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得像牛奶的白雾里,有一座红色的大宅若隐若现,我看着觉得很眼,总觉得曾经在哪个地方见过。想了一会儿,我猛拍大腿,这他妈的不就是佛海妖宅的扩大版吗!要不是这座红宅特别大,我肯定以为回到勐海的曼笼寨了,也不知道李秀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和小黑结婚。
梅子茶着急地问,红宅长什么样,把我从思绪里拉回来。我向梅子茶描述了那景象,看那房子的大小,应该再走百来米就到头了。不过,我觉得那座红宅十分古怪,好像是一种海市蜃楼。李小北说这绝不是海市蜃楼,现在又没那种特别的环境,怎么可能是虚景假境。木清香对此不置可否,连她都不肯定红宅是否就是深山大宅,也就是她曾住过的地方。
我心说这也难怪,木清香住在这里时,从没有出过门,当然看不到深山大宅的全貌了,也不会知道大宅外面的颜色。不过皮制地图都这么画了,想来错不到哪儿去,而且这里也只够建一座大宅,没可能再有第二座了。我只是觉得佛海妖宅太古怪了,为什么与这座茗殿一样,难道莱尔曾经来过这里。还有,佛海妖宅选址偏僻,几近荒芜人迹,和这里也差不多,看得出莱尔是有意而为之的。
李小北也知道佛海妖宅,听了我的话,他就问:“我们李家做酒,一向都是用自己的秘方,绝不用别人的东西。现在不都宣传要保护专利吗,莱尔那混蛋没啥本事,尽做些抄袭的丑事了。”
我随口答道:“这算什么,英国人不知道抢走多少中国宝贝,抄一座宅子有何稀奇。”
言谈间,我们信步走出了森林,前面本是一片开阔,可因雾气阻挠,视线里除了白色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用扇了扇眼前的白雾,那一丝丝烟气随着手摆动,形成了美妙的图案。再往前走,我的一只脚就踩进水里了,而且这水可不浅。梅子茶问我们,是不是走到河里去了,等李小北用风灯一照,这才发现前面就是一片大湖了。
皮制地图上的确绘了一片湖水,就在森林的尽头,这也是最后一个路标。湖水上有一座红宅,地图上写了“六峰茗殿”,刚才我们也看见了一座红色的大宅子。可当我们点然了风灯,几支手电并用,前面的湖面上除了浓雾啥也没有,就连一只黑色的野鸭子都看不到。
我沮丧地说:“这是什么破地图,明明画了一座宅子,前面有个屁啊,砖头都没有一块。”
梅子茶将复明的希望都寄托在红宅里了,听到我的话,他就唯唯诺诺地问:“小路,你再仔细找找,可能就在附近了。你们不是说雾太大了吗,应该没看清楚,是吧?”
我想说句好听的话安慰梅子茶,李小北却马上说:“老梅,这里真没宅子,骗你我把头砍下来!唉,算小路你说对了,刚才就是海市蜃楼啊!”
木清香也不相信,她拿过地图,看了又看,确定位置没找错。可是,湖面上的确没有建筑,雾气散尽了也一样,肯定没有宅子上湖面上。这一趟,我们吃苦受累,命都丢了几条,结果扑了个空,说什么都过了这个心坎。木清香冷静地沿着湖边走,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想要寻找红宅的蛛丝马迹。
亏得我们一路坚强,刚到中午就走出森林,倒不如多在森林里待一会儿,好好欣赏盛开的百花。木清香不气不恼地寻找,仿佛在用步子丈量湖水的大小,搞不懂要做什么。李小北有些累了,干脆把背包扔到雪地上,一屁股坐下去后,拧开酒壶又在喝酒。我现在也想一醉方休,喝个痛快,可闻了那味道又觉得难受,纠结了一会儿终究没喝那壶酒。
梅子茶很苦恼,坐在旁边发牢骚,不过没把责任推给我们,只怪自己运气不好。我对医学不在行,但木清香既然保证了,她死也会帮梅子茶的娃娃治好双眼。我看着木清香的背影,心想刚才大家都看到了红宅,这应该不是幻景才对。可那座宅子在哪里呢,总不可能在天上吧,我们要找的又不是灵宵宝殿。
当时,在山岩的古道上,我们看到森林尽头有几条天蛇在雾气里飞雾。走到此处,暂时还没看到蛇影,这真要谢谢老天爷。要知道,森林里的动物都被赶跑了,不跑的也死了,连豹子和黑熊都不是它们的对手,我们这群凡人又能怎么样。我惶惶不安地站起来,环视四周,除了高耸的冷杉和浓厚的白雾,并没有蛇影出现。如果我们还找不到深山大宅,那最好先到别处暂避,免得和蛇影打照面。
李小北对我竖个大拇指:“小路,你说得对,我刚才也想这么说,你就先抢了风头。”
我好笑道:“这也叫抢风头啊,回头你跟你老婆说,你儿子的名字是你起的,那才叫抢风头!”
李小北想起身怀六甲的老婆,幸福地说:“其实还不知道我老婆生的是男是女,反正我蛮喜欢你起的名字——李天平!不管是男是女,用这名字都合适!”
我怕梅子茶听了要难过,想把话题岔开,但梅子茶憨憨地笑了笑,反倒和李小北谈起了育儿经。我见插不上话了,便快步走到木清香身旁,问她要不要先休息,喝一口水。木清香从不喊累,我的提问显得很多余,她还叫我一起找。
太阳又躲了起来,要不能在雾气里看到彩虹,别提这景色多迷人了。我恨恨地惋惜,太阳不给面子,居然在这时候掉链子。无望地看了一眼湖水,平静的湖面好象有块东西漂着,看不出那是什么。我想走近一点,方便看清楚,但脚下一阵冰凉,原来已经踩进水里了。相隔太远,我瞧不真切,但那东西肯定不是红宅,毕竟也就只有一个簸箕大小。
我像个泄气的皮球,争取了也没法子,刚想放弃就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处变不惊的木清香都有些吃惊,和我一起张望,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渐渐地,这阵怪声越来越大,我隐约想起了什么。木清香明显和我一样,这声音慢慢逼近,我们四目相对,各自点头。
当我听出这声音,失色叫道:“妈的,我怎么没想到,这太明显了!”
木清香脸色变了,急忙喊:“李小北,快把梅子茶带过来!”
李小北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茫地问:“怎么了?我坐一会儿都不成,又不是故意偷懒。”
我急火攻心,接连跺脚地催李小北不想死就快点儿,再磨蹭就等死吧。梅子茶听出我们的口气不同寻常,摸滚带爬地朝我们走来,李小北都快赶不上他了。我和木清香秉住呼吸,站在平静的湖边,等待这一个恐惧的敌人出现——不,应该是几亿万个敌人。
我望着缭绕的白雾,心跳加快,这氛围让李小北都忘记了提问,安静地和大家一起仰望天空。这时,天上出现了几条巨大的蛇影,嗡嗡的声音也响彻天上。我深吸一口气,原来那些蛇影就是蜜蜂,就是地球上神秘消失的蜜蜂!
从20世纪初,蜜蜂少量失踪,没人注意到。直到20世纪后期,科学家才慢慢注意到这种神秘现象。中国还未有人注意蜜蜂失踪,但在美国早已有人做了数据统计,最古怪的是一个养蜂场的几亿只蜜蜂一夜间消失。养蜂人找不到那些蜜蜂的尸体,蜂巢内的蜂王和幼崽都还在,附近也没出现蜜蜂的天敌,一切表明蜜蜂还会回来,可那几亿只蜜蜂再也没有出现。
这只是其中一个小点,全球失踪的蜜蜂早就超过了四分之三,美国甚至需要从澳大利亚引进蜜蜂。有科学家预测,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那么2035年美国就可能完全没有蜜蜂了。
爱因斯坦是最先注意到这种现象的,他曾提到:如果蜜蜂从世界上消失了,人类也将仅仅剩下4年的光阴。
美国科学家能用的先进仪器都用了,就差亲自跟着蜜蜂飞了,可他们都没有找出蜜蜂失踪的原因,以及失踪的蜜蜂到底去了哪里。我看到天上排成巨蛇的蜜蜂,惊讶地想难道蜜蜂都跑到邛崃山脉了,这得有多少只蜜蜂啊,几亿万只不止吧。
如果世界上的蜜蜂都飞到这里了,沿途肯定有蜜蜂坚持不住,而大批地死在路上。如果沿途没有蜜蜂死亡,这里的蜜蜂肯定把山头都占满了。这些蜜蜂千山万水地赶来,沿途不断死亡,一路上每天死几只,要认真地找到尸体的确很困难,也难怪没人发现蜜蜂的行踪。
进山以后,我们见过几次蛇影蜜蜂了,它们飞行时振动翅膀,产生了很吵的声音。可是那几次,我们一直处于风雪当中,风雪声把蜜蜂的振翅声给盖住了。特别是在山谷那次,风声太大,再加上蛇影的形象夺目,那些声音就被遗忘了。那是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近蜂群,其他几次都是远距离观望。蜜蜂振翅时的声音并不大,纵使有几亿只蜜蜂在一起,如果远隔几公里,同样什么都听不到,这在养蜂场已有证实了。
这群蜜蜂与森林万物为敌,逼死了众多野兽,包括茶猿等猛兽,恐怕这事说出去都没人信。蜜蜂虽小,但合体威力强如金刚,除了羽毛丰厚的鸟类,其他野兽哪里受得了亿万只蜜蜂追杀。
我们想到昨天看到野兽撞墙自杀,无不头疼欲裂,也想找面山壁结束了这可笑的生命。眼看那群蛇影蜜蜂就要飞下来了,我就想起深渊之下有个寒潭,大茶猿不是躲在里面逃过一劫了吗?虽然湖水刺骨般地冰冷,但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叫大家快点,然后想也不想第一个纵身跳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