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约翰·狄克森·卡尔 本章:第八节

    史蒂文斯对周遭的一切都意识鲜明,包括:房里脏兮兮的壁纸、接缝处皱巴巴的皮质家具,曾经是上等货色,估计是从大宅里淘汰过来的,还有许多家庭照片、众人的咖啡杯、桌上的园艺目录。在这其中,他尤其注意到马克长着鹰钩鼻的干净脸庞、淡蓝色的眼睛、眼上浅色的眉毛向中间靠拢。微风吹拂着蕾丝窗帘。今夜天气不错。

    他还意识到亨德森越来越面如泥色,而他的摇椅离收音机也越来越近。

    “我万能的上帝啊!”亨德森用比低语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她可没告诉过我。”

    “不,她当然不会告诉你。”帕丁顿邪邪地说。

    “马克,”他继续道,“我真该冲你下巴打上一拳,纯粹是为了你好。我说看在你自己分上,别再重复这百害无一利的屁话了行吗——”

    “说话小心点。”马克温和地说道。他看起来不像多紧张压力多大,挺镇定的,就是有点困惑,还有点疲惫。“帕丁顿,我说的也许是屁话。事实上,我自己也认为是。不过,我只是想忠实地把听到的故事转述给你们,尽可能地不带个人感情色彩,客观地叙述。要知道,不管事实如何,我必须想办法解决……可以继续吗?或者,换个你爱听的说法,可以继续倾倒废话吗?”

    “当然可以,当然,我希望你继续。”帕丁顿再次坐下来,说道,“而且有件事你说对了。如果你今晚早些时候就告诉我们的话,能不能得到我们的帮助还真成问题。”

    “我就知道。——好吧,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请记住不管是亨德森夫人还是我,并不像你们听我转述时这般惊讶,可能是我讲述的问题。我是说,整件事并不像听起来这么单调,后面还有发展。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说我编故事,因为露西当晚就穿着故事中女人一模一样的衣服。这些事情要是被警察发现了,只会得出一个结论。是的,你们可以说出来,不过我想你们也不信。

    “正如我所说,亨德森夫人看到那女人在房里,个头平常,她以为是露西或爱迪丝。除了她觉得有意思的部分外,并没有多想。所以她走开了,回到座位上继续听节目。毕竟她不可能当时就敲敲玻璃窗,说:‘是你吗?德斯帕德夫人?’那不把自己偷窥的事儿暴露了嘛。不过,我猜她并没有完全被美妙的音乐所抚慰。所以当一刻钟后广告时间到来,广播里开始喋喋不休地吹嘘英格斐德糖浆的妙用时,她又回到玻璃门前,再透过右手边的缝朝屋里看。

    “穿着德·布利尼维尼亚侯爵夫人服饰的女人移动了,没错。不过,她好像仅仅向着床的方向平移了六英寸,就又一动不动了。看起来好像是放慢动作,观者根本看不清她的移动。而且,她稍微向右转了转,可以看到她的右手。她右手端着一个银质茶杯,大概就是我后来在橱柜里发现的那只。亨德森夫人发现此时迈尔斯脸上不再有恐惧的表情,这让她松了口气。她说迈尔斯根本就是面无表情。

    “正在这时,亨德森夫人突然想咳嗽,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实在忍不住,嗓子眼儿一阵奇痒,赶快从门边逃开,跑到阳光房中间,尽可能小声地咳了出来。不过,等她回到偷窥点时,那女人已经不见了。

    “迈尔斯坐在床上,头靠在床头,左手端着银杯,右手举起来,手肘遮着眼睛。那女人不见了。

    “这时偷窥者开始恐慌起来。她努力看向屋内其他地方,不过缝隙太小视野不够。抱着侥幸心理她又跑到左边的缝隙去……

    “在开着两扇窗的正对面墙上,就是我刚刚说过的那面墙,(曾经)有道门。早在两百年前这门就被砖封死,用装饰墙板盖住了。不过墙上还能看到门柱的轮廓。门就在两扇窗户之间,通向房屋原有的,如今已毁掉的部分。”马克再次犹豫起来——“就在封门的同时那部分屋子焚毁了。为了表示我还有一丝理智,我得说如今也许还有密门,当然我不知道有什么用途,而且以前根本就没发现。就我所知,那就是道用砖封了的门而巳。

    “亨德森太太想要强调的是,她看得清清楚楚,没有机关,也不是把戏。她看到墙上的画都还挂在过去门所在的地方。墙边的摆设也都在,看得到高背椅子顶端。她甚至注意到迈尔斯的衣服整齐地挂在椅子上……但是,墙上那道门开着,穿着德·布利尼维尼亚侯爵夫人服饰的女人从开着的门飘了出去。

    “门是向外开的,墙上的画像跟着向外移动,在那女人出去时,门一度碰到了椅背。本来,迄今为止最可怕的是那女人似乎不会动。现在她动了——或者应该说飘了——结果一样恐怖。亨德森夫人吓了个半死,我不知道能不能为此责怪她。我想把门的情况问清楚点,比方说门上有没有把手啦?如果那真是扇掩藏得很好的密门,就应该有这类东西。不过她记不清了。并且,她没看清女人的脸,跟着门就关上了。仅仅过了一秒钟,墙壁就恢复成她记忆中的样子。她只能形容成,飞快地变回了原形。

    “她走回收音机旁,破天荒地第一次在节目结束前关了收音机。然后坐下来思考。终于,她再次勇敢地走到玻璃门前,敲了敲,道:‘今晚我听够收音机了。你需要什么吗?’迈尔斯平静地,不带一丝怒气地说:‘什么也不需要,谢谢。回去睡觉吧,你肯定累了。’然后她鼓起勇气问道:‘刚刚你和谁在一起?我好像听到有人的声音。’他笑道:‘你是在做梦吧,这里除了我没别人。快回去吧!’不过她坚持说迈尔斯的声音有些颤抖。

    “坦白讲,这时她也不敢在大宅里多待了,所以回到了这儿。剩下的就是我们怎么发现迈尔斯叔叔过世,以及我怎么发现银杯的事,这些我都讲过了。亨德森夫人第二天一早来找我的时候还很害怕,悄悄地把目睹的整件事告诉我。当她发现露西当晚的装扮后,不知道该怎么想。而且别忘了,她还不知道迈尔斯是被毒死的。如今尸体既然从棺材里失了踪,说明我和她都没疯。我刚说过,墙上说不定真有道密门。不过,密门通向什么地方?密道或者房屋的其他部分?要知道那是整栋房屋的后墙,墙上还有窗户。最后,我至少能肯定地穴里没有密道。我已经尽可能不夸张地转述了,信不信是你们的事,帕丁顿。听完之后你怎么看?”

    再次一阵沉默。

    “好吧,她也是这么跟我讲的。”亨德森愁容满面地摇着摇椅,自告奋勇道,“我的上帝啊,葬礼前那晚给迈尔斯先生守灵时她告诉我,我还跟她好一阵争执!她弄得我都差点出现幻觉了。”

    “特德,”马克突然道,“你为什么整晚都如此沉默?你又是怎么了?瞧你坐在一旁像匹玩具马似的。除了你,大家都在想办法解释。说说看,你的想法如何?”

    史蒂文斯打起精神。他琢磨着自己最好表露出一点兴趣来,试着抛出几个理论。至少他可以不露痕迹地得到某条很想得到的信息。他从烟袋里掏出烟斗,在手腕上擦了擦。

    “既然你这么问了,”他说,“我姑且一试吧。我们来分析一下帕丁顿所谓仅有的几种可能。如果露西被指控,就像警察会做的那样,你能接受吗?你要知道,我根本也不相信和露西有关,就像我不相信会和——和玛丽有关一样。”他失笑道。马克好像被这个比喻稍稍安抚了一些。

    “噢,我能接受,你继续。”

    “那好。首先,假设是露西用银杯装着砒霜给了迈尔斯,然后通过密门离开了房间,或者通过某个我们还不知道的机关离开。其次,也可能是有人想陷害露西,故意照她当晚的样子打扮。在这种情况下,玻璃门上的窗帘缝儿也不是偶然,而是刻意留下的。凶手故意引诱亨德森夫人偷窥,让她看到那女人的背面。这样的话,事后亨德森夫人就能指认那是露西——”

    “啊!”马克说,“这推理不错!”

    “最后一种假设,是说整件事其实……我们也不能说是灵异现象,这词儿让人害怕……还是用亡灵、非人类、另一个世界这类词好了。”

    帕丁顿用手拍打着桌面:“不会连你也这么认为吧?”

    “不,当然不。我的观点和马克差不多。我认为我们应该考虑各种可能性,哪怕仅仅是为了推翻它。也就是说,别因为某个证据能推出我们不相信的结论,就完全把它抛开。只要它是实实在在的证据,看得见、摸得着、能够分析,我们就该像对待其他任何证据一样地对待它。假设说亨德森夫人声称看到露西(或者爱迪丝,或者任何一个我们认识的女人)把装着毒药的杯子给迈尔斯。再之,假设她声称递杯子的是个死了两百多年的女人。对待这两种证词,我们应该采用同样的态度,不管信不信。而且,出于对露西的公平起见,我们至少该承认露西犯案和亡灵犯案这两种推理,差不多同样令人难以置信。如果仅看确实证据的话,那案件是亡灵犯下的证据倒比相反的证据更充分。”

    帕丁顿疑惑而又愉快地打量着他。

    “你这算学术性诡辩吗,呃?我简直想把脚跷到桌子上,叫杯啤酒来喝。请继续。”

    “我们先来看第一种推理。”史蒂文斯继续道。他摇着烟斗柄,自己心里明白应该自我控制一下,免得在倾诉的冲动下讲太多。不过想说的话必须说出口,他稳住声音说:“按照第一种推理,露西有罪。但这种推理的问题在于,露西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我说,她整晚都和你在一起,不是吗?”

    “没错,差不多是这样吧。不是和我在一起,就是和其他能发誓认出她的熟人在一起。”马克强调道,“也就是说,如果她离开过,我肯定知道。”

    “那,你们戴着面具吗?”

    “是的。要知道假面舞会就是这么回事儿,参加者应该掩藏身份,让其他人来猜自己——”马克突然停了下了,浅蓝色的眼珠定住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脱下面具的?”

    “就是惯常的时间,午夜十二点。”

    “下毒的时间,我是说如果真有下毒行为的话,”史蒂文斯用烟斗柄在空中画了道线,“下毒时间是十一点十五分。从这儿赶到圣戴维斯要不了三刻钟,能赶上脱面具仪式。推理小说中的警察可能这样分析:‘如果丈夫和舞会上的其他宾客见到的都不是露西·德斯帕德本人呢?也许两个打扮相同的女人在脱面具前交换了身份?’”

    马克一动不动地坐着:“你问我能不能接受这种推理,我正在试着接受。该死的,你这家伙,难道以为我连自己的太太也认不出来?什么假面舞会那么厉害?你以为其他人认不出她?我们戴的面具仅仅遮住眼睛而已,连朋友都骗不过。你以为……”

    “我并不是真那么想,”史蒂文斯有些暴躁地老实说道,“其他人也不会。这是你的王牌,你能找到一打证人来证明,然后……我只是想把各种情况都列出来,看看最坏的可能性是什么,好向你表明哪怕是最坏的可能性下也没问题。而且,只要你别心怀鬼胎就能发现根本没什么。这才多大点事儿,你就受不了了?世界上比这更伤脑筋的事还多得很。而且——”他脑子里突然转了个新念头,停了下来。如果处置得当,没准儿可以在不责怪任何人的情况下解释整件事,他也希望如此。“而且,除了刚刚那三种推理,我还想到另外一种解释,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想到的解释。如果谋杀案根本就不存在呢?如果说那女人,不管她是不是活人,根本就和迈尔斯的死亡没关系呢?如果迈尔斯就是死于医生宣布的死因呢?”

    帕丁顿揉了揉下巴。他在偷偷摸摸观察史蒂文斯时,被某件事情困扰着。他动了动,皱着眉,好像因某个蠢得说不出口的想法而忍不住要笑。

    “真像你说的就好了。”帕丁顿说,“大家估计情愿这样,这是最好的结果。不过——还有失踪的尸体呢?我敢打赌这不是什么灵异事件。而且,警察打死也不会相信端着毒药的女人是(A)无害的鬼故事主角(B)无辜的恶作剧者。”

    “警察们根本就没机会知道,”马克反驳道,“特德,你还是继续分析吧。第二种推理,有人陷害露西。”

    “那你回答我,谁会这么做?”

    “任何人。比方说,”马克敲着桌子坚持道,“比方说,你可以想象任何一个普通的,看似无害的,好脾气的姑娘——怎么说呢,任何人都有可能。不过这也是我无法接受的地方。露西这个人还没有爱迪丝疯狂,甚至比不上女佣玛格丽特。或者——”他沉吟道,“有件事我一直很纳闷。我在读凶杀案记录的时候,特别是读到那种理智的、安安静静、令人尊重的家伙,二十年来一直安分守己地付保险,礼貌对人。突然有一天,他人并没有变,却杀了人,把尸体切成小块藏匿起来。我并不想问什么导致了他的杀戮行为——但我很想知道,他的家人和朋友们会怎么看他。他们发现他有变化吗?对他们来说他变了吗?他还是和过去一样端正地戴着帽子,仍然喜欢喝牛杂碎汤。他还是那个约翰·K.约翰森吗?有没有变成其他样子?”

    “其实你自己给出了答案。”帕丁顿冷酷地说,“没人能想象自己圏子里的人是凶手。”

    “没错,不过你能不能有点人味儿?打个比方吧,你能相信爱迪丝是凶手吗?”

    帕丁顿耸耸肩:“她也有可能是凶手。不过如果她真是凶手,我会帮她隐藏真相,在我看来这更加——不过爱迪丝已经走出了我的生命,离开了足足有十年,因此我可以客观看待。我尝试着用科学的方法来看问题。不管是你和露西,还是爱迪丝和我,或者说史蒂文斯和——”

    “玛丽。”马克补充道。

    史蒂文斯注意到他和帕丁顿目光相接时,对方稍显不安。虽然他似乎只是随口提及史蒂文斯夫妇。

    “对,我就觉得听到过这个名字,”医生轻快地说,“我想说的是,我们任何人从科学角度分析,都可犯下凶案。这是大实话。”

    “你可以这么想,”马克慢慢地嘟哝道,仿佛心不在焉地考虑着别的问题,“你却不相信灵异事物的存在。对我来说,第一种可能性比较让人不安。至于说灵异解释,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坦白而言我还是比较怀疑的。不过,有趣的是,对我来说,那也比我们中间的某位是凶手可信。”

    “你瞧,我们还是来分析分析第三种可能性好了。”史蒂文斯坚持道,“即便我们并不相信。我们假设某种永生的东西和事件有关系,然后我们用和头两种推理同样的方法来分析证据……”

    马克问道:“你为什么会用‘永生’这个词?”

    史蒂文斯瞪着他,注意到马克明亮的双眼中饱含着兴趣。他一直很小心不要一时嘴快,露出马脚,然而这个他平时并不会用的词还是一不留神就蹦了出来。他一下子想到克罗斯的手稿。他读过的那篇附着照片的故事,那个《永生的女士事件》。选词和文章有关系吗?

    “我会这么问是因为,”马克说,“我只听另外一个人用过这个词。这很有趣。大部分人都会说‘鬼魂’之类的词儿。还有一种永生物就是吸血鬼,在神话学上一般称为不死族。不过‘永生’,这词还真有意思。我所遇到过的人里,只有另外一个人说起过。”

    “谁?”

    “迈尔斯叔叔,奇怪吧?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和韦尔登正在聊天——你认识韦尔登吧?在大学教书那个——就是他。那是个星期六上午,我们坐在花园里闲聊,话题从园艺跳到大型帆船又跳到鬼魂上,你知道的,那种漫无边际的闲聊。我记得韦尔登当时就在列举各种夜晚出没的鬼怪名字。这时迈尔斯走了过来,神色比以往更加疏离,一言不发地听了好几分钟。然后他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还能记得的原因是这话从迈尔斯叔叔嘴里说出来很怪,要知道他一辈子就没读过一本书……他说什么:‘先生,还有一种类型你忘了提起。还有永生者。’我说:‘你说永生者是什么意思?活着的东西当然不能称之为永生,我活着,韦尔登也活着,但我不认为自己永生。’迈尔斯茫然地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永生?’然后他就走开了。韦尔登显然认为他脑子有点不对,改变了话题。这回事儿我本来全忘了。但现在想起来了——永生者!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想起这么个词?”

    “噢,我从某本书上看来的。”史蒂文斯咕哝道,想抛开这个话题,“我可不想因为用词选择而惹麻烦。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就用‘鬼魂’这词儿好了。你说过,大宅从没有过关于鬼魂的传说?”

    “从没有。——当然,我自己对过去发生的事情可能有不同看法,但帕丁顿可以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是个极端的家伙,哪怕听到有人吃水果惹出腹痛也会联想到谋杀。”

    “好吧,”史蒂文斯问道,“那你和过去的可怕事件间有什么关系?比方说,你和德·布利尼维尼亚侯爵夫人之间有什么联系?今晚早些时候你说过你们家和她关系紧密。你提到了一幅画,画像的面部已经被酸腐蚀坏了。大概就是她的画像。爱迪丝好像很喜欢这幅画,而且露西照着它缝制舞会服饰时,她称之为‘蒙特斯潘夫人’。亨德森夫人甚至不敢提到画中人的名字。在这位十七世纪的女谋杀犯和二十世纪的德斯帕德家族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难道德斯帕德家的某位先袓是她的受害者?”

    “不,”马克说,“实际关系比这要令人尊重得多,而且要光彩得多。某位德斯帕德的先袓抓到了她。”

    “抓到她?”

    “是的。德·布利尼维尼亚侯爵夫人从巴黎逃脱法网,被法国警方通缉。她躲在的一座修道院里,只要她藏在修道院,警察就不能进去抓她。不过德斯帕德家的先袓可聪明了,他作为法国政府委派的代表,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这家伙相貌极为英俊,玛丽·德·布利尼维尼亚对这种戴着假发佩着宝剑的翩翩男士无法抗拒。他去见这位女士,让人家疯狂地爱上了他。然后他建议两人到修道院外的小河边散会儿步。女士热情地接受了建议,但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德斯帕德家的先袓吹了声口哨,立刻有人围了上来。几小时后她就被关进一辆封闭的马车,被一队持械骑兵看守着,踏上了返回巴黎的旅途。一六七六年,她被砍下头颅,并且火化了。”马克顿了顿,开始卷香烟,“我这位袓先是个正义的好人,在他的帮助下,这位恶行滔天,罪当处死的女逃犯被抓获。不过在我看来,他同时也是个黑心的犹大……五年后,这位荣耀的德斯普雷斯和克里斯彭一起到了美国,为本庄园打下最初的基础。他死于一七〇六年,我们那个地穴最早就是为了让他尸骨安息才修建的。”

    史蒂文斯用同样平静的声音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就我所知是自然死亡。唯一的疑点是某位事后没被指认出来的女人,曾在他死前出现在他房间里。不过这并未引起怀疑,大概是个巧合。”

    ‘帕丁顿好笑道:“下面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们,他的房间就是后来你叔叔住的那间?”

    “不,”马克正色道,“不过他所居住的套房就在迈尔斯叔叔的房间隔壁。要进入他居住的套房,就要通过那扇砖封木砌的门,而且那套房当时也被火烧毁了,大概是一七〇七年发生的事。”

    ……突然间,小小的起居室中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门打开后,露西·德斯帕德走了进来。

    敲门声吓了亨德森一跳,身下的摇椅又往收音机边移了几寸。众人闻声都站了起来,因为他们事先压根儿没听到脚步声。露西·德斯帕德脸色苍白,好像匆匆穿上衣服就出了门。

    “这么说,他们开了地穴了?”她说,“他们开了地穴了。”

    马克嘟哝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他向前走了几步,手在空中安慰似的挥舞着。“没关系,露西。”他说,“没关系的。我们刚刚打开地穴——”

    “马克,你知道并不是没关系。请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警察在哪儿?”

    丈夫停住了,从某种程度上说众人都愣住了。房间里除了壁炉上的小钟还在滴滴答答地走动外,一切仿佛都停滞了。过了一会儿,史蒂文斯越来越觉得好笑,这时马克开了口。

    他说:“警察?什么警察?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们尽快赶过来了。”露西惨兮兮地说,“赶上从纽约出发的夜火车,然后设法换乘到开往本地的夜车。爱迪丝马上就过来。马克,到底怎么回事?你瞧这个。”

    她打开手提包,取出一封电报递给马克。马克先默读了两遍,然后大声读出来。

    纽约东六十四街三十一号

    E.R.勒弗顿夫人转

    马克·德斯帕德夫人收

    已发现迈尔斯·德斯帕德死因相关。速返家。

    布伦南 费城警局

    <hr />

    注释:


如果您喜欢,请把《燃烧的法庭》,方便以后阅读燃烧的法庭第八节后的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燃烧的法庭第八节并对燃烧的法庭章节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后台发信息给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