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据说还有因为苦于打嗝不止而自杀的人。有一个人,不知道是他的横隔肌发生变异,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得了打嗝不停的怪病,怎么治也治不好,整天价嗝声不止,苦不堪言,以至于使他产生了轻生的念头。芦原小群也为打嗝所苦,曾说过:“我也许会有这么一天,被这个怪病折磨死。到那时候请给我立一块碑。写上‘打嗝致死’几个字吧!”当时他不过随便说说,谁知今天竟真的成了事实。
当然,不用法医检查谁都可以看得很清楚小群不是因打嗝而自杀的,因为他的胸口上明晃晃地插着一把刀。不过,他的死同他那打嗝的怪病确实有关。也许他直到被杀死之前。都在“呃,呃……”不停地打着嗝,所以凶手在黑暗中摸进尾子里,根据嗝声可以准确无误,一刀就刺中他的胸口。这倒霉的打嗝终于送掉了小群的性命。
看到这惨不忍睹的景象,人们都黯然泪下。等等力警长一夜之中又遇上第三起杀人案,脸色更加阴沉:“哎,多么不幸的老人啊,听说他老人家已知道谁是凶手,刚要说出来,就……”警长仿佛说不下去了,他的语调里充满同情,但也隐含着潜台词,因为他在说这番话时,目光不离幽谷他们一伙人。
“嗯,是的。想不到这讨厌的打嗝声竟送了他的命!他曾是一个压倒群芳的旦角,引起过多少人的羡慕,多少人的妒忌呀,自从得了这种怪病……”幽谷也不无感慨地说道。如果芦原小群还在世的话,幽谷肯定对他不会有这么高的评价,现在他用了许多溢美之词,大概是想借以表示对死者的敬意吧!
对于警长来说,小群是不是出色的旦角,与他可毫不相干。他现在关心的只是案情:“看起来,就是因为他老人家知道了谁是凶手,才遭到了这致命的一刀!”
“啊,恐怕是这样。要不然象小群这样和蔼可亲的人,怎么会遭到毒手呢?”幽谷表示同意警长的看法。
“可是,当他老人家表示他知道凶手是谁。并且刚要说出这一事关重大的名字的时候,在场的只有你们几个人呀?”
“是的,没有别人。”
“啊哈,幽谷先生真是爽快人,不打自招啊!如果他老人家是因为知道凶手是谁而被杀的,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们几个,那么就是说。凶手就在你们几个人当中喽?……这可是连小学生都能明白的道理!”等等力警长自鸣得意,冷笑了一声。
“警长先生,不能这么说啊!”
“灰屋铜堂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说的哪儿不对?”
“啊,警长先生,您刚才说,断电的原因是凶手拉的电闸。请您想想,在断电那个瞬间,我们几个都在这里呀!”
“对,对。”半纸晚钟接着灰屋铜堂的话茬说,“警长先生,您刚才还说,凶手断了电,是要袭击红花子小姐,可是,在红花子发出惨叫的时候,我们几个都是在这个屋子里听到的呀!”
“我看这二位说得一点儿也不错!‘一个物体不能同时占据两个空间’,这是物理学上最简单的常识。”幽谷也附和着说。他的话是警长无法反驳的。
警长听了他们的申辩,不服气地用鼻子哼了一声,不一会儿,眼睛里又闪出狡黠的目光:
“对,您说的话是千真万确的真理。照您这么说,凶手就是拉电闸、偷袭红花子那个人。他趁着黑暗又摸进房间里,杀死了小群先生,真的是这样吗?”
“恐怕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幽谷先生,”等等力警长收起笑容,声严厉色地喝道,“凶手如果是拉电闸那个人,他怎么可能知道小群已知道凶手是谁?他老人家说出自己知道谁是凶手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那个人又要到舞台后拉电闸,又要掐红花子的脖子,他也太忙了!‘一个物质不可能同时占据两个空间’。这是物理学上的常识,那个人怎么同时知道房间里小群对你们说的话?”警长用凶神一般的目光盯住幽谷一伙人,斩钉截铁地说:“杀死小群先生的凶手肯定就在你们几个人当中,至少也有凶手的同谋!”
“稍等一下,请听我说。”这是人群后面发出的声音,原来是柴田乐亭。“警长先生说的对,幽谷先生说的也对,一个物体确实不可能同时占据两个空间。我刚才仔细地想了一下,凶手为什么知道小群君对我们几个人说的事呀?原来……原来是我说出去的。”
大家听罢把目光一齐集中到柴田乐亭的身上。“柴田乐亭君,那么你知道谁是凶手啦?”幽谷不无担心地问。
“对不起,”柴田乐亭羞愧地说,“我要是知道谁是凶手。早就一把把他抓住啦!这个家伙用我的道具连杀三个人,我真恨不得一口吃掉他……”
“可是。你怎么在无意中成了凶手的帮手呢?”
“当帮凶那是可耻的事,我要是知道他是凶手,说什么也不会对他提起小群君说的话。你们听我慢慢地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柴田乐亭接着说,“刚才咱们在这间屋子里听到红花子的惨叫声之后,不是都跑出去了吗?不一会儿,我就落在了大家的后面,黑暗中只剩下我一个人,还迷失了方向。周围一片寂静,仔细一听,一点儿声响也没有,我立即紧张起来,感到很害怕。当时真是太黑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刚才还那么热闹,现在却一下子变得这样寂静,静得使人受不了,我感到自已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掉。不知不觉地,膀胱扩约肌突然紧张起来,我要撤尿……”
“那你就在原地哗哗地尿了吗?”幽谷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他对柴田乐亭深表同情,因为他自己也有类似的经历。
“别胡扯啦!当时,我使劲憋着,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厕所走去,突然‘咣当’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同我正好撞了个头碰头,我的脑袋顿时起个大包,请看,这就是那时留下来的纪念……”大家随着柴田乐亭的手指一看,呆然在他的额头上鼓起一个大青包。在这个身高6尺的高大个儿的额头上,显得那么突出、显眼。大家既对他表示同情,又憋不住笑,只有警长不动声色,继续追问:
“喂,喂,柴田乐亭先生,我可不想听什么包啊,块啊,膀胱啊,括约肌啊什么的,你快说,到底凶手是怎么知道小群的情况的?”
“别着急,我这就要说到了。当时我咕咚摔了一跤,对方好象也摔倒了,只是发出的声音很奇怪,‘咕咚’还夹着‘吧嗒’一声……”柴田乐亭停了一下,继续说,“我生气了,坐起来蒙头转向地摸了摸头上的大包,问了一声,‘谁呀?’可是对方没有回答,我站起来试着摸了摸对方的身体:哎哟,这不是半纸晚钟君吗?”
“简直是胡说!”听到这里半纸晚钟提出抗议,“柴田乐亭君。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的头上可没有同你碰头碰起的大包啊!”
“别打岔,你听我继续说。我为什么会以为对方是半纸晚钟君呢?原来我摸到那个人的后背,他是个罗锅儿……”听柴田乐亭这么一说,大家一下子都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剧场怪人剑突谦造。他今天的举止实在可疑。
“……我为什么会想到他是半纸晚钟君呢?因为从《潘朵拉的匣子》开演的第一天起,就深深地被半纸晚钟君高超的演技吸引住了。他演的罗锅儿卡西莫多,惟妙惟肖,棒极了!我要是评委的话,一定要把今年的奥斯卡金像奖授给半纸晚钟君……”
“承蒙夸奖,惭愧惭愧!”半纸晚钟似乎被他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打趣地说道。
“从此以后,在我的脑海里半纸晚钟君总是同罗锅儿的形象联系在一起。所以我一摸到对方的罗锅儿,马上就想到半纸晚钟君,于是就放下心来,同他聊天,讲起……”
“讲起关于小群君的事来啦?”
“嗯,是的。我说,小群君说他知道凶手是谁,可偏偏在关键的时刻打起嗝儿来没完没了,真急人……” “你真是多嘴多舌,对方说了些什么?”
“他一声也没吭,只听我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因为他总不吭声,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头,猛然想起:半纸晚钟早已卸了装,恢复了堂堂的一表人材,哪里还有什么罗锅儿啊?”
“啊,谢天谢地,多亏你还想到这一点,等回家我可要请老兄喝一杯啦!”半纸晚钟如释重负,插了一嘴。
“……当时我大吃一惊,又喊了一声:‘你是谁?’突然又是‘咣当’一声……”
“你又挨打啦?”
“是的,你们瞧,这里又起一个包,又是吃了那家伙一拳后留下来的。”果然,在柴田乐亭的左额角还有一个大青包。
“唉呀,你今晚可真够倒霉的了,那个家伙后来怎样了?”
“唉,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我真有点晕头转向,六神无主。我隐隐约约地听见,那个家伙大概向楼上走去了,在楼梯上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我仿佛觉得脚步声很重,很吃力,也很奇怪……”听到这里,大家都如入五里雾中,按照柴田乐亭的描述,那个家伙似乎又不大象剑突谦造,那么,他到底是谁呢?
“没错,准没错!”等等力警长突然跳起来,“是他,就是他!你看他那装疯卖傻的样子,什么也问不出来,好象什么也不知道,其实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没错,准是他!”显然,警长所说的“他”是指剧场怪人。等等力警长刚迈出房间的门坎,准备去提审剑突谦遣,突然又从三楼传来凄厉的叫声:“啊呀,来人哪!快来人……”这回的叫声可不是尖声尖气的女人的声音,也不是红花子那漂亮的花腔女高音,好象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祸不单行,这真是个多灾多难的夜晚!
“呀,这不是书呆子野崎六助的喊声吗?”幽谷恍然大悟,随着他的话音,大家一起跟着警长,挤过昏暗狭窄的走廊和楼梯,拥上三楼。在三楼演员休息室门口,老远就看见野崎六助那高大的身躯由于惊吓在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