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仁王头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芝山的样子—他曾经在大型四轮车的副驾驶位置上说,想要当回普通的巡警。
仁王头之所以从札幌调到这里,为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安娜。她在非洲曙光到来之时,恰巧到达成田国际机场。为了跟踪乘坐机场大巴的安娜,一行人坐着银色的汽车出发,那时芝山和松久还活着。所有事情在仁王头的大脑中忽明忽暗,从追上来的黑色小客车里射出的霰弹枪、车线变更的镶板跑道、橘黄色的火光、压瘪的车、在头上交错飞行的陆上自卫队的直升机、新宿公会堂的舞台、露天体育场的舞台、机动队驻屯地的日日夜夜,还有又一次在自己面前大量出血、死不瞑目的芝山,这些都在仁王头的脑海一一闪过。安娜就站在自己面前。当野野山问自己是留下还是逃走的时候,他最开始想到的是逃走,可为什么现在却留了下来?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印度籍的美国科学家从储藏室冲了出来,紧接着就被射杀了。这证实了野野山的话—他们被擅长夜间作战的特种部队包围了。曾经从属于樱花枪战队的仁王头可以理解夜行者的职责。逃出去的话也只是死路一条,野野山的这句话还是值得信任的。
野野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他所说的关于体育场事件的话语中,可以推测出他也是一名狙击手或观测手。科学家被射杀的瞬间,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可以推测出他肯定经历过某种形式的战争场面。
安娜的行动也远远超过仁王头的想象,射杀芝山、绑架野野山的理由竟然是为了要杀死他。但是,现在她又和野野山联手想要突出这重重包围,还帮仁王头包扎了脚。仁王头脑子里有一堆问题,却没有找到一个答案。唯一清楚的一点是,如果离开了野野山和安娜,他这辈子都别想知道答案了。
身为警察,他必须逮捕和体育场事件有关系的野野山和射杀芝山的凶手安娜。虽然他现在做不到,但至少要冲着这个方向努力。
不管怎么说,得先逃出这儿才行。
安娜将仁王头的脚裹好,又冲着裹好的部位敲了敲。仁王头不由得说了一句话:“谢谢。”安娜冷淡地点点头,看向野野山。两人用英语快速地交谈着,仁王头只能不停地看着他们二人。谈话一结束,安娜取出一个安装在吊带裙上的C4炸药的包装,交到野野山的手上。又从肩上的小盒子中拿出一把刀子递给他。野野山将C4从箱子里取出来,开始用刀子削。C4塑胶炸弹呈黏土状,所以很好削。安娜把削下来的炸药和铝以及铁的粉末混合在一起。看着两个人的样子,仁王头不由得问了一句:“你们在做什么?”
“做个机关,如果做得好的话,我们就能脱险了。”“安娜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讨论谁来按开关。安娜只有一只眼睛,而你又可能不大适应这种工作,所以只好我来做了。”
“能弄好吗?”
“我也不能保证,时间不多了。夜行者们只要天一黑就会开始行动了。这也是我等待的时机。”
“时机?”仁王头还想继续问,但是看到野野山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他也就闭嘴了。
削好炸药的野野山站起身,靠近四轮汽车搬起驾驶席上的座位。开始卸下上面的蓄电池。
将金属粉和炸药混合好的安娜站起身,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
仁王头紧张得有点喘不过气,但是野野山和安娜看起来却是相当悠闲。
黑暗中,但丁靠着墙坐在那里,用手绢斜着蒙住右眼。左眼虽然睁得很大,但是黑暗里不可能看清储藏室里的角角落落。尽管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从黑暗的底部涌上来的蠢蠢欲动。戴着暗视眼镜的夜行者们应该能够很清楚地看清但丁。这简直就像在拳击运动场上被蒙住眼睛和专业拳击运动员打架一样,无处可逃,而且完全看不见对方。集中精神用耳朵、左眼和全身的肌肉感觉空气的动向、计算着敌人的数量,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即使声音消失了,但是杀气却沿着地板在一点点地靠近。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错觉,现在只能相信自己的感觉了。但丁右手上拿着由铜线制成的两根薄的导线,只要一握紧它们导线就会通电。机会只有一次,太早,所有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太晚,自己就会性命难保。
第一击是枪,还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