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一天,小秦一直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不是打电话就是查录像,而我则乐得放手,不让自己想它,反正既然我也不主管这个案子,而且现在反应又那么差。
转眼又过去了两天,小秦终于带着满意的神情来敲我的房门了。
“郭队,”他笑嘻嘻地对我说,“请你看些东西。”
我早就想知道小秦的成果了,所以立刻和他去了录像室。
小胡已经坐在里面,似乎正在电脑上看着什么。
“好了吗?”小秦有些不耐烦地催问。
“好了好了。”小胡难得好脾气地回答。
画面定格在阿刘在电梯里的那一帧画面,我仔细看了看,是我看过的那一个,九点五十二分,他离开的时刻。
“看出来了吗?”小秦带着压抑的兴奋说。
画面上阿刘双手抄在兜里,表情阴郁,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情感指向。
我摇摇头。
“好,你再看!”小秦示意小胡打开了另一段录像,在飞速地走了一阵儿之后,画面定格了,从画面上看,应该是大堂的录像。
“看——”小秦指着画面上一个男人的背影,高高的,瘦瘦的,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但从背影上看,不是阿刘,阿刘要矮一些,而且身形也不像。这个男人推着一个大箱子,箱子应该就是装江瑶尸体的箱子,因为那么大,十分显眼。我又看了看显示的时间,是11月5号上午九点十二分的。
小秦看我一眼,又回头冲小胡一努嘴,小胡立刻又回头打开了一段录像——看来他们已经琢磨的很清楚了。
这段录像又是电梯里的,时间显示是11月5号上午八点五十,一直播到九点十二分,电梯上下的人并不多,但没有那个推箱子的男人。
“怎么样?”小秦带着满意的口吻问。
“你想说什么?”我拉把椅子坐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直接说吧,就别再提醒我现在脑子有多迟钝了!”
“别这么说。”本来兴致勃勃的小秦似乎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也连忙拉把椅子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关心则乱,郭队!”
听着不同的下属对我说着相同的安慰话,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小秦则继续很诚恳地解释:“我知道你的心情,郭队,因为你害怕证明阿刘是凶手,所以一看到对他不利的证据就担心,反而不能冷静下来研究凶手到底是谁。不是你脑子迟钝,是‘医不自治’,再好的医生也没办法的。”
小秦咧嘴笑了起来,似乎很高兴终于找到了恰当的比喻。
我心里很感动,赶紧笑了一笑:“我是开玩笑的,你说吧。”
“是这样,郭队。”
小秦似乎决定改变表达的策略,不再问我,他朝看着我们的小胡使了个眼色,轻轻咳嗽一声:
“刚才那个推箱子的人我让缉毒组的小吕辨认了,他认为很像‘鹞子’,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他。现在有一个问题,‘鹞子’住在320,刚才我们看了,电梯里没有‘鹞子’,也没有推箱子的男人,但‘鹞子’却在大堂出现了,这就很奇怪,推着那么沉的箱子,他为什么不乘电梯?”
“因为他不想摄像拍到他推箱子的过程。”小胡像相声中的捧哏似的接了下去,“而且电梯探头拍摄的人脸很清楚。”
“那‘鹞子’为什么怕被拍呢?”小秦继续设了一问。
“因为他心里有鬼呀!”小胡一唱一和地回答。
“接下来我们又能看到什么?”
“当然是另一段录像!”一边说,小胡一边熟练地打开一段新的录像。
这一次是高速公路收费站的图像,画面很快定格在一辆绿色的切诺基上,那辆车正在领牌。
“这辆车是谁的呀?”小秦继续发问。
“当然是‘鹞子’的。”小胡继续唱歌似的回答,“虽然查明这辆车牌号是假的,但它在宾馆的停车场已经是这个假车牌了,这个我们已经确定了。”
“‘鹞子’的车是朝哪里开呀?”
“朝南呀!正好经过抛尸的现场。”
我忍不住笑了:“好了,真没想到你们还能配合得这么默契,小秦,直接说你的结论吧!”
“结论就是——凶手是‘鹞子’。”
小秦回答,然后呼啦一下坐正,非常严肃地分析起来:
“这个案子乍一看嫌疑人很少,阿刘也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好像是凶手。但仔细研究一下就发现破绽了,比如阿刘走的时候没有推那个箱子,后来宾馆的录像我们全部看完了,阿刘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他怎么拿到尸体,又怎么抛尸?所以,我认为这是‘鹞子’想嫁祸给阿刘而设的一个圈套。出于某种原因,‘鹞子’可能已经决定杀掉江瑶,或者‘鹞子’他们已经杀掉了江瑶,杀完之后,他们考虑到善后问题,也许‘鹞子’想到了阿刘,想到他是最合适的替罪羊。所以就诱骗阿刘来到了宾馆,使阿刘处于说不清的境地。当然,阿刘不会替他收拾残局,‘鹞子’还是必须自己处理尸体。他做得也很狡猾,比如‘鹞子’不坐电梯走楼梯,因为电梯探头近,容易拍摄清楚。至于大堂的探头,由于场地大,分辨率又比较低,只要别过脸,就很难看清楚。你看录像中的‘鹞子’一直低着头,明显是在规避探头的拍照,这种规避的反应也恰恰说明‘鹞子’心里有鬼。”
我点点头:“还有吗?还有其他证据吗?”
“当然。”小秦胸有成竹地回答,“我们已经调看了高速公路监控录像,从5号到7号都没有发现阿刘的车,那么阿刘就不可能抛尸。与此同时,却发现11月5号‘鹞子’的车经过了抛尸现场。此外,你看DNA检验报告——”
小秦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报告:“检验结果也证明江瑶手指甲里的血肉残余不是阿刘的!”
我连忙拿过报告,仔细看了看,长出一口气。
“怎么样?放心了吧郭队?”小秦声音里透出一丝调侃。
“当然——”我掩饰住最真实的原因,故意显得公事公办的样子,“案子要破了嘛!你现在还这么能干,不愧能自己带组了!对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安排?”
“肯定是要抓捕。”
我想了一下:“要先和缉毒组沟通一下。”
“已经沟通了,”小秦兴致勃勃地说,“他们说老雷明天回来,我们见面再定。”
“呵!考虑得很周到嘛!”我的情绪越来越好。
“当然!”小胡在一旁大笑起来,恢复了大嗓门,“全沟通完了,和小史,还有缉毒那边的,都落实完了,小秦说一定把证据弄扎实些,让你彻底高兴起来。”
我心里一时非常感动,但偏偏越是这样,越是说不出话来。
小秦大约也怕我说出客气话来,赶快对我说:“郭队,你赶快回去吧,不要妨碍我,这个案子我想完全负责,看看自己的本事!”
我高兴地离开了电脑室,自认为很沉稳地向办公室走去,直到听见一声招呼:
“郭队,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定神一看,我才发现不知何时肖素笑吟吟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密封袋。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索性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是呀,”我高高兴兴地说,“案子快破了嘛,对了,你干什么?”
这时,我发现肖素手里密封袋里的东西很眼熟——那是一件染血的t恤,片刻,我想起来了,那就是我的t恤。
“认出来了?”肖素举起衣服冲我摇了摇,“我给小史送过去,昨天他找我要的,急得要命,刚给我说的时候几乎都忘了,不过幸亏忘了!所以一直压在那里都没有扔,还居然找出来了。”
“噢。”我点点头,“你快去吧。”
小史为什么突然想要这件衣服?我一边走一边想:这上面有“鹞子”的血,我想起来了,真巧!这样不用抓住“鹞子”也能先验他的DNA了。
小史急得要命?昨天?大概是突然想起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