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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少康好歹挂着笑脸把那几位股东送出了家门,大家各自上车时,叮嘱巫总把全盘抓起来,巫少康说他要先听一听总经理郭珉的意思。人们说着拜托了,纷纷告辞。
巫少康敛去了微笑,心事重重地返回客厅。
方小娅正在收拾茶具,见他进来,便轻声道:“我算知道什么叫人情薄如纸了,楚怀璧刚刚出事,你们这头儿就开始算计他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巫少康心里虚,脸上却不能虚,“他们都是华龙的股东,身家性命押在华龙集团。现在董事长出了事,心里着急不安也是很正常的吗!”
方小娅望着他的眼,没再说话。那眼神很深很深,深得巫少康不敢正视。他坐进沙发里,看着茶几上那些茶杯和堆成小山似的烟头出神。
方小娅依然在凝视着他。
巫少康一抬头,碰上了她的目光。于是烦躁地叫道:“你不要那么看着我好不好。华龙集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伙来找我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么!”
方小娅道:“我可没说什么啊,你激动什么,紧张什么。我说什么啦!再说了,你一向对我的意见不以为然呀,今天干吗如此在乎。”
巫少康被说得张口结舌,点上支烟死命抽。方小娅倒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说真的,你是华龙的大股东,他们找你也是应该的。根据眼下的情况,你也确实应该干点儿什么才对。”
巫少康不看她,一口接一口地抽烟。而后又挺烦地把烟蒂弄灭在烟缸里:“我能怎么办,我敢怎么办。现在肯定有无数只眼睛盯着我呢,好像我要篡位,要夺谁的江山。你说我能怎么办?我真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不懂得你们集团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懂。我要是有这方面的知识,我想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巫少康的眼睛眯起来:“楚怀璧活着的时候就没传授一二给你?”
“屁话又来了!”方小娅目光厉害了,然后一指他的鼻子,“你听着巫少康,一切我都记着呢,不管你怎么装傻,我没忘。你是最早预见楚怀璧要出事的人,这个我记得一清二楚。你那些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集团经营的事我无权干涉,也干涉不了,但对于楚怀璧的死,我至今有疑问。”
这时巫少康的身子已经坐直了,目露凶光。听到这里,他把脸扭开,故作轻松状:“你的疑问有用么,如果有用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向警察去说,去反映!去呀!”
“时候不到!”方小娅冷冷地说。
无言,这时似乎说什么都是可怕的,巫少康离开沙发到窗前往外看,仿佛在回避与妻子的正面交锋。方小娅收拾了茶具往厨房去了,他瞟着她的背影。
楚怀璧死了,自己当然有权说话了。郭珉作为特聘人员,实际上没有能力左右局势与决策的制定。而多数股东现在明显地在向自己靠拢,若如期举行董事大会,现实情景无疑对自己是有利的。可是……他又望望厨房——眼下最可怕的人是她!
方小娅!
也许是某种可怕的思路使他打了一个抖,巫少康竭力地想摆脱似地摇着头,离开了窗口。方小娅擦着手走了出来。
问道:“巫少康,你有一件事情应该作而你没作。”
“什么事?”
“你至少应该去看看楚怀璧他哥哥,这不过分吧。”
巫少康哦了一声,连连点头:“对对,应该应该。我马上和齐秘书联系,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方小娅想了想,点头道:“可以,我们一起去。”
巫少康绕到沙发这边,要给齐婷打电话,电话却响了。
抓起来一听,正是齐婷。
“噢,齐秘书呀,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有什么事,没关系,你先说你先说。郭总要向我汇报——什么时候?我想这样好不好,晚上你安排一下,把我们原董事会成员一并叫上,共同听郭总经理的汇报。如何,好,就这么定了。现在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你一道去,我是说,我们一道去看看董事长的哥哥。他还不知道董事长的事情吧,我们去看看他,不要告诉他死讯。好,我开车去接你!”
挂下电话,他扭头望着妻子:“现在就走么?”
“我去换件衣服,就走。”
巫少康凝视着她的背影,感觉很复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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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在繁乱的街道上,巫少康夫妇在前边,楚怀璧的秘书齐婷在后头整理着电脑里的东西,很投入的样子。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到明显的戚色,可见楚怀璧的死对她还是很有冲击的。但是人生就是这样,时间可以抹平一切。
这么想的时候,巫少康自己却先松驰了。要知道,他一直精神紧张得要命呢。
“喂,齐秘书,董事长似乎在出发前与那位法律顾问很密切,姓什么来着?我指的是那个年轻的。”
“您说的是罗汶么?是,董事长比较器重他。”
“他呢?”
“谁?罗汶么?不知道怎么不见人影了,您知道他在哪儿么?”
巫少康耸耸肩:“连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他是不是跟董事长一起走了?”
“没有,董事长只带了尚可雄和方部长。”
巫少康用眼角瞟了瞟妻子。也许没人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其实他这时想的是那天晚上方小娅关着房门给罗汶打电话的“镜头”——那一刻他虽说看不见方小娅的表情,但是能猜出她是多么急切地在找那个人。
正是这个镜头,使那个一直不被巫少康注意的罗汶渐渐在他的意识空间里清晰了起来。
方小娅遇到情况找的第一个人,你没有理由忽略。
“齐秘书,那个罗汶是不是很有本事?”
齐婷弄完了一个什么文件,关闭了电脑,道:“那肯定是,三个法律顾问中他最年轻,没有真才实学当然不行了。但是到底怎么样我也说不清楚,我们接触不多。”
“他对董事长怎么样?”
“您什么意思,我不懂。”
巫少康发觉自己这话问得非常糟糕,十分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他偷瞟了方小娅一眼,道:“我是说,他对董事长是不是很负责。”
“负责。”齐婷显然在咀嚼这个词,“我想是吧,任何良好关系的建立都是双方的。”
“对对,说得好!”巫少康很慷慨地夸赞道。
方小娅始终一言不发。
车子拐进一片很不错的楼区,到了。五分钟后他们三人出现在楚怀璧那个单元的门前。门没锁,两个年轻的家政服务员正在很卖力地搞着清洁。齐婷用指关节敲门的时候,楚怀德的声音便飘了出来:“啥人么,不见墙上安着门铃!”
接着,人便出现了。巫少康朝后退了退,说不清原因何在。那楚怀德盯着他看,目光毫无含蓄,这大不同于他兄弟的目光令巫少康心惊,使他不由地想起了胡思宇及其那个消失了的黑道杀手。
杀手怎么还不来拿钱呢?
齐婷把巫少康夫妇介绍给了楚怀德,楚怀德的眼睛才转向女秘书:“谁要人来干活了,我没要人来干活呀,钱都花在这上头值不值吗!”
齐婷解释说:“是办公室安排的,不用你出钱。我们进去说话好不好。”
楚怀德先是不乐意别人进去,齐婷好歹强调了巫总是谁谁谁,他才侧身把人放进了门。两个服务员走了。巫少康和方小娅不太多说,尽量把表情弄得没事一般,看房子,聊闲话,听楚怀德骂他弟弟,后来方小娅发现他把毛衣穿反了。
气氛逐渐好转了,楚怀德的警惕感一去除,人马上显得忠厚无比。他谈了自己那个小企业的倒霉命运,大骂所谓的朋友都是奸诈小人,骂那些合作者把人吃空了他居然不知道,还骂他弟弟不关心他的事业……骂得巫少康如坐针毡。
他发现,在楚怀德斥骂的时候,方小娅总是用异样的眼光在看自己。
“小齐,给楚先生买一些像样子的衣裳换一换嘛,你看他头上那个帽子,很没身份。”
“球的身份,农民企业家要个球的身份。还是个破产的家伙。”楚怀德很滑稽地用手挠着呲出帽子的那些灰白头发。然后提着水壶去给大家弄开水,方小娅赶忙起身去帮忙。
巫少康便低声道:“齐秘书,什么时候安排他去住院治病。”
齐婷有些着急地说:“他打死也不去,他说他要等他弟弟送他去!乡下人真的很倔。”
“可是……他弟弟永远也回不来了。”
话说到这里,再就没内容了。方小娅帮着楚怀德弄了一壶开水出来,结果谁也没想到去泡茶,等楚怀德哟地一声想起泡茶时,巫少康已经认为该告辞了。方小娅说索性一起去吃饭好不好。巫少康心里不愿意跟一个重病人吃饭,便找借口推掉了。
楚怀德一直送他们进电梯,差点儿让电梯夹住。
巫少康说:“必须派人来照顾他,一个人不行。”
齐婷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