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须贺离开餐厅后,井关悦子又跟昨天一样,从同一扇门出来,推出了蛋、汤、法国面包等简单餐点。
时间是上午10点多。
“不好意思,的场小姐,侍奉大家并不是你的工作。”忍冬医生对忙着帮井关端汤给大家的女医说。
“不用客气。”的场用沉稳的声音说,“昨天才发生那种事,今天又出了事。我们老爷那样对你们说话,并不是恨你们,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突然失去亲人的痛苦。”
四年前,白须贺夫人在一场火灾中丧生了,的场说的应该是这件事吧。
“总之,希望你们早点找出凶手。”的场边离开餐桌,边以不安的眼神看我们所有的人。
枪中感受到她的视线,回应她说: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凶手’就在这栋建筑物中。”听得出他话中颇有含意,“不过,这次被害者——兰的死亡时间几乎没有办法判断,接下侦探工作的我,也只能举白旗投降了。”
“跟昨天的案子应该是同一个凶手吧?”
“应该是吧,刚才你不是也看到了那只纸鹤吗?”
“看到了。”
“凶手是模仿的第二段歌词‘我们来折色纸,玩折纸游戏吧’,特意留下了那只纸鹤。在推理小说中,童谣杀人一定是连续杀人,所以发生第二件杀人案也是意料中的事,只是很难想像会在现实中遇到这种事。”枪中深深叹了一口气,说,“而且遇害者又是兰,的场小姐,对于这个家这么灵验的预言,你有什么感想?”
女医没有回答,只是很快垂下视线。
其他人都一脸茫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枪中并不打算做说明。
“这么一来,我也得改变看法了。”枪中嘲讽地歪着嘴巴继续说,“这个世界真的有已经注定的命运,这等于是否定了动态时间:否定了包含无限可能朝向未来前进的时间、时间是平静的平面,不,应该说是一条直线。生与死全都早已被安置在那线上,等着时间到来而已。”
的场小姐好几次微微摇头,像是要抛开枪中所说的话。
“可以让我看看刚才那只纸鹤吗?”她抬起视线说。
“在我这里。”我回答她后,从椅子站起来。
我差点忘了那只还包在手帕里,放在我对襟毛衣口袋里的来办案时的重要证物,应该跟皮带、书一样保存在地下室。
我拿出手帕,在餐桌上小心翼翼地摊开来。
可能是抬尸体时压着了,里面的纸鹤已经有点皱巴巴的了。
的场走到我旁边来,看着那只纸鹤。
用来折这只纸鹤的纸,是朦胧的淡紫色底,配上银色的细麻叶花样。
“果然是。”她喃喃说着。
“是什么?”我问。
女医的视线停留在纸鹤上,回答谁:“这是信纸。”
“信纸?”
“你不知道吗?请看看背面,有银色的线条,这是我们为客人准备的信纸。”
“是吗?”
“紫色是直写的信纸,还有成套的信封;另外一组是黄色横写信纸,二楼的每个房间里都有。”
“这我倒不知道呢,在桌子抽屉里吗?”
“是的。”
我在想,既然如此,是不是有必要检查每一个房间的抽屉。
凶手那间一定会少一张信纸,只要检查信纸张数就行了。
我提出这个意见,枪中立刻摇着头说:
“没用的,除非那个人是笨蛋,不然怎么会使用自己房间里的信纸呢?他可以用兰房间里的啊。”
“啊。说得也是。”我对自己的愚蠢感到羞耻。
枪中抚摸着冒出一点胡楂的下颚,说:
“不过,为了万一,查查看总是好的。”
“图书室里也有相同的信纸。”的场小姐补充说明,“凶手也可能用那里的信纸。”
“我知道了,”枪中点点头,“不过,我并不认为可以从纸鹤身上找出凶手的线索。即使检查指纹也是一样,现在怎么可能有凶手会在证物上留下指纹呢。”
说完,枪中用手指搓揉太阳穴,看着沉默不语的每一个人。
餐桌上的餐点。
谁也没有动过。
“我本来想稍后再来讨论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枪中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次只能当做大家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从动机来判断谁是杀害兰的凶手……不对,这样的判断也不太有意义。”他用手指压着太阳穴,缓缓摇着头,“凶手即使跟兰无冤无仇,也可能被逼得不得不杀了她。譬如说,兰知道谁是凶手,并握有确切的证据。”
“会是这样吗?”名望奈志开口说,“凶手是模仿的第二段歌词杀人,所以,应该是一开始就打算杀死两个人,才会策划这场童谣杀人案吧?”
“嗯,蛮正确的判断。”
“你说得不是很真心喔。”
“是吗?”
“啊。你那种眼光好像要说‘最看不惯他们两个的就是你名望奈志吧’。”
“你很清楚嘛!”
“枪中,你……”
“让我说一个很简单的推理给你听吧。”枪中看着名望,用带点烦躁的声音说,“我、铃藤跟甲斐都有不在场证明,而深月跟彩夏是女性,不可能把兰的尸体搬到那个小岛上,忍冬医生又完全没有动机,所以,凶手应该是你名望奈志。”
“别开玩笑了,”名望奈志难得涨红了脸,从椅子上半站起身来,“我告诉你,枪中,我绝对不是……”
“不要那么激动,一点都不像你。”枪中冷漠地丢下这句话,转过头来看着站在我旁边的的场,说:“的场,在正式把他当成凶手之前,我有一件事情一定要问你。”
“我与案件无关。”女医的声音有几分紧张。
枪中缓缓地左右摇着头,说:“应该等你回答我的问题后再下判断吧?就客观而言,你不认为是这样吗?”
枪中说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的场小姐显得有点畏缩,但是,很快叹口气说:
“你想知道什么?”
说着,她绕到餐桌边,在其中一个空位上平静地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