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午后,由于一早就开始下雨,我以为大家不会去别墅了,就在房间里看漫画,这时,惠美理来了。我们俩关系并不是特别好,所以她一个人来我家令我很意外。到了玄关,惠美理压低声音,神情慌张地说:“妈妈在找戒指。由佳,拜托你和我一起去别墅拿一下。”
戒指是指惠美理当宝物藏起来的那枚。我问:“你是不是偷偷拿你妈妈的?”
“平时放在妈妈的壁橱里,不过是我的。”惠美理的回答有些莫名其妙。在我家,妈妈也说要把自己的结婚戒指给姐姐,把奶奶给她的戒指给我,平时经常念叨:“你们长大了就送给你们。”所以我想惠美理家的情况应该也是这样。
我很快就明白了惠美理来找我的理由,因为只有我能打开别墅的锁。看到我摘下别再刘海上的发卡打开锁,大家都说要试一试。不知道为什么,试了一圈,她们都不能打开。发卡是同一个,只要钩住钥匙孔里凹进去的地方,一转就可以了,可是,不管我怎么解释,大家都找不到凹陷的地方在哪里。不光是晶子,连在学校轻易就能解出难题的真纪和惠美理都打不开,这令我很惊讶。当时纱英说:“由佳真聪明。”
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够出色,也未觉得自己聪明。细想想,好像我一直擅长干这种需要动手的活儿。我手劲不大,却能打开很结实的瓶盖,解开缠作一团的绳子,拼装漫画杂志的附赠图片也都很拿手。
我和惠美理一起去别墅,很容易就打开了后门,来到有壁炉的客厅。“由佳,谢谢,你等我一下。”惠美理说着把脑袋探进壁炉,过了一会儿,她回过头说:“没有。”
她说饼干罐放在右前方的角落里,我看看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真的没有。”我边说边从壁炉里抬起头,发现惠美理正瞪着我。
“是你干的吧?”
我一时没听懂,但看到她冷冷的眼神,我明白她是在怀疑我。我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大声反驳:“不是我。”
结果惠美理也提高了嗓门。“绝对是你。不是只有你能打开这个门吗?我没有让你戴戒指,你很生气,就做了这样的事情,这是小偷才干的事,而且,我知道你还偷过别的东西,纱英的橡皮就是你偷的,对不对?我看到过你偷偷用纱英丢了的橡皮。你不还戒指我就告诉爸爸。”
说完,惠美理大声哭起来,喊道:“戒指,还给我戒指,你是小偷,小偷……”我有好多话要解释,但又想大概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你是问我要解释什么吗?比如,有关橡皮的事。纱英丢了的橡皮,西区的女孩子都有。前一年参加儿童俱乐部的圣诞聚会时,所有人都得到了一块作为礼物。惠美理只是在纱英的橡皮丢失后偶尔看到我用同样的东西,而且,我也没有偷偷用。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用橡皮的是真纪或者晶子,不知惠美理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怀疑。
你觉得眼馋时会露出什么样的眼神?从小妈妈就说我总是流露出渴望的眼神。我和姐姐都是单眼皮,却只有我被妈妈这么说。
有一次和妈妈走在路上,碰到一个拿着冰激凌的同学,我只是抬手打个招呼,没想到妈妈生气地说:“不要用那种眼神看别人拿的东西。真是的,你总是那么寒酸。”当时天气很热,看到别人吃冰激凌的确挺羡慕,但我并不是特别想吃。
我很委屈,心想,你们为什么不把我的眼睛生的更好一些?从小学三、四年级时,我的视力开始急剧下降,眼镜度数不合适,我常常得眯缝着眼睛才能看见,所以别人才会有这种印象。
对不起,离题了。我们刚才是在说小偷的事,对吧?
惠美理哭个不停,我很生气,说声“我不管了”,便离开别墅,回了家。
惠美理和她爸爸当天晚上一起来到我家,妈妈负责招待。我以为他们一定是来告状的,吓得躲进厕所,没想到,妈妈来叫我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并没有生气。
到了客厅,我与大眼珠子星人目光相接,大眼珠子星人就是你丈夫,镇上的孩子背地里都这么叫。你别笑,孩子们也是这么叫你的。
对不起,我接着讲。
两人是来归还“宝物”的。据说我把惠美理丢在别墅后,她慌了神,因为戒指丢了,而且她也不会锁别墅的门。如果妈妈知道她把戒指拿出来一定会生气,所以她没敢和妈妈说,就用别墅附近的公用电话给足立制造厂打了电话,向休息日仍然上班的爸爸求助。
她爸爸很快就赶过去。在别墅前面,惠美理向爸爸说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这时,邻镇一辆不动产中介商的车开了过来。中介商上午带了一个想经营自由学校的东京客户来别墅看过,下午去完别的地方,又把客户送到车站。他返回别墅,是要安把结实的锁以防止不法入侵者从后门进入。
据说装“宝物”的罐子是那个客户发现的,中介商把罐子还给惠美理,说:“以后可不准再随便进去了。”惠美理把我的书签还给我,还递给我一个很大的盒子,是一盒产自东京的名牌西式点心。她笑着说:“这个很好吃,你尝尝。”但她并没有对把我当成小偷的事表示歉意。她可能认为自己才是受伤害最深的人,不管自己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别人都会原谅,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会被忘得一干二净。这一点,你们母女俩真是像。
这件事我跟谁也没说过。我觉得惠美理给我点心实际上是一种贿赂,是要求我不把她将我当成小偷的事说出去。一开始,我把点心推回去说:“我不要。”虽然很想吃那包装精美的点心,可是我下定决心,如果惠美理不道歉就绝对不接受。然而,妈妈收下了。妈妈还说:“惠美理专门和爸爸上门来,不准没礼貌。”她还向他们低头表示歉意:“请原谅,这孩子很不懂事,不过以后还请好好跟她玩。”父女俩心满意足地回去了,而我心里充满委屈,觉得这件事毫无道理可言。然而,紧接着我又被训斥了一顿。
并不是因为惠美理这件事或者是偷偷进别墅的事被发现了,而是姐姐问起:“那别墅我也想进去看看,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回答:“灰尘太多,所以……”姐姐哭了起来:“总是拿我的病当借口。”
“为什么要在姐姐面前瞎炫耀?”妈妈责备我,可是,哪里是我在炫耀?惠美理和她爸爸回去后,姐姐从二楼下来问:“怎么了?”是妈妈透露说:“这孩子偷偷进了农田后面的废弃别墅。”
姐姐哭起来后,我本想跟妈妈辩解,姐姐却抢先说:“不是由佳的错,原本我应该忍耐一些。”
妈妈听后说:“这不能怨真由。”并且让姐姐随便挑惠美理带来的点心。
妈妈一直因为姐姐天生不健康而心中愧疚,而且还为没给爸爸生个男孩感到抱歉,却从来没有因为我天生近视而表示过歉意。
近视可能是父亲这边的家族遗传。不管是姐姐的病,还是没给爸爸生男孩,这应该都不是妈妈的过错,而且他们俩也从未责怪过妈妈。妈妈一定只是喜欢自责。受虐癖——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就是那种感觉。
然而,尽管女儿卷入杀人案,她也不及时过来看看,你不觉得这太过分了吗?……终于言归正传,说到那次命案。
你能不能再等五分钟?