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管闲事管出不是来了。”回来后的第二天,小笠原警视对米田共和土屋两位刑警讲道。
“话虽然这么说,可这却是个大闲事呀!……”
“是啊,殉职的警官实在令人可惜……”小笠原警视长叹一声,“罪犯确实有些癫狂吧。”
“现在只能这么认为:昨天回来之后不久,那方面就用电话告诉了我们,说两个女子都是被绞死以后,再运进洞内,然后进行奸尸的。女尸体内残留的分泌物,也查清楚就是滨田的精液。”米田共警部长叹着点了点头说,“他们说,如果全身一丝不挂地,被塞进‘神殿’的里面,往后再过半个月,由于滴答下的水含有碳酸钙,尸体就会被碳酸石灰给掩盖起来。如若是那样的话,也许尸休就不可能发现了。”
“是变成了人体钟乳石吗……?”小笠原警视惊诧地问。
“正是那样。”米田共警部重重地点了点头。
“拿着女人的乳罩爬出来,那自然是他的气数到头了。”小笠原警视长叹一声,脸上露出猥亵地笑容说,“也许是个喜欢抚摸女入的贴身衣物,而进行手淫的变态性欲者吧?”
“我也那么认为。”米田共警部点头同意。
“结果,是否弄清楚了滨田这个家伙,与这边的案件毫无关系了?”
“是的,跟在电话里报告过的一样。”米田共警部一边点头,恨恨地砸着拳头,“唉,这次是全白跑了一趟啊!……”
“调查就是这样。是试行错误的重复呀。”小笠原警视和蔼地安慰了部下,“那么,现在讲一下这边的情况。内川先生,你来讲讲吧。”
内川警部接过话头说:“那么,是不是按照顺序讲呢?……大家都知道走内刑警部长在诹访神社的栅栏上,发现了莫明其妙的东西之后,交去化验的这件事情吧?”
“是,听说过!……”米田共警部点了点头。
“那种东西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哦?!……”米田共警部吃惊地睁大了两眼。
“那些万一的主要成分是聚乙烯酒精,而且还添加了其它的粘合剂。”
“那究竟是什么?”
“在市场上,它的名称叫冰袋或者称取暧袋,眼下正在出售。”内川警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夏天用冰箱冷冻后,可以代替冰袋使用,冬天弄暧后,又可以代替暧水袋来取暖。”
“啊,原来是那种东西呀!……”米田共警部感到挺无聊的。
“现在知道,那就是这里面的东西。”
“啊……?那又是为什么……”小笠原警视露出一副不论怎么考虑,也不能把冰袋和弓箭联想在一起的神色说,“那与犯罪是毫无关系的,或许是拿着冰袋,前来纳凉的人……”
“不,不是那么一回事。”内川警部摇了摇头说,“若是那样,里面的东西是不应该流出来的。于是,我们判断这个冰袋,在射箭的时候可能使用过,只是不知道起过什么作用。那时,也许是被弓的某个地方,或者箭矢给划破后,里面的东西从破口挤了出来。”
“啊!……”米田共警部感到不可思议。
“东京都的射箭协会在银座的山叶,我们到那儿和市内的射箭场,随便打听了一下。我们知道:如果在九米左右的近距离,使用四十磅以上的强力猎弓,是可以把人射死,并且把箭收回来的。至于伤口,同样把箭头做成狩猎用的、形似那把匕首的宽箭头就可以了。然而,当一谈到冰袋在此起什么作用时,大家就只是侧脸沉思,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出来的。于是,我们请了两个专业射手,到诹访神社的现场,在那儿做了实地射箭的表演。”
“可是,表演的结果,得出的答案是,用弓箭有些不可能。”
“什么?……这……”米田共警部一头雾水,感到不可思议。
“就是说:穿过那么茂密的树木和窗户栅栏,而命中猎物的心脏,一般是办不到的。如若罪犯是一流的专业射手,纵令他不是不可能,但是为了命中目标,也要有两个稳定器安装在弓上,这是不可缺少的条件。这是一种为了防止横摆和歪扭、吸收振动、使箭平稳射出去的固定装置。然而,装在把手上端尽管可以,可是装在下面的稳定器,卡在那道栅栏上,无论怎么摆布,也是有些碍手碍脚。如果为了不使它碰在栅栏上,而退到后面瞄准的话,目标就看不见了。众所周知,栅栏的前方是一道陡峭的斜坡,而目标却是在栅栏的平行线下。”
“是嘛……那么,冰袋的作用呢?”
“冰袋的作用还是搞不清楚。”内川警部遗憾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过,一个射手在这里,给我们作了一次出色的推理。他说冰袋也许是起垫子的怍用。就是说像沙袋等那样……”
“垫子?拉弓需要垫子吗?”
“我也那样问过。于是,他说:‘弓不需要。然而要是弩的话,大概是需要的。’我说:‘肯定不是弩。伤口是这形状的,而且从凶器收回这点来看,除了使用弓箭之外,其他凶器难以考虑。’这么一来,他说:‘所以,它才叫作箭弩呀!’一问箭弩是什么东西,他回答说是弓和弩的组合。”
“箭弩?……”土屋的眼睛瞪得溜圆,可是,米田共警部却打了一个手响。
“是的,有那么个东西。”
“于是,他详详细细地给我们讲了一下。如果在强力猎弓上面,装上望远瞄准镜,而且,用柔软的冰袋代替沙袋,作为衬垫进行依托射击,即便是箭尾带着一根绳子,恐怕也会百发百中吧?”
“虽然如此,可是,冰袋外套的破裂又是……”
“你解释说,箭弩与真正的弓不一样,在它的下方,有螺丝钉等尖角。也许是被尖角刮了一下,把冰袋的外套给划破了。”
“那么,那个被划破的冰袋,也许是扔到了那一带的某一个地方吧。”土屋刑警部长推测道。
“不错,我们也是那样考虑的。所以,已经让一个人,专门去寻找了。”
“好!……”土屋刑警部长赞叹地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还弄清楚了如果使用弓箭,成为障碍的种种难处,用这箭弩一说,已经完全给排除掉了。栅栏飞弹不会成为障碍,而且,正好是搁放代替垫子使用的冰袋的依托。即使从留在神乐殿地板上的盒子印痕来看,如果是箭弩的话,把它拆开,连弓带箭是可以一起放进去的。”
“那也经过实物试验了吧?”小笠原警视仔细地问道。
“试验过了。箭弩联盟就在驹込,我们传请箭弩联盟事务所的办事员给予协助。如果说箭弩被当成了凶器的话,对方当然也不会给好脸色看。不过,我们还是死乞白赖地,一再坚持恳求协助。而且,在联盟的事务所,还发现了很好的线索。”
“哦,有什么线索?”
“进入八月以后,有一个女人加入了箭弩联盟协会。她自己没来,是指使两位好像是在捞外快的学生来的。在交付了入会费用,以及一年的活动费加入协会后,她还购置了一副带盒子的箭弩。箭弩也是110型的高级品,是张强力弓,硬度为九十磅。由于它可以安装望远瞄准镜,当然也买了最优秀的4×30的瞄准镜。此外,猎箭、鱼箭、靶箭等也是一买俱全。”
“知道是女的吗?”
“不知道,那也是看到入会申请书上,写的是个女人的名字。我们马上去调查了她的住所,但是没有这个人。那里登记的是个假名字。”
“对方派来的人呢?”
“是打扮成大学生模样的两个小伙子。不过,这个一时还无法调查。箭弩联盟事务所的办事员见过两次,但这两个学生,没有显著的特征,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
“那么说,情况就这些了?”小笠原警视感到有些失望。
“是,现在正让人调查市内和邻县,各处的箭弩射击场。我想用假名购买箭弩的、那位奇怪的女人,一定在什么地方练习过。”
“听了你的讲述之后,我完全明白了凶器不是弓箭,使的好像是箭弩。”小笠原警视说道,“不过,听你说矛头是对着仓田山家的,还出现了两个嫌疑犯。”
“现在就把话题转到这上边来。正像开始时说的那样,我逐一把话讲下去。”
“知道了,请继续吧……”小笠原警视摆了摆手说。
“事情的起因,是出自仓田山吉道夫的申诉。在那以前,我们警察对仓田山家的家庭琐事,是完全未抱任何兴趣的。”
内川把导找和发现仓田山吉道夫的长女尤佳丽的经过,概略地讲了一下后说:“可是,连仓田山老人也感到称心如意,认为八成是自已的亲生女儿,但是突然明白了,尤佳丽完全是个假冒的女儿。”
“什么?……”对突然发生的变化,米田共和土屋顿时都感到惊讶不已。
“野见山医生在山阴地区某家医院从前的记录中,找到了尤佳丽母亲的血型记录。尤佳丽的母亲是A型血,而仓田山吉道夫是O型的,尤佳丽同样也是0型,用ABO式血型来判断,曾一时认为是亲闺女。可是,由干家庭女佣的话,知道还留有那位亡妻的头发。于是,野见山医生便把它拿到科学繁殖研究所血型研究室里,做了MN形式的血型化验。结果,仓田山吉道夫亡妻的血型是AN型。用这一方式化验,仓田山吉道夫的血型是OM型,尤佳丽的血同样也是OM型的。可是,在M型的丈夫和N型的妻子之间,是绝对不会生出M型血的孩子的,可以生出的只有MN型血的后代。因此,说明这个尤佳丽果然就是假冒的。”
“原来竟然是这样啊!……”小笠原警视应声点了点头。
“对这位因为长子博五郎死于非命,而现在显然正想依靠尤佳丽一人的老人仓田山吉道夫来说,虽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但是,野见山医生还是把这件事情,对吉道夫如实挑明了。仓田山吉道夫强忍受住了这一打击。他不但如此,而且还立即把全体有关人员着急起来,把尤佳丽拽到了所有人的面前,进行了严厉的责问。其严峻的程度,根本不像是一只脚已经辺进鬼门关的老人?”
“全体有关人员?”警察们纷纷感到惊诧。
“是他的外甥菊谷正三郎、音乐家野中史八郎、律师宫地淳二郎,私人医生野见山修介和家庭女佣小渊绢代等。”
“那么,结果那位假冒的女儿如实坦白了吧。”
“因为是假的,所以,她露出了前言怎么也搭不上后语的破绽。这些破绽受到众人强烈的抨击和指责,最后她竟要起无赖,若无其事地说:她只是被一个万万没有想到的、也许称得上是个美男子的男人说服后,似乎觉得这件事挺有意思,便起来当了一名伙伴。‘要是说起来,我纯粹是一具被操纵木偶,所以,你们要是想责问,就去责问那位幕后操纵者吧。’她如此说道。”
“啊!……”几位警察齐声惊呼。
“她的本名叫做福市惠美子,以前一直在酒吧间里当女招待。”内川警部看着笔记说道。
“那么,那位幕后操纵者是谁?”
“是在场的一个人,名叫野中史八郎。他是一位即将塌台的交响乐团的指挥。为了重建乐团,因而正需要拼命的时候,当也听到仓田山老人承诺说,如果能给他找到女儿,他将给女儿三分之一的遗产,并让女儿签约,终生作为乐团的赞助人。可是,至关重要的尤佳丽未能找到。于是,他反复说服旧相识——山阴出身的惠美子,在整形外科把腋下的黑痣移植到屁股沟里,在嘴唇下面做了一个,乍一看起来像是旧时留下的伤疤,略施小计,又让人们找到了他。这多像是当地流传的天一坊和伊贺亮的阴谋啊。惠美子如约来到仓田山家之后,野中史狼一直在暗中操纵,指使她使尽手腕,尽情博得老人的欢心。”
“真是啊……尽管时代变了,但是,人们的想法和行为,还是没有变呀。因此,那位野中也供认了吧。”
“由于关键的女方吐露了真情,所以,他毫无办法,虽然一时间拒不认账,可是……”
“等一下!……”米田共警部微带焦急地说道,“那么,是否说崖崩也好,医院里的也好,均是那两个人的共同行为?也就是一人想独吞全部遗产?”
“开始时并非那样。仓田山家的起诉,也只是指控他们诈骗。此案转由我负责以后,我去了仓田山家,听取了情况。后来,由于他们本人也有坦白,便把他们带到了警察署里,开始进行正式调查。而且,在调查之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想起了一件事?”警察们顿时来了兴致。
“你大概也还记得吧。在做山崖崩塌实验的头一天晚上,和医院发生惨案的前一天晚上,都有一位中年妇女,出现在现场的附近。”
“哦,我记的。山崖崩坍的那一次,是巡逻的警察亲眼看到的。”米田共警部连忙点头。
“不……不仅仅如此。待在实验现场下面的警备小屋的值班员,也看见了那个女人。听说她顺着蒲芦池转了半圏后,像是在等人似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顺着通向实验斜坡顶上的坡道,鬼鬼祟祟地走了上去。”
“哦,这样的话,以前可没有听说过呀!……”米田共警部叹息着摇了摇头。
“是值班员想起来之后,特地跑来告诉我们的。从服饰、年龄和身段来判断,两次出现的女人,皆是同一个人。”
“是吗?……那么,你注意到那个女人什么啦?”
“惠美子就是那个女人。”
“啊!……”小笠原警视吃惊地大叫一声。
“恬不知耻地穿着那件连衣裙——对,就是那件引人注目的衣服呀——千鸟棋盘格的半袖连衣裙,在V字型的领口和袖口,还镶嵌着红色线条。”
“原来如此!……”小笠原警视与其他的警察,一齐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且,此刻已经知道:伊藤的血型是O型,和涂在那把匕首上的B型血不一致。因而,清清楚楚地得出的结论是:被盯着杀害的就是B型血的仓田山博五郎。虽然事后才……”
“真是啊!……”小笠原警视颇为感叹地点了点头。
“由于事情原来竟是这样的,所以,调查曾经一度被迫停了下来,等到我们重新调整阵容后,调查才又重新开始。”
所谓调整阵容,就是把当时的目击者——巡警和诹访神社之下的酒店主人请来,让他们当面对证。巡警说“好像是这个人”,但是酒店的主人却作证说“不对!”
“后来,发展到了什么地步?那两个人把那一罪行也坦白了吧。”
“不,没有。这一次,两人一直是死不承认。惠美子只承认在八月六日的傍晚,曾去过川崎的绿地公园。她说因为收到了一封只署着一个‘N’字的信,秘密地约她出去,于是,她就去了。但由于对方没有露面,所以,她十分生气地回家去了。在回去的路上,发生了一起轻微的车辆相搐事故,她也承认了。”
“是没有弄清楚对方是谁,就满不在乎地岀去的吧。”小笠原警视专注地问道。
“署名只有一个‘N’字,但是,惠美子说她以为,那是野中史八郎悄悄约她出去的。可是,野中郑重其事地说不知道,由于那封关键的信函,被惠美子按照嘱咐烧掉了,所以,这是一场无休止的争论。”
“除此之外的不在现场的证明呢?”
“如果下结论的话,两人均不成立。事件发生的那天晚上,两个人都说是呆在家里度过的。所以,也得不到第三者的证词。”
“可是,惠美子也不是单住,佣人们没有看见她吗?”
“没看见。因为家里给了尤家里一间,带有浴室和厕所的单独房间。平常和人们也没有来往,仓田山老人晚上睡得也很早。”
“检察方面的意见如何?”
“对‘欺诈’和‘遗产冒领未遂’这两个嫌疑,检察官办理了起诉手续。但是对杀人嫌疑一事,如果旁证不能进一步确立,就很难下决心起诉。”
“也许是吧。那么,如何才能使旁证得以确立呢?”小笠原警视也专注地思考起来。
“找出冰袋和其他的弃物;找出冒名的女人雇用过的、想捞外快的学生;找出认为是罪犯,进行过射击练习的箭弩练习场。当前的目标就集中到这三点上了。”
“不过,我觉得那么大的阴谋,由一根乐团指挥的指挥棒来演出,有些难以令人置信,另外,还有没有其它的幕后操纵者?”
“还不清楚,现在正在秘密地,调查幕后人周围的情况。”内川警部摇了摇头说。
“明白了。然而,新闻界对这样的事件,竟然没有感到眼热,本人对这事倒是感到有些奇怪。”
“岂止眼热!……”内川警部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眼下,我们正承受着没日没夜的纠缠。以前总算是不知不觉地过来了;然而现在,堤防终于还是决开了一个缺口。我想在明天的晨报上,恐怕就会大写而特写。不过,此事也已经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