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自暴自弃了。
我的角色是和尚。
老师是大学教授。
而里村维持原状,是医生。
老师想出来的策略是这样的。
如果警察找上门,说要调查、要解剖即身佛,这实在太高压了,实在很难想像对方会乐意配合。
这也是吧。
于是,先假装在大学研究宗教还是民俗学的老师碰巧在卫生展览会上看到木乃伊。而老师看出木乃伊损伤严重。再这样下去,实在撑不了几年。
即身佛非常贵重,老师实在不忍心任由它就这样腐朽下去,便去找据说全东京手术技巧最高超的里村商量。里村被老师想要守护文化和信仰的热忱感动,答应修补即身佛。然而展览活动早已移动到下一站,两人四处寻找即身佛,获得僧侣的协助,来到了山形……
这话听起来似真似假。不过如果成功就算捡到,而且这番说词,对方也没有理由拒绝,若是拒绝,嫌疑就可以说是不动如山了。教人难以信服的是,负责向对方做出这番说明的任务竟然落在我头上。是老师说由和尚来向对方说明,比由学者跟医生说明更好。
我明明就只有发型像和尚而已。
老师一本正经地说,“沼上这人爱做戏,他很适合这个角色。”山形的巡查和东京的刑警都“原来如此”地同意了。与其说是同意,说推诿比较正确吧。
什么跟什么嘛。
然后……我们前往紫云院了。
那个地方不管在地理或是氛围上,的确都是个古怪的场所。它距离小镇中心相当遥远,不在干道沿线,也不近山。感觉是孤零零地座落在镇郊。
一户人家——是这样的感觉。
那里不是寺院,正确说起来好像没有檀家信徒。共同体的檀那寺是另外的地方。可是若说完全没有人去参拜,也并非如此,好像有不少类似信徒的人。
据说那里会为人祈祷。
此外,还有对即身佛的信仰。即身佛好像是到了大正时期才挖出来的,所以对它的信仰不能说是根深柢固地留存着,但就像那场卫生展览会的说明板说的,它对于乞雨或治病等似乎颇为灵验,所以信徒也来得颇勤。
不过,
紫云院似乎也不是以当地为中心获得信仰。现状似乎是祈祷和祈愿的灵验口碑逐渐传播出去,各地的人听到传闻而上门来参拜。有许多旅人寄宿的特性,似乎也助长了这类口碑的传播。是些三教九流之徒传播出去的。
所以若要说的话,比起师承出羽三山信仰法系的末端行人寺,紫云院更接近发源于出羽三山信仰的新兴宗教据点。虽然它与御山周围的宗教环境深切相关,但结果并未成为扎根于当地的传统信仰对象。
一条小河切过荒野上的一条路,上面架了一块板子,对面是一片有些荒芜的田地。
田地的尽头就是紫云院。
说它是寺院也是寺院,但看起来也不像寺院。无论门或围墙都不是寺院的样式,毋华更接近农家。
不过相当于大门的地方立着一块写着紫云院的木头看板。
围墙里——前庭晾着非常多的衣物。大概是住宿在这里的人的换洗衣物吧。没有梵钟或墓地。也看不到香油钱箱之类的东西。没有任何灯笼、卒塔婆、石碑这类具备寺院风格的小道具。
不过,建筑物是寺院。
疑似本堂的建筑物门扉就像大多数的寺院那样全数打开,可以看到几名男子佣懒地睡在里头。
没有本尊。
老师戳了我一下,我只好战战兢兢地把睑伸进里头。这角色真是烂死了。擦拭得光可监人的木板地房间里,约六名男子各自随意休息。是寄住在这里的人吧。服装和年龄都不统一,不过可能是警察的说法带来的先入为主的成见作祟,我觉得这些人看起来都不像什么正经人。
沿着墙壁,摆着几组叠好的被褥。
原来如此,像这样睡大通铺的话,可以容纳三四十个人吧。有屋顶,也有被褥,如果还有饭的话,对我来说已经非常足够了……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在正中央把坐垫折成一半当枕头躺着的男子开口了:
“干嘛?祈祷吗?祈愿吗?还是……”
“啊,不……”
“你是和尚吗?”男子问。
“呃,请问……”
我穿着平常穿的多层棉布旅装,不过头上请人帮我用天竺木绵布绑成那个小偷绑的样式。这种绑法好像叫宝冠。帮我绑的,是本人说他曾经上山登拜过好几次的当地人——伴内巡查。
光是这样就充满了和尚味。老师说“你本来就生得一张和尚脸。”世上哪有那种脸?可是乍看之下,果然还是像个和尚吗?
“请问这儿的主人在吗?”
我先随便问了句。
“主人?”男子反问,爬了起来,接着说,“哦,你说老太婆啊。”
“老太婆……是指?”
“老太婆就老太婆啊。她是祈祷婆嘛。你找老太婆吗?不管你要干嘛,去那边的主屋就是了。”
一头乱发、胡须遍布的男子比比下巴。
可是……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寄宿,根本是定居下来了。虽然不是老师,但也一样是白吃白睡。那么几乎是吃闲饭的了。不,完全就是吃闲饭的。换句话说,岂止是一宿一饭的恩义,根本是受人莫大的恩惠,却把应该是恩人的人叫成老太婆,这也太岂有此理了。那个老妇人就像伴内巡查说的,好像完全被看扁了。
看这个样子,就算被无赖之徒赖着不走,也无法开口要他们离开吧。
——明明是好心收留呐。
所谓恩将仇报,就是指这些人。我感到一阵轻微的怒意。
本堂左手边连着一栋普通的民宅。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形。
门牌上写着栗田。
我开门叫人,里头走出一个老妇人。
那是个……
唔,只能说是个老婆子的老婆子。
一头泛黄的白发随便束在后头,脸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皱纹,一堆褐色的老人斑。可能是因为牙齿没了,嘴巴噘起,整张脸皱缩着。瘦弱的脖子全是皱纹与筋脉,皮包骨的手指也刻满了细细的皱纹。腰部蜷曲,上头披了好几层缝缝补补的旧衣服,底下穿了一件一样破烂的扎腿裤。
我……虽然也不是吃惊,却一瞬间哑口无言,对老婆子看得出神。
“什么事?”
老婆子蠕动了好几下没有牙齿的嘴巴说道。
看她说话的样子,似乎很难听清楚,但听到的发音意外地很清晰。据伴内说,这个老婆子——她好像叫栗田幸——今年八十八岁了。外表虽然相当苍老,但以这个年岁来说,算是非常健朗吧。
我……
简单扼要地说明来访的理由。因为对方是老人,而且可能也有语调和方言上的不同,所以我注意措辞,慢慢地说明。
——我们想要修理即身佛。
——因为它非常珍贵。
说着说着,我连自己都觉得自个儿说的是肺腑之言了。
大概是因为要说得浅白明了,结果我得先玩味自己的话,结果说着说着,我完全投入其中,热心地诉说起修缮即身佛的重要性来。
但从老婆子的表情,完全无法看出她的想法。连她听不听得懂我的话都很可疑。
“喏,即身佛挖出来以后,在祭祀之前不是会先熏过,或是调整姿势吗?就跟那是一样的。祭祀之后已经过了将近三十年,差不多也该维修一下了,否则……”
我内心庆幸着幸好事先从富与巳那里听说了即身佛的制作方法。有没有预备知识,谈论起来是天差地远的。
老婆子毫无反应。
“会腐烂的哟~”背后传来里村走了调的声音。
“那样就糟糕了哟~”老师说。这边说得口齿不清。
演技太烂了。声调跟发音都一塌糊涂。更糟糕的是,台词毫无抑扬顿挫。从这个意义来看,或许我真的很会做戏。虽然完全是跟老师相较起来。
“怎么样呢……?关于……”
“骗子。”
我一时无法理解老婆子说了什么。
我不是听不清楚她的话,她的发音还是很清晰。
老婆子看着我僵住的表情,再一次说“骗子。”
“我——不,呃,贫僧怎么会是骗子……”
“你不是和尚。”
“呃……”
“你们……对,你们在旅店碰上灾难,是来向我求助的。想骗我也不成。你们这些蠢货。”
“咦……”
我回头向老师求救。
曝光了,全曝光了。
“你们身无分文,是来吃白饭的。”
“没错。”
老师一下子屈服了。我瞬间腿软,差点没跌倒。我先前逼真的演技算什么?
“就像你说的,我们身无分文,是来这里吃白饭的。我们遭小偷了,那真是个坏家伙。我们的一切全被偷光了,可是那件事跟这件事并不相干,老婆婆。”
老师把里村拖到前面。
“你看,怎么样?他是医生,是正牌医生对吧?”
老婆子哼了一声,说:
“是警察吧。”
“完全没错!”老师大叫,“是警方担心而派来的。前阵子这里的即身佛出借到东京去了对吧?那个时候在警方主办的展览会上展出,而我们看到了。我们觉得它损伤得很严重……”
“周门海上人没有损伤。”
“可是……”
“没有可是。”老婆子脸上的皱纹蠕动着,“想瞒过我的眼睛也没用。我不晓得你们在怀疑些什么,可是这里啥都没有。想要我施舍,就老实求我施舍。”
“求求你施舍。”老师说,“就像你看到的,我的体格这个样子,我肚子饿得都快死了。我们也没有地方住。钱再过几天应该就会送来了,请收留我们到那个时候吧。”
刚才吃了四笼荞麦凉面的是哪个家伙?
要是把厚脸皮三个字添上手脚,一定就是老师这副长相。更重要的是,即身佛怎么办?不不不,说起来,在这种状况提出那种要求,对方也不可能答应吧……
可是老婆子却说了:
“我施舍你们。我不晓得你们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我不能对有难的人见死不救。神佛对众生是平等的。只要不撒谎,我就救你们。”
“了不起!”老师摊手说,“真是太了不起了,沼上,这位老妇人是圣人啊!”
“太厉害了。”里村睁圆了大眼镜底下的大眼睛,“这位老太太竟能识破我们。哎呀,太厉害了。”
“里村先生……”我退到后面,在里村耳边呢喃,“……你是会相信这种事的人吗?”
里村微笑说:
“这个嘛,沼上老弟,这不是我的专门,所以没有信不信的问题,是哪边都无所谓。我吃了一惊,所以说我吃了一惊,只是这样而已。我人很坦率吧?说到我明白的事,只有这位老太太非常健康而已。那么,老太太……”
里村身子前屈,望向老婆子的脸,笑得更深地说了:
“老太太,如果我老实说,你也愿意救济我吗?”
老婆子默默地看着医生的脸。
“我啊,的确是受警方所托,才会来到这里,但是老实说,警方的调查我一点都无所谓。我啊……喜欢解剖啊。”
“啥?”我目瞪口呆。这个医生怎么搞的?
“我热爱解剖,爱到要死的地步。啊,我是正牌医生哦。然后呢,我怎么样都想检查一下那个伟大的上人。老太太你说它没有损伤,但或许已经哪里出问题了,那样的话,能检查个一次是最好的吧。”
老婆子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巴:
“你要诊察上人?”
“只要打开肚子,一眼就可以发现患部。可是活生生的人很难随便剖腹吧?这一点死掉的人就没关系了。”
马上就可以看出来哦——里村乐在其中地说。
“脂肪多到像这个人一样的话,再怎么切都没意思,但即身佛已经没有脂肪了,不是吗?真希望可以诊察看看呐。”
“哼。”老婆子在额头挤出皱纹。我总算看清楚她的眼睛所在了,“不是骗人的吧?”
“怎么会是骗人的呢?”
对吧?——里村看我。
这个人真的是想要解剖,真是个变态。领域虽然完全不同,但这个人也跟老师和我一样……
是痴人。
老婆子说,“到里边来。”
策略虽然是一败涂地,但目的是达成了。
住家部分在后面与伽蓝相连,厨房——相当于寺院库里的部分——好像是共用的。库里的门——简而言之就是厨房后门——一打开,就有一座像是小祠堂的建筑。
那就是这间紫云院的奥之院。
门一打开,就看到一片布幕。
拉开布幕……
就是那尊木乃伊。
“这就是周门海上人。根据本堂底下找到的缘起书,这个上人是在庆应元年入定的。”
“庆应元年……是明治维新三年前呢。”
“对。”
老婆子说,由于维新的骚乱,挖掘延迟,后来由于法律制定,变得无法挖掘,不久后檀家信徒离散,寺院也荒废了——真相似乎是如此。后来这个老婆子的伴侣某某行人接手这间寺院,予以再兴。
我和上人面对面。
好像是同一具尸体——不,即身佛,但感觉印象有点不同。感觉比在博览会场看到时更尊贵,是因为虽然简陋,但受到祭祀之故吧。
茶褐色的干燥肌肤、凹陷的眼窝、嘴巴半开而露出的牙齿——老师曾经对富与巳说过,不过的确,木乃伊的脸每一个都很像。因为都是皮包骨,光靠面相无法区别。不过姿势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应该……是同一具木乃伊吧。
以盘腿而坐的姿势略为前倾,左手摆在胯间,右手伸向前方。
我会记得伸出来的手是左是右,当然是因为仔细看过富与巳的照片。
的确,与照片中的木乃伊也十分相似。
——右脚有伤疤是吗?
富与巳确定过那个伤疤。
然后他好像对那个疤的样子感到疑惑。
——感觉很新。
我不觉得会是富与巳通报警察的,所以其他应该也有不少人这么感觉吧。
可是这怎么看都不新。好几个人只是观察,就可以看出这种东西的年代,我觉得这才诡异了。
老师“噢噢”、“啊啊”地怪叫,说着“相机没了,真是太气人啦。”四处检视祠堂中的装饰品。
而里村……他两眼发亮。
“啊啊,老太太,这果然有些受损了。干燥状态似乎还不错……可是好像有虫呢。还被老鼠咬了呢。”
“老鼠什么都咬。”
“这个……要是就这样置之不理,五六年就会面目全非了。我来治好它吧。”
“你修得好吗?”
“我可是医生呢。不管是死是活,治人的就是医生啊。”
“把它当成二次加工就行了!”老师吼道。
“二次加工?”
“我是说,”老师语气强势地说,“即身佛光靠修行的人本身的努力是成不了的吧?还得经过干燥、烘烤、调整形状,简单说就是加工。要是损伤了就修理。这样哪里不对了?这具即身佛可是得保存到五十六亿七千万年以后呢。短短八九十年就让它坏掉,行吗?”
“要在哪里修?”老婆子仰望里村。
“当然,在这里修就行了。我是个名医嘛。只要借个房间给我……是啊,今天就可以修好。”
“那就修吧。”老婆子干脆地说,“库里旁边的房间空着。搬去那。”
老婆子……命令我说。
“我吗?”
“你。”
“老师……”
“快搬啊,沼上。”
老师双手叉腰说。
我无可奈何,走进祠堂。走是走进去了,却不晓得该碰哪才好。万一随便乱碰,弄掉了一只手,我可赔不起。我屏住呼吸,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
真不舒服。
“小心啊。”里村说。
“那就来帮忙嘛。”
我用哭音说,里村看不下去,过来帮忙我。老师为什么不来帮忙?隔着木乃伊,我看见一脸愉快的胖家伙,心里呕极了。
周门海上人非常轻。有股难以形容的独特气味。
我们慎重地将它搬出祠堂,移到老婆子指定的房间。经过库里的时候,几个男人冒出来参观。是在本堂游手好闲的家伙们吧。他们没有吃惊的样子,也没有感兴趣的模样。完全是听到声音所以过来瞧瞧的感觉。好像没有任何人对即身佛有特别的感情,搞不好他们只是对警察这两个字起反应而已。
可是……
在这个阶段,我确信了。
这具木乃伊很古老。
如果有什么隐情,老婆子会让突然造访、底细不明的人这么轻易地触碰木乃伊吗?还是料定了我们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是就像老婆子手中没有足以信任我们的资讯一样,她应该也没有小看我们的资讯才对。
再说,这个老婆子……
或许真的有看穿什么的力量。
不,我不相信那种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但就像里村说的,我们一瞬间就被识破身分,这个事实无法否认。我们撒了谎,但既然谎言被识破,是否应该认为我们的目的也被知晓了?
那样的话,
而且如果老婆子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应该更会拒绝让我们看才对。但既然她都这么大摇大摆地让我们搬木乃伊了,这一定是真货。
房间正中央摊开一席大布巾,我们把周门海上人摆到中间。里村迅速打开皮包,取出手术刀、绳子、钳子等,包括一些怪东西的医疗用具,在周门海上人旁边摆将起来。
搬完即身佛之后,我看看自己,是浑身灰尘。蜘蛛网、老鼠屎、垃圾和虫尸等等,真是惨兮兮。“哎呀,触感如何呀?”全都忙完之后,老师才挨上来问,我彻彻底底地对他来个视若无睹。
我们站在入口观看。
老婆子似乎没什么兴趣,一下子就不晓得消失到哪去了。看热闹的也不见了。
只有“噢噢”、“嘻嘻”等怪声作响。
当然是里村发出来的声音。
“哎呀哎呀,不出所料呐。老鼠叨了不少东西到体腔里面呐。这会腐烂的。大扫除,大扫除。咦?意外地保留了不少软体组织呢。真是出乎意料。太棒了。呃……哎呀,皮肤也保留了不少呢。好好好,啊啊,内脏几乎都没了呢。可是没有摘出的样子……噢噢,横隔膜……”
这家伙怎么搞的?
生龙活虎的。
发际有些后退、笑容可掬的外科医生乐陶陶地解剖木乃伊的模样,实在不是什么看了教人欢喜的情景。
“请问……”
“什么?哎呀,膀胱意外地会保留下来呢。要看吗?”
“不要。请问那具木乃伊的右小腿……有没有旧疤?”
“脚?”里村屈起身子一看,答道,“有有有。”
“是怎样的疤?く字形的疤吗?”
“く字形……是啊,呈く字形。”
“是怎么样子呢?呃……那个伤口……”
“没有伤口。完全愈合了,这是生前治愈的伤疤。而且是很年轻的时候造成的伤。可是……思,唔,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从伤疤来看,好像伤得很深,或许痊愈以后,也留下了一点障碍。不过从部位来看,应该也不到步行困难的地步……这里变成这样,这一带的肌肉呢,要不要看看……?”
“不要。”有疤就好。
专门的解释听了我也不懂。
如果里村说的是真的,关于伤疤,就是富与巳的误会了。
那是旧伤。
可是。
这么一来,就变成在同一个地方有疤的即身佛有两尊了。就算是偶然,似乎也有点太巧了。
我们这些门外汉就算站在远处观看,也看得出里村的技术十分纯熟。
该说是大师技巧还是名匠手艺,他以流畅无比的动作,两三下就把周门海上人给修复好了。
“好了,我也做了防虫跟防腐措施,缺损的骨头也加以补强了,应该不要紧了吧。大概还可以撑个十年吧。哎呀,真是太棒了。”
这些是垃圾——里村对我说。
不要对我说。
“那么怎么样呢?呃……”
“嗯,这具遗体毫无疑问,是古老的遗体。是七十到八十年,明治以前过世的人。如果在设备齐全的地方更进一步检查,可以查出更精确的年代。不过……这样就足够了吧。”
没有犯罪性——里村笑着说。
<hr />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