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返休的刑警白滨诚之助目前在大楼当警卫,岛崎事先前往白滨的工作单位请教住址,然后趁白滨休假来到他位于荒川区的住处访问。没想到在白滨家里,岛崎遇上一件令他震惊的事。
白滨诚之助的住家位于一条狭窄小巷的尽头,屋子周围都是矮树篱笆,好似一个小型庭院,今日已很少见到这种样式的住宅了。岛崎在玄关摁了门铃,没有回应,于是他绕到庭院另一头去,发现一名五十多岁的老伯坐在缘廊上正悠闲地剪着脚趾甲,啪嚓啪嚓的剪趾甲声响连屋外的岛崎都听得到。
“请问您是白滨先生吗?”岛崎大声问道。
岛崎踮起脚尖,视线越过矮树篱笆看向屋内,老伯放下指甲刀挺直了身子,一发现岛崎的身影便推了推眼镜,晒黑的脸庞皱起了眉,似乎搜索着遥远的记忆想认出这个人是谁。对白滨而言,看人原本就是他的职业习惯,只要见过一次面搞不好他都认得。
“哪位啊?”白滨还是放弃了,出声问岛崎。
“很抱歉突然来打扰,不知道是不是能耽误您一些时间?”
“什么事啊?如果是推销东西我可没兴趣。”
“我是来采访的。”
“采访?你该不会想问有关小松原雪的事吧?”
白滨兀自笑了起来。
“咦?您怎么知道?”被对方看穿来意,岛崎大吃一惊。
“啊哈,果然是要问小松原雪的事,眞是辛苦你了。”
白滨诚之助夸张地耸起肩,把集中在报纸上的趾甲屑撒到外头。修剪整齐的盆栽全摆在庭院的台架上,几乎占掉庭院的大部分空间,岛崎像只螃蟹似地横着身子通过狭窄的台架间隙来到缘廊。
“来,坐下来吧。虽然不明白背后是什么原因,不过啊,同一天里有两个人来问我同样的事情,从前的职业病好像又犯了啊,嘿嘿……”
岛崎在白滨身旁坐了下来,一只家猫正悠闲地躺在走廊角落睡午觉。
白滨进屋里拿了茶壶和茶杯过来,在杯中倒入淡茶,默默地递给岛崎。
“你是想知道小松原雪那起绑架未遂案吧?”
“您为什么会知道呢?”
是不是有人料到岛崎会来采访,于是又抢先一步了?
“因为有个年纪不小的妇人拿着笔记本和录音机来采访过了嘛,她说想知道小松原雪的事。那名妇人有点怪。”
果不其然。
“那我是不是得再讲一次同样的事啊?”白滨啜了口热茶,很感兴趣似地看着岛崎。
“请您务必接受我的采访。”
到底是谁为了什么目的在调查小松原淳呢?眞是令人浑身不舒服,然而又不能因此放弃手边的调査工作,否则就称了那个怪妇人的心,最糟的是自己一直进行的工作也会变得虎头蛇尾。
“老实说,有人和我在竞争调査同一件事。”
岛崎随便编了一个理由便递出名片。或许是有老花眼,白滨将名片拿得远远地仔细端详。
“哦,你是自由作家啊,这一行我不大熟悉,具体来说你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呢?”
“好比和杂志社签约写文章,或者是当‘影子作家’。”
“‘影子作家’?那是什么?”
“不是有很多艺人会写自传或散文之类的吗?其实都有人在幕后帮他们捉刀。”
“你在干那种工作啊?还满有趣的嘛。”白滨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看样子他终于解除戒心了。
“我想请教您那位妇人的职业是什么呢?”岛崎问。
“她没提到,名片上也只写了名字。你要看吗?”
“嗯,麻烦您了。”
“好。只是看看名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白滨很吃力似地站起身,拉开纸门进屋里,很快又回到缘廊。
“这张就是了。”
圆角的名片中央印着“尾崎爱”三个字,没听过。名片上既没住址也没电话,也没印职称,就只有名字而已,作家们常会使用这种形式的名片。岛崎将名片翻到背后,发现有手写的电话号码,似乎是匆忙中写的,字迹有点潦草。
“她说那个号码联络得到她。”白滨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她说啊,如果又想到什么就打那个号码找她。”
“这样啊,那我也来联络看看吧。”正打算背下电话号码的岛崎,心脏突然猛地跳了一下,“这……”岛崎只说了这个字便说不出话了。
“怎么了?”白滨眼睛一亮。
“没、没什么。”岛崎慌张地呑了口口水,喉咙仿佛长了息肉卡着,很不舒服。
这位名叫尾崎爱的妇人为什么会在名片背后留下岛崎住家的电话号码呢?是恶作剧?还是为了妨碍岛崎的工作?岛崎怎么也想不透。
“我大概心里有数,应该是我认识的某作家吧。”
眼前的白滨好歹也当过刑警,要是谎言编得不够高明可是会被看穿的,于是岛崎急中生智捏造出满象样的谎话。
“哦……这样啊。”
岛崎其实没把握这个解释是否说服得了白滨,而且岛崎递给白滨的名片上还印有岛崎住家的电话号码,要是白滨突然想到拿两张名片互相对照,大概会发现和尾崎爱所写的号码一模一样吧。
“嚼,这样我也不刁难你了,我会把已经告诉尾崎女士的事全盘地告诉你。”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岛崎将白滨诚之助所说的话录了音,郑重地答谢后便离开了白滨家,然而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背脊又逐渐泛起之前感受过的那种刺痒感觉。
有人在跟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