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里半夜被惊醒,她撑着胳臂抬头听着:“汤姆,你听见了没有?”
“是的,飞机飞得很低,没什么。它们常常这样。”
“我不明白……”她的话没说完。
她躺在那里反复回忆她同阿里斯蒂德斯奇怪的会见。
这个老头对她有一种难以理解的喜爱。
她能利用这点吗?
她能最后靠他把她带出去吗?
下一次他再来,如果来叫她,她要想法让他谈他死去的红发妻子。靠肉体的引诱是不能打动他的。他血管里流的血对这些男女之爱是冷冰冰的。此外,他还有两个年轻姑娘。但是老人喜欢回忆,愿意谈过去的岁月……
乔治大叔,他曾住在切尔滕纳姆。
希拉里在黑暗中微笑,她回忆起乔治大叔。
乔治大叔同这个百万富翁阿里斯蒂德斯在内心里难道会非常不同?乔治大叔有个管家婆……她是个好人,可靠,不爱打扮,作风没有问题。为人好,长得不好看,但头脑清醒。后来乔治大叔终于同这个长得不美的好人结了婚,使全家都不高兴。这个女人注意倾听别人讲话……
希拉里曾对汤姆说过什么?“我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假如出去的办法还得通过阿里斯蒂德斯,那就奇怪了……
“有消息啦!”勒勃朗说,“终于有消息啦!”
他的通讯员刚才进来了,敬了礼后,递给他一份文件。他打开后,这样兴奋地说:
“这是一份来自我们侦察飞行员的报告。他在阿特拉斯山脉选定的一块地区上空活动。在山区某一地点,他发现有人打信号。这个信号是用摩尔斯电码重复两次打的,都在这里。”
他把封好的密件递给杰索普。上面写着:COGLEP ROSI-ESL。
他用铅笔把最后两个字母勾出来说:“SL——这是我们的密码,意思是‘不要回答’。”
杰索普说:“开头的COG是我们的识别信号。”
勒勃朗用笔划出当中剩下的字母说:“这就是实际内容了。”
杰索普看了这几个字说:“这是‘麻疯病’。”
勒勃朗问:“什么意思呢?”
“您是否掌握一些重要或次要的麻疯病院的情况?”
勒勃朗打开一张大地图。他用因吸烟而熏黄了的又短又粗的手指指着说:“这个地区是咱们飞行员活动的地方。现在让我看看,我记得……”
他离开房间,很快又回来了。
他说:“我知道了。这个地区有一个有名的医学研究所,由一些名望很高的慈善家捐助修建,并开展研究工作,顺便说一下,这是个荒无人烟的地区。在研究麻疯病方面,这里做了有价值的工作。麻疯病院里收容了二百人,还有一个癌症研究所和一个肺病疗养院。这都是非常可靠的,明白吧!这个机构声誉很高,其保护人是共和国主席本人。”
杰索普赞赏地说:“工作做得真漂亮!”
“这里随时都可以公开参观,对这方面有兴趣的医学界人士常来。”
“可是他们看不到不该他们看的东西!为什么不让他们看呢?对一桩见不得人的交易,最好的伪装就是最令人肃然起敬的环境了。”
勒勃朗说:“我想这可能是某些成群结队的旅行者在中途停脚的地方,也许对一两位欧洲中部来的医生作过这样的安排并取得成功。也许是一小组人,就像我们跟踪的人一样,可能在这里隐蔽几个星期之后,再继续他们的旅行。”
杰索普说:“我认为不仅如此,也可能就是旅程的终点。”
“您认为这个地方可能……不简单?”
“看来麻疯病院对我很有启发……我认为在现代医疗条件下,现在麻疯病都是在本地治疗的。”
“在文明国家可能如此,但这个国家做不到。”
杰索普说:“麻疯病这个词现在仍同中世纪时对这种病的概念联系着。那时给麻疯病人身上挂上警铃来警告过路人。无所事事的好奇心不会促使人们来看看麻疯病院。就像您所说的那样,只有对这方面有兴趣的医学家才会来,可能还有一些社会工作者,他们想了解麻疯病人的生活条件,这些当然是值得尊敬的。但是在慈善事业的背后,什么事也可能干出来。顺便问一句,这个地方到底是属于谁的?哪些慈善家资助修建这个麻疯院?”
“这很容易查清,等一等!”
勒勃朗很快地回来,手里拿着一份官方的参考资料。他说:“这是一家私人企业办的。为首的慈善家叫阿里斯蒂德斯。您知道,他是个百万富翁。对慈善事业是愿意慷慨解囊的。他在巴黎和西班牙的塞维利亚都修建了医院。这个地方实际上是以他为主……其他几位慈善家不过是他的帮手而已。”
“原来如此,这是阿里斯蒂德斯的企业。奥利夫·贝特顿在非斯时,他也在那里。”
“阿里斯蒂德斯!”勒勃朗领会了全部含意。他用法文喊道:
“这可非同小可!”
“是的。”
“这真是难以相信!”
“当然。”
“总之,这太可怕了!”
“确实如此。”
勒勃朗激动地用食指在对方面前摆动着说:“您认识到这有多么可怕吗?这个阿里斯蒂德斯到处插手。几乎任何事他都是后台,银行、政府、制造工业、军备、运输!他从不露面,人们甚至也没有听说过他。他坐在西班牙古堡的温暖房间里吸烟。有时候他在一张小纸片上潦草地写几个字扔在地上,然后一个秘书爬过来拣起,几天以后巴黎的一个重要银行家就自杀了。事情就是像这样。”
“勒勃朗,您说得可真生动,实际上他没什么奇怪。一些国家的主席和部长们发布重要声明,银行家坐在他们堂皇的办公桌旁发表词藻华丽的谈话……但是人们并不奇怪在这一切的背后,一个小老头是真正的原动力。这个阿里斯蒂德斯是所有这些科学家失踪的总后台,这一事实确实一点也不令人惊奇,其实,如果我们敏感些,早就应该想到他了。整个事情是个大规模的商业敲诈,这完全没有政治色彩。现在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
勒勃朗脸色阴沉。他说:“您明白,这可不容易。如果我们判断错误……我简直不敢想!即使我们对了,我们还必须证明我们是对的。如果我们进行调查,上级还可能会撤消这些调查,您明白吧!这件事可不容易啊……但是,”他摇晃着他那又短又粗的食指说,“咱们还是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