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支援的六名署员在内,而且还有洞穴探险的老手——方诚中学的体育教师畠山,准备工作做好了。照明用的是头上的矿灯,手电简和手提灯。虽然猜想对手没有携带武器,但是,因为他是一个因凶暴而闻名的家伙,以防不测,警察还带了一支手枪,而且还有无线电对讲机。
首先要爬越螃蟹洞:一开始就尝到痛苦滋味的,是身粗腰肥的米田共警部。尽管事态正朝着与米田共搜查的目标,全然相反的方面发展,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他也是绝对不能够袖手旁观的了。
米田共警部身上仅穿了一件汗衫,把裤兜里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后,准备钴进去,然而,尽管衣服已然脱去,但是,厚厚的胸脯还是大为碍事。
宫尾恳求道:“请你不必这样,在外面等着就行了。”可是,倔强的米田共说了一声“什么?……畜生!”,仍然坚持着往里面爬了进去。他先是深吸一口气,再把气体全部吐出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爬了迸去。结果成功了。
不过也够危险的,如果这个螃蟹洞的距离,再稍微长一些的话,米田共警部也许就已经被憋死了。由干在往前爬行的过程中,胸部的上下都受到了强烈的挤压,肺部想动一下都不行。
穿过了螃蟹洞,洞顶突然升高,幅度也增宽了。道路忽上忽下,不一会儿,便出现了岔道。大家开始商量。
“这左右两侧的岔道就是支洞,进正洞就这样一直往前走。”畠山老师解释道。
“支洞是不是里面不通?”宫尾刑事股长谨慎地问道。
“不,两面的洞我都进去过,走三十分钟也到不了头。不过,支洞连钟乳石也没有,没有一点玩的意思。”
“在这个时刻,有没有意思倒无所谓,问题是滨田逃进哪条洞里去了?”
“要是要我选择的话,我就去正洞。因为在那里面,多少也有个隐身的地方啊!”
“好,那我们就一直往前走。”畠山一马打头,一行人鱼贯跟进。
不久以后,钟乳石和高大的石笋,就像树林一样,一个接一个地伫立着。四处张着黑糊糊的窄小洞口。涉过齐脚脖子深的浅水池,来到了一个酷似大厅的地方。
一根一根很细的钟乳石,从扬头仰望的髙髙的洞顶,就像一根一根的钢针般地垂了下来,也有的与地面上的石笋联接起来,变成了石柱。洞壁排列着酷似风琴管的钟乳石。
井川刑警突然发现了一个滚落在洞厅角落里,石块下方的可乐空罐。
“混蛋,大概是滨田喝过的吧?”井川兴奋地大叫起来。
“可能是!……”宫尾点了点头说,“畠山先生,道路好像是分成了两条,正洞是哪条路?”
“哎呀,再往前走的话,我还没有进去过,所以……”
“好吧,那么,我们在这儿分成两组。分别往里走三十分钟,要是仍然找不到滨田的话,请你们暂且再返回到这里。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在这儿碰头,然后再考虑以后的行动。”
宫尾、井川和三名当地的警察署员为一组。米田共、土屋、还有畠山教师和三名当地警察署员为另一组。分成两组后,从左右两条道路,鱼贯走了进去。
宫尾带领的小组在稍微往里走一点的地方,看到了一幅奇妙的景致:只见洞底变成了像是层层梯田的河盘,在那田园的畦洼里,积满了恍如明镜般的清水。也可以说是一个山水盆景式的水池。
宫尾用无线电对讲机,把这一景色向米田共小组,做了一番介绍,畠山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声音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听到的。
“喂,喂,那儿的岩层是有灰岩,那个水洼叫石灰池。水应该是缓慢地流动着的。”
这么一说,确实不完全是死水。水正在似动非劝地朝里面流动着。
“脚印怎么样?”对讲机中传来了米田共警部异常兴奋的声音。
“地面全都是石灰岩底盘,看不见脚印呀。”宫尾答道,紧接着随口问了一声,“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这边也一样。”
“那么,以后再眹系。”关掉了对讲机以后,人们继续往前走。
穿过石灰池,道路变成了上坡的道路。在坡道的顶端,是这条洞的最高处。前方像是塌陷下去的斜坡,正张着黑魆魆的洞口。围幕一般的钟乳石,像冰柱一样,从洞顶垂了下来。
宫尾低头看了看手表。分手才过去八分钟,是不能因地形险恶,而随便返回去的。
“糟糕,带根绳子来就好啦。”宫尾有点后悔。
“从它的边儿上抓着洞壁往下爬,大概还是可以爬下去的吧?”
井川站在了前面吩咐:“从后面用灯给照一下。”
所有的灯光,一齐照在了井川的脚下。井川正要小心翼翼地往下爬时,“砰”地一声和“啊!”的惨叫声,同时在洞里响了起来。
井川忽然两手抱着脑袋,身休慢慢地前倾,像一团东西一般掉了下去。
“啊!……”几个警察一起喊了一声。在集中到洞壁凹陷处的灯光下,照出了滨山保手里握着一根粗木棒子,正凶神恶煞般地站在那里。
“你小子就是滨田?!……”宫尾刑事股长厉声喊道,“混蛋,你是不是疯掉了啦?……”
滨田没有回答。突然举起木棒,向警官猛扑了过来。一位慌忙正要拔枪的署员,面颊被滨田大吼一声,抡过来的木棒痛打了一下。
两者的距离简直太近了,估计到手枪使不上的宫尾,把拿在手中的对讲机,随手扔了过去。他瞅准滨田,扑上前揪住了他。虽然感到左肩被木棍狠狠击了一下,但是同时,他也抓住了滨田的衣领。
相互盯视了两、三个回合后,不知是滨田,还是宫尾,有一个人的脚,出溜一下从崖边滑了出去。紧接着,两人失去平衡,相互搂抱着,迅速掉进了黑黢黢的洞底。
用无线电对讲机取得联系后,米田共他们又开始向前走去。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是畠山。
由于涧高只有一米五十公分,所以,他们必须弓着腰往前走。尽管如此,但由于注意力集中到了脚尖下面,脑袋还是时不时地撞在洞顶上。腰也渐渐地疼了起来。
打头的畠山停住了脚步,跟任后面的一行人,也紧跟着站住了脚步。
“怎么啦?……”米田共开口紧张地问。
“嘘!……”畠山突然把手指抵在嘴上,“没有听到吗……?”
众人侧耳倾听,从暗黑的前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不,与其说是“音”,毋宁说是近乎于“声”。而且仔细一听,觉得好像是女人的抽泣声。
很低……断断续续地……
突然,另外的一种声音,与抽泣声重疊在一起。像是男人粗暴地压上去妁声音。然而,这种声音很快地也停止了,以后像是在窃窃私语……
一行人不由地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如若不是在黑暗之中,也许可以看到其中有的人的脸色,已经吓得变成煞白如纸了。
“是人的声音吗?”米田共警官低语道。
畠山头一歪,悄声答道:“听起来像。可是在洞內,有时经常可以听到这种声音。”
“快把灯关一下试试看。”米田共得意地吩咐着。
遵照米田共的吩咐,大家把灯全部关掉了。一行人顿时被包裹在了与地面上的黑暗,全然不同的、百分之百的黑暗中。在这十足的黑暗中,眼睛已经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了。能起到作用的,只有听觉和嗅觉。
畠山仿佛深深地懂得了,洞内的生物在漫长的年代中,眼腈的机能蜕化,变成了盲眼的道理。
在那黑漆一样的黑暗当中,米田共想摸到点什么,凝神细看了一下,可是什么也瞧不见。“不管怎么样,再走走看吧!”他们再次一个一个打开灯,开始向前走去。
大约走了二十多米的时候:“果然是它呀!……”畠山惊喜地说道,“那不是人的声音,是流水的声音呀!……”
前方出现了一个暗黑的水池,一股纤细的水流,从洞壁下边的洞口,哩哩啦啦地流淌出来。听起来宛如抽泣的声音,那是泉水流入池中的嗽啾声响。而且,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隔一定的时间,这股水流便会周期性地增大。这期间,声音增高,听起来像是男人之间的争吵声。
“唉呀!……混蛋!……”米田共长叹一声:“幽灵真形现,原是狗尾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畠山一边用手电照着前方,一边说道:“洞顶变得很低了呀,可是,只要潜过水池,好像是可以进去的。”
“是要潜水进去的吗?”刑警部长土屋的神态非常冷漠地说道。
“钴水洞,是洞穴探险的开始呀。”畠山一边如此得意地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把衣服脱掉。“我先去试一下。要是洞很长,我就折回来。”
畠山把衣服脱得只剩下一怍短裤后,把脚伸进了池中。
“哎呀,他奶奶的真凉!……”畠山一面如此说,一面用双手往身体上撩水,然后慢慢地扑腾着潜了下去。水深齐腰,向前稍微走上几步,洞顶下垂,与水面之间,只剩下了大约十公分的空间。
畠山全身浸泡在水中,只把带着头灯的头露在外面,慢慢地向前走去。他的身影迅速消失了。不一会儿,光线从对面照过来,声音也响了起来:“洞长约三米,没有什么了不起。洞的这边是一个很大的大厅。既然来到了厅旁,哪能不领略一下,就返回去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米田共警部迅速看了看表,还未到返回去的时间。
“好吧!……”他一挥手,“扑通”一声跳了下去,“走,过去看看。什么事都应该体验一下。”
水温差不多有十度吧,冷得让人直打哆嗦。穿过水池来到对面,一行人冻得体如筛糠。洞内的温度也不超过十二度。有人甩动着双臂,以此来暧和身子。在洞内是绝对禁止点火的。
米田共那比常人灵敏一倍的嗅觉,在这间大厅的永久滞留的空气中,已经嗅到了不该有的异常气味。
米田共一边追寻着那种气味,一边来到了畠山所说的神殿旁边。
他踮起脚尖,把手电的光亮,从呈栅栏状徘列在岩壁上方的石柱中间,照进去观察了一下。在里面看到了第二排石拄,再往里面看去,看到了一团与钟乳石的白色,全然不同的脂肪质的东西。变换各种角度进行观察,他仍然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然而,确实无疑,它就是仿佛使人感到恶心的,那股恶臭的根源。伙伴们注意到米田共的举动后,聚拢到米田共的周围。
“味道真难闻,到底是什么东西?”
“甭说了,是腐臭的气味!”米田共警部愤怒地说。
“可是,在这样的深洞中,哪会有死去后腐烂的动物?”
米田共制止住吵吵嚷嚷的大家后说:“不管怎么样,要到跟前去看一下。我进去有些勉强,谁能从这个石柱中间钻过去?”
“我来吧,好像是我最瘦干了。”
一位年轻而精悍的警官挺身而出,动作轻盈地跳上了石台阶,摘下手表,递给了下面的同伴。他先把肩膀伸了进去,但是被卡住进不去。这次他改变了方式,先把脚伸了进去。挤到腰部又被卡住,扎挣了好半天。挣扎之中,不知哪股巧劲儿,哧溜一下进去了。
在忐忑不安地等着的一行人的耳朵里,突然响起了异样的惊呼声。
“怎么啦,樱井先生?……”下而的人急不可待地喊道,“那里面有什么?”
“畜生!……他妈的……”传来了樱井那发颤的声音,“是两具裸体女尸。脑袋有一半已经变成钟乳石了。”
“果然如此呀!……”米田共警部得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什么?”土屋刑警部长好奇地问道。
“宫尾先生以前在警察署里,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最近,这一带有两个年轻的姑娘,相继下落不明了嘛!”
“确实讲过呀,那么说,这事……”
“是啊,大概是滨田的所作所为吧。”
“那是为了什么?”
“多半是性侵犯,强奸昂了吧。”
米田共警部立即用无线电对讲机呼叫宫尾班,但没有回声。他估计也许是由于距离尚远,和地下的迷路纵横交错,导致电波传不过去吧。若是那样的话,纵然自己是远来的警部,到此刻也只有自己亲自指挥了。
“好吧,我们大家一齐动手,把那两具女尸给抬出来。”
“什么,你是说要把它抬出去吗?警部先生!”樱井吃惊地说,“尸体腐烂得十分厉害,从钟乳石中间,是绝对抬不出去的。”
“没办法哪,那就先掰断两、三根石柱,一定要杷它抬出来。”
大约三小时后……
巡逻车、救护车、警察、报社分社的记者,和忍不住来看热闹的人们,把暮色开始降临的岩屋洞穴的入口附近,给闹了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
从洞穴里被抬出来的,不仅仅是已经下落不明的两个女孩子腐烂发臭的尸体,受重伤的宫尾警部,竟然也在被抬出之列。井川被滨田的木棒击中之后,一个身子滚落崖下,肋骨被折断,当场阵亡。滨田和宫尾楼抱在一起滚下后,他也是头骨碎裂,当场死亡。宫尾的左肩脱臼,牙齿全部脱落,左颧骨骨裂,受了重伤。
这场血腥的慘案,在自从煤矿倒闭以来,变得如同死水一潭的小镇上,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东京来的电话,在等着暂且回到方城警察署的米田共警部。打电话来的是搜查一课的课长小笠原警视。
“很辛苦啊,我听那里的署长讲了个大概。”小笠原警视叹息着说。
“是啊,万万没有想到,碰上了一个杀人的疯子。”
“好啦,那些话待你回来以后,再慢慢地听你讲吧。这边的情况,也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所以,跟你联系一下。”
“什么变化?”米田共警部好奇地问。
“已经查清楚了:被盯梢的不是伊藤,而是仓田山博五郎。”
“啊,果然是那样呀。不过,那是怎么……”
“有种种原因,但是,主要的有两点:一是发现仓田山家的遗产有纠纷,二是伊藤的血型,与匕首上的血型不一致。”
“什么……是吗?可是,大体的罪犯……”
“嫌疑犯倒是暂时列了几个。是一对中年男女,他们与方才讲的仓田山家的遗产有瓜葛。”
“噢,案件的变化可真大呀!……”米田共无限感叹。
“嗯,所以,我想请你立即返回本部,那边的调查怎么样?”
“盯梢的人物已经死了。之后,询问了第三者,对他的活动,我们也进行了调查,现在已经弄清楚了在八月中旬,他连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当地。”
“是吗?……那么,能马上返回来吗?”
“可以,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嗯,详细的情况,等到见面以后再谈吧。请代我向那儿的署长问候。”
“知道了,回头再见!……”米田共警部兴奋地打了一声招呼,挂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