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个难解的迷题。渐渐地,我越来越觉得,五月二十四日,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就是美枝子的声音,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先有了这种假想的缘故。随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猜测变成了坚信。那个女人的惊声尖叫中,能听出一点点沙哑,很像美枝子声音的质感,真的很像。
可是,如果我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么,这个事件就愈发扑朔迷离了。真相到底是什么?
算了,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美枝子,都先放在一边,想也想不清楚,所以先不想了。总之,现在应该考虑的,是须贺野民男的事,先把他的住处找出来才行。这是第一步,找到之后,才能实行我的复仇大计,也就是把这个男人从美枝子手里夺过来。
可是就算我想找到他,现在也全无下手之处。警察不肯告诉我须贺野的住处,他的公司也不肯告诉我。而且(二二〇)一〇九二这个号码,我一直深信不疑就是他家的电话,结果到头来发现不是,而是什么远藤家的。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怎么才能找到他的住处呢?我知道他家在高田马场那一片,但具体在髙田马场的什么地方呢?……我真是束手无策了。
村井?!村井佑次会不会知道呢?我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这个男人的名字。我记得以前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曾经提到过须贺野的住处。
“你上次问的那件事我查到了。”他冷淡地说,“就在马场下町的某个地方……”我记得他好像说了具体的地址。
当时我从美枝子那里,了解到事情的大致情况,以为自己已经什么都搞清楚了,所以没听完他的话就挂了电话,现在想想那时真该听他说完才对。
他说的是马场下町吧?还是说的马场?……或者,他根本就说了个其他的地名?……我连这一点都记不清楚了。
再给村井打个电话,问一问他吧……我寻思着。可是,光是这个念头,就让我心生厌恶。我可不想再有求于他了。
一转眼梅雨季节结束了,七月到了。过不了几天,就要热起来了。到了该换上长丝袜,成天懒洋洋的季节。
一天,我下了班,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几个主妇围成一圈,好像在说着什么。我一走近,她们就立刻各自走开了,好像一看见我,就马上自动解散一样。
同样的情况,又发生了两、三次。我感到很不安,觉得她们聚在一起,是在说我的闲话。
我现在住的公寓虽然不大,但周围的住户,基本都是夫妻。我常常想,要是我结婚了,可不要住这样的房子,潜意识里有些看不起住在附近的主妇们。这种情绪极易在女人圈里传播,所以,她们大概对我也很有意见。我本能地觉察到某种危险:这些生活拮据的主妇们,凑在一起,正在说我的坏话。
某天晚上,我正洗衣服的时候,听到有人敲我的房门。我擦干了手,打开门一看,黑暗中站着几个表情严肃的主妇。
她们一共五个人一这个公寓楼的主妇全到齐了——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请问,有什么事吗?”于是我先发问了。
“冈江小姐,那我就直说了吧。”一个主妇用严厉的口气说。她看着像是这几个人的头儿。我心里一紧。
“据说上个月,警察来你家了……是吗?”
果然,她说的是这事!因为紧张,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啊?……”旁边的另一个主妇说。
“是……是的。”没办法,我只能点头承认。要是说谎,被她们发现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为什么警察会来?”领头人又发话了。
惨了,我该怎么回答才好呢。如果我说,警察是为了调査美枝子的事情,这才来找我的,她们八成会说,你居然跟这么下贱的人混在一起。
“冈江小姐,警察到底为什么来找你?为什么警察都来了?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警察找你来了?”
“不是这个样子的啦!”我情不自禁地大喊,“不是因为我的事,是我朋友的事。”无奈之下我只好说了。
“你的朋友又怎么了?”冰冷的声音,质问的语气,一副不问到底、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朋友哥哥的妻子失踪了。所以……”求求你们就问到这里吧,我在心里祈祷。
但是我的愿望落空了。我没接着往下说,她们却仍然沉默地看着我,不依不饶。当她们察觉到,我不打算说下去之后,就继续追问:“混蛋,你朋友哥哥的赛子失踪了,为什么警察会来找你呢?”
这个问题太尖锐了。怒火呼地一下涌上心头。明明是完全不相干的人,凭什么这样对我咄咄相逼!
“这件事我不能说!……”我歇斯底里地脱口而出,然后又补上一句,“因为这关系到朋友的隐私。”
强势的主妇们,也没想到我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气势稍微收敛了一点儿。不过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位领头人,又用一成不变的冰冷口气说:“反正警察来这幢楼里调査了,住在附近楼里的人,会怎么说我不知道,但是作为这幢楼的住户,我们都感到很困扰。而且本来关于你,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了。”
我很生气,我有什么风言风语啊?!……但是我没有勇气追问。虽然我认为,她们不可能知道我的秘密,但是万一她们真知道了,我电话做爱的事,恐怕我立刻就会被赶出去了。
“以前,好像有个男人,总在你家进进出出的。”说话的主妇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她们说的是这件事啊,不过我还是感觉很害羞哦。
“还是说,你们已经结婚了?”另一个主妇说。
果然她们很在意这种事,看来她们对我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很感兴趣。
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她们关注的焦点。只不过我之前没有留意罢了。看来以后必须要注意一下了。
“反正请你多注意自己的言行,”领头人说,“你自己不检点,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的。根据情况,我们有可能会号召大家,集体签名要求你搬出去。”
她撂下这话,就招呼同伴走了。我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关上房门,心里非常烦闷。
我躺在床上,想着这一切都是美枝子的错。积蓄已久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了。我现在觉得,只要能复仇,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今天这件不愉快的事情,是压在我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终于决定给村井打电话。他不可能轻易告诉我,须贺野的住处,不过,我已经有了做出一些牺牲的心理准备。
七月七日那天是星期日,上午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准备给村井打电话。这个时间,他可能还没起床,我现在打过去,大概会惹他不高兴;不过,下午他很有可能会出门。所以,我还是拨通了他的号码,接线音响了起来。
一声,两声……我在心里默数。数接线音是我的习惯。五月二十四日打那个电话的时候,我也数过。最近我总是想起,那天在电话里,听到的女人尖叫,今天数接线音的时候,我又想起来了。要是看电视的时候,忽然听到女人尖叫,我也会想起那天的事。
“喂喂,我是村井。”村井似乎还没睡醒。
“村井先生?……我是冈江绫子啊。”我说。以前我们同居的时候,我都叫他佑次君。但是现在我可不想这么称呼他了。
“啊……”村井尚不清醒的声音有些沙哑,同时也有些许警觉。
“以前你告诉过我,须贺野民男住在马场下町的某丁目吧。想起来没有?……就是老婆下落不明的那个人。”我努力用轻快的声音说。
“啊?……你这冷不丁地说什么呢?”他果然不髙兴了。村井以前就这样,从不在女人面前,掩饰自己心情的不好。
“你还没起床吧,吵醒你了真不好意思。那我待会儿再给你打吧。”
“这倒不用,不过你刚才说的是谁啊?”
“我说的是须贺野先生。你看,就是住在髙田马场、老婆下落不明的那个人。我朋友之前打错了电话,好像听到了杀人案什么的。我以前不是找你打听过嘛。”
“啊,是那件事啊,我想起来了。”他终于恍然大悟,“怎么了?……”
“我想让你再告诉我一遍,他的确切住址。”
“啊?……他住马场下町吧,具体是哪儿我忘了。不过你要是想查的话,我也能査到。”村井油腔滑调地说。
说不定他记得很清楚呢,只是在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利用这件事,从我这里占些便宜。
“你要査吗?”
“嗯……”我故意显得很犹豫,就是想让他觉得查不査对我都无所谓,“我有点儿事情想知道,你帮我査一下吧。”
“可以是可以。不是白査吧?”村井厚颜无耻地说着。
“我会给报酬的。”
“什么报酬?”
“说吧,给多少钱你才干?”
“这个啊……我得考虑考虑。”
大概从我的语气里,他判断出,我其实非常想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也摆起了架子。
“傍晚之前我就能査到。所以,你傍晚的时候来找我。就这样吧,你四点左右到马场站,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马上就去接你。我等着你,再见。”
他径自挂了电话。我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下午四点整,我到了髙田马场车站。我真不想来,一想到又要见到那个讨厌的男人,我就浑身发冷。但我又不能不来,我对美枝子的怨恨,已经达到了极致,她让我背负了天大的委屈,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给村井打了电话,这一次我没数接线音。他很快接起电话。
“我是冈江,你给我査了没有?”
“査了査了。”
“他家门牌号是多少?”我打开记事本,准备记录。
“别着急嘛。你在车站?”
“对!……”我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追问。
“你等着,我这就去接你。”
我把本子合上,放进包里。并不指望他待会儿能把情况,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我在黄色的电话亭旁边,百无聊赖地站着,很快就看见个子矮小、胡子拉碴的村井,拨开人群向我跑来,显得既滑稽又傻气。
“等很久了吗?……”村井喘息未定,那副样子,活像一只忠实的小狗,居然还有几分可爱。
“嗯!……”
“好久不见了,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村井说着,就开始往前走。我感到有点儿意外,我本来已经准备好,一见面就立刻被他带去他的住处的。
我们在早稻田大街,走了五分钟左右,进了一家开在二楼的小店。村井打开桌上对折的菜单,在上面指指点点,他毛手毛脚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
“好像肚子有点儿饿了哦。”他说。
我明白了,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喝咖啡什么的都是幌子,其实他就是算计好了让我请客,在说正事以前,先填饱肚子而已。我看到店里的墙上,写着生姜烧肉套餐之类的菜品,心想他就是想骗吃骗喝,才带我来这里的。
我深感东京这座城市的可怕,以及东京人的可怕。美枝子也好,这个村井也好,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城市里的人,现在怎么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我只点了咖啡。村井犹豫了好久,最后点了一份最贵的套餐。
“他家在哪里?”我问。
虽然我知道他不会老实告诉我,但我想先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帮我査了,是不是真査到了。
“什么?……哦,那件事啊,我这就告诉你。不过,我更想知道你的近况,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他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
光从外表看,村井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我看着他的双眼皮、圆眼睛、圆鼻头,还有坑坑洼洼的粗糙皮肤,心想为什么我总是结识这样的人呢。美枝子也是表面上对人很好,心里却打着不为人知的鬼主意。
“你就告诉我,你査没查到他的住处吧?”我认真地问。
“啊,我当然查到了,这就告诉你。不过,你现在还在滨松町的那个公司上班吗?”
村井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东拉西扯,就是不说正题,在这方面他真是个天才。
“是啊。你呢?”
“我?……我还可以吧。”他上次也说了类似的话。不管怎么问,他总是不想多说自己的事情。
这时,饭菜送来了,一直喋喋不休的村井,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开始专心吃饭,吃得很慢很香。吃完饭,他又不紧不慢地喝了一杯餐后咖啡。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正经吃过饭了,咖啡也喝得一滴不剩。
“哇……太好吃了!”最后他总结了一句。
“好了,我们走吧。”他轻松地说。
“去哪里?……”我问。
“去我家啊。”村井一副无所谓的腔调。
他说着就站起来,朝收款台的方向走去,但是没有拿桌子上的小票。
他径直走过收款台,在店员“多谢惠顾”的声音中,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在外面的楼梯附近,来回转悠等我出来。
等我付了钱走出门的时候,村井已经下到楼梯一半了。他只对我说了一句“承蒙款待”。
“饭已经请你吃过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我冷漠地问道。
“记录他家的住址的纸条,我忘在家里了。”村井大言不惭地说。他似乎把每一步都计划好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也让我联想到美枝子的所作所为,我感到十分不安。
村井已经算准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生气掉头就走。虽然我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事实上就是这样。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也要问出须贺野的住址。因此,我只是一言不发地跟在村井后面。
我们走进一条乱七八糟的小胡同,两边的低档小饭馆,让本来就狭窄的路面,显得更加拥挤。
泔水桶倒在路边,剩菜和污物撖了一地。村井轻车熟路地跨过这些垃圾,继续往前走。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幢古老阴暗的二层公寓楼。我在玄关脱下鞋,光着脚穿过走廊,向房内走去。这个房子的格局,现在已经不太常见了。
“你把鞋拿进来,”村井说,“这边有很多手脚不干净的人。”不过,我觉得村井是不想让其他住户知道,有女人在他这里。
村井的房间是一层的第二间,这里的环境很差,隔开走廊与房间的拉门下面的塑胶板,已经剥落了大半。
他的房间很黑,给人的感觉很糟糕。外面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但是村井一进门,就赶紧把灯打开了。
门边有个又小又脏的洗手池,吃了一半的泡面随意扔在那里。及胸高的毛巾挂架上,搭着一条皱巴巴的毛巾,一走近就能闻到一股怪味。
“快进来。”村井转过身跟我说。
榻榻米裸露在外面,没有铺地毯。被褥团成一团,堆在房间的角落,旁边胡乱摊着几本印着裸体照片的杂志。一台黑色的电话机,突兀地摆在地上。
“喝茶吗?”村井问。
我正想说好,但是他又说:“不过我现在不想喝,刚才刚暍过咖啡。坐下啊。你好像很紧张嘛。”他边说,边伸手拉我的裙子。
这里连坐垫都没有。我万分戒备地跪坐在地上,看着窗户。刚才我就在想,从这里能看到什么。外面就是邻居家的石灰墙。邻居家和这里,就相隔几十厘米,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一丝阳光也射不进来。
“一段时间没见,你越来越漂亮了。我说真的。”村井絮絮叨叨地说。不过我并没有生气。
“你的腿真美。”他伸出手,想摸我的膝盖。
“你别这样。”我用右手抗拒着他的动作。
“哦?……不能碰吗……绫子?我现在停下来可以吗?”村井说着,直起上身,向我通近,死命抓住我的两只手腕。
“好疼!……”我说,“你温柔一点儿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我已经预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了,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村井仿佛敏感地揣测到了我的心思,觉得没有必要霸王硬上弓,所以放松了对我的钳制。
“不好意思,弄疼你了。”他嬸皮笑脸地说道。
“喂,你快告诉我须贺野先生的地址!”我说。
“一会儿告诉你。一会儿。”
村井边说,边开始抚摸我的脖子和发际线一带。他说的“一会儿”,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我的肩膀条件反射似的瑟缩了一下,感觉有点儿喘不过气来。村井突然搂住我,胸部死死地贴着我。好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嘴已被村井的嘴唇堵住了。他猛然隔着衬衫,抓住了我的乳房,一阵强烈的疼痛向我袭来。
他的动作粗暴激烈,一副饥渴了很久的样子。他的肩膀微微颤动,表明已经极度兴奋了。他三下五除二地掀起我的裙子,抚摸我穿着长简丝袜的腿。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本来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多少还有一点儿期待,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我只有一种马上要受酷刑的感觉。
我被他压倒,后脑勺和肩膀碰到了团成一团的被褥。我闭上眼睛,任他摆布。他猴急地脱下我的丝袜和裙子,然后又一顆一颗解开我衬衫的扣子。他冰凉的手,在我的身体上游走。
“等等,门锁了吗?……房门锁好没有?”我说道。
“别管那个。门没锁,没人来。”村井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终于,他脱下了我的衬衫,我身上只剩内衣了。不过,我还是很在意房门没锁的事,所以,完全不能进入状态。
他在我背后鼓捣了半天,才终于解开了我的胸罩。我的乳房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羞耻心也随之被唤起,身体不由自主地挣扎了一下。然后,我的内裤也被脱掉了。
这种破烂的屋子,与我美丽的身体,实在太不相称了。即使到了这种时候,我也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
村井把手搁在我的腹部,暂时放松了对我的压制。我抬起眼睛,想看看出什么事了,却发现村井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的身体。然后他迅速脱掉裤子,又一次重重地压在我身上。
我盯着陈旧并带有黑色污溃的天花板,发现那些黑斑是雨水侵蚀的痕迹。接着,我又继续仔细观察起天花板的木质纹理。这时,身体突然传来一阵疼痛。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心想,或者说是一种自我安慰吧。杀了四个人的凶手,还会再杀第五个人的。反正杀不杀都是死刑。
身体的一些小症状告诉我,自己快到生理期了,所以现在是安全期。村井大汗淋漓、令人作呕的身体,在我的身上动个不停,充满烟草臭味的呼吸,不断地喷在我脸上。我默默地数着天花板的木纹,心里想着美枝子的事情。我会遭到这种不幸,全是那个女人的错。我要复仇,等我拿到须贺野的地址,就一定要复仇。我又一次在心底发誓。
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来,我开始抽泣。村井在我身上的动作越激烈,我就哭得越厉害。眼泪好像不受意志控制一样,尽管我并不觉得悲伤。
村井在我的耳朵旁边,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就高潮了,也没问我能不能射在里面。他一动不动地在我身上趴了五分钟,而我一直在默默地流泪。
“晔啦”一声,外面的拉门突然被拉开了,吓得我心脏差点儿踊出来。我在村井身下发出一声惊叫,村井也慌慌张张地,想从我身上爬起来。对我来说,村井还是跃在我身上比较好,至少能遮住我的身体。所以我抱住村井的肩膀不让他离开。
一个长相凶暴的大汉站在门口,前额两侧的头发都剃掉了,眉毛也剃掉了,体格健硕,看着像黑社会的。他非但没有道歉离开,反而笑嘻嘻地说:“玩儿得挺髙兴嘛。”然后就大大咧咧地进屋了,门也没关。
“您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村井肌在我身上,面带谄媚的笑容,卑贱地乞求着。
“挺有能耐的嘛,浑蛋。”那个男人一边说,一边毫无顾忌地向我们走过来,他一把拽起趴在我身上的村井。我又尖叫了一声,拼命摸索可以遮羞的东西。
“好了,好了。”男人看我正想站起来,按住我裸露的肩膀,并伸出拇指抬起我的下巴。
“这女的不错啊。在哪儿勾搭到的……村井?”
“不是,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村井光着身子,缩在角落里,低三下四地说。
我害怕得全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女人很正点啊。皮肤好,身材也好,配你真是太可惜了,浑蛋。也让我玩一次吧。”
“求求你,别这样。”我拼命乞求。
我左手挡在胸前,右手挡住下腹部,但是根本就遮挡不住。那个男人盯着我的下腹部猛看,还把脸凑近了一些。
“不过,这次先放过你。”他说。
然后,他又看向我,说:“你快完了,被那种坏坯子勾搭上,被他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好……好的。我知道了。”我努力挤出一句话。
“再见了,浑蛋。”男人啪地扇了村井一巴掌,然后就向走廊走去。我赶紧开始穿衣服,村井傻呆呆地看着我的动作。
“赶快把须贺野的地址给我。”穿完衣服,我说道。我再也不想看见村井那张脸了。
我突然想起,高中时代的那次经历。为了知道戏法背后的真相,我让男生抚摸我的身体。这次也是一样的。
这种事反复上演,我的人生怎么如此悲惨啊!……刚才的羞耻感和恐惧感,依然徘徊不去,我不停地发着抖。
只穿着内衣的村井,把一张不知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纸递给我。
我劈手夺过来。我的行为就和妓女一样,这张纸就是我刚才出卖身体的报酬。我大致确认了一下,这张纸上写着的地址,然后就把它叠好,攥在手心里。我拎着放在门口的鞋子,匆匆离开了这间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屋子。
村井也没有出声挽留我。在走廊我又碰到了两个男人,他们刚才大概也看到了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