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史有些狐疑地看着我。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认为江瑶是那种软弱的、任人宰割的女人吗?”
说完,我的目光落到了江瑶的手指甲上,她那修剪得很尖利的长指甲上涂了一种在夜晚迷离暧昧的灯光下显得妖冶异常、而在这刺眼的日光灯管下则显得可怖的紫黑色指甲油。
小史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马上仔细检查她的手指甲,看有没有其他人的人体组织。”
缉毒组给我们提供的信息好得惊人。
郑组长告诉我们,一个一直跟踪一个外号叫“鹞子”的毒贩的警察,认出江瑶好像就是和他混在一起。
“‘鹞子’?”这个名字我觉得很熟。
“你应该有印象的。”郑组长推过来一张照片,提醒我说:“你还抓过他呢,喏,你看。”
“哦——”当我看到照片主人那老鹰般的鼻子时全部想了起来,他的外表实在很难忘,“原来是他!”
“‘鹞子’现在不见了,”郑组长继续说,“老雷一直跟踪他,但目前老雷不在这里,所以不能提供更多的信息,不过,和老雷一起的小吕现在还在,你们可以问问他。”
“好,好。”我大喜过望。
小吕是个精干的年轻人,说话也是如此:
“我对她不了解,只是最近这个女人都和‘鹞子’在一起,最后一次是他们一起住进美达宾馆。”
“大概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
美达宾馆是一个规模中等,地处城市东南角的三星级宾馆,位置从市中心看,略嫌偏僻,但如果打算开车离开本市的话,反倒位置更佳,因为那里离高速公路入口近,并且不用穿过拥堵的市内街道。
我唯一担心的是前台服务员记不得“鹞子”他们,因为美达宾馆硬件装修虽然看起来还说得过去,但一瞅那些服务员懒洋洋的站姿和表情,就觉得这里的管理大概很松散,员工们很不想上心工作的样子。再想起几天前本市开了一个全国性会议,各大宾馆及小招待所甚至澡堂都爆了棚,那就尤其可能挤得他们脑子里盛不下一星期前的事了。
但谢天谢地,情况不像我估计的那么悲观,当我们出示了“鹞子”和江瑶的照片后,一个前台服务员一下子就指着“鹞子”的照片说:
“我记得他,”那个女孩儿很肯定地回答,“他的鼻子长的很特别,而且他还用假身份证——”女服务员心直口快地说着,但话一出口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连忙又掩饰地说:“当然,也不一定就是假的,我只是怀疑,而且,我们是无法检验身份证的——”她又期期艾艾地解释起来。
“是的,是的,你们没办法检验,没有谁能为此追究什么,事实上你有这么好的记性和鉴别力真难得,”我赶快安那个女孩儿的心,免得把话题岔开,“你还能记得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入住吗?”
“大概两星期前住的,具体我可以查到的。”
“哦?”我有些吃惊,“你还能记得他登记的名字。”
“是呀,”这个放下心的女孩儿顿时恢复了爽快,一边在电脑上查阅,一边继续说,“因为这个客人很奇怪的,他没有结账就自己离开了,押金也没退。”
“是吗?”我越发高兴,这意味着宾馆会对“鹞子”更加难忘。
“是呀!”也许听出了我声音里的惊喜,爽快女孩儿更起劲地介绍说,“而且,后来我们查房的时候,还发现丢了一个床单,幸亏收了押金,我们不吃亏的——噢,找到了,他登记的名字是张伟,是11月1号住进来的,预付了一星期的房费。”
小秦和我交换了一个无法抑制的惊喜眼神儿。
鹞子住在320房,那是一个靠近楼侧的一个房间。
“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呀?”带路的服务员边走边对我们说,“他自己专门要求要住在安静、靠楼梯的房间。”
“是吗?那他是一个人住还是两个人住?”
“反正他是自己来登记的,你可以再问问我们的楼层服务员。”
房门被打开了,粗粗一看,里面并没有明显的痕迹。
此刻,楼层服务员也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你们后来打开房间清理时,有什么异常发现吗?”
“没有,就是特别乱,而且,丢了一个床单。”
“这人一直是一个人住吗?”
“不,第二天就来了个女人,我记得很清楚,她还拖个特别大的箱子,我都没见过有人出差背这么大的箱子的,好像人们出国移民拿的那种,跟要搬家似的。”
“是她吗?”我抑制住内心再次涌上的狂喜,把江瑶的照片递过去。
“是。”楼层服务员只看了一眼就肯定地回答,“就是这个人,说话有股高高在上的劲儿,其实一看就不像正经女人,哼!我记得很清楚,她还没钥匙,老是尖着嗓子叫‘服务员,开门’。”
正说着,小秦突然喊我一声:“郭队,看!”
我赶快走过去,小秦指着两床之间深土黄色地毯上几块更深的污渍。
准确地说,肉眼是无法判断的,但这个宾馆重新装修的时间不长,地毯还比较新,那颜色很有几分像被清洗过的血迹——由此推断,这里是第一作案现场的可能性很大了。
“叫小史他们来吧。”我说。
案子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使我的情绪非常高涨。
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再查查宾馆的监控录像,看能不能有更进一步的发现。
到了监控室,却立刻印证了我对美达宾馆的第一印象,内部管理混乱松懈,监控室根本没人。等把负责的人找来,那人手忙脚乱乱翻一通,才找到1号那天的录像,录像中,我们看到了“鹞子”走进了320房间。
“后面的呢?”我问。
“哦——”那人有些尴尬地解释,“我突然想起来了,第二天探头就坏了,我一直联系厂家修,但厂家一直没派人来,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说着,那个家伙的口气又变得义愤填膺了:“这样质量的产品,又是这样的售后服务,让我们还怎么信任他们,以后还怎么继续合作下去?”
我挥挥手,懒得听这个不负责任的“滑头”解释,拨通手机:“喂,小秦,看看三楼的摄像探头怎么回事?”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小秦打回了电话:“郭队,摄像头是被人为破坏的。”
“哦?”
还没等我说话,在一旁听到的那位“滑头先生”立刻就叫唤起来:“人为破坏?怪不得!这可是防不胜防,搁谁也没办法。”接着,像找到了最完美答案,他一副受到最大委屈的样子摊开双手,很无辜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这位“滑头先生”夸张的举动,默默地沉思了起来——
探头坏了?而且人为破坏?第二天,就是2号了,为什么那时要破坏?谁破坏的呢?和这个碎尸案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