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巴蒂斯特在他那条被汗水浸透的薄羊毛毯上伸展着四肢。
他靠着冷硬的墙壁,认定罗科没死。他绝不会轻易落人骗局,尽管还不确定这骗局的目的何在。啊,当然了,制造恐惧。他敢说这谎言是他父亲一手主导的。他想警告让-巴蒂斯特,背叛的代价是磨难和死亡,就算尚多内大老爷的儿子也一样。
警告。
现在他最好先别想自己将受刑的事。
哈。
敌人无时无刻不想令他受尽折磨。
别说话。
我想死的时候就会死。哈!只有我,让-巴蒂斯特,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让自己死掉很容易,只消几分钟。用床单圈住脖子和铁床的一脚。一般人总以为非上吊不可,其实根本不需要高度,重要的是姿势——例如盘腿坐在地上,尽全身力量向前倾,向颈部血管施压。几秒钟不到就会昏厥,继而死亡。恐惧对他无能为力。况且在他打算结束自己生命时,灵魂已先超越形体,主宰一切。
但是目前他还不想结束生命。有太多事情值得期待,他乐于离开这窄小的牢笼,让灵魂隐匿在墨镜后方望着斯卡佩塔医生,尽情欣赏她的美。接着让记忆苏醒,再度潜入她那可爱的城堡,举起斧头敲碎她的脑袋。她不愿承认那种狂喜,拒绝让他品尝她的血。现在她将带着谦卑和爱来找他,为过去愚蠢的所作所为,以及用致命药剂福尔马林灼伤他的眼睛时获得的快感。她拿罐子砸向他的脸,里面的毒药使他忽然瘫痪,在一瞬间经历了有如置身地狱的肉体痛楚。
斯卡佩塔女士将永远震慑于他的高尚胸怀。他崇高的生存境界凌驾在全人类之上,就像爱伦·坡假费城绅士之口说的。当然,那个无名氏作者就是爱伦·坡。当让-巴蒂斯特被拘禁在里士满医院时,来到他身边的那股神秘力量正是超凡的爱伦·坡。爱伦·坡曾在里士满居住求学,他的灵魂未曾离开。
爱伦·坡告诉让-巴蒂斯特:“用心读我的作品,你将超越一切无用的知识,我的朋友。你将充满力量,不再局限于肉体的知觉和苦痛。”
第五十六、五十七页。让-巴蒂斯特的世俗法则之旅宣告终结。不再有病痛或怨懑,只有内在的回声和光辉灵体。
“是谁?”让-巴蒂斯特多毛的手在毯子下迅速移动,强烈的体臭随大量汗水蒸腾。他狂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