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诈欺师》的作者岩井志麻子,1964年出生于冈山县,和气闲合高中毕业,20岁开始写少女小说。1999年以〈Bookekyoutē〉获得第6届日本恐怖小说大赏。这奖项分为长篇和短篇两种征文。大赏是从长、短篇选出一篇,本篇是6年来的征文史中,唯一以短篇得奖的,可见评审委员对本篇评价之高。内容是一个娼妓用冈山方言讲述恐怖的床边故事给嫖客听。之后作者另外撰写三篇恐怖短篇合为一册出版,而获得第13届山本周五郎赏,确立了作家地位。也是20世纪最受期待的作家之一。
岩井志麻子的第二短篇集《冈山女人》也是以其出生地冈山为背景的连作恐怖小说集。令年夏天出版的第一长篇《夜鸣森林》是取材自1938年,在冈山县发生的“津山30人杀人事件”,作者的目的是藉由大量杀人,来分析21岁的主角糸井辰男之杀人动机——强烈的自卑感与优越感之矛盾情感。是一部新颖的恐怖小说。
《恋爱诈欺师》是属于欣赏意外收场的推理小说。主角宫子是一个无名的演员,她从未作过明星梦,认为演员已有其附加价值而感满足,认为这样更加容易欺骗男人。
3个月前结识的伊藤尚文是一流大学毕业,在一流的机构上班,却一路被欺负长大的男人,这对男女的将来是悲剧?抑是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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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笨嘛所以不知……道!”
这可不是免死金牌。纯粹只是口头禅。没有什么想要被豁免的罪。不只是宫子,周围的女生们也都是这样说的。这是今天第六次使用。宫子被那个扮演老师的没没无名相声演员问起,现在的总理大臣是谁时,便如此回答。既不是为了要博得笑声,也不是照着剧本念的台词。是真的不知道。反正总理大臣也不认识宫子,无伤。
“那美织就要接受惩罚,要惩罚。”
摄影机以仰角镜头捕捉美织,也就是宫子的臀部。按住只消稍稍弯个腰就会露出整件小内裤来的裙子,宫子发出娇媚的声音,在狭窄的布景中四处乱窜。同样是一身超迷你裙学生制服打扮的女孩们,捧腹笑到裙子翻飞。这些女人们,就算是自己的伙伴在眼前被人轮奸了,一样会捧腹笑倒的。
虽然光是从电视上看都觉得很简陋了,但实际踏进去一看便会发现,这个果真是用薄薄的三合板搭起来的教室布景,会发出麦克风收不到的嘎嘎作响声摇晃着。OK、好了。宫子在助理导播的信号下还原为真实面貌。其他的女子们依然还贴着那张笑脸。马上还原为不贞堕落真实面貌的,在这深夜节目的演出者中仅有宫子一人。
不是被称赞过的事情。即便是收视率百分之二的色情节目,也会有很多家伙专程打电话到电视台来,说O子在摄影镜头拉开后还满脸笑容的好可爱啦、出现在画面角落时的X美摆一张臭脸感觉很不好之类的。
“大家辛苦了……”
有口无心地抛下这句话,宫子走出了休息室。在这里尽情地以险恶真面目示众的其他女子们,几乎都对她的寒喧听若无闻。宫子不在意也不觉受到伤害,穿着比戏服还要华丽的便服,迅速离开了电视台。她才一跨出门,休息室里就爆出了笑声。
宫子自懂事以来,只要一踏入纯女性的团体里便一定会不受欢迎。我很可爱吧?男人轻而易举就能搞定,单靠这张脸和这个身体就可以轻松地过日子了……。不管她如何保持缄默,这样的自我意识绝对会被周围的女人们察觉到。
更何况,宫子也一直大大方方地把它挂在嘴上。虽然那些看来永远也红不起来的演员同伴们大多都是这种类型,却也都受到女性友人的欢迎。因为她们误以为,真正的自己是可以相信梦想、友情和未来的。
然而宫子强硬地要自己有严苛的心理准备,认知真正的自己可不是个什么好货色。这可搔动其他女人的神经了。当她如同被搭讪般地被星探发掘,如愿进入演艺界的最底层时,才没去想过将来会成为受欢迎的当红女星那种痴人说梦的事情。
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增添了演员这一项附加价值,得以更加轻易地哄骗男人而暗自窃喜而已。嘴里宣称我是模特儿唷演员哦的,每晚状似清闲地群聚在酒吧或俱乐部里硬要拗别人请喝酒,好似拿这件事当工作的女人们,虽然是多到难以胜数,但宫子试图跟她们划清界限。即使从旁观的角度看来是一样的,决心却是不同的。
笑脸假面女们可以区分为两类,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想要善加利用上电视的机会,一心向上发展的闪亮耀眼女人,以及只不过在小酒馆或马路边被人“啊……我认得你……”的叫住,就能尝到幸福滋味的,依然还是外行的女人。
唯有宫子并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类。宫子的欲望更加强烈,在某种意义上是纯粹。
宫子的目的并不是喝免费的酒。在被人看轻欺侮之前先下手为强。小知道光凭化妆、假嗓子和躯体,能玩弄世间与男人到什么程度?她是凭真本事决一胜负挑战的女战士。身为女人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和战斗根据。
现在的宫子,并不认为那是夸大其词的说法。就连无忧无虑的主妇都会说,因为家里有两个年幼的孩子,所以吃饭的时候就像是上战场打仗一样。每回听到这种说词,总愤慨地想把她们扔到真正激战中的前线去。对宫子而言,马路正是战场。因为当真要取她性命的敌人,估计少说也有十几个人。
让他供养自己直到破产后便一脚甩掉的土木建筑业者的儿子;以照片与录影带为证据勒索了一千万后,轻易地向其夫人揭穿真相,而使其被迫离婚的运输公司老板;知道自己的女儿受骗在偷拍录影带中演出而自杀未遂,至今依然为后遗症所苦的公务员等,光是这些记得一清二楚的就超过一手可数的数量。当然,也不乏女性敌人。由她居中协助卖春给身染疾病的男人,因而全数染上严重性病的女高中生数人;以及说是要追究没把分配到的派对门票卖完之责,而被她卖进黑道事务所的女子三人;让她们被轮奸还因而怀孕的女大学生两人;偶然被她听到与上司的婚外情而遭到勒索,结果因精神失常住院中的粉领族一人。
在这样的状态下为什么她还敢堂而皇之地抛头露面出现在电视上呢?虽然没有当面来兴师问罪的人,但届时当然可以这样回答:人家笨嘛所以不知……道!
因为是在收视率只有一位数的深夜节目中每周两次,算得上是少的可怜的演出,加上化了相当浓的妆来改变外貌,顺便还把名字也改成了美织,所以应该没问题、不会露出马脚来才是,但对宫子而言,这样的危险本身也是一种游戏。因为宫子对习惯于不幸已经感到无聊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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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站在这栋建筑物所在的某个角落抬头看,便能知道这一带是高级住宅区。宫子要是走进这最便宜房间也要月租30万的大厦公寓的纯大理石入口,大概只会被认定是住在这里的人找来的应召女郎吧。然而宫子轻易地打开自动锁后,从容不迫地搭上比老家客厅还要宽敞的电梯。不是朝着客人的而是自己的房间走去。这不是靠着每周顶多两次电视演出就能住得起的地方。当然,是有男人供自己住在这里的。一个从一流大学毕业、在一流企业工作、一路被欺负长大的男人。
就像俗话所说,是鸭子背葱来那样自动送上门来的好事,这时候的鸭子不仅是葱,还连锅子和调味料也一起背着,自己拔了羽毛现身了。这样一来要是不吃它就太不慈悲了吧。
大约在3个月前。宫子除了被事务所通知说,由于节目编组的缘故有可能会被要求退出指定演员之列,还被同居的男人逼迫要即刻搬出去。起初是封信。在此之前虽然也多少收过一些陌生男子们寄到电视台来的信件,但都是一看完便随即丢弃。因为多是些智商虽低却唯独性欲是高水准的家伙,就连宫子都由于有这些肮脏家伙的存在,而让她被弄得越来越有那种好似自己也变得纯洁起来了的心情。
在那之中,叫做伊藤尚文的男人写来的信与众不同。写在连宫子也晓得的知名保险公司便笺上的字迹,虽然并不算丑却异常小小地挤缩成一团。
“美织小姐出现在那样的节目中令我心痛,但是只能在那个节目中看到你,却更叫我心痛。”
很久没有这样在心底暗笑过了。深信只有自己所住的地方才是干净之地的傲傲善人。无论如何也非得要引领那种地方的那种住户去观光一下,让他尝点苦头不可。为了慎重起见打电话到公司去一探究竟。果然是该公司的员工。身份确认之后开始摩拳擦掌。并不是只有心满意足的人们才会感到无聊。宫子随时都感到很无聊。
终于被赶出房间搬移到附近的商务旅馆去的宫子,在随信所附的便笺上写下回信。她在拆信之前便已经知道他的地址位在高级住宅区内。
“下周三的节目中,我会对你做一个只有你才知道的暗号。”
那天宫子的举止一如往常。哪会做什么特别的暗号。只不过是反复地露出乳沟和臀部示人,说着人家笨嘛所以不知……道,如此尔尔。然而隔日,收到了一封限时专送。
“太感动了。但是有没有被大家怀疑啊?你那样大胆地传达爱的讯息给我。”
宫子虽然没有高兴到跳起来,但每次一抽烟想起来就会笑。因为纯情啦善意啦爱情啦,这些全都是作假的。因为我并不具有那样的东西。在飘散而去的烟雾中,钞票、名牌皮包、宝石逐一浮现后消逝。并不是无论如何非要不可的。唯独有实体才拿得出来。就只是这样。
接近深夜的时刻,宫子拨了写在信上的电话号码。起先出来接电话的是他母亲。至此宫子多少有些畏惧。因为虽然以近乎百分之百的把握预料到,这该是个被母亲娇生惯养宠坏了的男人,没想到居然轻易地就猜中了。
上了点年纪的女人毫不掩饰地表露出不信任感与敌意,虽然并未谎称他不在家,却是在拒电话交给儿子之后依然紧紧地黏在电话旁边。接着宫子因为当事者尚文的声音而感到毛骨悚然。纵然并非像是黏瘩瘩的,或是类似爬虫类那样的厌恶感,但总觉得有点像是患了可怕的重病而变得怪腔怪调的声音。明明很不清楚却又有着金属般声响的声音,让人把他想像成是还保持着幼儿模样就直接衰老的怪物。
即便如此宫子还是打起精神来。既然是垂挂在眼前的猎物,有些许的腐败或毒性也是莫可奈何的。电视里的美织突然主动打了电话过来,这让尚文因惊愕、喜悦而兴奋了起来。然而却是没能更进一步只会语无伦次。
就算撇开旁边有母亲紧迫盯人地黏着不提,她几乎要忍不住脱口而出地说,亏你这样还能够在知名企业工作。算了,没时间。宫子难以置信似地咋了舌之后,用美织的口气轻声细语,当场硬是打断他的话。
“明天8点到电视台后门来接我哦。”
隔天,在电视台的后门宫子变成了一根冰柱。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后悔。虽然只是3秒钟左右,却也当真发誓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因为站在那里的,是个把所有能够想得出来的讨厌要素集于一身的男人。
外表看起来就像是死亡1个月后才被打捞上岸的溺毙尸体般的男人。以往,也曾经和好多个还活生生就堕落到饿鬼道或畜生道的男人交手过,但是这个尚文跟他们的悲惨情况不同。也许该说是天国的粪坑吧。他虽然身处于良好的境遇,却正遭到废弃腐败中。
戒慎恐惧地怀疑中了陷阱的人会不会是自己。然而这样的想法也只消3秒钟就被打消了。不就是该试试看吗。古今中外,把灵魂卖给恶魔的人类多的是。
“母亲在经营小酒馆的时候,和萍水相逢的男人上床后怀了我。她跟那个人就只是露水姻缘。那个男人连我出生的事也下知道呢。总之啊我母亲就是这样吊儿啷当的,怀孕是一直到了第7个月才发现的,子宫癌也是到了末期了才晓得。在我4岁的时候就死啦。母亲?为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生下孩子,应该是很痛苦吧。父亲?让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生下孩子,很恐怖吧。唯独这点我同情他们。”
在会员制的高级餐厅中,谈了这些没有掺杂半句谎话的身世境遇。事情完全在宫子的主导下进行。
“在那之后被从事自营事业,家里没有孩子的夫妻收养,那种常有的被养父性侵害的事情倒没有发生。反正他是个怕老婆的人嘛。性方面的虐待是来自于我的养母。因为她拿我来充当利息钱,出借给那些来收钱的老头们。还说随他们高兴要怎么搞就怎么搞,只要不把我弄死就好。是从我都还没有长体毛的时候就开始了呢。啊哈哈,真的净是些把我整得半死不活的事情。离家出走的时候是国中二年级吧。也不是说想当演员想得不得了,但是你看其他的,我什么也不会嘛。未来的事情?人家笨嘛所以不知……道!”
一边啪喳啪喳地啜饮着比宫子1个月的电视演出收入还要值钱的葡萄酒,尚文发自真心地为她哭泣。鼻子吸气把鼻涕往回抽的声音虽然让她不寒而栗,但宫子还是咬紧牙根地忍耐着。
“虽然节目中有那么多的女孩子,我可是只看美织一个人哦。因为从今以后我要让美织幸福嘛。”
知道什么叫做幸福啊,你这家伙。刹时宫子心头感到一股杀意想要这样出言恐吓,却立刻回报以最特级的职业笑容。蜡烛的火焰不吉利地摇晃着。因为宫子对于以善意包裹的侮辱十分敏感。
“那,再告诉你一件事。人家本名叫做宫子。”
宫、子,尚文战战兢兢地正要开口这样叫她,宫子便以银制的餐刀抵在他唇上,半开玩笑地制止了他。其实她是以这样的方式,按耐住想要把那颗柔软有弹性的头给用力割断的冲动。
“找个更安静点的地方,叫我那个名字。”
恶魔来兜售灵魂了。宫子咬着玻璃杯的杯缘笑着。
在那间以前和装潢店的老头老是去投宿的饭店小套房里,尚文直到最后都满口美织美织的不断呻吟着、叫着。
他并没有提出要她用高跟鞋去踩的这种常有的要求,但是如果当真踩到那光滑有弹性的肚子上去,恐怕轻而易举地就能够刺穿到背后,而瘫陷在肚子上的性器官,是个与预期完全吻合的货色。像极了刚出生的兔子或老鼠的淡粉红色肉块,尺寸都没有宫子的小指头大,就像是从来也不曾露出来透个气晾一晾似的柔软。
这种东西,只要用鼻孔就绰绰有余了。即使心里一边这样破口大骂着,美织那甜腻的耳语却依然是不曾间断过。那东西始终也没能耸立起来,就这样流泄出混浊的白色液体来了。芋虫被踩了之后体液四处飞散,正好就是这种感觉。然而动手收拾善后的宫子,第一次对这个尚文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不是什么爱啊情的。可以说成是真的很令人讨厌的亲近感吗?彼此生而为人真是个错误呢。要是做牛或做狗就好了。尚文的确是发出抽抽噎噎的声音在哭泣着。松弛的腹部与性器官,都像是正要开始凝结的果冻般摇晃着。
“美织,你对我说谎哦。好过份。骗人。”
面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抬起头来的尚文,宫子差一点就要失声惊叫地从床上滚落下去。因为那双像是溺死尸体的眼睛,正以好像比溺死尸体更加充满怨恨似的眼神瞪着她看。宫子差一点就要高声大喊对不起。岂料,尚文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她目瞪口呆。
“你明明说过不会抽烟的。吻你的时候就知道了啦。”
安心与笑容之外,宫子也有点感动地落泪了。喉问涌上了苦涩的唾液。
“过份的是谁啊。我不是美织而是宫于呦。你一次也没叫过我的名字。”
“啊,对不起,美,不对,是富子。是我不好啦。”
突然间尚文惊慌失措了起来。立场瞬间逆转过来。就像在相遇时所决定的上下关系不会改变一样,事到如今才洗心革面也上不了天堂吧。
隔周,尚文替宫子准备好了房间。听说是正以父亲的名义在招募房客的房子。尚文第一次对父母说谎,说是因为觉得差不多也该独立生活了,所以要住这边。
尚文倒也不是那么地缺乏社会性与常识。也就是,把宫子介绍给父母之事,他正犹豫着。如果听到是个私生子、连国中毕业证书也没有、目前离家出走中、被断绝父女关系,尽管说是演员,但也只是在深夜里从教育角度看来不太好的节目中,不是露脸而是露屁股的女人的话,以身居上流社会而自负的父母铁定会震怒地命令他分手,也因此宫子对尚文的口头禅改变了。
“我好像可以主演白天的连续剧。已经进入最后审查了。”
这是非比抽烟那等小事的漫天大谎。事务所的社长只让前途有望的女孩子,去接受那样的试镜。会分派到宫子头上的工作,都净是些以泳装或是裸体出场,美其名为接待的卖春而已。
“如果是女明星的话父母也会同意的。啊,真想早一点在白天的电视上看到美织,不对,是宫子。这样的话结婚典礼也会转播吧。”
让人作梦是犯罪吗?宫子绝口不提“结婚”二字。因为要是说了就会变成公然的结婚诈欺了。自始至终,仅是略微暗示。因为即便是降临在宫子身边的“幸福”也仅只是暗示而已,绝对不会实体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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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示着答录机中有留言而明灭闪烁的灯,让她联想起那个男人哭泣时的眼睛。宫子叼着烟,按下播放键。流泄出没有重大罪恶却业障深重的男人声音。
“今天要加班所以不能去了。对不起我老是骗你。下次一定会去。”
对不起我老是骗你。到底是在跟谁道歉啊。被骗的那一方正高兴着呢。宫子听到一半就切掉,把叼在嘴里的烟点上火。跟室内装潢杂志的彩色照片一模一样的房间,在宫子一住进去之后马上就被丢得乱七八糟了。宫子不会收拾整理。不煮饭也不打扫。服装和皮鞋如果不是高级品牌货就难以忍受,可是偏偏在饮食方面却喜好速食和便利商店的菜色。
虽然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均衡度欠佳的女人,可是比起尚文那样根本连自己的均衡度不良都毫无自觉的人,她算得上是好多了吧。烟蒂是扔进流理台里丢掉。今晚由于尚文说好要来,所以原本打算至少要努力地藏一下香烟,但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和尚文之间的性交当然并不快活,但也不至于厌恶到像拷问啦痛苦啊的程度。就连那个像是老鼠儿子的性器只要看习惯了,也觉得挺可爱的,要含进嘴里也没有什么抗拒感。反正,轻松嘛。让那个水肿的庞大躯体压在身上虽然是很痛苦,但要是换她坐在上面的话,就像是水床般的舒服了。在人世间,没有什么无法忍受的折磨。
直接从北欧进口的沙发已经摇身变为置物柜了,在那上面勉勉强强地挪出一点空间来躺下之后,她开始拨尚文的行动电话进语音信箱。尚文是个不论何时人会在何处都很清楚明确的人,所以根本不需要这样的东西,但是宫子一再地恳求要他去办一支带着。
“嗯……,我是宫子,想去新的美容沙龙。入会金要80万圆,可以拜讬你帮我付吗?人家想要变得超级漂亮好让你看嘛。”
没错,这个行动电话是宫子诈欺专用的。让他办了手机之后的两星期内,就被她挖出了多达5百万圆的钜款来。什么朋友为了赡养费而伤透脑筋啦,之前开店时的债务还剩下一些没还清啦,被骗买了宝石啦,理由是接二连三即兴想出来的。在电视上明明是除了“人家笨嘛所以不知……道!”之外,什么话也吐不出来的。
拐骗来的钱,全都用来花在尚文不在时的玩乐费用和购买装饰品上了。明明是赚了这么多存款却居然等于零,有时候自己也会思考为何会如此。是附身在自己身上的贫困神把福神给吸走了吧,她总是在5秒内就做成了以上的结论。接下来思考的,是贫困神几时会被死神所取代的问题。至少是只要待在这里,死神的爪牙就不会来的。
但是……宫子咬着被香菸油渍染上淡淡颜色的中指指甲。窗外的世界是那样的灯火辉煌。这里即使是安全地带,却也无疑的是个牢笼。虽然外面是布满着敌人的战场,伹她还是想要下到那边去。宫子会真正感到害怕的地方,不是充满了鬼怪的地狱,而是只有她孤单一人的乐园。
一旦开始这么想,便坐立难安了。想跟像样的男人做爱的欲望,也被窗外的辉煌灯火给撩拨了起来。宫子刻意出门去寻求危险。大家,都是抱着想活下去的念头活着的生物。比起住起来感觉很舒适的牢笼,在充满丰富乐趣的战场上,连烟抽起来也觉得美味多了。
再次站起身来,这回拿起了电话听筒。拨电话给之前只睡过两次的男人。跟尚文是完全两极化的男人。住在地狱套房中的敬司,以午夜牛郎为业谋生。是宫子的男人版。虽然连一点什么同伴之爱也没有,却是个聊起天来很愉快,上床很舒服,光用看的都让人高兴的美男子。因为同居的按摩女郎进了看守所,他暂且算是过着单身生活。
“你来的正是时候啊。我,准备要暂时躲起来消失一阵子。”
不同于尚文,即使只有一个小时也能够把脸塞进女人胯下服务的敬司,已经是一副收到了死神通缉令的脸色。虽然是个跟宫子差不多一样被人追杀的家伙,但似乎是已经被逼迫到不是当作笑话说说就能解决的状况了。
可是对宫子而言那完全是别人家的事。让暌违已久的、如同完成品那样的性器官插入体内,她只专心地品味着牢笼外的舒适愉悦。敬司也果真不愧是原AV男星。连后戏也仔细到让人即使要付钱也甘愿的程度,岂止是逼真的演技,根本就是以神灵附体的演技为她爱抚耳朵……然而,这一次却稍微有些偷工减料。
“也不能告诉宫子我的住处。就算我女人出来了也会继续躲着的。”
他以相当万不得已的态度准备要回去了。宫子也决定要离去,在那之前先去了趟厕所。一坐上马桶,敬司的体液便从胯下沿着大腿流泄了下来。宫子因此而预感到敬司的死。就好像是和死者上过床那样吧,那液体是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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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司行踪成谜之后的一星期,富子本身并无危机。曾经一度陷入险境的节目续演问题也解决了。虽然那是因为除了她之外,再无其他的女孩子想要演出。
与尚文交欢了三次。就快要主演白天的连续剧罗。要结婚好让你幸福。然而虽不是死神的使者,但那个确实把宫子逼到走投无路的强敌,在整整一个星期后出现了。那是将要播放宫子演出的那一集的深夜。防盗设备明明应该是完好的,宫子却突然感觉到房间里有人而发出惨叫,等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之后,又发出了第二次的惨叫声。
“你问我为什么会进得来?因为我是这里的正当拥有者啊。”
跟儿子形成对比,她是个没有水分干巴巴、上了年纪的女人,配上那一身奢华的和服,简直就像是皇族的木乃伊。这个光说是尚文的母亲就足以列入怪物的范畴之内的女人,用尖尖的下巴对吓得呆若木鸡的宫子指着一旁的沙发。原本杂乱无章的那里,已经由这个女人收拾干净了。
“真是的,一般人都是用钱散漫没有节制啦、房间脏乱邋遢啦、或是在男女关系上很随便的其中之一而已。你却是一样也不缺呢。”
突如其来的恶意与敌意,明白地表示出来访的意图。但她还是算计出在这种状况下,最好是拿出貌似老实听话的态度来比较妥当,提心吊胆地坐了下来。尚文的母亲,一言不发地把一个大信封扔在桌子上。
从里面滑落出来的,是用文书处理机打好的报告书和照片。以夜里偷拍的照片而言,每一张都算得上是影像鲜明。特别是和旧日相识的男人手挽着手走进饭店去的富子,看起来更是增艳三分的美人。几乎是想要拿来当宣传照使用的程度。
“你明白了吧?请你和那个孩子分手。被你骗走的金钱就当作是分手费送给你,明天就给我搬出去……没有去告你结婚诈欺你就该感谢我了。”
以压抑着的口吻说完这些话之后,连宫子的眼睛都没看一眼便站起身来。话说回来,宫子也向来不曾正眼看过尚文的眼睛。不只是尚文。任谁的眼睛都一样。宫子在无意识中,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实在该说是时机正好还是不好呢,宫子出现在萤幕上,勉勉强强被丁字形内裤给遮住的臀部,满满地映照在映像管上,还一边尖叫着:
“人家笨嘛所以不知……道!”
接着是笨拙的手势。宫子和自己视线交会。脸色大变的人是尚文的母亲。粗暴地关掉电视的电源开关后发出尖锐的声音:
“被你所看轻的并不是男人或是这个社会,而是你自己啦!”
宫子低下头落下泪来。假装哭泣就能哭出真眼泪来的这种本事,从4岁的时候就会了。而相对地也从4岁起,就再也流不出真正的眼泪来了。用那双眼睛迅速确认的,是记载在文件上的敬司老家的地址以及目前的藏身之处。即使跌倒了也不能空着手起来。不,也不能平白地落泪。宫子把那些资讯牢牢的记在脑海中之后,乖乖地点头给尚文的母亲看。
“如果要说被谁复仇是最可怕的话,那就是被你自己啦。关于这一点,你必须要有体认。”
在尚文的母亲愤然离去之后,赶忙先将敬司的居处写下来。接着打电话到尚文的手机。一如所料电源是关掉的。大概,是被父母恳切说服后正受到监视吧。突然,心头浮现了那个像老鼠似的东西。一想到再也碰触不到那东西,才开始感觉到落寞。
隔天,宫子重新上街去,那里是敌方阵营。高级服装、手表、宝石和手提包,全都放着没带走。并不是打算要赎罪、是因为那样的东西随时都可以再弄到手。只要这样一想,不管1万圆还是百万圆就都是相同价值了,弄不到手的东西,一开始就不会去强求。不管如何现在想要的是现金。找到被敬司欺骗过的女人,晃一下那张纸条说,算你3万圆吧。
到了下午搜刮了将近30万之后,宫子想回到先前待过的那间商务旅馆而走进地下铁车站。就是在那时候,在人工的黑暗中见到了真正的恶鬼。手上的东西全都弃置在凳了上冲了出来。因为忽然在楼梯的中段,站着一个锁定宫子为目标的女人。
直觉地认为这是尚文的母亲。对于处在敌对地位上的那个女人,千万轻视不得。因为就连宫子正在这些地方到处走来走去的情报,似乎也立即传到她手中了。
女人以足以盖过电车轰隆声的音量高声叫骂,飞奔了上来。宫子一边从相反方向的楼梯往上奔跑,一边感到剧烈的疼痛的不是心脏而足肺部。在杂踏的人群中全速奔跑而去的宫子,自己选择了最糟糕的选项。
甩掉刚才的女人而得以安心也只不过是一瞬间,只要一抬头,在杂居大楼的3楼以及人行天桥上,都有着当真想要杀了宫子的男人,如果是想躲在车站的厕所里,就会有另外别的女人正守候着她。
脚步开始陷入困境之中。为何柏油路变成了泥沼,高楼大厦变成了丛林呢?宫子终于为了要逃离无数的枪口,而决定枪口集中为一个。与其闪过致命要害而被打成蜂窝状,她想要只以一发子弹造成致命伤来得到解脱。
看来被称呼为欺负过全天下男人的女人是错误的。现在让她害怕到发抖的并不是追兵。这不正是尚文的母亲一语道破教诲她的吗?
绝对摆脱不掉的死神。那是她自己。虽然明明还没死,却浮现了视觉残留的影像。那是尚文。太过于末期了。
冲出大马路上的宫子拦了辆计程车。目的地是尚文的公司。不愧是这等壮丽的大楼,并没有追踪者跟了进来。被柜台小姐叫出来的尚文,虽然一脸茫然,还是下楼来到了大厅。
在辉煌闪耀状似高级的装潢用具中,这是第一次宫子以正眼看了尚文的眼睛。
“你是结婚诈欺师啦!我要把过去所有的事情大声地说出来!”
虽然这也许是截至目前为止第一次与男人真挚地面对面,但完结的既下是爱也下是恋情,而是诈欺与恐吓。尚文只是一面发抖着,一面转移视线自言自语地说着:
“再见了,美织。”
——在随即被带进去的警察署侦讯室里,她被告知发现了敬司的尸体。是被女人给杀了?还是黑道?面对询问的宫子,不太愿意和她四目相接的警官,第一次以正眼直盯着宫子的眼睛瞧,嘴里喃喃自语着。他说,是自杀啦。
——恋爱欺诈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