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杉健治,一九四七年三月二十日出生于东京。东京都立葛饰野高中毕业后,到电脑专门学校进修。之后在电脑公司上班。
一九八六年以《原岛辩护士之爱与悲伤》获得第二十届ALL读物推理小说新人赏,而登龙推理文坛。这是一篇结构很精密的法庭推理小说杰作。
一九八七年以《绊》获得第四十一届日本推理作家协会长篇部门赏,确立作家地位。又于一九九〇年以《相扑台的杀意》获得第十一届吉川英治文学新人赏。
小杉健治早期的作品,都是律师为主角的法庭推理小说,近年已拓宽作品世界。也撰写具推理味道的时代小说。
不是法庭推理小说。女主角雨季子和高中同学和子去中国旅游回来后,发觉庭院的部份被邻居真绪侵占,搭盖车库。雨季子找土地房屋调查士大地尚一郎商量,却发现被侵占的土地另有秘密,故事意外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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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的引擎声干扰着她的睡眠。一束光芒正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一看枕头边的时钟,已过了午夜两点。
雨季子一边凝视着昏暗的天花板,一边想着:该是情人离去的时刻了吧!
邻居单独住着一位名叫平井真绪,具有姿色,年约三十五岁的女人。每星期都有男人会来访几次,大概晚上八点左右开车来,约莫现在这个时候回去。雨季子曾几次看过这个男人的身影,但是由于这个男人相当谨慎,所以未曾看过他的脸孔。然而从他背影的印象来看,感觉像五十多岁的人。
雨季子因为想上厕所而下床。墙旁的手提行李尚未整理,原封不动地摆着。雨季子一个星期前去了中国,直到今天才回来。半年前母亲便过世了。或许不忍心看着雨季子一个人寂寞过新年吧,高中时期的友人和子才邀她去了中国。和子的情人被派驻在北京,去和情人会面才是她的目的。雨季子独居的时间多,所以这算是转换心情吧。
因为听到车子驰离的声音,雨季子窥视着西边的窗子。正想着会看见出来送别的真绪的身影,同时眼前却浮现出黑色的屋顶。像贮藏室的样子。旅行回来时并没有注意到。心想这样的东西是何时建造的呢?再仔细一看,赫然发现那并不是贮藏室而是车库。
为什么把车库……。这么想的时候,眼睛就不自觉地盯着车库的位置。
和邻宅的境界线并不是从道路这头通到其反方向的屋子内侧道路的直线,而是“ㄑ”字型。雨季子的土地是在比较大的这边。雨季子怀疑车库是否侵占了“ㄑ”字中央的一部份。
和内侧房子的境界处乃是以砖块砌成的,但是和邻宅则仅是以篱笆区隔。而那篱笆也已腐朽,任凭杂草丛生。
翌日,虽然是星期日,雨季子一大早就起来了。因为惦念着车库而走到庭院。冷空气包裹着全身,跺踏着冰冻的土地使其出声。渐渐地天亮了。再次看着车库,对其越界的疑虑更加地增强。好像是割除庭园的杂草之后建造的,然而作为分界线的标示物的小树也不见了。
但是,一般住家的停车场,只要在柱子上盖上屋顶就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要在四边建造墙壁呢?
过了十点,雨季子绕到了真绪家门口。进门之后眼睛看着车库,怀着奇异的念头。门上着西洋锁。然而令她不解的还是为什么要建造车库这件事。
感觉不像只是为了让偶尔开来的车子停车。是为了提防戒备吗?到访的男人总是遮掩着脸来回屋子和门口。如有了车库的话,就可以阻隔周围的视线。或许是基于这样的期待吧。就算是这样,那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建造呢?仍然是个疑问。住在这里的人家因为被调差搬了出去,半年前,平井真绪搬了进来。之后,并没有建造车库,男人就来了。为何非在此时建造车库不可呢?
正在想着这些事时,大门开了,真绪探出头来。
“喂!你在做什么?”责难似地尖锐声。真绪是位脸部轮廓深,给人感觉冷漠的美人。她应该是看到雨季子将要入门。
“我是隔壁的内野。有关这车库的事情……”
雨季子一开口,真绪就露出一副防卫的表情。
“有一部份占用我家的建地。”雨季子客气地说着。
真绪则皱着细眉,反弹似地回答说:“没有那个道理,请不要说那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越过界了。”无意中,雨季子也转强了。
“没有超过界哦。”真绪也回了嘴。
“超过界了。”雨季子怒火涌上心头,一步也不肯退让地说:“想挑衅吗?”
“难道不是吗?说这些无凭无据的事,真没礼貌啊!”真绪凶猛地关上了门。
这个房子是雨季子已经去逝的母亲遗留下来的。境界线成“ㄑ”字型一事听说过好几次。境界被忽视好像连对母亲的思念也被蹂躏一般,雨季子咽不下满腹的怒气,踩着脚踏车来到车站前的派出所。
“我是三丁目的内野。邻居越过界,建车库。因此发生了纠纷,可否请你们过来一趟?”
或许是她那高亢的语调令人觉得情况急迫吧,两个警员立即骑上脚踏车赶来。
雨季子当着真绪的面前向警员指控说:“平井小姐误认为是直线,而应该是ㄑ字型的境界线。在车库下应该有作为标示的树。”
“岂有此理,没那回事。车库位在我的建地内。不会有那ㄑ字型的境界线。”
警员感到十分困惑,形式地绕了车库一周之后,束手无策似的,一位警员说:“我们难以判断。”
一听说这样的问题不是警察管理,真绪嗤之以鼻说:“已经差不多了吧。”
随即关门进屋了。雨季子眼睁睁地看着她那背影。
年迈的警员对她说:“向市公所问问看如何?”
雨季子在神奈川县政府附近的外资公司担任接待一职。有客人来时,就将客人带到会客室,并端上茶。冬天从腰部以下都感到冰冷,即使是在膝盖上盖上毛布还是觉得冷。只要一想起和邻居的纠纷,除了寒冷之后,还感到身体在颤抖。
三天之后,雨季子利用上班的空档去了横滨市公所一楼的市民商谈室。商谈的窗口分为一般市政、法律、交通、税务等几个。去了受理处,说明商谈内容后,对方告诉她:“要那样的话,应该属于法律商谈吧!”
然而法律商谈已经额满了,所以今天的商谈已经截止受理了。
雨季子悄然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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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夜晚,雨季子在元町的一家意大利餐厅与和子见面。因为在旅途中一直是吃中国料理,所以就避开了中华街。和子在横滨车站西口的一家银行上班。
在北京的万里长城、故宫博物馆……。虽然照片使她旅行的感动重现,然而突然间忧愁却侵袭着她。
“怎么了,一点精神都没有。讨厌男人的你不会有恋爱的烦恼吧!”和子纳闷地说着。
“有些……”
“什么啊!说啊!”
“事情是这样的……”雨季子摆出闷闷不乐的脸色,说出和邻居的事情。
“是这样吗?总之,邻居间的纠纷事件好像是蛮多的哩!”和子也皱着脸。
“太小看女人了吧!”雨季子又火了起来。
“对方不也是女人吗?”
“但是,对方有情人哦。或许因此态度强硬也说不定。”
和子半认地说:“那么的话,叫几个适当的男人来支援,不就行了吗?要是你的话大家都会乐意赶来的。”
“市公所的人说最好是和律师商量哦。”
“律师吗?说得也是。”
和子边收照片,边说:“市公所的法律谘询虽然是免费的,不过听说时间只有十五分钟左右。只有这么一点时间能解决吗?”
“这么说,在横滨车站的东口有家崇光百货,去那儿看看,在那儿有法律谘询中心,听说好像是四十五分钟之内七百五十日圆。”
“嗯,那就这么办吧!”
“既然那么决定了,就不要闷闷不乐了。来,快点吃吧!”
桌上摆放着意大利面和比萨。胸口郁闷,食欲不振。即便是这样,也总算是把它吃完之后,又到第二家店。
位于山下町的“咖啡演唱会?DUMON”是和子和她的银行同事经常去的一家民谣餐厅。最初到这里来时,即被深田缘现场演唱会的歌声所吸引。
进门的左手边就是柜台,摆着四张桌子,二个人坐在靠近位于左内侧摆有钢琴的座位。七点半开演的第一场舞台剧已经结束了。雨季子一只手端着酒,等待着下一场舞剧的开演。
“那位就是深田缘小姐。”
和子看了正在柜台旁和一位白发高雅的绅士谈话的女士后,告诉和子。
“好漂亮哦!”
那位女士终于拿着麦克风站到钢琴旁。深田缘以诙谐的口吻说了几句话后即藉着钢琴的伴奏唱了数曲。“围巾”、“人生消逝”、“寄托枯叶”……等,专情地高唱。带有巴黎品味鼻梁挺拔的中年男人,散发出一股贵夫人气质的妇人们。一直倾听着歌声的人们也都是有个性、有魅力的人们。美女歌手和客人使得店里的气氛蔚为一幅画。
中途,她向客人介绍一位特别来宾,他是一位名叫库拉恩?秀的魔术师。
库拉恩是个看起来年约三十五岁,个子高高的男人。黑色的西装里穿着纯白的衬衫。以利落的动作将拐杖变成了花与绳子的魔术,此外还将报纸变成一万日圆纸币给观众们看。
雨季子不仅是对魔术着迷,目光更是被库拉恩?秀所吸引。细小的脸,挺拔的鼻梁,清爽的眼角。当然是日本男人。在表演魔术当中穿插诙谐的会话以取悦客人。
最后,将装有酒的玻璃杯包在报纸里,大叫一声杯子就消失了。表演完后即退场。
深田缘再次握着麦克风。“街角”、“远道”……。雨季子被她那歌声所迷惑,不知不觉地忘却了刚才的忧郁,忘却了光阴的流逝。
出了店,雨季子怀着感谢的心说:“今天真是快乐。”
脑海浮现库拉恩?秀这位魔术师的脸孔,嘴里昵喃着:“真是的,没想到魔术还有这样的功效。”
“我也是第一次哦。下次再来吧。”和子起劲地说。
之后两个人享受着余韵,一言不发地走到了石川的车站。
“最近要去法律商谈哦。”到了车站之后和子开口说了。
因为她的话,使得雨季子又被拉回到现实中。
“知道啦。今天谢了。”
雨季子向要回去矶子的和子告别后,往反方向的月台走去。搭上刚好进站要往大宫的车子,在东奈川转乘横滨线。
到小机站时已将近十一点半,天气很冷,走路回到小机城址市民森林附近的自宅花了不到十五分钟。
当雨季子走近家里时,有辆车子从她的背后开过去。是辆黑色的知更鸟。开进平井真绪的车库。雨季子好奇地想看看对方的脸孔,快步地走到真绪的家门口。
男人从那个车库走了出来。感觉上只有三十来岁,真是出乎意料。原先以为是更年老的男人。男人关闭车库的门。在那同时,雨季子的视线不自觉地转移到车牌号码,哎呀!大吃一惊。
二天后,在上班前去了一趟市公所的市民商谈室。八点四十五分开始受点登记,她顺利地完成了登记的手续。
虽然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等候,但是等没多久就轮到雨季子了。是位四十多岁的律师。
“请。”律师催问着商谈内容。“有什么问题吗?”
“邻居占用我的建筑地盖车库。因此我对她提出了抗议,但是她却不听。”
“原来如此。”律师点着头:“那么,她真的是越界了吗?”
“是的,但是她却坚持说没有越界。”
“跟土地房屋调查士请教过吗?”律师使用难懂的言辞。
“咦!土地房屋……”
“就是土地房屋调查士。”
“不,不晓得。”
“这样子呀!那么,去请土地房屋调查士调查一下境界比较妥当。这么一来就知道有没有越界了。”
雨季子困惑地问:“律师不行吗?”
“因为我们并不是勘界的专家。”
“调查境界必须是土地房屋调查士吗?”
“土地房屋调查士可是办理不动产登记、测量土地、决定境界等有关境界问题的职业专家哦。”
“是这样子吗?那要怎样才找得到土地房屋调查士呢?”
“可以打电话到土地房屋调查士公会的事务局请他们介绍,或者是在电话簿上面找也可以。”律师亲切地教了雨季子。
“知道了,谢谢。”
雨季子愁眉绽开,道谢后离去了。
利用午休时翻开职业别电话簿的“乡镇版”。藉着索引找到土地房屋调查士,一页一页地翻阅着。
在密密麻麻中,手指指向离自家较近的地方,有几家事务所。想要从当中挑选一家,但是又改变主意想说或找位于公司附近的比较好。
从好几家排列在一起的公司名称中,要以公司名来选择吗?或是选最近的呢?还是按排列顺序来选呢?……等,正困惑时,手指突然停指这一点。
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将“大地尚一郎土地房屋调查士事务所”的电话记了下来。或许是因为是土地事件,所以“大地”的名字较适合吧!
雨季子立即打了电话。
大地尚一郎土地房屋调查士的事务所位于马车道。下班后随即骋向夜幕低垂的街道。官署、银行、公司邻比的街道上尽是挤满着下了班的上班族。
到了马车道之后,寻找在电话里打听到的目标的建筑物,总算看到了哥德式的古老大楼。招牌就吊挂在那建筑物的三楼外面。
坐电梯上了三楼,在事务所前停顿一下。脱下大衣,将领子整理一下之后才敲门。门开了之后,接客室的景像立即映入眼帘,里头所摆设的桌子一览无遗。
向走出来的女事务员说:“我就是用电话连络过的内野。”
一位高个子的男士马上从里头走了出来。在看到他那明亮的眼睛时,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背后闪过似地。因为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孔。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是对方并无这样的表情。
“我叫大地。请坐。”用清澈的声调说。“电话中,听说邻居越界建造了车库。”
因为那些话,马上又想起和邻居不爽的对话。从那以后,只要一碰面,就必然发生争执。
“明明侵占我家的建地,却说没有侵占。能马上为我调查吗?”雨季子百般地请求拜托。
“测量的结果有可能是您的方面有错觉,这样的事敬请您能谅解。但是总之,与其将此事不清不楚地放着,不管结果如何,还是有将境界弄清楚的必要。”大地温和地说了之后,问:“什么时候登府拜访呢?”
“可以的话,这个星期六或星期日如何?因为星期六、日不上班。可以吗?”
“没关系。那么就这个星期六去拜访。在此之前,先到登记所调查内野小姐和你邻居的地籍图和登记簿,还有土地面积测量图。”
登记所保管着土地的地图和图面。此外,好像应该也可以得知地形和面积。
“好。拜托了。”雨季子向他点头行礼。
“可以告诉我您的住址吗?”
看着这样询问之后从西装的内侧口袋中轻快地掏出钢笔的手势,雨季子想:不会吧……。
“师傅,您该不会……”
“咦?”
雨季子慌张地说:“不,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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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照了进来又被云所遮蔽。风飕飕。
雨季子等待着土地房屋调查士大地尚一郎的到来。她除了期待和邻居的纠纷能够有个了解之外,还期待着大地这个人。
在事务所初次见面时,感到背后好像有东西一闪而过的感觉,那似乎不仅仅是在记忆里看过那张脸孔的原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带着磨得锐利刀刃般的严酷,同时,带一股寂寞般的阴影。突然打量他一下。然而那只是一瞬间,大地用温和且嘹亮的声调接待雨季子。他的说明是恳切有礼而且简单明了,足以消除雨季子的不安。但是,那并不全是好听的话。他指出,依情况而定,或许是雨季子判断错误也有可能。然而,那绝不是吓唬雨季子的话,而是要告诉她接受事实的重要性及为最坏结果做心理准备。
身为一位土地房屋调查士所给人的信赖感是理所当然的。而雨季子则是对他的另一部份怀有兴趣。正想着这件事时,门铃响了。
急忙开了大门。在眼前近处站着穿着三件式深蓝色条纹西装的大地尚一郎。
“调查过登记簿和地面积测量图了。马上进行测量。”他向雨季子确认说:“已经获得芳邻的同意了吗?”
“是的。”
大地以爽快的语气说:“那么,请你把邻居的人请来。”
雨季子进了邻宅的门,一边侧视盯着车库,一边按着门铃。等没多久,真绪摆着不愉快的脸孔走出来。
“对不起。调查士的师傅来了。”
真绪默默地跟着过来。
大地递给她名片,打过招呼之后说:“境界的问题,要彼此尊重对方,理解对方的立场,才能够顺利解决。我想不论结果如何,都要将这件事牢记在心,以使日后无忧。好吗?”
雨季子说:“知道了。”
真绪也勉强地回答:“知道了。”
“先确认境界上的桩。”
大地确认道路上的境界标示之后,走向反方向和内侧房子的境界。在那里也发现有地桩。是在顶头上有十字记号的石桩。
“那就开始测量土地。”
再走回道路上。两个年轻的男人在柏油路打入镔钉将土地围起来。然后把三角架架设在道路中央附近,个子较小的男人则走到邻居的边界上。再把杆子放在那里。
雨季子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器具?”
“光波测距仪,测量距离及角度的器具。将三角架打开安置在道路的基准点,再将测量仪安装在上面。”大地不厌其烦地告诉她。
年轻的男人一边透视着测距仪的小视窗,一边调整,好让绑有垂直重锤的线指着基准线。
雨季子看着测量的样子,邻居的真绪也不安地望着。
结束了测量,大地说完明天会再来就离去了。可能是带着测量的资料回去计算。
经过漫长的一天,大地又来了。他召集了雨季子和真绪做了以下的说明。
“依据在地政事务所查到的土地面积测量图和实际测得的面积显示境界线应该是‘ㄑ’字型。”
突然间,真绪的脸色变了。
她不满地说:“为何会是那样奇妙的形状呢?”
“一看登记簿,这笔土地经过好几次分割和合并。或许是先前的地主依据协商,将土地的一部份分割卖掉的吧!”
“可恶的土地啊!”
听着说明时,真绪似乎是变得直率了。
她说:“没想到有这样奇怪的境界。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突然一改往常的态度,向雨季子低头道歉。
“不,不要这样。”
直到如今自己所厌恶的对方向自己摆出低姿态,却让自己感到不安。
“那么,我有个请求。”真绪轻声细语地说:“能否让我继续使用这块土地。当然会付你钱。如果能够将它卖给我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车库是越界,但那是没有使用的场所,所以在生活上并无问题,只要承认越界,肚子里的一把火也就可以消了。
“师傅,怎样做才好呢?就这样让她使用也无所谓。”
没有待大地回答,真绪又开口了:“还不卖我吗?用比市价高的价格向你买耶。如何呢?”
“师傅,你认为怎样?”雨季子又向大地问了一次。
“是啊。ㄑ字型不好使用,为了往后着想与其制作确认书,还不如将境界划定清楚,打入地桩。但是,这还是要看内野的想法。”
雨季子并无在这里长住的打算。与其将来要卖土地的时候再要求她把车库拆除,或许干脆现在把土地买出比较好。
雨季子向真绪说:“明白了。卖给你了。”
“真的吗?谢谢你的帮忙。”
真绪夸张地合起双手恳求。想到和强势厚脸皮的她,又看到现在的她,使雨季子感到困惑。
雨季子心里想,早知道有土地房屋调查士就不需要花上二星期的时间解决了。但是总算感到心中的疙瘩消退般地放心了。
“师傅,怎么了?”
大地以惊讶的表情看着离去的真绪。
“不,没什么。”
大地回答了之后,接着看着车库,还是百思不解。到底有什么让他在意的吗?雨季子猜不出来。
阳光再度转弱了。阴影照落在大地的脸颊,让他再次感到落寞。此时的他和身为一个土地房屋调查士不同,看到一个身为男人的大地时,令人对他所抱持的寂寞原因感到兴趣。
雨季子将大地请进屋里。年轻的两位男人则奉大地的指示,正在测量分割的土地。
雨季子奉上茶,问道:“今后要怎么做才好呢?”
“算出要让渡土地的面积,再分割出那块土地。再办理那块土地的所有权转移即可。邻居是否将它和现有土地并为一笔,是邻居的事情。”大地做了以上的说明。
“下次再到邻居做说明。”
大地起身,雨季子送他到门口,对着正要走出大门的大地说:“师傅是名叫库拉恩?秀的魔术师吗?”
大地有点害羞地笑说:“您察觉到了吗?前几天,您去过那餐厅呢。”
“咦!”
这次轮到雨季子吃一惊了。接着脸上红热,对方既然记得她,一股感动的热流从胸口浮了上来。
“你到事务所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大地露出爽快的笑容。
“但是,师傅会变魔术,真是难以令人置信。”
“因为全国有一万八千多名调查士。拥有各样才艺的人非常多。也有诗人、也有许多会俳句的人。也有像职业的摄影家。神奈川县的调查士公会中甚至有现役的歌手。”
大地露出白齿走了出去。
虽然只是一笔小小的土地,从登记簿上消失了。其代价为虽然也仅仅是一笔小钱,但是已经进帐了。不但是以高于市价卖出,而且所有土地与房屋调查士的费用都由真绪负担。
她的后台一定是个有钱人。到底是在做什么的男人呢?本来以为是更年老且社会地位高的人,结果猜错了,是位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
平常的话,雨季子应该会更加注意那个男的,但是,最近雨季子的目光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就是大地尚一郎。他看起来约三十五岁,而且感觉上比那年龄来得沉着稳重。实际上听说他已经四十岁了。和二十八岁的雨季子相差一轮,但是并不因此让雨季子对他的印象有所折扣,反而让雨季子对他有新鲜感。
这是第一次对男人有这种感觉。受到母亲的影响,雨季子是以讨厌男人出名的。雨季子的母亲曾经参加美女选拔而成为日本小姐,还被媲美为现代的小町。母亲的男人缘非常差。
未婚的母亲,生下了雨季子。在经济支援的情人死去时,从他的遗嘱要到这笔钱凑合,买了这块土地和房子,然而雨季子对母亲这样的生存方式多所批判。原因是母亲没有识人的眼光。雨季子的生父是个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第二个男人,嫉妒心强,动不动就暴力相向。第三个人是个酒色之徒。
或许是看到这样的母亲的缘故吧。雨季子对男人抱持着不必要的严厉眼光,对于前来搭讪的男人的轻薄,立即看在眼里。对于看起来像是有骨气的男人,剥了一层皮之后也是凡夫俗子。自己不要成为像母亲那样。那使雨季子监识男人的眼光变得锐利,但也是其不幸的另一面。最近才知道,在这世上没有合乎雨季子要求的男性。
而有件事更加明白了。那就是,总是碰不上和自己相配的男人。如果想要遇上好男人就必须琢磨自己。因为身为女人所以就要装扮得美丽吗?一看母亲的不幸就知道那是错误的。女人也要有内在美。
见了大地尚一郎之后,雨季子的内心开始跳跃起来。最初只是点燃小火般的明亮度,但是在请托的工作完了,没有机会和大地见面之后,开始闷烧,终于有了着火的感觉。
但是,雨季子对大地所产生的兴趣并非是把他当做恋爱的对象。不至于如此。从年龄上来说大地可能已婚。雨季子也没有不伦及抢夺他人东西的习性。只是经由认识大地这个男人,经由和大地交往来磨链自己。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要如何才能接近大地呢?她苦于思索。
大约过了十天左右,她发现邻居的情况改变了。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开始和真绪住在一起。
开车往来情人家中的男人。极度地警戒不被别人看见,建造带有房顶的车库,以避人耳目。那样的男人现在光明正大地进入这个屋子。男人的障碍,比如说离婚已成立,障碍消除,可以住在一起了吧!
不,总觉得哪里不对。雨季子想要掌握那不对劲的真相。她想起了车牌号码。觉得好像和以前的车牌号码不同。这样想的时候,雨季子有个疑问。这男人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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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天空中飘着小雪。大地尚一郎迎着海风站着。盖在热海海岸线上的饭店尽收眼底。
尚一郎正看着的土地旁左边的饭店已成为废墟,窗户被钉上了胶合板。五年前破产后,被那样原封不动地弃置着。右手边是树林。里侧是山。
尚一郎凝视着杂草丛生的土地,想起了一个月前的事情。
石桥恒次的妻子打电话到尚一郎的公寓来,通知说:“石桥从三天前就一直没有回来。”
石桥是尚一郎所尊敬的调查士。听说石桥已经失踪了。
话说尚一郎会成为调查士,乃是受到石桥的影响。尚一郎在二十四岁时从公司离职,去环游日本一周。
在旅途中的北海道礼文岛结识的人就是石桥。石桥告诉他自己是个土地房屋调查士,但是尚一郎并没有马上听懂他的话。
回到横滨找工作时,石桥打电话过来了。两人再次会面后,石桥将报纸的征人广告给大地看。上面刊登着细见土地房屋调查士事务所的征人启事。石桥给他看了之后,劝他说:要不要成为一个土地调查士。石桥在细见事务所当过佐理,取得调查士的资格。然后,自己成立事务所。听说他看中了尚一郎为他的继承人。连调查士是做什么的都搞不清楚,只凭着对石桥的好印象,就驱使尚一郎去拜访细见土地房屋调查士事务所。
细见是年约六十五岁左右,个性温和的调查士。尚一郎在细见的底下从事佐理的工作。
尚一郎跟随着细见到各个现场,学会了测量的技术。另外,看到细见对客户的应对,使得尚一郎学会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方式。细见晚年因为生病,几乎无法工作,尚一郎取代了他的工作。还照料没有小孩的细见。于公于私都给了最大的帮助。细见夫妇过逝时为他擦拭嘴唇的是尚一郎,为他们安排丧礼的也是尚一郎。
石桥知道了尚一郎这种牺牲奉献的精神,待他非常亲切。在某种意义来说——尚一郎为他做了他必须做的事情。他应该感受到尚一郎的恩情,无论是什么事,他都帮石桥照料。
对尚一郎而言,如果说细见是他父亲的话,以此类推,石桥就相当于他的哥哥。
石桥的突然失踪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找不到可能失踪的理由。不,完全找不出理由。石桥的妻子来商谈时,尚一郎想说该不会是被卷入什么事件吧。但是,石桥的妻子却怀疑石桥在外面有女人。
石桥有没有女人,尚一郎并不清楚。他是个对女人温柔的人倒是事实。很有夜总会女郎缘。
尚一郎搜寻断了音讯的石桥线索时,曾去过石桥常去的本牧夜总会“黄金”——接客小姐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客层也多半是有身分地位的夜总会。从这里的接客小姐口中,并没有打听到和石桥有亲密关系的小姐。但不能因此就说石桥没有特定的女人。当然,或许是因为暗地交往,所以没有被这些接客小姐发现吧。
但是,因为和女人亲昵而抛弃工作和家庭是无法想象的,他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而且是以调查士这份工作自豪的人。轻易地放弃这份工作是无法想象的。
只能认为是发生事故或被卷入事件中,但是不论是事故或事件,他必是处于无法自由与外界连络的情况下。从失踪后所经过的时间来看,不得不让人感到悲观。
如果是事件的话,是否和调查士的工作有牵连呢?但是向事务所的人打听之下,也并没有听说和人有纠纷的事情。话虽如此,尚一郎还是将他所接过的案件逐一查看。这土地也是其中之一。
既不知道邻地的地主,也没有卷入土地纠纷的证据。
掌握不到任何线索,尚一郎就这样从热海回到横滨的事务所了。
一坐在座位上,电话就好像测好时机地响了。拿起电话一听,是女人的声音。
“我叫内野。前些日子,真是谢谢您了。”
尚一郎想起那娇小美丽的脸孔。
“那之后,怎么了?”
“嗯。对于邻居的事情有些在意……”
“什么事?”
“现在去拜访您,可以吗?”
尚一郎察觉到了雨季子带着抖颤的声调。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勘测的时候,看到平井真绪后院角落里堆积的泥土时,感到怪异一事。还有那车库。像仓库般地用墙壁围起来的车库也是怪怪的,还有一知道越界就要买下土地也是怪怪的。因为在他的脑海里有着这样的疑惑,所以就欢迎地说:“务必要来哦。等着您来。”
放下话筒的一瞬间,心想刚刚的对话是否会引起雨季子的误会,不过,他又想雨季子应该是个聪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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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和草木传来了春天的气息。尚一郎在困惑之下,上了二楼,进了雨季子的寝室。
从那里的窗户窥视的话,可以看到正位于下方车库的屋顶。皎洁的月光照射着。在那月光中出现了一对男女。女的是真绪,男的是光冈辉夫。
前些日子,在听过雨季子来事务所所说的事件之后,产生了如丛云涌现般的疑念。
石桥太太怀疑丈夫有女人。听说不只经常有不认识的女人打电话到家里来,也曾经看过先生和类似酒家的女人亲密走在一起。
尚一郎又去了一次本牧的高级夜总会“黄金”。得知真绪半年前曾在那儿工作过。关于真绪和石桥的关系她们都一无所知。但是,听说真绪好像有个经济的支援者。还得知真绪和酒保光冈很要好。
尚一郎调查了她们两人的关系。这并非他的本意,但是已经调查了。说并非本意是有理由的。她是在调查士的工作现场中结识的人,而且是顾客。清查顾客的身分,更进一步说,探出她的秘密,不是件正义的事。身为调查士的伦理将被质疑。不,将会丧失调查士的信用。
在身为调查士的立场和友谊的夹缝中,尚一郎困恼着。最后,尚一郎做了决断。
从现在起尚一郎将脱离调查士的工作。不,尚一郎是要为身为一个人不得不做的事情采取行动。不巧的,从事调查士对他来说是件不幸的事。
因此,尚一郎的行动乃是以工作为赌注。尚一郎乃是抱持脱离调查士公会的心理准备来这里的。
尚一郎看着真绪和光冈出门。看见他们在途中叫了计程车之后,就奔驰回到邻宅的地界。
“那么,麻烦您了。”
看到雨季子去街道上把风之后,尚一郎就潜入了邻宅。车库的门锁住。从间隙窥视里头,看到了车。
尚一郎非常气馁。就算可以进入车库,车子档在上面,却无法挖掘。
死心地出了庭院,呼叫雨季子:“不行。车库里停放着车子。”
没有办法。但是,一想到石桥可能就在那土地下,就无法平静下来。即使脑海中想着撬开车库的钥匙,再破坏车门……但是那毕竟是困难的工作。就算能够移动车子,也无法保证在这期间真绪不会回来。
对于这样动弹不得的事,尚一郎感到咬牙切齿。这要是在转移登记前就总会有办法的。
在穷思之余,几天的日子就这样过了。在这期间,尚一郎忙着客户的土地分割作业。当中也有石桥接手的案件。
想到穷驴之技乃是数日后的事情。尚一郎把雨季子找到事务所来。其它的人都离开了,事务所里只有他们二个人。
“有事要拜托您。”尚一郎毫不犹豫地说:“请您跟平井真绪说,警察一直在查问车库的事情,并且补充说注意到地面下。”
雨季子瞪着眼听着。
二天后的夜晚。没有月光,只有明亮的街灯。半夜里,听到车库开了,车子开出去的声音。尚一郎从雨季子家中的客厅冲了出来。
一到外面窥视状况,发现光冈小跑步回来,他把车子停到路上后回来。
光冈进入车库后关上门。一个小时后门再度被打开了。尚一郎可以想象到他在里面做了什么事。光冈出了车库,又再小跑步出门。他是为了要去开车过来。
光冈出去之后,尚一郎飞奔似地冲进开着的车库。唉啊!真绪发出短声悲鸣。用蓝色塑胶布包裹着的东西滚落在她脚下。
“那是什么呢?”尚一郎发出尖锐的声音。
他无视颤栗的真绪,赶紧切开绳子,打开塑胶布。
男尸出现了。或许是被埋在地下的缘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腐烂。
“不是石桥。”看了脸之后,尚一郎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什么事,你是谁?”背后发出颤抖的声音,光冈脸色苍白地站着。
此时,传来巡逻车的警笛声,雨季子已经向一一〇报案了。
光冈和真绪呆呆地站立不动。
数日后的夜晚在DUMON。今晚有深田缘的现场演唱,没有魔术表演。
第一场舞台剧结束后,尚一郎在柜台喝着威士忌。第一次带他来听深田缘现场演唱的人就是石桥。
石桥自从深田缘在银座的“银巴星”演唱以来就一直给予捧场。因为那样的缘故,尚一郎也和深田缘缔结亲密的友情。
那具尸体不是石桥。是位名叫船山修二的五十五岁男性,执政党国会议员的秘书。听说是真绪在一起三年的情人,为了不让自己的主人——议员和后援会的人知道他有情人,所以小心翼翼地和真绪交往着。买房子给真绪的人也是船山,每星期来真绪家好几次。但是都没有过夜就回去了。
有天夜里,船山来访时带着一亿现金。来自某业界团体的现金——黑钱。
喝了啤酒,去上厕所时已经过了十一时。船山倒卧在厕所。吃惊的真绪打电话叫了她的情人光冈。
光冈确认船山已经死了。两个人盘算着那一亿日圆。
用塑胶布包裹船山的尸体之后,一度将它藏在壁橱里。翌日,建造了车库。就是光冈在建造好的车库里挖掘地穴。车库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在埋葬了船山的尸体之后,光冈在网路的竞标场上购入了与船山同样颜色和车型的车子,为了暂时维持船山的习惯,拜访了真绪后,半夜就离去了。
听说船山的车子被开到羽田机场的停车场丢弃了。日后车子被发现,成为船山卷款失踪事件时,议员也没有过大的骚动。
但是,真绪的供词中有几项疑点叫人难以理解。虽然她说是突然病倒的,但是,可能是预先计划好杀害船山的。
这件事情有待今后警方的搜查。尚一郎虽因不是石桥而松了一口气,然而却必须重新思考石桥的行踪。
门开了,雨季子进来了。她看到了尚一郎,和他并肩坐在柜台。
“托您的福。事件解决了。谢了。”
尚一郎拿起威士忌的玻璃杯。雨季子也递出玻璃杯。
“我,今天对师傅有个请求。”雨季子放下酒杯郑重其事说。
“如果想要看魔术的话,今天不行哦。因为今晚我想好好地听深田小姐的歌。”
“不是那回事,请在师傅的门下差使我。”
“咦?”
“我也可能成为土地房屋调查士吗?”雨季子以痴呆的眼神诉求着。
尚一郎正苦于回答时,静谧的钢琴声已传遍店内。
“我今天将辞职书递出去了。所以除了师傅的事务所之外无处可去了。”
不知道尚一郎对她说了什么。他的声音被深田缘的歌声所覆盖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