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一亮,灰屋铜堂一伙人、熊谷久摩吉、细木原龙三、等等力警长,还有一大群女演员就好象事先埋伏在黑暗中一样,一下子都出现了。他们都被舞台上的景象惊呆了,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幽谷和红花子身上,盯着幽谷那双似乎要掐红花子脖子的手。
红花子这时也看清幽谷的脸,她好象被蜜蜂蛰了一样,猛地甩开幽谷的手,怒不可遏地吼道:“啊?是你,又是你!”
幽谷好不容易才弄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掏出手帕,慌忙地擦着脸上的汗:“红花子小姐。请您别误会!难道您一直都在怀疑我吗?”
“啊,不是的,不……”话虽这样说。可红花子心里仍然疑团未解,她用一双恐惧的眼睛注视着幽谷的面孔。
“唉,红花子小姐,千万不要误会,您刚才昏倒在这里啦,不记得了吗?在黑暗中,我无意中绊到您的身上,吓得我大叫一声,大概把您惊醒了。您醒来后就一把紧紧地抓住我,抓住我这个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您大概太恐惧了,又大喊‘杀人啦’,我怎么也制止不了您,想提醒您换一换湿衣服,刚要捂您的嘴,电灯就亮了。啊哈哈。各位,就是这么回事,真是一场难以令人相信的闹剧呀。一场虚惊,一场误会,我可没把红花子小姐怎么样啊……”幽谷为了解除误会,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等等力警长走近幽谷,用他那凶神恶煞的目光上下审视着幽谷。幽谷连忙对警长解释说:“啊,警长先生。今晚这事……纯属偶然,您大概也是知道的吧!红花子小姐误会了,她刚才在黑暗中被人掐住脖子,昏了过去,被我偶然遇上,她才清醒过来。可以说,是我救了红花子小姐,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哪!我救了她,怎么能怀疑我要杀她呢?这太不合理啦,太冤枉好人啦!警长先生,您是明白人,绝对不会相信她的胡思乱想。是的,当然不会!因为这是毫无道理的嘛,我深山幽谷可一点儿也没有谋杀红花子小姐的动机……”
“一点儿也没有谋杀红花子小姐的动机?”警长以嘲笑的口吻一字不差地重复着幽谷的最后一句话,但把肯定句变成了疑问句。他脸上的笑容是一种觉察出什么征兆的笑,是一种对他表示不信任的笑。
“当然,一点儿也没有!”幽谷再次肯定地说。
“没有?这可奇怪了,据人反映,你同红花子小姐是有宿怨的!”等等力警长单刀直入。
“什么。我与红花子小姐有宿怨?”幽谷发现形势对自己不利,但努力地使自已保持镇静,故意做出一副惊讶不已的神态,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着。他很快发现这一招不灵,索性也来个单刀直入。他沉思了片刻,对警长说:“哦,我明白了,您指的是第一天演出时红花子在舞台上放香蕉皮把我滑倒那件事吧?这种事情是演员们常开的一个玩笑,啊哈哈,就因为这么点小事我就跟红花子小姐结成宿怨,以至于谋杀她?简直是笑话!哈哈!”幽谷本想发出豪爽的大笑,可是怎么也豪爽不起来,竟变成干巴巴的假笑,甚至还夹杂着胆怯的颤音,与其说是虎头蛇尾,勿宁说愉蜂蜜不成反挨了蛰!
等等力警长用怀疑的目光瞥了幽谷一眼,心怀叵测地笑了笑:“啊,幽谷先生,您这是不打自招啊!在演出的第一天,红花子在舞台上做了手脚,使您出了洋相。从此以后,您就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这难道不是人所共知的吗?怎么样,您干脆如实说出来吧……”警长声色俱厉,虎视耽耽地逼视着幽谷的面孔,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那个架势,怎么也不象吃配给粮常拉肚子的人的样子。
现在我们回过头来,说一说在《潘朵拉的匣子》演出第一天,红花子在舞台上搞恶作剧那件事。
经过几天精心排练,《潘朵拉的匣子》就要同观众见面了,大家都很高兴。在首场演出即将开幕的时候,扮演卡尔格里博士的幽谷精神抖擞,正准备上场,刚走几步,哧溜一下滑倒了,摔了一个仰面朝天的大筋斗,那个高踢腿的动作。就连红花子那些专演高踢腿动作的女演员,也都望尘莫及。舞台上一阵哄堂大笑,幽谷着着实实地出了一个洋相。
幽谷为什么会摔个大筋斗呢?原来有人在他走向舞台的路上扔了一块香蕉皮,他没有注意,一脚踩在香蕉皮上,摔了个两脚朝天。
尽管当时剧场的风气不严肃,但在舞台上吃香蕉,还把香蕉皮扔在演员上场的必经之路上,这种事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到底是谁干的?幽谷恨恨不已,下决心要把这个人找出来。经过一番调查,他终于知道了:这事是红花子干的,一向宽容敦厚的幽谷为这事还真生了气,他脸色阴沉,恨恨地诅咒发誓地说:“好啊,你个红花子,菩萨脸、夜叉心,竟敢打我这个‘卡尔格里博士’的主意,真是胆大包天!我可要化为复仇的魔鬼,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幽谷半真半假,还故意卖弄自己的学识,用晦涩难懂的语言祈天告地,竟使天不怕地不怕的红花子终日提心吊胆。
等等力警长刚才在审讯书呆子野崎六助时,从六助的嘴里知道了古川万十在酒馆里说的那番话。他正想找红花子核实一下,电灯突然熄灭了。他也奔出房间,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电灯又亮起来,他刚好看见幽谷似乎要掐红花子的脖子的姿势,便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了,就是这个幽谷,一心要杀死红花子,可是却误杀了石丸启助,而且连知情的古川万十也没有放过。这家伙真是一个心狠手毒的报复狂、杀人狂!
“笑话,警长先生,您的推理好象是那么回事,其实是站不住脚的。您大概有所不知,演员们在舞台上开玩笑、搞恶作剧是常有的事,可从来没有因为这些而结下宿怨的,更没有因为这事杀人的!红花子对我搞恶作剧,也许是对我表示亲热呢,我感激还来不及,有什么理由要杀死她?”幽谷说的也不无道理。
“可是,你当时确实是脸色阴森,还说了些恫吓人的话,还怎么解释?”警长还是不放过他。
“啊,这太不好意思啦!我当时没有化妆,在灯光之下,脸色很难看。我说那番话也是故意吓唬人,开个玩笑而已。清楚点儿说,我的意思是:你红花子今天捉弄我,过几天我将要捉弄你,没有别的意思。”
“……”
“啊,这完全是开玩笑呀!就因为在舞台上搞无害的恶作剧而把别人杀掉,只有神经不正常的杀人狂才会干得出来!这种人不懂得什么是幽默,实在可怜,我幽谷绝不会……”
“你可真能狡辩,照你这么说,无论多么恶毒的威吓都可以说成是善意的玩笑,真是岂有此理!你的这些花言巧语是骗不了我的!你不仅有作案的动机,而且行为反常的地方多着哪!比如,你平时总是在要开演的时候才进舞台,而今天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早?”
“这是谁说的?”
“细木原龙三先生亲眼看见的,你不但来得早,腋下还挟着个什么东西,神情也显得慌慌张张的……”
“你,你这个坏东西!细木原龙三,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幽谷怒不可遏,忿忿地质问细木原龙三,两颊都已肿胀的细木原龙三吓得一个劲儿地往后退。
“深山幽谷,你恨细木原龙三先生,这毫不奇怪,可是你要用刀子捅他,那可再也办不到了!来人,把他抓起来!”随着警长一声令下,两个警察立刻奔向幽谷的一左一右,掏出手铐,正要动手。这时恭子跑过来大喊:“等一下,请等一下!”
她走到父亲的身边,贴着耳朵说:“爸爸,您真傻!慌什么?您有足以证明自己不占有作案时间的证据,为什么不对警长说呀!”
“什么证据?”幽谷一时紧张,竟想不起来了。
“爸爸,您今天怎么啦?……刚才柴田乐亭君说了,他拿着装短刀的手提包进化妆室的时间正好是4点,而凶手在潘朵拉匣子放置凶器的时间是4点到4点30分之间。——这不是警长当众亲口说的吗?爸爸,您想想,从4点到4点30分之间,您在什么地方?”
“噢,对啦!”幽谷恍然大悟,高兴得差点笑出了声!他一把拉住女儿的手,轻轻地咳了一声,完全恢复了平静。他慢条斯理地对警长说:“警长先生,正如小女所说。我有足以证明自己不占有作案时间的证据。一点儿不错,我今天确实比每天来得早,可是我来到之后就出去了,所以,从4点到4点30分之间,我不在剧场,而在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广播电台。”
“广播电台?”
“对,每周的这一天,从4点到4点30分是广播电台的趣味节目时间。我今天利用这段时间为电台播讲了《战后的惊险电影》,我这里还有录音带为证。警长先生,难道还不算充分的证据吗?”幽谷说罢,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正在这个时候,从舞台后面跑过来一个青年人,他吓得面无血色,哇哇哇哇地叫个不断,原来是颚十郎。他那本来就很长的下巴,似乎比平时更长了。他好象要报告什么事情,可是怎么也说不清楚,只是哇哇地叫喊,好象突然间变成了哑巴。他急得眼珠上下翻动,还不断地指着自己的下巴。他那大下巴耷拉下来足有3寸多长。“哇……哇……哇”颚十郎眼里含着泪花,痛苦地托着下巴,看到他这副模样,都很奇怪,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幽谷猛地一拍手: “啊哈哈,各位不要惊慌,颚十郎的下巴掉下来了,这是他的一个怪毛病:一遇到惊人的事情,他就会掉下巴。来。我给他端上去!”幽谷双手托着颚十郎那长长的下巴。揉了两三下,大喝一声:“呀——”
“卡尔格里博士”的手法真灵,只听。“咯噔”一声,颚十郎的下巴恢复了正常。大家也松了一口气。
“喂,颚君,你为什么这么惊慌?”幽谷问道。
“先生。小群君在天亮之前死啦!”颚十郎惨然大叫。
在芦原小群的胸口上,插着柴田乐亭丢失的第三把刀。他在醉酒的时候被人暗杀,就死在幽谷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