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工人们正在午休,坐在煤渣砖或黄色大机器的坐椅上吃着东西。这些头戴安全帽、一副饱经风吹日晒面孔的人,看着斯卡佩塔走过泥泞的红色泥土,她手里像在拉长裙裙摆一般拎着黑色大衣。
她没看见几天前遇到的工头或是其他负责人,工人眼巴巴看着她却不作任何反应。一些个穿着脏兮兮的深色工作服的人围坐在推土机旁,吃三明治、喝汽水,盯着她拎着大衣吃力地走在泥堆里。
“我要找你们的负责人。”她边说边走近他们。“我得进去这栋大楼。”
她瞥了一下曾经的办公室,前半部多被拆毁,后半部还未及动手。
“不行,”其中一个满嘴食物地说,“没有人能进去。”他边嚼边看着她,像在看疯子般。
“大楼的后半部还是老样子,”她回应,“我以前是首席法医,这里曾是我的办公室,不久前我才来过,就在惠特比先生被杀之后。”
“你不能进去。”还是那个人说,他对在一旁听的伙伴们使了一个眼色,一种认为她是疯子的眼色。
“你们的负责人在哪里?”她问,“我来跟他说。”
一个人从腰带上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负责人。“嗨,乔,”他说,“我是巴比,你还记得前几天来这里的一个女士吗?一个女士和一个大个子的洛杉矶警察?嗯,嗯,对,没错,她又来了,她要找你,好。”他挂了手机,看着她。“他去买香烟了,一会儿就回来。”他对她说,“为什么你一定要进里面去呢?我看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
“除了鬼魂。”另一个人说。其他人大笑。
“你们开始拆除大楼是在什么时候?”她问他们。
“大概一个月前吧,就在感恩节前。之后因为大风雪,大约停工了—个星期。”
他们开始讨论起来,好不热闹地争论着破碎球第一次击中大楼究竟是在何时。斯卡佩塔看见一个人从大楼旁出来,他穿着卡其色工装裤、深绿色的外套和靴子,腋下夹着安全帽,踏着沙泥叼着烟,朝他们走过来。
“那就是乔了。”叫巴比的工人跟她说,“他还是不会让你进去的。你也不会想要进去的,女士,就很多方面来说都太不安全啦。”
“电源是你们在拆除的时候自行给切掉的,还是已经处于断电的状态?”她问。
“如果还通着电,我们是不可能开工的。”
“关掉没多久,”另一个人说,“记得是在我们开始之前?因为都要检查一下。那时还有灯亮着,对吧?”
“不记得了。”
“中午好。”负责人乔跟斯卡佩塔说,“我可以帮什么忙吗?”
“我得进去大楼,靠近储物室有扇后门。”她说。
“不可以。”他坚定地说,一边摇头一边望向大楼。
“我能和你谈一下吗?”斯卡佩塔对他说,一面移动步伐,拉远与其他人的距离。
“拜托,我不会让你进去的。你到底为什么要进去?”乔问。现在他们和其他人大概有十英尺远,谈话比较隐秘。“那里不安全,你为什么要进去?”
“听着,”她说,在沙泥堆中试着保持平衡,手中不再举着大衣。“我曾为惠特比先生验过尸,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线索,足够说明一些问题。”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她知道这样能够引起他的注意,然后继续说:“我必须检查大楼里的一些东西。是真的很不安全,还是怕挨告呢,乔?”
他盯着大楼,手指在发间挠着。“嗯……大楼暂时不会倒塌,后半部不会,前半部我就不会进去。”
“我没想去前面,”她回答,“后面就可以了。我们可以从储物室旁的后门进去,右转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楼梯,我们可以下楼,到底层。也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我知道那个楼梯,之前去过那边,你要到最下面的那层去?天哪,真是了不起1”
“电源被切断多久了?”
“我们动工前。我事先确认过。”
“那么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是通着电的?”她说。
“有灯亮着,我第一次来这地方是在夏天,现在那里黑咕隆咚的。有什么线索啊?我不懂,你认为他不是单纯被起重机碾死的?我的意思是,他老婆一直大惊小怪,这个那个地指控所有人。我那天就在这里,没什么事情不对劲,就是他在错误的时间站在错误的地方,乱动启动装置。”
“我必须看一下,”她说,“你可以跟我一起进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很感激,我只要看一下就好了。我想后门应该是锁着的,我没有钥匙。”
“没关系,我们有办法。”他盯着大楼,然后望着他的属下,“嘿,巴比!”他大喊,“你能把后门的锁钻开吗?现在赶快去。好啦!”他跟她说,“好,那我就带你进去,不去前面的部分,而且马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