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许巧巧。因为树坑里挖出来的是一具男尸。
死者的脸是彻底看不成了,因为枪打中的正是这个地方。你几乎能想出杀人时的感觉是何等的恐怖——
某人(死者)缓缓地转过头来,他的眼睛蓦然瞪大了。身后持枪者(凶手)手里那支拉茨800已经对准了他的脸。枪响之处,所有的惊愕与疑问顷刻间随同生命一起脱离了那具躯壳。哗啦,子弹壳跳了出来。凶手阴冷地提着枪向尸体走去。可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
“队长。”
大马的声音吓了欧光慈一跳,他收回神来。大马把一张磁卡递给他,欧光慈的眼睛不由地闭了闭,心想:行了!
那是一张刷卡就餐的“饭票”,单位名称清清楚楚地印在上边。欧光慈知道那家单位,眼前出现一栋茶褐色的玻璃墙大楼。这栋大楼不但在自己的辖区,而且就在距离他上班的地方不到300米之处,大通集团——完全被自己言中了!
老陆好像说了几句称赞的话,欧光慈没心思听。他觉得自己想问什么,可莫名其妙的就是想不起来。老陆招呼着人们把尸体放平拍照,并命令再仔细地搜一搜,欧光此估计没戏了。他把那张吃饭用的磁卡交给范小美收好,眼睛透过参差的树木望着远处的“世界”。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想问的事情。
“老陆,我要的这一带住户的名单搞来没有?”
老陆似乎已经忘了这件事,马上抬腕子看表,又抬脸看天:“等一等,我问一下。操他妈的办事也太慢了。”他到一边打手机去了。
欧光慈伤心地看着自己这位同行,一言不发地过去看那个死人。额发,脖子上的皮,手背,肚腩,他估计这人的年龄在55至58岁,方头大脸,个子不矮。他脑海里跳出了汪童的“形象”。那家伙尚未曾谋面,只在见许巧巧那天看到过照片里的他。欧光慈记得当时询问过许巧巧丢了鞋是怎么下的三星台,许巧巧说是被汪童扛下山的。此刻他想:汪童扛得动着男尸么?他又想,扛着男尸走来的人如果是汪童的话,那么,抱着女童尸体的人是许巧巧么?如果是的话,她半路上掉了一只鞋会不会无所觉察……
他起身离开那具尸体蹲到一边去抽烟,双眼凝视着林地远处的一栋栋别墅。对于产生的这些具体到真人的设想,他丝毫不觉得惊奇。一,这些想法是自然而然产生的,绝非强迫或诱导;二,即便事实和汪、许无关,他也愿意把这两个名字当成符号用用。
整个案子几乎全都搞通了,过程其实很简单:凶手来自自己那块“领土”,杀了个茶褐色大楼里的一个50多岁的男人,然后扼死了目击的5岁女童。随即将50多岁的男人埋于树坑里,同时将女童的尸体带走,抛进了尚未封冻的仙子湖。
弄清这死者的身份不过举手之劳,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本案中的一个极重要的条件,那就是眼前这些小别墅的业主当中有没有能够给自己想象空间的人。因为他坚信凶手之所以来到这里,并非因为这里容易杀人,不!凶手之所以来此,是因为“此地有人”。
大马提着装鞋的塑料袋。蹲在了他旁边,默默的。看得出,大马已分析的八九不离十了。聪明人呀!
“这个人不适合干刑警。”欧光慈朝走过来的老陆抬抬下巴,“人绝对是个好人,干别的合适。”
老陆带着查询材料气吁吁地来了:“都有了,都搞到了。欧队,这段管理区一共绵延3.2华里,有业主164家。这是名单。”
欧光慈接过材料,并不看。他站起来对老陆说:“老陆,我们要门上赶回去,马上就走。这边的事情你来处理一下。听我的老陆,用电脑网络,方便。这个人的尸检报告你给我传过来。”
老陆有些慌:“怎么说走就走,总该弄出个眉目吧。喂,欧队,你急什么呢?”
欧光慈凑近他的脸:“我不能不急,老陆。案件的主体在我们那边,我耽误不起呀!”
车子驶上返程的时候,欧光慈让大马念念那份名单,这才阻断了范小美对老陆的奚落:“少废话啦,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家的长处没得到发挥。念吧,大马。”
大马念着一个个名字及其身份。小美在旁边一惊一乍地叫唤:“……呀,又是一个董事长!”
大马后来烦了,说:“好啦,麻雀也有消停的时候。求求你了大姐!”
名单念完了,欧光慈过来一一审看,没有什么引得起联想的人物,也没有自己辖区的人。多少有些意外的是,有一个全国挺有名的小品演员也在这儿有房产。大马开玩笑说:是不是这人干的?
欧光慈把名单折好揣进口袋,道:“好了,说正经的,你们俩认为下一步从何处下手?车再开快点儿!”
两个人都觉得应该先从死者的单位查起。
欧光慈说:“不错,是应该这样。但是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怎么脑子比我还迟钝——你们没发现么死者和咱们的一个熟人是同一个单位么。”
“是吗,谁?”范小美去看那张饭卡。
大马却已经长叹出声:“噢,我的天哪——卢小舟!”
车子里突然静了,静得像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