。我有点事还得回村子一趟,你们晚上十点左右再过来,我在村口等你们。”
因为实在困得厉害,我们也没顾得上吃饭,找了间房子抱着枕头就躺下了。
瑞恩把我叫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和瑞恩去派出所征讨了辆车,也没带他们的人,捎上一点果腹的食物,让瑞恩驾上车就直往张村赶过去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没有把车开进村子,在村外的稻场上就停了下来。熄了火锁好车下来,我的瞌睡还没醒全,下了车边走边打着哈欠。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几颗挂在天上的星星也是孤独异常,我和瑞恩两人摸黑不紧不慢地往村口赶过去。阵阵晚风吹得小路两旁的树影如鬼魅般摇曳着。
这个时候我隐隐约约地听见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突然想到瑞恩是走在我前面的,这黑灯瞎火的,顿时我的心气就矮了半截,脚丫子也不听使唤了,怎么也不肯往前迈了。我也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站在我面前的就是吓死张顺英夫妇的那个东西。
瑞恩好像也觉察到了点什么,慢慢地停下了脚步,不动了。只见他微微向斜后方侧了侧头,借着暗淡的星光,我看到他这会儿在衣角下摆悄悄地伸出了三根手指。我会意,点了点头,也不管他看见没,只是马上开始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数完我猛地一回头!
只见身后一个黑影“嗖”地一声,蹿进了小道旁边的树丛里。瑞恩哪肯放过,拔腿就欲追。我赶忙拉住他说:“这黑灯瞎火的,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先别追了,赶紧和福尔摩斯先生会合吧。”
瑞恩想想也是,就放弃了追赶。我们也不敢再怠慢,加快了步伐往村子里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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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就看见村头大树下,一点烟火忽明忽暗的,我们就知道是福尔摩斯先生了,急忙赶上前去。福尔摩斯先生迎住我们,闲话也没多说,直接开始安排任务:“我们今晚去张家宅子里设伏,那‘东西’应该还会出现。”
听到今晚要住那屋子里,再加之刚才路上被那神秘的黑影一吓,我心里就有点发毛。
福尔摩斯先生接着部署说:“白天我们去过的一楼那间卧室你们还记得吧,窗户旁边有个柜子,瑞恩去里面埋伏,石华和我就藏在正对着窗户的那张床的后面。”
我和瑞恩点了点头,福尔摩斯先生又交待了一句:“千万不要弄出声响,不要点打火机。”
黑夜下,一栋黑黢黢的房舍的巨大阴影显现在我们眼前,犹如一尊陷入沉睡的猛兽,静静地盘踞在那里,阴气森森,无声无息,与天地间的黑暗连为一体。
空旷,死寂,朦胧,阴冷……一行人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屋子,也无须言语,我们就安静、默契地在指定地点蹲下了。
瑞恩这大块头站在柜子里还真有点够呛,福尔摩斯先生则是依着床榻靠着坐了下来,闭目养神。经刚才路上那一吓,我却是怎么也放松不下来了,蹲在那儿双手搭着床沿,眼睛死死地盯着打开的窗口,不敢有半点疏忽。
透过窗户,远望过去,除了夜幕下一片黑漆漆的树影在风中摇曳之外,再无他物。旷静的夜空中,偶尔还会飘过几声鸟啼,在这种氛围的衬托下,格外瘆人。
再往上看,便是那浩瀚的天空了。时值月初,天上没有月亮,只稀疏点缀着些星星,屈指可数。它们一闪一闪的,盯着看久了眼睛还真有点眩晕的感觉。就在这个时候,我蓦然听到窗口有悉悉率率的声响。
我的耳根子一下子就竖了起来,浑身的毛发也立即响应耳朵的号召,全体起立。
瞬间我的脸就变得煞白,福尔摩斯先生也微微睁开了眼睛。远处瑞恩藏身的柜子也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估计他也觉察到有动静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声,声音十分惶急!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可把我给吓得不轻,哆嗦一下差点瘫倒,被身后的福尔摩斯先生伸手给扶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窗口悉悉率率的声音更响了,那“滋、滋、滋、滋”像老鼠啃骨头似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就像在抓挠着我的胸口似的,更令我心慌了。
终于,一双枯瘦的手探了出来,慢慢的,半个人形的黑影也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我紧咬着牙关,一手捂嘴一手捂住胸口,静待着这个怪物的现身。
很快,“他”上半身已经钻了进来;紧接着,跨过来一只腿。看他动作十分僵硬,费了点劲儿另外一只脚才跟过来。
本来光线就暗淡,再加之这影子堵在窗口,因为这个缘故我看不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能确定他的整体样子是人的形状,可是看他那机械化僵硬的动作,也确实不像是个人。
那东西进来之后,就在窗口转了半匝,然后面朝我们站定,竟然就径直朝我和福尔摩斯先生藏匿的方向走了过来!步伐僵硬,速度不快,说是走更像是挪移。“他”就这么一点点地逼近了过来!
我一把抓住了身旁福尔摩斯先生的胳膊,还一边紧张地看着那逐渐逼近的怪物。福尔摩斯先生也觉察出来不对劲,那家伙好像是知道我们躲在哪里似的,现在直接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随着“他”慢慢地靠拢,一股腐臭的气息也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熏得我捂住嘴巴的手不由得稍稍往上移了移,顺便堵住鼻孔。
直到那东西离我们不到两米远的时候,福尔摩斯先生也沉不住气了,“霍”地站了起来,手上一股明亮的光束射向了我们面前的那个东西。
光线的突然变化,我的眼睛没马上适应过来。我伸手挡了一会儿才敢放下来,这才看清楚了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个什么东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个人——准确地说,他确实还算是一个人,至少模糊的五官和四肢都有——身上穿着一套用灰黑色绸缎做的老式寿衣,头戴着带红箍的黑色毡帽,只是衣帽都褪了颜色;焦黄焦黄的面皮上挂着几缕花白的胡须,弯弯曲曲地在嘴边伸展着,犹如几根锈迹斑斑的铁丝一样僵硬;双目处深深地陷了进去,也看不出来是睁开着还是闭合着的。鼻骨嶙峋,嘴角破了半边,露出黄黑相间的森森牙齿,还有牙床。
这副“尊荣”着实把我吓得不轻。还有,我脑海里此时浮现起了今天下午在张村坟地里,开老张头坟墓的时候在棺材里看到的尸体,不就是这德行吗?被福尔摩斯先生说中了,“凶手”居然真的是他——张老头!
想到这儿,我更是吓得不行,双腿直发软,只差没叫出声来,算是维持住了一点男人的形象。
见了光,那东西略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继续朝着我们的方向开动着。
直到离我们的距离不到一米半的时候,福尔摩斯先生才抬起手臂用雨伞的伞尖顶住了他,并喊了一句:“瑞恩,动手!”
“砰”的一声,瑞恩推门而出,紧接着手里揣着的铁锹就拦腰朝那家伙砍了过去。瑞恩这职业军人的力道这么一下子下去,那家伙居然没倒,仅仅是往旁边歪了一下子,就又站稳了!
我在怀疑那个近似于腐烂死尸的家伙,是不是还有残存的意识,他好像是觉察出了我们早已做好了准备,设了埋伏,竟没有与我们缠斗的意思,而是立马调头,蹬腿,往窗户外跳了出去。
这一连串逃窜的动作,丝毫没有进来的时候那种僵硬感。
福尔摩斯先生低吼了一声“追!”我们便马上也跟着从窗口跳了出去,尾随着“张老头”,往他逃窜的山林里追去。
跑着跑着我一边躲避着路线上的树一边想,看来这家伙也就是程咬金的三板斧,主要靠吓,吓到就得手了,吓唬不死人就没辙了,只能跑。这不今儿个就遇上了咱们仨胆大的。——胆不胆大要是落单了还真不好说。
大半夜的,我们几个在树林里跟着那家伙一阵乱窜,没追多久就跟丢了。我气喘吁吁地弯着腰喘粗气,看着福尔摩斯先生,现在全仗着他这根主心骨了。
福尔摩斯先生一刻也没耽搁,转身就往回走,边走边说:“回屋子,石华你给费胖子打电话,叫他赶快派人过来增援。”
我边疾步跟上组织,边跑边给费所长打电话。那家伙估计是正在床上做着春秋大梦,被我唤起来的时候还有点迷糊。一听我说僵尸现身了,还袭击了我们,就立马清醒了,说马上带队伍过来。
快回到出事的那屋子的时候,我们就见几个人影从屋子里偷偷地摸了出来。估计他们也看见我们了,就迅速地分散开来,分头朝树林里跑了。
福尔摩斯先生叫了声不好,低吼着说:“糟了,调虎离山。大家分头追!”便率先拔腿撵了上去。
跑出去几步之后发现身后的我和瑞恩没动,便回头追问我们:“你们俩怎么回事?鬼打墙了?”
我和瑞恩两人尴尬地看着他,经过刚才那恐怖的一出,谁还敢单兵作战啊?
福尔摩斯先生一想估计也理解了,摇了摇头,说:“那等吧,反正也已经跑远了。”说罢,就兀自靠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掏出一根棕烟,就吧嗒着抽起来。
费所长这次行动还算迅速,没让我们等太久,就带着队伍赶过来了。这次也吸取了教训,大半夜的没开警笛扰民。
福尔摩斯先生让瑞恩领着一队人去了坟场,叫他守好老张头的坟,他待会儿就过去。接着便带着我、费所长和剩下的人,又回到了那间诡异的屋子里。
这次我们直奔了厨房,只见灶台上做饭的锅被揭到了一边,我们用手电筒往下照去,竟是一个大洞!下面还有转折,看来很深。
福尔摩斯先生走到一边,揭开了盛水的水缸,里面没有水,竟是满满的一缸泥土!
费所长看着灶台里面的坑询问地看着福尔摩斯先生,说:“下不下?”
福尔摩斯先生想了一会儿,说:“估计他们要找的东西已经得手了,还是下去看看吧,或许会有其他收获。”
两个干警打头,我和福尔摩斯先生一人提上一个手电筒,依次钻了进去。费所长身材所限,断然是进不去的。他摸了摸自己肥硕的肚子,又看了看相对狭窄的洞口,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带了个干警安心地在上面给我们把关站岗。
下去后,竖直的坑井大概有两米半深,紧接着坑道便赫然转向了左手边。进去之后没多远又有几个往两边的分叉,但是都很浅,没挖多久就被废弃在那儿了。我们就这样沿着主坑洞左拐右转。这地洞打得很粗糙,不圆不方的,外表的凹面坑坑洼洼的,很是不规则。从土质的干燥程度看,可以知道这洞是新凿的,时间并不长。
走了没多久,和下坑点直线距离大约二十多米的距离,狭窄的洞豁然开朗,眼前是一块七八米见方的坑室,到处凸凹不平,有人工开凿的痕迹,里面露出许多巨大的石块来。看这些石块的位置,应该是早期建房子的时候打的屋基。
在坑室的中间地带,赫然出现一个长方形的小坑,一尺见方大小,里面躺着个普通枕头般大小的箱子,原来的红色油漆也已经剥落了不少,外表斑驳不堪。箱子的盖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看来那些黑影人要找的就是这个东西了。可惜了,已经得手了。”福尔摩斯先生叹了口气说道。
“是什么东西?”我询问道。
福尔摩斯先生摇了摇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我知道这回他不是在卖关子,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出去吧。”福尔摩斯先生指挥着。
钻出来后,费所长急切地询问着有什么发现没。一个一起下洞的干警简单地给他说了说。费所长听了也蹙起了眉头。
“去坟场吧。现在就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一些线索了。”福尔摩斯先生在一边说。
留了两个干警看守屋子,我们一行人便在这午夜时分,匆匆赶往了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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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恩尽职地带着一群人,安静地守护在老张头坟头,全部人员一言不发。我们从远处看过去:夜半三更,漫地坟茔,几个人影,几束惨淡的灯光,悄无声息。——这场景也够吓人的。
福尔摩斯先生走过去拍了拍瑞恩的肩膀,便马上看向地上的坟包。坟包上的土蓬松地堆着,而我们昨天回填土的时候,显然是已经用铁锹拍实了的。
福尔摩斯先生果断地让人开挖。几个干警便操起镐头埋头铲了下去。
这老李头也够悲剧的,入土不久,这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就两次被人掘起来。
很快上面的土就被清理干净了,黑黝黝的棺木再次显露在我们面前。我甚至发现——棺材盖子都没有和棺木完全重合,这是被人匆匆盖上的!
盖子被打了开来,不到一个小时前,我刚看到的那个恐怖、丑恶的东西,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较之他刚才的恐怖以及逃跑的迅疾,此刻的他,俨然死物一个,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
他的腰间被砸出来一个豁口——显然是拜瑞恩刚才那一铁锹所赐。这会儿瑞恩还不放心,用镐头轻轻碰了碰他,犹如触碰到了一个死物——本来他就是一个死物——没有动弹,毫无反应。
那刚才是什么力量驱使他去袭击我们,还有那被他吓死的自己的亲生儿子、儿媳和老伴儿呢?
福尔摩斯先生带上了手套,蹲下身去,弯腰伸手从尸体腋下抽出来一样东西。我们都把目光转向了福尔摩斯先生,他手上提着的是一根草藤,一种本地不常见的草藤。紧接着,福尔摩斯先生用另外一只手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标本袋,透明的袋子里装着的,是和他那一只手上拿着的一样的草藤。
我知道这草藤是我们昨天下午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福尔摩斯先生在让老乡去叫张利英之后,他在坟墓间的沟壑里找到的。可是,这东西,又和这一系列诡异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