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迎着风走的那个人当然是胡思宇,他现在已经瘦得脱了形了。精神的高度紧张与焦虑,使他总觉得身上出汗手冰凉,心脏也仿佛出了问题,跳得老是无规律。他觉得自己快完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巫少康已多日不让他上班了,楚怀璧没出事前,他的任务是寻找那个消失了的杀手。现在楚怀璧死了,巫少康叮嘱他不必找了,杀手会找你的。胡思宇便备好了10万元现金等着。但凶手至今尚未找他联系。
巫少康让他不要待在家,这容易让人注意上。于是他在外边找了家三星饭店,独自要了个房间,就这样和巫少康保持着热线。
不知为什么,他现在老是觉得最终把自己抛给警察的不会是别人,可能就是巫少康。
巫少康如日中天,事业是没的说。家庭虽说不理想,确也波澜不兴。而且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弄个小蜜简直易如反掌。关键的关键是——此次事件的确不是他策划的,全是自己一手弄坏的。
到了要紧的时刻,巫少康没有义务保你!
胡思宇想到这里的时候,悲从中来。他当然确认自己是为了巫总自作主张干的混蛋事情,巫少康能作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够朋友了。他决定尽可能地把此事化解,一旦漏了,自己全担。
饭店他待不住,揣着手机上街逛荡,饭店里会把人憋死的。秋末冬初的风已经挺冷了,他裹紧身上的风衣无目的的走着。
街上,车流一如往常。背后,多了一个人,可惜胡思宇已经分不出精力关注周围了。他的一切均在国庆的监视之中。国庆盯人显然很在行,并且兴趣盎然。
胡思宇满街乱走的情况他已经告诉欧光慈了,欧光慈让他继续跟踪,不要暴露。这种套话狗都不爱听了。他想让欧光慈明白,这个姓胡的仿佛处在一种反常的状态中,遗憾的是欧队副让那个兴城来的大洋马(国庆对伍玲春的蔑称)迷住了,根本不听他的汇报。
被盯者和盯梢者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在初冬的风里。胡思宇在街旁的花园那儿停了一会儿,买了张早报坐在花池边上看。花早不见了,草也在枯黄。
国庆乘机买了块烤白薯,乎乎地靠在一棵树根儿那儿蹲着吃。烤白薯吃完了,那胡思宇的早报也看完了。就见他把早报给了一个晒太阳的老头,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朝前走去。看得出,依然无目的。
胡思宇大约是上午八点半中离开那个饭店的,那时太阳正好。有几个风吹杨柳般的姑娘,穿着少得不可思议的衣裳走过去。国庆目睹了胡思宇的眼睛钩子似地追着几个女孩子远去,他分析这姓胡的恐怕多日没有性事了,这是火苗乍现。不难推断,此人的内心焦虑依然很严重。对异性的短暂关注,可以分散那种焦虑。
楚怀璧出事之前没有人关注巫、胡二人,所以无法掌握他们早些时候的情况。但仅就出事以后这表现,你就不能不认为他们的情景和楚某的死有一种微妙的关系。
相关何处呢?
胡思宇离开了街边花池后就径直地朝北走下去,这引起了国庆的注意,以为他在赶往什么目标呢。结果走到第三个红绿灯时,胡某一转身又走了回来,分明无目的。国庆闪在一个电话亭后,在很近的距离内目睹了胡思宇的那张脸。
很惨。他这么认为。那脸真的很惨!
胡思宇走过去以后,国庆涌出了很强烈的不耐烦情绪。
他打手机问欧光慈能不能换小郝来,欧光慈说他正忙着呢,少说废话,换人绝对是不行的。关机,接着跟。跟着跟着情况出现了。
咦,真的出现了!
事情来得极其突然,以至于国庆毫无思想准备。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胡思宇已经很机敏地窜进了一家中型商场。国庆暗叫一声“来戏啦”,猎豹似地跟上去。商场里暖暖的,胡思宇在前边闪躲腾挪的身影十分好找,从那急切的身形看,他在迫切地追前边的一个人。
此情此景使国庆的心忽悠一下便兴奋起来。
商场人不少,一时难以辨清胡思宇在追谁。接着姓胡的可能拨拉了一位不应该拨拉的小姐,挨了一句骂。随即又不留神撞了一个老人。国庆经过那老人身边时,听老人说了句“神经病”。
大约就在这一刻,神经病胡思宇抓住了一个人。国庆怕暴露,远远地站住了。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中等身材,方脸基本无甚特征,发怒时略有些凶恶。就见他愤怒地和胡思宇扭了几下,然后甩脱了胡思宇的手。胡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被那穿黑风衣的人一搡一搡地搡到了卖化妆品的柜台前。接着便有两个商场保安奔了过来,把一头雾水的胡思宇拧走了。
国庆当然不好跟上去,他知道胡思宇显然是认错人了,这个人可能对他很重要,不然胡某不会那么奋不顾身。想到这里,他放弃了胡思宇,快步地向那个黑风衣追了过去。
“喂喂,先生,这是不是您的钥匙?我在刚才那儿捡到的。是您的么?”
对方回头看看他,又看看钥匙,摇头道:“不是。”
国庆心想:当然不是,这是我的!
但是那张脸他已经记住了。不久,他看见胡思宇被保安放了出来。越发面无人色。把情况报告欧光慈,欧光慈很敏锐:“哦,那么一个人!”
“对,整个特征就是我说的那样。可惜认错了人。”
“无论如何这也是个重要线索,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