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诺开车载我回家,并留下来陪我。我坐在厨房,愣愣地瞪着外面的雨。门铃声响起,我听到脚步声和男性说话声。
接着,马里诺回到厨房,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在椅子上的一角,像是他并不打算久坐。
“除了艾比的卧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可能放有她东西的地方?”他问。
“应该没有了。”我喃喃说着。
“嗯,我们必须看一看。我很抱歉,医生。”
“我了解。”
他跟随我的视线看向窗外。
“我来煮咖啡。”他起身,“你会看出我是不是还记得你教过我的方法,我的第一个随堂测验,哈?”
他在厨房来来去去,橱柜门打开又关上,水声哗哗,他在装壶。咖啡在滤网上往下滴落时,他走出厨房,一段时间后又回来,后头跟着一名警探。
“这不会花太多时间的,斯卡佩塔医生,”那名警探说,“谢谢你的合作。”
他对马里诺低语着什么,然后离开,马里诺坐回餐桌,把一杯咖啡推到我前面。
“他们要找什么?”我试着集中精神。
“我们在翻阅你告诉过我的那本笔记簿,还有录音带等等,任何可以让我们了解哈威太太枪杀斯浦勒的理由或原因的东西。”
“你确定是她?”
“是的,哈威太太下的手。她还活着真是见鬼的奇迹,她没有击中心脏,那实在很幸运,但是她也许不那样想。”
“我通知威廉斯堡警察局,我告诉过他们——”
“我知道。”他温和地打断我,“你做了正确的事。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事。”
“他们根本不理。”我闭上眼睛,努力咽回眼泪。
“不是那样的。”他停顿,“听我说,医生。”
我深深吸了口气。
马里诺清了清喉咙,点上一支烟。“当我从你的办公室离开后,跟彭顿联络过。联邦调查局已经完成了斯浦勒血液DNA的分析测验,跟在伊丽莎白·莫特车里发现的血液做过比较,两个DNA并不符合。”
“什么?”
“DNA并不符合,”他再说了一次,“昨天通知了威廉斯堡负责监视斯浦勒的警探。彭顿试着联络我,但是我们一直彼此错过,所以我不知道。你了解我在说什么吗?”
我麻木地看着他。
“依法来说,斯浦勒不再是嫌疑犯。一个变态者?是的,我们的确面对着一个疯子。但是他没有谋杀伊丽莎白和吉尔。他没有在那辆车里流血,不可能。即使真是他杀了那些情侣,我们也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继续跟踪他所到之处,监视他的房子,或者因为看到他有访客而去敲他大门就会变成骚扰。到最后一定会发生警力不足的问题,而斯浦勒可以提出控告。联邦调查局只能退开,就是这样。”
“他杀了艾比。”
马里诺看向别处。“是的,看来是这样。她的录音机仍然在转动,我们在录音带上听到了全部过程,但那并不能证明是他杀了那些情侣,医生。看来是哈威太太把一个无辜的男人射死了。”
“我要听听那卷录音带。”
“你不会想听的,相信我。”
“如果斯浦勒是无辜的,他为什么要射杀艾比?”
“根据我在录音带里听到的现场录音,”他说,“艾比和斯浦勒在客厅里谈话。艾比就坐在我们后来发现她的那张沙发上。斯浦勒听到有人敲门,起身去应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让帕特·哈威进去。他应该认得出她,也许他没有。她穿着一件有帽的风衣和牛仔裤,也许那种装扮不容易让人认出。不知道她如何介绍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他说的。我们要一直等到可以跟她说话时,才有可能了解,即使到那时永远成谜的机会也很大。”
“但是他让她进去。”
“他开了门,”马里诺说,“然后她拿出她的左轮枪,就是那把她后来用来自杀的。哈威太太胁迫他退回房子里,进入客厅。艾比仍然坐在那里,录音机仍然在转动。艾比的绅宝车停在后面的车道上,把车停在前院的哈威太太不可能会看到它。她完全不知道艾比在那里,而这让她的注意力分散开来,使斯浦勒有机会冲向艾比,也许是要用她作为挡箭牌。很难猜测真正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们知道艾比带着她的左轮枪,也许放在皮包里,而皮包可能就放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她试图要把她的枪拿出来,同时跟斯浦勒搏斗,然后她被枪击中。接着,在他来得及射击哈威太太之前,她先下了手,两次。我们检查了她的左轮枪,发射过三发子弹,还剩两发。”
“她提到什么找电话的事。”我口齿不清地说着。
“斯浦勒只有两部电话机。一部在他楼上卧室里,一部在厨房,跟墙面同一颜色,还藏在两个橱柜之间,不容易发现,我就几乎错过了。看来我们到达房子的时间,刚好是枪击发生后的几分钟,医生。我想哈威太太把她的枪放到咖啡桌上,跑向艾比看她伤得多重,然后找电话求援。哈威太太在我走进去时,可能正在其他房间,或者听到我而逃开。反正我一进去,把眼前看得到的区域快速扫描一番,只看到客厅的两个人。我立刻检查他们的颈动脉,以为艾比还有轻微的脉搏跳动,但我不确定。我没有其他选择,必须当下做出决定。我可以马上开始搜索斯浦勒的房子寻找哈威太太,或先把你叫来后再看。我是说,我一进去时并没有看到她。我以为她可能从后门跑到外头去或上了楼。”他说,很显然因为把我放入危险境地中感到沮丧。
“我要听听她的录音带。”我再一次说。
马里诺双手搓揉着脸颊,他的眼睛变得模糊、血红,紧紧回视着我。“不要再经历一回。”
“我必须。”
他满心不情愿地起身离去,回来时他打开一个装证物的塑料袋,里面有一个小型录音机。他把它正放在餐桌上,稍微回转带子,按下播放钮。
艾比的声音开始充斥着整个厨房。
“……我只是想从你的角度来看,但是那实在不足以解释你为什么晚上到处开车游荡,停车问别人一些你根本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像是方向等等。”
“听着,我已经告诉过你有关古柯碱的事了。你有试过古柯碱吗?”
“没有。”
“试一试。当你感觉飘飘欲仙时,你会做很多疯狂、不可解释的事。你会迷惑糊涂,以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后突然间你迷路了,需要问路。”
“你说你没有再使用古柯碱。”
“没有了,也不会了。那是我最大的错误,再也不会了。”
“那么有关警方在你房子里找到的东西呢?嗯……”这里有微弱的门铃声响。
“喔,稍等。”斯浦勒听来紧张。
脚步声远去。无法听清的交谈声在远处响起。我可以听到艾比在沙发上变换坐姿。然后斯浦勒惊讶的语气:“等等,你不知道你在做——”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你这个杂种。”是帕特·哈威的声音,越来越大。“你带到树林里去的是我的女儿。”
“我不知道你在——”
“帕特,不要!”
停顿。
“艾比?喔,我的天。”
“帕特,不要这么做,帕特。”艾比的声音因恐惧而局促着。有什么东西击向沙发,她猛然喘着气。“滚开!”一阵骚动,急速的呼吸声,艾比尖叫着,“停止!停止!”接着,像是玩具手枪般的枪声响起。
再一次,又一次。
静默。
脚步声在地板上咔嗒咔嗒响起,越来越大。停止。
“艾比?”
停顿。
“求求你不要死,艾比……”帕特·哈威的声音抖动得那样厉害,我无法听清楚。
马里诺对着录音机伸出手来,关掉了它,塞回塑料袋里,而我直愣愣地瞪着他看。
星期六早上,为艾比在墓园举行的丧葬仪式结束后,我等着哀悼群众渐次离开,然后走上木兰树和橡树阴影下的徒步小径,紫红和纯白山茱萸在春日温柔的阳光下闪烁着。
出席艾比丧礼的人不多。我遇到几个她在里士满工作时的老同事,我还试着安慰她的双亲。马里诺来了,马克也来了,他紧紧地抱着我,然后离开,答应我那天稍后会到我家里来。我需要跟彭顿·韦斯利谈谈,但是我首先要一个人静一静。
好莱坞墓园是里士满里最庞大,最令人畏惧的死亡之城,约占地40英亩,有缓缓起伏的山丘、小溪,以及沿着詹姆士河北岸成排的阔叶林木。弯弯曲曲的小径铺设着石砖,小径各有其名,减速标志到处可见,微微倾斜的草地,簇拥在大多已有一世纪久的花岗石方尖石塔、墓碑和哭泣天使雕像间。这里埋有詹姆士·门罗总统、约翰·泰勒、杰弗逊·戴维斯,和烟草大王路易斯·金特,还有专为盖茨堡战役死亡士兵圈出的墓园,以及整齐草坪上的家庭墓园,艾比就埋在那里,她妹妹汉娜旁边。
我在树下凝望。下面的河流因为近日的落雨而混浊,宛如生着铜锈般发出朦胧的薄光,万难想像艾比已经成为这个墓园永远的休憩者,变成一座将随着光阴毁朽的花岗石墓碑。我揣想着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回到以前的家,到曾是汉娜的房间去,就像她告诉过我的,当她有一天有勇气时会回去看看。
我听到脚步声从我身后响起,转头看到韦斯利缓缓朝我走来。
“你要跟我谈谈吗,凯?”
我点点头。
他脱下了深色的西服外套,领带松垮地绕在颈上,盯着河水,等着听我要说的话。
“有些新的发展,”我开始说,“我星期四打了电话给戈登·斯浦勒。”
“那个哥哥?”韦斯利回问,好奇地看着我。
“斯蒂芬·斯浦勒的哥哥,是的。在我查看其他几件事前,并不打算告诉你。”
“我还没有跟他谈过,”他声明,“但他在我的名单上,只是DNA的分析结果实在叫人失望,那仍然是主要的问题。”
“那就是我的重点。DNA的分析结果其实根本没有问题,彭顿。”
“我不懂。”
“在为斯浦勒进行的解剖过程里,我发现很多以前留下的医疗性伤痕,其中一个是锁骨中间上方的一道小小切痕,那通常是为治疗颈部动脉流通上的问题所开的刀痕。”我说。
“意思是?”
“除非病人有严重的问题,你不会进行那样一个手术,这个创伤是为了能快速地倾倒流质物,像注入药物或血液等。换句话说,我知道斯浦勒过去某段时间曾经有过很严重的健康问题,我开始认为这可能跟他在伊丽莎白和吉尔谋杀案后,从他自己的书店消失5个月的原因有关。还有其他伤疤,在他腰骨上方,以及臀部侧面。精确细小的疤痕让我怀疑他曾抽过脊髓,所以我打电话给他哥哥,询问斯蒂芬的医疗记录。”
“你得到了什么?”
“斯蒂芬从自己书店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在医院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症。”我说,“我已经跟他的血液医师谈过,斯蒂芬接受过完整的淋巴放射线照射,那是一种化学治疗。戈登的骨髓被移植到斯蒂芬身上,接着在无菌室待上一段时间,一般人称为气泡室。你可以回想斯蒂芬家以某种角度看,就像个气泡室,完全无菌。”
“你是说骨髓移植改变了他的DNA?”韦斯利问,他看来有些亢奋。
“血液里头的,没错。他的血液细胞已经因为他的再生障碍性贫血症而几乎消失。他哥哥的血型跟他吻合,其血液里的各分类群也都相符合。”
“但是斯蒂芬和戈登的DNA不会一样。”
“不会,除非是同卵双胞兄弟,他们当然不是,”我说,“所以斯蒂芬的血液种类和从伊丽莎白·莫特汽车里找到的血液相同。但是到了DNA的分析阶段,就可以辨认出不同,因为斯蒂芬留在那辆福斯车的血是他在接受骨髓移植之前的。而斯蒂芬最近抽取出的血液,就是我们后来得到的,在某个层面来说,是戈登的血。实验室里用来跟福斯汽车采到的老旧血迹做DNA比对的不是斯蒂芬的DNA,而是戈登的。”
“难以置信。”他说。
“我要针对他脑里的软体组织再做一次DNA分析,因为斯蒂芬其他细胞里的DNA,跟他骨髓移植前的相同。骨髓生产血液细胞,所以如果你做过骨髓移植,你得到的是捐献者的血液细胞,然而脑髓、脾脏、精液细胞不会改变。”
“跟我说说再生障碍性贫血症是什么东西。”他说,我们开始举步离开。
“你的脊髓不再制造任何东西,就好像你长期暴露在放射线照射下,所有血液细胞都坏死消失了。”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无解,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但长期暴露在杀虫剂、化学物质、辐射线、有机磷酸盐等环境下可能会引起这类疾病。值得注意的是,医学界长期以来就认为苯跟这种贫血症有关。斯蒂芬曾经在一家印刷厂工作,苯是清洁印刷机器和其他机器的溶剂。根据他的血液医师说,他曾每天接触它,长达一年之久。”
“症状是什么?”
“衰弱,呼吸急促,发烧,可能有感染,还有牙床鼻腔经常性流血。当吉尔和伊丽莎白被谋杀时,斯浦勒已经罹患再生障碍性贫血症。他很可能常流鼻血,容易被小小事端引发。压力总是会让所有事情变得更糟,他可能在进行绑架伊丽莎白和吉尔时承受巨大压力。如果这时他的鼻子开始流血,那就可以解释伊丽莎白汽车后坐的血迹了。”
“他什么时候去看医生的?”韦斯利问。
“那两个女人被谋杀后一个月。当时在对他做检验的过程里,发现白血球数量很少,血小板和血红素的量也很低。血小板的量降低,表示曾经流了很多血。”
“当他有那样的病时,还犯下谋杀案?”
“你可以与再生障碍性贫血症和平共存好一阵子,不受影响,”我说,“有些人仅仅在一般例行的体检时才会发现。”
“健康不良以及对首批被害人失去控制,足够让他怯懦撤退一段时间,”他冲口而出,“多年以后他恢复健康,幻想更深且一再反刍那件谋杀,并想法改善手法。终于,他有足够的信心再度杀人。”
“那可以解释为什么隔了那么长的时间,但是有谁真正知道他脑海想着什么。”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了。”韦斯利冷冷地说。
他停下来,凝视着一座古老的墓碑,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我也有些消息。纽约有一家侦探商店,在斯浦勒家里搜到这家公司的商品目录。经过一番追查,我们确认,4年前他曾向他们订购一个夜视镜。另外,我们在玻兹矛斯的一家枪枝贩卖店里问到他买了两盒九头蛇——沙克弹药,时间是德博拉和弗雷德失踪前不到一个月。”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彭顿?”我问,“他为什么要杀戮?”
“我永远都不会有令人满意的回答,凯。但是我跟他以前的室友谈过,那人指出斯浦勒跟他母亲的关系并不健康。她非常吹毛求疵,而且有强烈的控制欲,经常轻蔑、贬低他。他仰赖着她,同时可能也恨着她。”
“从受害者角度来看的推测逻辑是什么呢?”
“我想他选择年轻女子,是因为他知道他无法得到她们,那些女孩永远不会给他机会。看到吸引人的情侣,让他大为光火,因为他自己没有能力建立关系。他从谋杀过程中取得优势,让自己对他嫉妒的事物拥有权力。”稍停,他再补充说,“如果你和艾比跟他没有那样的偶遇,我实在不确定我们能够抓到他。想想实在叫人心寒,我们之所以开始追踪这家伙只因着一张停车标签。运气,只能说我们很幸运。”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运气,艾比也没有这个好运。
“你也许想知道,自从这些消息发布在新闻上后,我们接到很多很多的电话,声称符合斯浦勒描述的人曾在酒吧外、休息站、便利商店跟他们攀谈。有一次,他甚至搭过一对情侣的便车。他对他们说他的车子抛锚了,那两个孩子载了他一程,没有问题。”
“在那些观察游逛中,他只接近年轻的男女情侣吗?”我问。
“不一定,这也解释了你和艾比那天晚上为什么会遇上他来问路。斯浦勒喜欢冒险和幻想,凯。从某方面来说,杀人是他玩的游戏中偶尔发生的部分。”
“我仍然无法完全理解为什么中央情报局会那样担心凶手可能来自培力营。”我告诉他。
他停了一下,拉紧挂在他肩上的西装外套。
“除了作案手法、红心J以外,”他说,“警方在吉姆和邦妮的汽车里找到一个塑料制的附有电脑条码的加油卡,就在坐位底下的地板上。警方认为那是凶手在绑架那对情侣时,从袋子里,或者夹克、衬衫口袋等不小心掉落下来的。”
“然后呢?”
“加油卡上的公司名字是辛特龙。经过一番追查后,线索把我们引向维京外销。维京外销是培力营的掩护。那加油卡是开具给培力营人员在基地加油用的。”
“很有趣,”我说,“艾比在她的一份笔记簿上提到一张卡,我以为她说的是红心J。她知道那张加油卡,是不是,彭顿?”
“我怀疑是帕特·哈威告诉她的。哈威太太很久以前就知道这张卡的存在,这也解释了她在她记者招待会上提到联邦机构在隐瞒什么的指控。”
“很显然当她决定枪杀斯浦勒时,已不再相信那种说词了。”
“在那场记者招待会后局长向她做过通报,凯。我们不得不告诉她我们怀疑那张加油卡是故意留在现场的。我们打一开始就这样怀疑,但那并不表示我们就轻忽其他的可能性。中央情报局毫无疑问对它很紧张。”
“而这让她安静了。”
“那应该让她好好想了想。当然,在斯浦勒被逮捕后,局长跟她说的话就变得很有道理。”
“斯浦勒怎么会有培力营的加油卡呢?”我困惑着。
“培力营的人员常光顾他的书店。”
“你是说他从一个培力营来的顾客身上偷到这张卡?”
“是的。假设一个培力营的人员离开书店时,把钱包忘在柜台。当他回头寻找时,斯浦勒很可能把它拿走,然后宣称没有看到。接着把那张加油卡留在吉姆和邦妮的汽车里,误导我们把那些谋杀案跟中央情报局联想在一起。”
“卡上没有供确认的号码?”
“标签上的认证号码被撕掉了,所以我们无法循卡追踪到持有者。”
我开始觉得疲倦,双脚也开始疼痛,我们停车的地方已经在望。那些来哀悼艾比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韦斯利在我打开车锁后,拉着我的手臂说:“这些日子,我真是很抱歉……”
“我也是。”我没有让他说完,“我们从这里继续走下去,彭顿。尽你的能力去帮助帕特·哈威,不要再让她受到惩罚。”
“我相信大陪审团能够理解她受到的折磨。”
“她知道DNA的分析结果吗,彭顿?”
“她有渠道发现这个调查案件里重要的细节,即使我们很努力不让她知道,我想她会知道,那无疑可以解释她的行动,她不相信斯浦勒会受到惩处。”
我进入车里,把钥匙插进点火器里。
“我为发生在艾比身上的事感到很抱歉。”他补充道。
我点点头,关上车门,眼睛迅速涌满了泪水。
我循着窄小的路来到墓园出口,穿过精巧的铁制大门。阳光洒在远处市中心的办公大楼和尖塔上,再反射到树枝群叶上。我打开车窗,往西开往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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