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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立刻去察看波丽·尼可斯的遗体,所以赶忙搭出租马车前往老蒙太古街救济院附设医院的停尸间。我们一路朝着伦敦东区乒乒乓乓地疾驰而去,沿途上建筑物不断后退,变得愈来愈小,那些房屋正面都蒙上了累积几十年的煤烟。然而在我们抵达白教堂路的时候,我一如往常被这地方的喧嚣吵闹给震慑住了。有个传教士站在街旁的琴酒吧与一群吵杂的男性小贩之间,对着一小批正在奚落他的居民大喊大叫,拼命要争取他们的注意。光线与尘埃在满载的干草马车后面闪闪发光;放满新鲜皮革的货车上方,有死去的牛只在挂勾上晃荡。虽然这里最宽的干道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但我仍为着转进窄巷所看到的悲惨景象而战栗——一群为了抢夺街角位置卖火柴的孩子怒骂争吵着,一些男女酒徒靠在门框上,时间才刚过中午就已经醉到站不稳了。
停尸间本就是个阴郁的地方,常在此出入的只有跟教区签约处理尸体的人,那是他们唯一的维生方式。而此地的特色就是完全不适合当成医疗设施。雷斯垂德已经预先通知过我们要来,所以在找到那堆混乱木条拼凑的工作台以后,我们立刻亲眼见到让路威林医生极端不安的景象。
在粗糙木条做成的检验桌上躺着一个女人,稍微超过五尺高。虽然她的脸有着细小的五官,看似欢悦的高颧骨,还有情感敏锐的额头,但这张脸却有着疏于照料与生活操劳的深刻痕迹。她的脖子确实几乎被割断了,野蛮又毫无目的的撕裂伤让她的腹部洞开。
我正要问福尔摩斯靠他那双锐利的眼,是否看出什么不寻常的事物,他却突然急切的大喊一声,并俯身扑向那具尸体。
“我们还是来得太迟了!华生,尸体已经被清洗过了,”他喊道,“经过最愚蠢又最有效的清洗!”
我点点头。“但你知道的,这做法很常见。有些人甚至宣称,如果不清洗就看不清楚伤口。”
福尔摩斯轻蔑地哼了一声。“华生,我告诉你,为了找回人为疏失或讲究卫生过了头而弄丢的线索,害我花掉了不少时间,如果苏格兰场愿意按时赔偿,我肯定今天下午就能退休了。但事实是,我被迫搜集剩下的零星残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路威林医生不小心忽略的事?对于犯罪的元素,他知道得远不及你深入。”
“的确,福尔摩斯。”
他的眼睛闪着淘气的光芒。“来吧,我亲爱的伙伴。就算这种类型的专门知识不怎么讨人喜欢,但还是很值得敬佩。”
我仔细检查这个不幸的可怜女人。她有个可悲的人生终点;要是杀害她的人认为最好先割开她的喉咙,再把怒火发泄到毫无生气的躯壳上,那还真算是一种恩典。
“她的脖子被砍到深及脊椎处,撕裂了两条大动脉,还有七道莫名其妙的割伤刺穿了她的腹部。她看来没有受到别种类型的侵害,因为我没看到最近交合过的迹象,刀伤边缘平滑,而且是刻意为之。福尔摩斯,你怎么看?”
沉思中的侦探俯视着她。“注意下巴附近的污点。他先让她失去意识,然后在地上划开她的喉咙,因为她手臂上没有抵抗攻击者所造成的瘀伤,这也解释了路威林医生所说的,她上半身没有血迹。从其他刀伤的干净程度来看——你很敏锐,也注意到了这点——我们也可以推论,在刀伤造成的时候,她已然死去、昏迷或以其他方法压制,而无法挣扎,要不然伤口就会是锯齿状或者撕裂伤。我相信所有伤口都是用同一个武器造成的,应该是一把保养得很锋利的六寸或八寸刀刃,可能两侧刀锋都开了。他杀了她,几乎在一片漆黑中把她切得四分五裂,然后才逃跑。如果把他做这么多事的时间考虑进去,这做法其实严重威胁到他个人的安全。”
“这究竟是为什么?波丽·尼可斯跟杀她的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这人如此愤怒?”
“对啊,确实是问题。来吧,华生,我们到囤货路去。如果有幸得到神助,就有机会发现警方还没踩上去或是扫进垃圾桶的东西。”
在我们抵达谋杀现场的时候,白教堂路的扰攘喧嚣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北方铁路横冲直撞的声音。匆促搭建又保养不良的粗陋双层房屋,沿着囤货路的一侧延伸出去;毫无装饰的仓库正面空无一物,像个哨兵似的站在另一侧。福尔摩斯从出租马车上跳下来,走近一群记者跟警察,我付钱给车夫,同时要他答应等我们回来。
“当然了,福尔摩斯先生,”在我走近的时候,一个年轻警员回话了,同时碰了一下他的圆帽帽檐。“我们正要刷洗这整块区域,但如果您有这个意思,我们可以给您十分钟时间。但我们是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在福尔摩斯那身清瘦骨架上,每一条肌肉都活跃起来了。只有在犯罪现场,这股精力才会如此勃然焕发。他开始动手工作。这位大侦探在无案可办时有多懒散,在有案可追时就有多积极。将近二十分钟以后,他不耐烦地边用拐杖戳着马棚墙壁,边走回到我站的地方。
“有任何进展吗?”
福尔摩斯抿起薄唇,摇摇头。“从地上的血迹来看,我相信她不是从另一个地方移过来的,知道这一点很有价值。争吵是在这里结束的。除此之外,我只能告诉你那边的药剂师最近被抢过,有两位有钱有闲的绅士在那块泥巴地上打消一个赌注,还有就是你左边那位警员养了一条梗犬,而且是个单身汉。所以呢,华生老友,到最后我们的进度没有比当初多多少。”他向那些员警挥挥手,请他们继续他们的工作。
“我猜你剐才提到的那几点,可能跟犯罪本身没什么关系,不过你是怎么推论出来的?”
“什么?”他灰色的眼眸忙着扫视着周围那些建筑物的上层。“喔,对……因为破窗旁边的旧门有个新门锁,在方头男靴脚印之间有明显的挣扎痕迹,旁边有一张被撕成两半的昂贵黑桃J纸牌,而且安德森警员的裤腿简直惨不忍睹。对,这些事情跟我们的调查无关。不过,我们还是能用得上这些讯息。尤其那扇窗户的角度正好符合我们的需要。”
我好奇地抬起头。我们背后是布朗与伊苟羊毛仓库,还有许奈德制帽工厂,两间都彻彻底底是为了制造业而建的厂房,以致根本不配用建筑这个字眼。至于福尔摩斯指的那扇窗户,是属于一栋廉价公寓,位置几乎就在我们的正上方。我的朋友毫不浪费时间,立刻大步向前叩门。
起初我以为他神秘的意图会遭到拒绝,因为根本无人应门。然后这位侦探露出他惯有的讽刺微笑。“缓慢的脚步声……我想是个女人。嗯,而且有一只脚微跛。很抱歉,我还没法告诉你是哪只脚。喔,那位女士来了。”
门倏地打开,猛然伸出一张满布皱纹的脸,纤细脆弱的白色发丝在她脸旁营造出一轮光晕。她那副样子活像是一只从自家洞穴里探出头来的鼹鼠。而她的眼镜已经脏到让我看不出有什么用处。她打量着我们,眼神就像是看着两只粗野的流浪狗,同时她的手也握紧了拐杖。
“你们想干嘛?我不出租房间,要是你们想找我那几个儿子还是我丈夫,他们都出门干活去了。”
“真是运气不佳啊,”福尔摩斯嚷道,“我听说你们认识一个有办法弄到货车的男人。”
“是啊,先生,”她答话了,同时又把眼睛眯得更小,“可是我家老么七点以前不会回来的。”
“天哪!麦尔斯,我们今天可不能休息哪,”福尔摩斯苦着脸说道,“为了那些货物,我本来打算不计代价弄到货车,但这会儿我们只好去问别家了。”
“哎,等等。你们今天就需要货车吗?”
福尔摩斯低下头,他那张瘦削如鹰一般的脸凑近老妇人,说:“我有某些……必须运送的物料,那恐怕是比较适合男人的工作。敢问太太你是……?”
“葛林太太。”
“当然了,你是他妈妈。你确定葛林先生会出门很久吗?喔,真可惜啊。我想你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吧?”
她噘起她那张皱皱的嘴,暗自思量一会儿之后,就示意我们进屋去谈。我们进入一个光线微弱、空间狭小的客厅,里面没有任何一样多余的家具。我们坐了下来。
“我必须承认,”福尔摩斯开口了,“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我提高了警觉。”
葛林太太的眼睛像小蜡烛般亮了起来。“喔,你说的是那桩谋杀案,对吧?冒昧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是沃辛顿先生,这位是我的同事麦尔斯先生。”
她一脸睿智的神情,点点头回答:“真是恶劣的案子。”
“多吓人啊!你住得这么近,一定听说了什么。”
“先生,我可没有喔。虽然我可以告诉你,我一向睡得很浅。但昨夜我只醒了一次,而那仅仅是因为我家的猫跳到楼下的栏杆上了。”
“我的天呀。那当然了,你是因为睡在楼下所以才听得到罗?”
她骄傲地摇摇头。“不,其实不是。我跟女儿睡二楼。但是在夜里,我很敏感的,先生。”
“那么你一定被吵到了!你家的窗户正俯视着那个地方。”
“要是那样我就会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什么,可是我却安安静静地一觉到天亮。怎么说呢,真让人发毛。不过您是什么时候需要货车啊?”
“老实说,葛林太太,我真的不想跟令郎以外的人讨论我的货品。我实在很难向你形容,我有多信任他的判断力,我只能用最热忱的态度赞美他的出身与教养。我们晚一点会再回来。”福尔摩斯亲切地向那位妇人道别,而她带我们到门口的时候,我发现她是跛着右脚走路。
“你混进别人家门的手段挺有效的嘛。”回到马车之后,我指出这一点。
福尔摩斯微微一笑,但他凝视的目光飘远了。“那没什么,在这个社区,就算一家只有一个男丁,那家人也会认识某个能够弄到货车的男人。只要用的代名词够模糊,你几乎就立于不败之地。”
“真可惜,她什么都无法告诉我们。”
“哈哈相反,”我的朋友轻声回答,“她告诉我们很多事。”
“你的意思是?”
“虽然此案的手法很冷静,但我却期望这只是一桩骇人听闻的冲动性犯罪。葛林太太的房间可以俯视案发地点,而我又知道尼可斯并没有被移动过。如果葛林太太很容易醒,尼可斯又未曾被移动过,那就是葛林太太什么都没听见,也就代表没有发生争执。如果没有争执……”
“那么凶案就是预先计划好的,”我接着说下去,“而要是凶手早有预谋——”
“那么这个案子就比我本来想的还糟。”福尔摩斯做了个严肃的结论。“车夫,请开到白厅!到苏格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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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建筑物后方进入苏格兰场总部,然后快步走上那道熟悉的楼梯,去找雷斯垂德探长。我们这位同伴的办公室,就算在状况最好的时候也很难说是个圣地,但在那天下午,我们发现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几乎要被凌乱的笔记、地图跟备忘录给埋起来了。听到我们来了,雷斯垂德探长从位置上抬起头来,堆出一脸假笑。
看来探长在苏格兰场的避风港里恢复了一点冷静,也恢复那种爱插手管事的态度,他这个态度常常惹毛我那位相当虚荣的同伴。就我多年来的观察,他们虽然合作办过种种琐碎或重大的案子,也都是热爱正义之士,并且重视彼此的才能——雷斯垂德是不屈不挠,福尔摩斯则是内在的聪颖;但这两人一碰面,就会有意无意地惹火对方,而且免不了到最后双方都气恼又自大。虽说在他们共同侦办的案件中,福尔摩斯总是把所有功劳让给雷斯垂德,可是对雷斯垂德来说,福尔摩斯始终是他对抗谜团中,最初也是最后的防线。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手头上有个杀人狂的想法实在是有点夸张,你不觉得吗?我已经为你准备好塔布兰案的证据了,但是我认为,你应该会看出这不太可能是同一个人干的好事。”
“我不记得我说过这是同一个人犯下的罪行,我只说两个案子都很奇怪,又彼此相似。”
雷斯垂德继续一本正经地翻找他那些文件。
“很好,福尔摩斯先生。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会继续谨守事实。死者是玛莎·塔布兰,一个不幸的女人,八月七日在乔治巷大楼被发现时身中三十九刀。我们花了一整个星期才找出死者身分,最后是由她的前夫亨利·山缪·塔布兰确认的。他们育有两子,但她把琴酒看得比孩子更重要,所以她抛弃了他。当他发现她是怎么补贴自己收入的时候,就停止支付她的生活费。也实在怪不得他要这样做。”这时探长小心翼翼咳了一下,才继续他的报告。“她最后一次被人目击时,是跟一位酒醉的中士结伴而行。不论这位士兵是什么人,这个案子都对他十分不利。塔布兰跟那家伙闪进一条巷子里,那是我们所知的最后一件事。”
“我们要感谢谁提供了这些讯息?”
“班奈特警员,他的巡逻范围包括乔治巷大楼;还有一位‘珍珠·普尔’小姐。在午夜之前的某一刻,普尔小姐跟塔布兰太太在‘两酿造师’酒吧里遇见一对御林军卫兵。他们在酒吧里喝完酒之后,就配成两对,各自带开到暗巷里去了。我相信你推论得出他们为何这样做。”
“谢谢你,这确实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这位班奈特警员是怎么说的?”
“当天凌晨两点,他就在乔治巷大楼北侧走近一位年轻的御林军卫兵。那家伙告诉班奈特,他在等一个跟着某个女孩离开的朋友。差不多三小时以后,有一个叫作约翰·瑞夫斯的人跑向班奈特,带来他发现尸体的消息。班奈特说,尸体被摆成凌乱又充满挑衅意味的姿势,估计的死亡时间是接近凌晨两点。所以现在你看得出来,这个案子跟另一案没有任何关系了吧。”
“雷斯垂德啊,你真的必须一步步引导我走向结论,因为对我来说,你这些推论很令人不解啊。”福尔摩斯喃喃说道。
探长沾沾自喜的样子显而易见。“你看不出这一点,真让我失望。玛莎·塔布兰跟着这位中士躲进乔治巷的阴暗角落,打算做她的生意。另一个年轻卫兵在等他的同僚回来,可是他没有回来。原因是他跟塔布兰起了冲突,跟她打起来,然后杀了她,把她的尸体留在乔治巷大楼的平台上。”
“这样清楚多了,”福尔摩斯笑着说道,“事实上,我有几个问题要问。首先,他们在吵什么你可有任何概念?”
“当然了,福尔摩斯先生。他是个正在休假的年轻士兵,但是很有可能本来只是个流氓。她被发现的时候身无分文,所以在我看来情况很明显,他们是为了钱而起争执。”
“天哪。他付不出钱来吗?”
“他们经常出入酒吧,所以很可能用光了他寥寥无几的铜板。在玛莎·塔布兰要求报酬,他又付不出来的时候,她就变得非常强硬。”
“据我了解,有人用一把折叠小刀戳了她将近四十刀。”
“对,我们也知道。可是只有一道伤口是致命伤,有人以类似刺刀的刀锋砍到她胸骨上,而这点也再度暗示了那名士兵涉案,”雷斯垂德得意洋洋地宣布,“最后,她在接近凌晨两点的时候死去,这代表塔布兰被杀以前没时间再邂逅别人了。”
福尔摩斯的两手食指相对并成尖塔状,抵在嘴唇前方。“雷斯垂德,我必须恭贺你,因为你的假说并没有直接抵触任何已知的事实。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假说完全无法涵盖所有事实。可是,我的好探长,你以前还有过更糟的表现,而且你说的这个理论还指出了几个醒目的重点。”
“如果可以,请告诉我这理论有什么不对?”雷斯垂德质疑道。
“我立刻就为你说明这项理论的诸般优点。首先,塔布兰被人看到她跟那位士兵一起进去巷子;而她很有可能之后就一直待在那里,直到尸体被人发现。”
雷斯垂德的表情就像是正打算说几句夸赞自己的话,却被我朋友给硬生生截断了。
“我还没讲完呢。对我来说最有意思的是,用来摧残塔布兰遗体的刀子,跟了结她性命的刀子是不同种类的。我想,在这种不拘形式的活动之中,一把刺刀能够移动的有效范围并不大,不过针对这一点,我还没定论。现在呢,免不了要讲到你的理论有何缺陷。动机在钱的谋杀是极其讲求实际的罪行,有着最明白的动机跟最平淡无奇的做法。你认为这个卫兵杀死了玛莎·塔布兰,是为了让她闭嘴不要再讨钱,然而他却没逃离现场,反倒把刺刀放一边,改拿出他的折叠小刀继续戳她的胸部、鼠蹊部跟腹部,难道这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杀死了对方。”
“那我倒要向你挑战,请你提出另一个能够涵盖所有事实的解释,”雷斯垂德喊道,“虽然我们对这位士兵一无所知,但根据我们的了解,他可能是一个极端扭曲病态的人。”
“哈!你是对的,他可能真是这样。你能告诉我其他证人的行踪吗?这位名叫‘珍珠·普尔’的小姐,还有另一个卫兵在哪?”
暗自恼怒的雷斯垂德翻阅他的档案。“这位珍珠·普尔小姐,不但她的住址不是永久性的,还在两度指认嫌犯时,证明找上她完全是浪费我们的时间。至于那位大兵,呃,他凭空消失了。”
“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再问一个问题。”
“请说?”雷斯垂德回答的口气,透露出他的好性情正受到非常严重的考验。
“那位警员该不会刚好注意到那位卫兵军帽上的条纹颜色吧?”
“是白色的,”他厉声回答,“所以他当然是冷溪卫队的成员。而现在既然整个卫队都睁大眼睛在找人,要找人指认嫌犯不会有什么困难的。医生,等他找到嫌犯以后就打电报给我,可以吗?福尔摩斯先生,祝你今天顺利。”
探长恼火地把我们背后的门“砰”一声关上,而福尔摩斯也大步走向苏格兰场的大门。虽然这时没几个警察有空停下来交谈,但仍是有几个企图理解这事件的人,都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着。我不清楚我的朋友在想什么,但在我看来,雷斯垂德的解释显然偏离真相甚远。
“福尔摩斯,玛莎·塔布兰谋杀案太过野蛮了,应该不会只是为了几便士大打出手吧?”
“我同意。”福尔摩斯这么回答,这时我们已走回街头,身边环绕着让人宽心的茂密树木与厚实红砖。“无论谁要为此事负责,我可以确定的是,当时他受制于一股强烈的情绪。”
一阵清风吹过苏格兰场的开放空间,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福尔摩斯招来一辆出租马车,疲惫的我们搭车回贝格街去。
“华生,我还没弄清楚,”我的朋友一面沉思,一面用他修长的手指敲着马车厢壁。“我不会看错的。这件事远比表面上看来还要古怪。虽然雷斯垂德不遗余力地提醒我们,这些谋杀案没有关联。可是检视一下尼可斯的案件,这位凶手极其渴望把死去的女人切个四分五裂,而在塔布兰的案件里,凶手则坚持把凶器放到一边,以便开始用另外一把刀冷静地戳刺他的受害者。”
“我们能怎么做?”
“我必须考虑眼前的选项。毕竟我们对这些女性知道得太少。跟她们的朋友与情人谈谈,也许会有些收获。”
“至少能比今天早上获得的更多。”
福尔摩斯点点头。“这是最奇特的。我们竟然没挖掘出什么必须立刻加以调查的线索。我想我们应该要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