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闯过一道鬼门关——娶三个老婆的男人是该死了——复仇行动没有结束——画家的想法——彼得肖的想法——又传来了敲门声——否定自己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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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楚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马上施救。他迅速地拉开司徒美雄的领带,又解开领扣、裤腰带,然后摸了一下脉数,还行,有救。他将手伸进司徒美雄的西服内袋里,摸出了那个装有救心药物的小银盒,不妙的是,药盒里的药吃光了。他一边作着准备工作,一边喊楼下的小刘。小刘应声而到。
“来,把他放平。轻一点儿,对,就这样。”
“桑先生,您看,他的嘴唇有些发紫。”
“没关系,我有办法,”桑楚从容不迫地指挥着,“来,掐住这儿,足三里,对,用力掐,别动。”他自己则掐住了患者的人中。
少顷,就见司徒美雄的眼皮颤动了起来。
“小刘,给氧。枕头旁边儿,那个氧气袋。”
他知道现在已经闯过了危险期,这才发现已是满头大汗。司徒美雄仍旧平躺于地,小刘的手脚还算麻利,很快地给他输上了氧。桑楚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按了按墙上那红色的传呼铃。
“小刘,你辛苦一趟,去叫慕容秋来。”
小刘虽然一脸的不乐意,但还是去了。
桑楚这才弯腰从沙发垫下边取出了那张印着血手印的白纸。方才怕吓着别人,他不得不把它藏起来。
好厉害的女人!
桑楚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她还说是非罪,就凭这张纸,完全可以定她的罪,不过……当然,这还要根据有关背景来确认。
陈主任很快就到了,紧接着来的是彼得肖和陈桥,陈主任对桑楚的处理很满意。
桑楚淡淡一笑:“吃这碗饭的,什么都要会点儿。”
他们轻手轻脚地把已经恢复了神智的司徒美雄抬到了床上。陈主任给病人上好了心脏监视器,根据屏幕上的波纹,桑楚知道这位阔佬儿又闯过了一道鬼门关。
就在这时,慕容秋疯了似地冲了进来。她扑到床前,迅速地往监视器上望了一眼,毕竟是内行,她松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探进司徒的衣袋:“药盒呢?”
“在这儿。”桑楚把药盒扔在沙发上,“一片药也没有。”
“不可能,我分明给他放了四片药。”她再次伸手去找,果然摸出了三片,又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第四片,“桑先生,你就不能认真找找么?”
桑楚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无奈地耸耸肩。
慕容秋慢慢地把在场的人环视了一圈,陈桥这一次表现得还行,至少没有再叫她滚。
“桑先生,”她终于把目光停在了桑楚的脸上,“你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
桑楚又耸了耸肩:“我能说什么?他犯病和我毫无关系。”
“你骗人,我走以后,只有你和他在一起。”
桑楚不想把那幅血手印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来,于是便咳嗽了一声,道:“我再说一遍,他犯病和我毫无关系。”
慕容秋还不肯罢休,这时床上的主角儿说话了:“别纠缠桑先生,这和他无关。”
慕容秋又狠狠地盯了桑楚一眼,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司徒美雄的脸色和嘴唇已近正常,只是呼吸还有些急促,他叫彼得肖和陈桥先走,说是想安静一会。那两条汉子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看得出,陈桥很关注那个秘书。
“你来,”桑楚在门外见到了小刘,把他拉到楼梯角,“告诉我,是不是来过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夫人,一头白发。”
“嗯,来过。”小刘点头道,“我问她找谁,她说找司徒美雄,还说是司徒美雄的老婆。莫名奇妙,真是莫名其妙!”
“不,她的确是司徒先生的老婆。”
“他有几个老婆?”
“三个,加上慕容医生,一共三个。”
小刘嘿嘿一笑:“那他真该死了。”
桑楚笑道:“一句顶一万句,小伙子,你这句话说得最有水平!”
说罢,嘿嘿笑着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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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柳可心似乎早知道有人会来。
“对不起,”桑楚走进了柳可心的房间,“这么晚了还来打搅,真有点儿过意不去,可是没办法,我是个急性子。”
柳可心放下手里的书,又摘下老花镜,笑道:“别客气,请坐,我也是个急性子。”
桑楚眼很尖,看到那是一本《犯罪心理学》。
“您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书上是这么写的么?”桑楚点上一支烟。
“书上说的和生活相去太远,我还是相信人的本能。桑先生,你现在来找我,是不是出于本能呢?”
“职业的本能。”桑楚眨眨眼,“从纸和红色的水粉颜料上,我料定它和画画的人有关,从四根指头上,我料定和夫人有关。”
他把血手印扔在茶几上。
“夫人,能把您那只始终揣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么?”
柳可心缓缓地伸出了那只手,灯光下,那只手格外恐怖,它只有四根指头。
手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只断了角的梅花鹿。
桑楚吹了声口哨。
“夫人,司徒……哦,陈美雄受了这一吓,至少要折三年寿。”
“这么说,他没死。”柳可心显得有些遗憾。
“是呀,他还活着。”桑楚望着白纸上那个通红的手印,“幸亏他的心脏还没有虚弱到承受不住的程度,又幸亏碰上了我。我会两下子。”
柳可心唉了一声:“我这回可能要败在你手里了,桑先生。”
“不一定、不一定。”桑楚用力地摇晃着脑袋,“您这一手已经非同凡响了,第二手可能更厉害,我真有点儿防不胜防了。”
“不要紧,下一次我一定会事先通知您的。”
柳可心说得异常平静,显然充满了自信。
桑楚在烟缸里掐灭了烟头,脸上调侃的神色也随之消失了。他觉得此类斗嘴的把戏该打住了,正题不是这个。
“夫人,我觉得应该提醒你一句了,你的行为已经具备了犯罪的条件,至少打了个擦边球,你不这么认为么?”
柳可心非常自信地说:“我当然不这么认为。”
“请说说您的道理。”
“道理很简单,因为我知道他看见这个东西——”她指指血手印,“会觉得我应该这么做的。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嗯,”桑楚点点头,“被害者如果认为应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看,我并不过分吧。”
桑楚上身前顷,道:“夫人,请满足我的好奇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柳可心的眼前立码闪过那把高高举起来的切菜刀,那白雪上的红血……那是个落雪的冬天,陈美雄被铐走了。
“不!”她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
房间里静极了。
“好吧,我只说一句话。”柳可心还是开口了,同时把目光扭向窗外,“假如一个女人为了她心爱的男人断指为誓,而那个信誓旦旦的男人终于背弃了她,你说,这个女人应该怎么办?”
桑楚并没有太大的惊讶,这样的事他好像经历过那么一次,所不同的是,断指者是男的,结局是皆大欢喜。
“你们分手时好像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桑楚问。
“不错,是解除了。但那是被逼迫的,对于两心相许的人来说,那一纸证明又算得了什么?”
“是呀是呀,原因还是出在陈美雄身上。可是我认为他是情有可原的。他到底去的是美国,假如去的是黑非洲,就不会有那么多诱惑了。男人特别容易被环境左右。”
“您说得对。”柳可心表示同意,“他的为人我最清楚,可是我想不到他会偷渡出国,而且是去了西方世界。”
“谁也不想过苦日子,美国的物质生活是丰富的,这是事实。”
“可是,给别人当男佣就好受么?”
“是呀是呀,关于这个情况他已经告诉我了。要是我,我就不干。但是,要在美国求生存,什么低贱的事都要干。对不起夫人,他在初到美国的时候,好像通过什么办法给你带过信,他说你一直没有回复。”
“我怎么回复?”柳可心有些动怒,“你是干公安的,不会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吧?”
“我知道,当然知道。可是,这正是感情疏远的重要原因。自然,这和他后来的发迹也不无关系。”
“狗屁,”柳可心骂了句粗话,“他也能发迹?他的钱全是从竹枝那里来的!”
桑楚站了起来:“是呀!一个人的命运如果攥在别人手里,悲剧就很难免了。”
这句话已经不仅仅是说给柳可心听的了。
“别干了,夫人。”他加重了语气,“这对事情的解决毫无用处。”
但是,他很失望地看到,柳可心毫无所动。
真他娘的够呛,怎么摊上这么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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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时,万捷正在哗哗地洗脸。见他进了门,咧嘴苦笑了一下,他的眼角有些发青,嘴边还有些没洗干净的残血。
“怎么啦?挨黑打了?”桑楚问。
“不是黑打,是明打。”小万用毛巾认真地擦着嘴角,疼得咝咝的,“那小子更惨,至少让我打掉了两颗大门牙!”
“谁呀?是不是姓古的那个流氓?”
“对,就是他。”
“你应该把他铐起来,对什么人用什么办法。殴打办案人员,这还了得!”桑楚换了双拖鞋,“到底因为什么?”
万捷端起水盆往外走:“他来纠缠慕容秋。”
“噢!”桑楚仰天长叹,“一对儿情敌相遇了。”
小万嘿嘿一笑:“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桑楚盘腿坐在床上,给表上弦,然后点上一支烟。万捷倒水回来,关好了门,道:“以后你别老拿我开玩笑,我根本没有那意思。”
“潜意识里有。”桑楚道,“要不然你不会轻易动手。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倒也没有什么,天擦黑的时候,我听见楼下吵架,下去一看,原来是古大江那个混蛋,他在纠缠慕容秋,骂得别提多难听了。我上去制止,他抬手就给了我一拳。你看,眼睛上这块青就是他打的。你说,我能轻饶他么?”
“是不能轻饶,这种无赖应该治治。不过,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么?”
小万迟疑了一下,答道:“是的,我知道,慕容秋和那个老头子进城办了结婚登记。”
“啊哈,你的潜意识非常有用!”桑楚满意地笑了,“只有脑子里不断想着这个问题的人,才能如此敏感。所以说,古大江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
“你也有潜意识?”
“废话,人人都有潜意识。只不过我钟情的是这个案子,而不是什么女人。”桑楚打开杯盖,喝了口中午泡的凉茶,又道:“早上你一说他们要进城,我就猜出是干什么去了。慕容秋承认这个么?”
“我没问,她也没说。”小万揉着有些肿的眼角,“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
“你应该明白,他们现在都感到了那个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如果不速战速决,八成就要吹灯。”
万捷道:“我要是慕容秋,就来个拜拜,反正签证拿到了,拍屁股走人。叫老家伙白做一回桃花梦。”
桑楚挥了挥手,道:“别人都像你,这世界不就乱了套。来来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掏出了那个“血手印”。
小万接过一看,吓了一哆嗦:“见鬼!哪儿来的?”
“那位柳夫人的杰作,它险些把司徒美雄送进鬼门关。”
“这不像是血。”
“颜料,水粉颜料。”桑楚拿过那东西,然后把海边的谈话和司徒美雄受惊吓的经过叙述了一遍,最后道,“很显然,这一对因历史原因而反目的老夫妻,非要死一个才会了结。咱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成了保镖了。”
“柳可心还会有行动么?”小万问。
“我看这位夫人不会就此罢休。”
“司徒美雄这种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桑楚恼了:“闭嘴!我们的天职不光是要打击犯罪,还要避免犯罪。”
万捷坐在床边沉思了片刻,道:“我头一次碰上这么头疼的案子,线索越将越多,就是拿不住罪犯,而且还可能发生新的犯罪行为,这都他妈是怎么回事呀?”
看得出,桑楚也有同感。他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弄得屋子里乌烟瘴气。小万下床去拉开了房门。突然,他发现陈桥站在门外。
“你……”
“啊,能进去说话么?”陈桥表现得很恭顺。
万捷还没言语,桑楚的声音传过来:“请进吧,画家。”
陈桥进了房间。
桑楚朝小万挤挤眼,又指着椅子道:“坐吧,画家,有什么事儿要谈么?”
“是的。”陈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也点上一支烟,“我想来谈谈以后的事,照此下去,非死人不可。”
桑楚把烟灰缸朝前推了推,道:“我们也有这种感觉,可是有什么办法杜绝危机么?”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走。难办的是,老太太倔得很,她不会听我的。”说到这里,他忽地变了脸,“说一千道一万,全是那个臭婊子惹出来的。要知道,我母亲和我不一样,她丝毫不在乎钱财,最伤害她的是感情。竹枝夫人的事已经打击过她一次,现在又出来个慕容秋,她怎么受得了。”
桑楚非常理解地点头道:“老太太的感情刺激是明显的,复仇之心也是明显的。问题是,咱们总要想个办法,杜绝悲剧的发生。告诉我,你希望你父亲死么?”
“当然不希望。”
“这就好办了,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应该随时盯着你母亲。”
陈桥点头:“这我做得到,可我不敢保证不出事。”
桑楚想起柳可心的那句话:“下一次我一定会事先通知你。”这个老妖婆,她到底要要什么把戏?
“陈桥,咱们尽力而为吧。来,再抽一支。”桑楚又递上一支烟。
陈桥接了过来,刚刚点燃,有人敲门了。
桑楚大为兴奋:“小万,去看看,是不是彼得肖先生来了。”
小万拉开门,果然是彼得肖。
陈桥站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都没有说话,但眼锋都不弱。
“我先走了,桑先生。”陈桥没等回答,便快步走去。
“请吧,肖先生。”桑楚指着陈桥坐过的椅子,“您又是来谈什么的呢?”
彼得肖看了小万一眼,道:“我担心司徒先生的安全,他再也受不了惊吓了。”
“咱们想到一起了。可是,似乎没有什么办法,除非司徒先生闭门不出。”
“那怎么可能,他不可能没有社会活动。”
“你能否做到不离左右?”
“这可以,”彼得肖皱了皱眉头,“但是,当他和慕容小姐在一起的时候,我似乎不太适合在场。”
“尽力而为吧。”桑楚叹了口气,转言道,“肖先生,问一句题外话,司徒先生和竹枝夫人是不是办理过人寿保险?”
他发现彼得肖的神情明显地发生了变化,变得很惊讶,又很游移。
“桑先生,您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没办法,我偏偏想到了。”桑楚凝视着他,“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彼得肖道:“这在美国是非常普遍的事,我想他们是上了。”
“保险金额一定很高?”
“我想是的。”
“你知道这个数目么?”
“桑先生,请相信我的话,这个数目我真的不知道。”彼得肖显得很真诚。
桑楚沉默了一会,又道:“肖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请教:那天,二十七号那天,你在溶洞里见到了陈桥,据说,你们发生了口角,不知有否此事?”
彼得肖一听这话,脸顿时拉长了:“岂止是口角,他简直是无赖、猪猡!那个该死的家伙用最恶毒的语言侮辱了我。”
“息怒,肖先生,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桑楚换了个姿势,“据说你们是一同攀上崖头的,并没有发现竹枝夫人在那里?”
“这倒是真的。”
“随即陈桥就走了。”
“天知道他是不是真走了。”
“你呢?据说你并没有走。”
“是的,我又在溶洞里找了一圈,然后第二次上到崖头,这才发现了竹枝夫人的尸体。”
“洞里很暗,头一次你们可能没看清楚。”
“有这种可能,但是我再重复一遍,陈桥不一定真的走了。”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桑楚伸了个懒腰,“还有别的事么?”
彼得肖说:“司徒先生的安全……”
“这我可不敢担保,还是那句话:尽力而为。”
彼得肖走后,桑楚苦笑道:“但愿不要再听见敲门声了。”
话音未落,门又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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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秋离开小楼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大约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可能因为怕再次受到骚扰,她没敢再走小路,而是沿着行车路线绕到办公主楼前,又穿过楼侧的通道回到宿舍的。她估计古大江还会来生事。
进房,关门,开亮了电灯。
她疲惫地坐到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事情,那都是些不可言喻的念头儿。说千道万,有一条是无法更改了,那就是从今天开始,她已经正式成为司徒美雄法定的妻子了,应该属于她的一切终于属于她了,财富和出国……对,一个非常圆满的美国梦实现了。司徒美雄答应她,一定以最快的速度给她办理定居手续,有钱一切都办得到。
老头子今天很兴奋,各取所需嘛。
她感到内心有些骚动,既好受又难受的一种滋味儿。她斜靠在被子上,莫名其妙地有些想哭。她又坐了起来,胡乱地整理着桌子上的东西,就在这当口,她看见了那东西。
一双脏兮兮的线手套。
窗上的纸板被撕开了,不用问,东西是从这里送进来的。
她紧张地瞪大了双眼,一步步向后退去,碰翻了身后的倚子,她吓得嗷了一声。
手套!那上面色彩斑斑。
她怔了一下,忽然冲了上去,一把抓过那东西,打窗洞处扔了出去。
天呀!她眼前似乎闪过了一道恐怖的黑光,有人在陷害她!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塞进一副破手套?
她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不!不能这么了结!
她想到了桑楚,不管那个小老头多么不叫人喜欢,现在却用得着他了。想到这里,她飞快地出门下楼,捡回了那双手套。
事不宜迟,马上去找桑楚。
于是,她来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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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楚反复地观察着那双手套,神情并没有慕容秋想象得那么兴奋,只是不停地抽烟,偶尔还咳嗽几声。最后,他抬起了头。
“这很好,慕容小姐。尽管我现在回答不了你什么问题,但可以告诉你,这东西是有意义的,很有意义。”
“那上边的油彩是怎么回事?”慕容秋问。
“你外行了,慕容小姐,这不是油彩,是水粉。”桑楚把手套递给小万,然后很神秘地问道:“小姐,你今天陪司徒先生进城干什么去了?”
“一定要说么?”
“这随你便。”桑楚笑道,“其实说不说都一样,老头子已经猜出来了。请问:手续麻烦么?”
慕容秋脸红了:“您是怎么知道的?”
“猜出来的,”桑楚作了个鬼脸,“告诉我,没受到什么刁难吧?”
“没、没有。”慕容秋头垂得更低,“只要手续完备,很好办的。”
“喜糖大概吃不上了吧?”
“我不想张扬它,桑先生,我想就算了。”
桑楚大失所望地长叹一声:“非、常、遗、憾!”
慕容秋去后,桑楚又接过了那双手套,一边观看一边自语:“有意思,真有意思!”
“老师,这无疑是陈桥的。”小万说。
“是呀是呀,陈、桥……事情好像又复杂了。表面上看,似乎有人要陷害他,可是,陷害他又何必把东西塞进慕容秋的屋子里呢?更何况,一双手套能说明什么呢?”
小万突然叫了起来:“老师,你难道忘了么?就在你第一次查看竹枝的尸体时,就曾经说过竹枝的脖子上的扼痕较深。”
“对!”桑楚双目放光,“一定被你说对了,凶手是带着手套行凶的,由于手套上有颜料,便自然而然地使扼痕变成了深棕色。”
小万乐坏了,一把抓过桌上的烟盒:“好极了,我要抽支烟。”
桑楚一把将烟抢回来:“别糟蹋东西,就一支了。”
说着叼在了自己嘴上。
万捷搓着手:“老师,这回真要突破了。”
“何出此言?”
“凶手无疑是陈桥,他为了移祸他人,把手套塞进他最恨的那个人的房间,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么?”
“请问,”桑楚指着小万的鼻子,“你对自己的推断有没有自信?不要思考,立刻回答我!”
“这……”
“好极了!”桑楚跳到地上,呱嗒呱嗒地来回走动着,“我看出来了,伙计,你并不自信。也就是说,这个推断太简单了,简单得有些违反逻辑。假如我是陈桥,就会直截了当地问你:我有这么愚蠢么?”
“这么说,不是陈桥?”
“是谁我还不知道,但这一手又一次证明了我的判断,陈桥是无罪的。”
“障眼法?”
“也不是。”
“那是什么?”
“是个精明中的失误。”桑楚说这话时,手有些报抖,“精明中的失误!”
万捷一把夺过他的烟,飞快地在烟缸里掐灭了。
“你干什么?”桑楚叫起来。
“给你留一半儿,等你把话说完了再给你。”
“小兔崽子,是不是怕我打瞌睡?别担心,我这儿还有一盒没开封呢。”
“好极了,你这回大可不必发愁了,快告诉我,你是不是猜到了真凶?”
“瞎掰!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桑楚皱了皱眉头,“它只不过叫我脑子开了一条缝儿。”
“你能不能再说明白一点儿?”
“简单地说,就是否定自己,一切重来。”
万捷的热度一下子降了下来:“天呀!你说什么?咱们的功夫都白费啦!”
桑楚断然地打了个手势:“一点儿也没白费,正相反,没有前边儿这些步骤,也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我怎么越听越胡涂?”
“这有什么胡涂的,俗话说得好,瓜熟蒂落。咱们的对手也有一个瓜熟蒂落的过程。”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
桑楚沉思片刻,道:“照既定方针办。明天,咱们进一趟城,我要再会一会竹枝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